腊梅气不过,立马跪地向萨玉儿哭诉刚刚的事情。
她闻后既生气有心疼,拉着李娥姿的手道:“这样的事情为何不叫绣女去做,偏偏要来寻你的麻烦?”
李娥姿淡淡一笑,然后递给萨玉儿一杯茶说:“我的身份特殊,她心存忌惮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我倒是料想,若此次我忍下来,以后她也就不会再来寻我麻烦了。”
“昨日才大婚,今日就要立威,她真是沉不住气。”萨玉儿坐下幽幽道。
“倒是你,如今除了她,你的位份最高,又得圣宠难保不会对你发难,你自己要小心应对。”李娥姿担忧道。
萨玉儿抚摸着光滑被面道:“若是要你一个人绣完,恐怕一个月也不成。好在秀娘阿紫绣工都了得,我也能充个人数,腊梅和杜鹃帮衬着,我们几个人连夜赶工尽快绣完,早点交给她也早省了心。只怕晚了她又会寻个由头来叨扰你。”
“这怎么行?若到时候她因此迁怒于你如何是好?”
“她又没说不许旁人帮忙,没事的。”说着萨玉儿便穿针引线动起手来,见她坚持,李娥姿也不好再说,几个人急忙开工。
直至深夜,几个人早已腰酸背痛,这时腊梅熬了些粥,大家简单用了些,又继续赶工。
“娘娘,金线用完了,此刻内府局怕是下钥了。”杜鹃道。
“弘圣宫里有很多,阿紫你同杜鹃去取一些来。”萨玉儿一边绣一边吩咐道,可突然想起宇文邕说过要来同她用午膳的,再看此刻外面的天色已近子时,想起那一次因自己一夜未归,宇文邕狠狠地惩罚了富贵,萨玉儿的手便一抖,一针扎入指腹中,疼得她一颤,鲜血立刻流了出来。
“怎么了?!”李娥姿赶紧抓住她的手瞧着。
“没事,阿紫你回去若遇见皇上在宫内,就说我今日在姐姐这里聊天,不觉间天色便暗了,说我今晚要留宿在此不回去了。”
“这怎么行,皇上想必已经等急了,你今晚回去休息,若要帮我明日过来也不迟。”李娥姿心疼道。
萨玉儿想着也是如此,只好点头答应,同阿紫和秀娘一起回去。
果不其然,当她回到弘圣宫时,宇文邕正坐在案几前看书等她。见她走进屋,他有些不悦地说道:“回来了?”
她低头走到他身边坐下,小声说:“我去看姐姐,不想聊得开心竟忘了时间,归来迟了。”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宇文邕本是不满的情绪瞬间消失。他还是故作不悦的姿态瞥了她一眼道:“知道错了?”
她用力点点头,努着嘴不说话,撒娇般伸出双手挽住他的手臂。
见她这样,宇文邕心底自是极得意的,不禁偷笑。看来萨玉儿这匹野马也不是驯服不了的。
萨玉儿依偎在她的怀里想着:若我对你更好一些,你会不会只喜欢我这个玉儿?
那晚红烛摇曳,满室旖旎。喘息间,萨玉儿轻声在宇文邕的耳畔呢喃:“将军,我喜欢你。”
宇文邕一顿,眼中是越来越浓的氤氲气息,他俯下身深情拥吻着萨玉儿,用行动告诉她,她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麟趾宫内即便是深夜依旧烛火通明,阿史那玉儿身着赤色薄纱长裙坐在床榻边,面上是无尽的愁容与失望。
“公主,都已经丑时一刻了,快歇息吧。”萃奴走过来替她披上件衣服轻声道。
“他还是没有过来。”阿史那玉儿低声道,眼眸深处是浓浓的失落。
“皇上今日不是说过有事要处理,不过来的吗?公主,皇上日理万机,必定极忙,你莫要多思了。”
她苦笑着自我安慰道:“是啊,是我多虑了。”语毕便躺下,却久久没有睡意,她突然想起了突厥,想起那片跑马的草原,想起从漠南到漠北的广袤辽阔,想起了她的父母朋友,不禁哽咽抽泣。
直至天明,她依旧不曾合眼睡去,眼下尽是一片乌青,叫萃奴看着心疼。
因阿史那玉儿嫁予宇文邕,突厥同大周国达成了永久友好的共识。阿史那玉儿每每致信家书中皆报平安喜乐,她告诉始终惦念她的父汗,自己一切都好,宇文邕极善待她,她很快乐。
可是自从大婚后,只有拜见太后的时候宇文邕来过麟趾宫,从那之后,他再也不曾踏入这个宫门半步,至今为止已是一个月的时间。
她每个冰冷的夜晚都在期盼着,盼望突然在某个时刻,他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对她微笑,牵着她的手说些甜言蜜语。
夏日的虫鸣蛙叫吵得人心烦,天气极其闷热,恐是要下雨了。闷在宫里的阿史那玉儿烦闷至极,便带着萃奴朝御花园走去。刚刚走到长廊处,她便听见假山后传来两个人低声说话,不由得引起了她的好奇心。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假山旁,只听见一个女子声音道:“前几天听玉儿说那日是她一个很重要朋友的忌日,当时她拿出一块玉佩看了许久,后来我看那玉佩总觉得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所以将此玉佩的样子偷偷临摹下来。”
说着,芳苓将手中的纸交给南宫瑾,他打开纸张定睛望去,身体猛地一阵,然后立即拿出自己随身所佩戴的玉佩,芳苓也惊得倒吸口气:“这……”
南宫瑾蹙紧眉头,不敢置信地说:“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突然他想起那年在荷花池救下落水的萨玉儿时,她曾将自己误认成他人,她当时不停地在喊一个人的名字,寒冰!
