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芳记:少爷哪里逃-五十、奴婢想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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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清水呆愣了多久,谢楠生就在一旁望了她多久。

    他的一双眼冰寒,冰寒后是对她浓浓的失望。

    可她浑然不知,满眼都是那刺目的红,康宗岩的笑容温和淳厚,迎亲娶妻的志得意满,都在他白净的脸上展露。

    他狭长的丹凤眼里,没有了往日的冰凉,娶而代之的都是浓浓的笑意。他阔坐马背,手牵僵绳,朝路上众人抱拳而过。

    他的眼神分明也曾落到了白清水身上,只是一瞬,他就移开了。

    唢呐声声不停,捧着他往前。

    白清水甚至在想,他要迎娶的是哪家小姐?长得什么模样?头发长不长?性格比之她白清水,是不是要温和柔顺了百倍?

    直待那大撒喜糖之人甩来一大把糖果,有的甩在地上,有的甩在马车上,也有两颗砸在白清水用流海遮住的额头上。

    她的额上果然留了一个指盖宽的疤,需得用流海遮盖住。

    此时被那糖一打,有些微微的疼,她没有意识的松开抓住马车辕的手,抬手抚上了额。车夫恰在此时将马鞭一扬,“驾”的喝了一声,马车一震,白清水一个不稳,就从车上滚了下去。

    她都没有来得及惊呼一声,人就已经叫谢楠生一把给抓住了。

    她有些呆呆愣愣的,抬眼望着他,见他一张脸极是冷漠,桃花眼里更是冰凉而阴郁,将她看着,语出讥讽,“你是傻了么?”

    白清水终于回过了神来,而人已经被他提了上来,一只手抓着她的手,掰开她的指头重重拍在车架上,冷声喝道,“抓好!坐稳!死蠢!”

    白清水连顶嘴都忘了,只是指尖泛白的,死死抓着马车,脑中仍然是康宗岩叫领着迎亲的队伍,从她面前打马而过。

    春风得意,马蹄声急……

    一路上再没有话,只谢念生在车里接了许多糖脯,喜笑颜开的塞了一嘴,爬将出来,掀了帘子,小胖手邀功似的将糖脯捧到两人的面前,“三哥,清水姐姐,看,我接了好多糖果,你们吃不吃?”

    “马车在行驶,你跑出来做什么?给我回去坐好!”谢楠生的声音冰冷,喝斥他道。

    谢念生的小嘴一下子就扁了起来,委屈的望着谢楠生,白清水心中发软,就伸手在他掌心里拿了一粒,摸摸他的小脸,说道,“谢谢小少爷,车子在动,你快坐到夫人身边去,仔细摔着了。”

    谢念生就朝谢楠生重重的“哼”了一声,在谢夫人呼唤声中坐回了车里。

    白清水原本温和的脸在谢念生放下帘子后就垮了下来,摊开手掌,掌中躺着三颗以油纸包着的糖脯,她埋着头,轻轻拆了一颗,塞入嘴中。

    糖脯甜得有些发腻,令她皱了皱眉。

    “苦?”谢楠生的声音传来。

    “心里苦?”他又道。

    白清水听出他话语里的讥讽,却没有心情理会他。

    他重重的哼了一声,抓过她手里的糖脯就手一扬,那两颗糖脯被他丢出去,瞬间不见踪影。

    直待到了康府,但见康府外车水马龙,俱是前来给康家贺喜的宾客。

    谢府的小厮送上贺礼,男宾女宾被分开领入院中就坐。谢念生因方才在车上受了谢楠生的喝斥,便一心要缠着他,抱着他大腿不肯松手,只道是“我要与三哥一起。”

    谢楠生那冰冷的面孔叫他一缠,倒也软了两分,牵着他的手道,“那夜心好好侍候夫人,念哥儿与我在一块,娘亲大可放心便是。”

    一时自是去外院坐席,白清水亦步亦趋跟在后头侍候,到底满心想着的,仍是康宗岩的婚事。

    外院开了戏台,谢楠生与谢念生一露面,便引来几个少年公子的哄动,纷纷起身招呼,“谢兄来了谢兄来了。”

    “来来,谢兄这边就坐。”

    谢念生一坐下,便就叫满桌的果脯糕点给吸引去了目光,自是再懒理谢楠生的冷脸。谢楠生一坐下,脸色仍是有些不好,只是围坐四周的,多是他在岳簏书院的同窗,一时与众人寒暄,白清水冷在一旁,越发的心不在焉起来。

    谢楠生与一众同窗久不谋面,此时见了,难免话题不少,聊完学业如何、何时上京赴考之后,不免就又扯到风花雪月上来。

    “上月收到康兄的帖子时,在下尚觉惊讶。”有一位青衫公子折扇轻摇,笑着道,“没想康兄不名则已,一名惊人。竟是能将赵参将家的二小姐给娶到了手。”

    白清水本在一旁规劝谢念生少吃些糖,否则呆会怕没了胃口吃饭。此时听得这青衫公子所言,就抬起头来望了众人一眼。

    只见他们几个同窗围坐一处,倒是个个风流倜傥,只是此刻说极康宗岩的婚事,便个个面带揶揄,隐有讥讽之色。

    她瞟了一眼谢楠生,这人竟是也望着自己,嘴角含了一股若有似无的讥笑,仿佛是在嘲笑她……看看吧,这便是你心心念念着的心上人……

    “赵参将位居正三品,他家的二小姐虽是庶出,但比起康兄来说,那身份地位可是不一般。也不知康兄是用了什么手段,竟能迎娶这么一位高官之女……”

