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周宣再次从凳子上跳起来，却因为一连串的劣势刺激，腿脚有些发颤的站不稳脚，只能佝偻着用一只手扶着座椅，一脸惊疑的瞪着目光淡然的秦怀玉。
他就知道她一定是来搅局的，就因为她是丞相家的庶女，所以她在宫中虽然并不吃香，他却不可能将触手伸到她的身上，没想到她竟然逮着这个节骨眼落井下石！
不过秦怀玉似乎并不想参与过多，声音依旧无波无澜：“昨日我因身体不适，恭送了陛下之后就先走了一步，谁曾想到没多久就听到身后一片惊慌失措的叫喊声，等我回头的时候，就看到了众姐妹滚做一团，惨叫连天，我一时心惊，便跟着丫鬟跑过去搀扶，就是那个时候祝昭仪受的伤昏了过去，只是当时慌乱，倒是没有注意到江昭媛是否在场。哦，对了……”秦怀玉说着一脸和善的看向了颜水灵：“颜妹妹当时应该是离祝昭仪最近的，想必当时摔倒的情景还记得一二分？”
秦怀玉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将火势引到了颜水灵身上，这里的女子多是被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很少碰到这样窘迫压抑的气氛，所以遇事的时候总是会先慌乱三分，这颜水灵本就是个喜欢顺水推舟的，现在被众人这么阴森森的一盯，直接舌头打结咿咿呀呀的说不出话来。
“对了，我记得当时颜妹妹好像还摔在了祝昭仪的身上，砸的祝昭仪连连呼痛，而且你的脖颈还被祝昭仪发上的簪子划出了一道血痕……”秦怀玉像是在极力的回忆着什么，而远远盯着她的江九衣目光却变得深远而凝重。
颜水灵下意识的一慌，像是被人发现一样手捂上了自己的脖子。
江九衣却冷笑：“众人摔做一团，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人提起呢？不过你们究竟是怎么摔得呢？又怎么好巧不巧的祝昭仪就在那个时候出了事，而你们一个个漏洞百出却将所有的罪过推到我的身上？”
江九衣逼近了那些人几步，目光像是冰锥子一样洞穿各人惶然的表情：“现在谁能站出来说一句亲眼看见是我伤了祝昭仪？”
众人面面相觑，现在谁看不出来情势不对，本来就是胡编乱造的谎话，谁敢搭上自己的性命和前程出来说话，一时间都恨不得自己能扎到人堆的最后，被人看不见才好，又跟刚来时的朝气蓬勃差了几条街的事情。
“我再问一遍，究竟有没有人看见是我行凶，难道非让陛下小施惩戒才有人肯开口吗！”
江九衣咄咄逼人，沈夜不由的微微一笑，倒真的扬了扬手示意画栋将颜水灵拖出去：“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后语，看来是要打几板子才能让你清醒一下。”
祝周宣哪儿还坐的住，这些女人胆小怕事根本扶不上台面，要是打上几板子还不全把实情说出来了？
“陛下，娘娘们可都是娇贵身子，经不住打的，就算是真招出点什么，那也是屈打成招，难服众口！”
沈夜的浓黑的眸子像是暗夜下的星矢，他已经迁就祝周宣很久了，可惜他仍旧不知收敛，唇角是冷然笑意：“方才爱卿不是还主张要惩戒江昭媛吗？”
“那怎会一样！江昭媛出身低贱，自然经得住打，和这些身娇肉贵的娘娘们是比不得的……”
沈夜的眸子越发阴沉，就连缓缓吐出的声音都带了迫人的压力：“难道爱卿的意思是身强体魄的人就该打，矫揉做作的天生就该被人呵护在手心中？”
祝周宣如雷击顶，砰的一声便跪倒在了地上，体如筛糠，他一口一个低贱，满嘴里都是高贵之分，却是全然忘了上方这个王在没有登上宝座之时过的是何等生活，他今日所说这许多岂不都是碰在他的逆鳞上？
当年，沈忆衡还在的时候，祝周宣还是没有被权利之争熏染的小官。那个时候整个四国都在盛传沈忆衡与沈紫衣的不伦之恋，而沈夜则被人们当作是这段畸形恋情的产物，从小就在恶心厌恶的目光下生存，听尽了这个世上最恶毒的话语，遭受了这个世上最惨无人道的排斥与虐待。
而今天他看不起江九衣，自然而然的就让敏感多疑的沈夜觉得他是在影射他的低贱，这等罪过，他要如何逃脱！
沈夜的前事江九衣知道的不多，自然没有祝周宣想的深刻，她只是冷冷的看着颜水灵。
听到要被打板子，颜水灵已经吓得瘫倒在地，在地上毫无形象的胡乱扑腾着，张口大叫：“不要打我板子，我说，我都说……”
画栋随即松开了颜水灵，让她好生伏在地上：“臣妾……臣妾那天的确没有看清江昭媛是否在当场，那个时候我们大家都摔了一跤，混乱之中，祝昭仪的脸就被划伤了，不过臣妾真的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儿，陛下可以问问其他姐妹，看看她们有没有看清……”
“没有没有，当时我们都摔倒了，根本没有看见什么……”一看火势不对，众人便都急着为自己开脱，生怕被选中拖出去打板子。
而就在这时，又是重重的一声扑通声响起，众人不由惊愕的看向了瘫倒在地的蒋雪莲，她从始至终都站在最后，像是被人遗忘了一样，而这个时候，她满面梨花雨，体如筛糠一样伏倒在地上更是让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臣妾……臣妾有罪！”蒋雪莲一声大喊，忽然抬起头来，凄然的眸里全是视死如归的坚定：“臣妾一向觉得江昭媛亲近，所以昨夜放在江昭媛身上的注意力就多了些，臣妾是亲眼看见江昭媛走进长乐宫的，而那个时候祝昭仪还没有出事，至于后来祝昭仪划上了脸，是因为……是因为……”
沈夜的眉头作势蹙了起来：“是因为什么？”
蒋雪莲一脸的死气，连声音都颓然了几分：“是因为天色太晚，周围黑暗，臣妾想要离开的时候失足踩到了前方颜姐姐的裙角，然后祝昭仪被颜姐姐一撞，脸就划到了侍卫的刀刃上……臣妾看得清清楚楚，当时江昭媛的确已经离开了。臣妾致使祝昭仪毁容，愿自请死罪！”
她将一番话说出来似乎轻松了许多，从容的伏下了身子，以头触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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