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这是打从一开始,就不要命了么?
“陆离……”低喃着替他拢好了前襟儿,萧新月忽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眩晕感铺天盖地的袭来,终于身子向前栽去。
这时候,马车停了。在一家医馆的门口,喻琼天下了马车,再回头,发现鲜血竟然顺着马车流淌了一路,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微微握紧了拳头,喻琼天垂下眼皮,叹了口气。
……
萧国与华辰的免战协议延长了,长达二十年之久,更成了这片土地上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有人分析,萧国新帝继位的那一年,萧国四位厉害至极的公主没了一个,嫁出去一个,又退隐了一个,只剩下一个脾气最不好的跟在身边,也难怪新帝会选择与人延长结盟,以保平安。
在新帝继位的时候,萧国无声无息的发生了一场巨大变动。虽然消息被人极力的阻绝在了宫墙之内,但还是有些风言风语流露出去,引得一些人纷纷猜忌。
然而新帝德才兼备,勤政爱国,虽年幼,却称得上一代明君,继续将萧国治理的妥妥当当。久了,那些风言风语自然就淡了。
桂香四溢的九月中,长安城一如既往的热闹。长街两旁行人人头攒动,应是要去参加个什么节会之类。一只鸽子扑棱棱的扑腾着翅膀从天空飞过,眼尖的孩子见到了,开心的指着大叫:“鸽子!鸽子!”
又有一个比他略高一头的孩子举起了弹弓瞄准。
忽然!一个石子儿飞到孩子的手上,痛得他松掉了弹弓,挤眉弄眼的四周看:“谁啊!谁打我!”
离得他老远的崔命耸肩,嘟哝了一句“宫里飞来的鸽子你都敢打?”,两条手臂盘在脑后看着旁边的欢喜:“你就别哭了行不行啊?整天哭哭啼啼的也不怕眼睛瞎了!”
欢喜穿的一身素白,抹着眼泪瞪他:“主子和王爷的命这么苦,你都不许我哭一会儿!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有情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要是世上的有情人全能在一起,那才可怕好吧?”崔命翻了个白眼,“别哭啦,廖大哥和秋燕的婚期都延了,也没见哭成你这个样子,一会儿咱们去接王妃,你要是再这么哭,她看了不也要跟着伤心?”
“那我就在主子出来之前再不哭!”欢喜继续抹眼泪。
崔魂头疼的翻着白眼,刚好见到两人走到了一处无人的憩园,里头桂香四溢,鸟语悦耳,碧树环绕,场景很是惬意。
一把将愁苦的又瘦了一圈儿的欢喜拉进怀里拍了拍她的背,崔命道:“在街上哭也不怕吵了人,还是在这哭吧,哭个痛快,一会儿就别让王妃见到了!”
欢喜听着他的话,哽咽了两下,反而哭声弱了,抬起肿成核桃的眼睛看他:“你就不嫌吵吗?”
“我也嫌!”崔命直言不讳。
“……”欢喜低下了头,仍然抽抽搭搭的肩膀一动一动,却不出声儿了。
崔命见状想要撒开手。
欢喜感觉到他要脱开身,慌忙抱住了他:“别走!”
崔命心里一紧,吞了吞口水:“哎哎这光天化日的,安慰一下得了啊,别不松手啊!”
“我不想松开!”欢喜执拗的说,“你的怀抱好暖和,我……不想松开。”
“这天儿里你也不嫌热!”崔命撇嘴。
尽管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他却也没再挣扎,由着欢喜把他抱得紧紧的,心里扑通扑通的跳声逐渐加重。
巧合的是,自打从萧国回来,崔魂也时常往这个憩园跑。因为这里离延王府比较近,以前陆离在府里被二小姐念的烦了,就喜欢出来这读一读书,赏一赏景。如今这里成了忆怀过去的好去处,已经不用再负责谁的安危的崔魂就喜欢上来这儿了,还想着什么时候也带着欢喜来坐一会儿,问问她王妃之后打算如何。
可今日,刚要走进拱门,却见到欢喜在憩园里紧紧的抱着崔命。崔魂本就落寞的心更是被乍的揪了一下一般,痛意蔓延到全身,随即灰溜溜的退了出去,藏在阴暗里。
苦笑一番,他脚步匆急的离开了。
此时日光正盛,灼的人热气腾腾,恨不得把身子完全浸在水里凉快凉快。御花园的水塘边,萧雅意接下鸽子,从鸽子脚上拿来信筒打开,看了一眼坐在小拱桥上的萧新月。
“四娘,小五来信了,你要不要看一看?”
萧新月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没什么精神:“朝中琐事,我不想再管了。还是劳烦三姐多费些心思吧。”
“小五也问了你的情况。”萧雅意走到她身边,“最近他对处理朝中的事情越来越称手,咱们这姐姐能教他的不多了。他在问你的状况呢。还有他说了凌大人想来找你。”
萧新月终于抬了一下眼皮,但也只是疲倦的眨了两下眼,又将身子蜷成了一团:“告诉他,好好辅佐小五,不要来找我。该回去时,我总会回去的。”
萧雅意担忧的打量着她:“四娘,你真的……还会回去吗?”
萧新月不说话了。
轻轻叹了口气。萧雅意收起信,抬眼刚好看见关沧海走过来,忙过去行礼:“臣妾见过陛下。”
关沧海摆出免礼平身的手势:“下去吧。”
萧雅意回身看了一眼萧新月,思量了一下,听话的带着随身宫女离开。
听到脚步声,却不是熟悉的,萧新月懒得动,仍然蜷成一团,眼皮都懒得抬起。
“身子修养的如何了?”关沧海走过去蹲在她身旁。
“承蒙陛下关心,好了一些。”萧新月语气平平的回答。
“这样。”关沧海点了点头,余光不由自主的瞥向她,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尽管显现着病态,美感却是依旧。
萧新月被阳光晒得昏昏欲睡,但还没困倦到意识模糊。发觉萧雅意走了,她也拍打着衣裳站起来:“我先回去了。”
“哎!”关沧海见她要走,下意识就抓住了她的手。
纤纤玉指,柔软薄凉,却能灼的他心头一阵滚烫。
“他不在了,你的魂儿也不在了么?在朕面前,这般来去随意,是朕在你回来之后太过宽容了么?”
有些责备的语气却暗藏着关切的意思,只是那关切的意思别扭的很,也只有心如明镜的萧新月能听出来。
她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忽闪着遮掩住眼底的疲惫:“陛下若要定罪,尽管来吧。若是没有别的事,我想走了。”
“萧四娘!”关沧海脱口而出,又顿了顿,许多话都被堵在喉咙里,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他们俩好好儿的说几句话,可他却真是想将那些话说出来。
“陛下?”萧新月终于抬眼看他。
那目光太清冷,与他之前所认识的全然不同,是又变了一个样子,毫无生气。
“我……”关沧海欲言又止,讪讪的在她的注视下松开了抓着她的手,好一会儿才说出心里的话:“我想立一萧国女子为后。”
萧新月淡淡一哂:“若是三姐同意,我会祝福。”
喉结滚动,关沧海语气低沉认真:“可朕真正看上的,是萧家四娘!”
“我看不上陛下。”萧新月转身就走,“除了陆离,我谁也看不上,陛下不用想了,我回了。”
白衣缥缈,黑发随风轻扬,美似谪仙的人儿毫无畏惧的留下以下犯上的话,匆匆的走了。
毕竟事情才过去一个多月,所以她一时接受不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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