“寒冰?寒冰?”南宫瑾低声重复着。
“没错,就是这个人。”芳苓道。
南宫瑾的目光慢慢缠绕在一处,手里的纸被他捏得褶皱,他声音沙哑道:“赵冰……”
芳苓无比惊愕地望着他:“你是说那个人是……”
他低头再次确认图上的玉佩同自己手中的一模一样,那是他父母的定情之物,两块一模一样的玉佩,不同之处在于一块上刻着瑾字,一块上刻着冰字。
“她说,寒冰怎么了?”南宫瑾的声音很飘渺,很无助。
“他……他死了。”芳苓的声音极微弱,可他却听得真切。
他的身子一颤,自言道:“不会,怎么会……”
“要不要我再去打听一下?她貌似同这个寒冰关系匪浅。”芳苓问。
“不,先不要打草惊蛇,你去将那块玉佩偷出来,我必要看到实物才能确定。”南宫瑾嘱咐道。
芳苓点点头。
阿史那玉儿听得云里雾里,只听到了什么玉儿,什么寒冰,什么玉佩之类。
待芳苓和南宫瑾离去后,阿史那玉儿从假山旁走出来自言道:“今日倒是没有白白出来,想不到这后宫之中耐不住寂寞的大有人在。”她意味深长地朝芳苓离去的方向遥望,同萃奴朝御花园走去。
“公主您快看,是皇上!”萃奴突然惊喜道。
阿史那玉儿随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真是宇文邕。他此刻正侧身对着自己站在亭子内的石桌前,石桌旁坐着萨玉儿。两人详谈甚欢,宇文邕随手拈起一朵淡粉色花来,簪在萨玉儿的鬓角,两人四目相对,情深款款。
阿史那玉儿看到宇文邕在对着萨玉儿笑,那种关爱宠溺的笑意,她从未在他的脸上见过。心,仿佛被刀子划过一样疼痛。
宇文邕牵着萨玉儿的手漫步在曲径之处,两旁是争奇斗艳的万花丛林,萨玉儿时而低头微笑,时而娇嗔耳语。
他的步伐那样缓慢,好似生怕萨玉儿跟不上他的脚步,他的手紧紧握着她的手,好似生怕一不留神就会将她弄丢,紧张在意之态溢于言表。
此时此刻,阿史那玉儿才真真正正地明白,原来他口中心底所牵挂之人皆与她无关,他从未给过自己海誓山盟,她却一厢情愿地相信一切都如自己所幻想的那般美好。
“公主,回去吧。”萃奴看到阿史那玉儿眼中蕴满了泪水,不安地说道。
“萃奴,你看到了吗?他在对她笑,笑得那么开心。他牵着她的手,为她簪花,为她缓步而行,可我才是他的皇后!我才是他的妻子!他竟连看都不曾正眼看过我。你说,这究竟是为什么?”阿史那玉儿望着早已消失在视线里的宇文邕,泪水簌簌滑落。
“公主……”
“我不会就此认输!我阿史那玉儿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过,他的人如此,心亦会如此!”阿史那玉儿紧握双拳,恶狠狠地自言道。
三日后,阿史那玉儿以皇后身份在麟趾宫宴请所有妃嫔,包括废后李娥姿。众人虽心有疑惑,却也不敢推辞。
去往麟趾宫的路上,萨玉儿对李娥姿小声道:“上次绣锦被之事恐怕她已经知道有我们帮忙,好在却从未因此而寻麻烦。”
李娥姿叹息一声道:“是啊。希望从此都可以相安无事。”
两人一同来到麟趾宫,站在宫门口,李娥姿抬起头看看这熟悉的景致,不禁内心酸楚。萨玉儿自知她必定是触景伤情了,便紧握了她的手一下,微笑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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