    说此话的,是个油光粉面的青年,折扇轻展,眼露促狭,白清水顿时便明白过来,这人大约是在笑康宗岩攀了高枝、吃了软饭。

    她心中一点点变凉,又觉恼怒,手都握成拳了,眼见着一旁正巧有个提着茶壶来倒茶的小厮,她一时恶向胆边身,竟然伸脚往旁一探,那小厮因走得急,也未太注意脚下,踢着白清水的脚,惊呼一声,人往前一扑,手里壶中的水就直直朝那粉面青年倒了过去。

    那青年被壶中水一泼,跳起来惊道,“你怎么走路的……”

    一时不免鸡飞狗跳,康府的管事前来道歉,又将那小厮厮狠责骂一通,命丫环领着青年下去更衣。

    白清水冷哼一声,面露得色,暗道叫你猖狂。

    眼睛一瞟,又及瞟见坐在旁边的谢楠生正望着她,眼里阴恻恻的,显然是将方才她的举动俱都瞧在了眼里。

    白清水一惊,忙低下头,不去看谢楠生。就听得外头有人在高喊,“新娘子来啦。”

    “哟,新娘子来了。”一时人群骚动,有人在道,“走,观礼去。”

    便有许多人,齐齐往外头而去。

    “我们也去瞧瞧。”谢楠生站起来道。

    白清水脱口就想拒绝,却叫谢楠生一把给抓住了手,拖起她便走,根本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

    白清水牵着谢念生的手呆呆立着,望见康宗岩以红绸作引,牵着那一身凤冠霞帔的赵家二小姐,下了花轿,跨了火盆,拜过天地,送入洞房去了。

    人群渐散,四处都是恭贺之声,她仍呆呆立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人一撞,差点跌倒地,回身一望,只见四地都是瓜子果仁,三三两两的人打从身边过去,有人高呼上菜,有人端茶倒水。

    她惊了一跳,竟见原本牵着她手的谢念生已不知去向。

    白清水急都几乎要跳了起来,慌张忙去康府开席的院中去找,才见竟是不知何时已经开席了,直待见到稳稳坐在谢楠生旁边的谢念生,这才放下心来,急急行了上去。

    谢念生一回头,便见到一脸犹豫的白清水,甜甜了她一声:“清水姐姐。”

    “小少爷。”白清水行上前来替他布菜,一边低声道,“小少爷走了,怎的也不叫我。若是走丢了,叫奴婢怎么办……”

    “叫你?”谢楠生在一旁冷笑,“你瞧着人家新郎倌移不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今日是来抢亲的。念哥儿年纪小,可丢不起这脸。再说了,叫你?我们叫得动你么?”

    白清水的脸腾的一红,所幸谢楠生的声音不大,四周又太嘈杂,他方才所言,并未引得什么人的关注。

    白清水咬咬唇,只闷不吭声的替两人布菜。

    不刻,便又听得起哄声传来,原来竟是新郎倌出来给众人敬酒来了。

    一时自是各种祝福之语与起哄打闹之声,不刻便将康宗岩喝得微醺,面飞红颊,行至谢楠生这一桌来。

    白清水因在两人身后布菜,见着他一袭礼服,知是避无可避。抬眼去望他,他显然也是见到了她的,只是一眼,便迅速移开了目光。

    白清水晃了晃神,有些慌张的,也忙忙将眼睛移开了。

    又是一些恭贺之声,也不泛与康宗岩关系好的同窗,出言调笑,“恭喜康兄抱得美人归。只是不知何日再给我们纳一房二嫂子呀?”

    康宗岩一口饮尽杯中酒,面色不改,微笑道,“只娶一房已如此劳动大家,何敢再谈二房。”

    白清水不知为何心中浮起一层又一层的羞耻,竟是连脖根都红了,此刻在这里,在谢楠生嘴角时刻不消的讥讽之下,只觉无地自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所幸康宗岩并未停留多久,便又端着酒行至了下一桌去,一番祝贺如“琴瑟合鸣”、“百年好合”之类,只叫她的心一点点,沉到谷底。

    原来曾经相邀明月时的那些誓言,都是假的。

    什么一心一意,非卿不娶,竟都是戏言?

    而今她自降身份,卖身为奴,为他行那不仁不义之事,而他却攀了高枝,娶了娇妻。

    那她算什么呢?她五年之期的卖身契,现下才一年未到,难道她竟还要在这谢府为奴为婢五年?

    ……

    一直到回了谢府,白清水整个人仍是呆呆的。

    表面看起来,却又如个没事人一般,但知她性子的,哪个不觉她像是丢了魂?

    成日里除了侍候谢念生,便是在房中枯坐。

    直待这日谢楠生又突然命人前来传话,却是三少爷读书累了,叫她去陪着下棋。

    白清水不言也不语,坐在他对面,伸手去拨棋子。

    谢楠生的一张脸铁青,她也不曾注意,只是盯着棋盘出神。

    不刻就传来他的暴喝声,“马走日,你走田做什么?”

    “……”

    “炮要隔山打,你糊乱打什么?”

    “……”

    “卒子过了河只能往前,你后退什么?你以为你的是车吗?你是猪吗?”

    “……”

    “白清水,你是猪吗?”

    “……”

    白清水抬起一双没有焦点的眼,怔怔将他望着。

    谢楠生只觉胸中一丛丛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烧烬了,他猛站起来,将棋抬一掀,一时只闻得棋子噼哩叭啦打在地上,案上。

    他暴怒的声音响彻白清水的耳膜:“你打算这样子下去吗?你是打算一直这样子下去吗?”

    白清水就缓缓跪了下去,轻声道,“三少爷,奴婢想赎身。”

    “赎身?”谢楠生突然冷笑,一把就捏起她的下巴,逼视着她的双眼,咬牙切齿道:“你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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