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影上前回答:“回娘娘的话,奴婢入宫已有十二年了。初入宫时,还只是个五岁的小丫头,被分在偏殿里做扫洒的工作。”
萧新月向她移去视线。
远影一愣,连忙低下头做服帖状:“呀,是奴婢多嘴了,娘娘面前婢女不该多言,不该说些用不着的话……奴婢自行惩罚掌嘴!”
说完,远影的手就高高的抬了起来。
萧新月微微一眯眼,抬手便组织了远影即将落在脸颊上的手。远影紧紧的闭着眼,已经准备好受疼了,一下子被抓住,反而愣了一下,不解的看着萧新月,又觉得萧新月挡住她的手臂后,那股力道抓的她有点儿痛。
“娘娘……”
萧新月放开了手。
“不必掌嘴了。本宫怀有身孕,当为腹中孩儿积德,这般有损阴德的事情,不作为妙。”
远影还没从皇后娘娘犀利的接下她一掌中反应过来,就直接跳到这么一个重要的事情上,恍然大悟的道:“是奴婢考虑不周,险些冲撞了娘娘和腹中的胎儿,奴婢该死!”
“你……”萧新月啼笑皆非。
远影看着她没作出严厉的模样,反倒有些忍着笑意,这般柔和的模样,不似寻常时那般威仪尽显,看着竟让人亲切,自己也禁不住抿了唇笑了:“是奴婢的错……奴婢的错……娘娘说怎么罚就怎么罚,奴婢不说话了。”
“本宫就罚你陪本宫说说话吧。”萧新月睨了她一眼,又把视线转回窗外:“今儿个她们三个在外头守着,难得轮到你陪本宫。”
她这四个婢女,平时夜里都是外头留三个,晚上屋儿里留一个照看她。远影除了她回来的当天守过一次,后面这一个多月都是其他三个婢女守的。
远影温吞的笑:“奴婢人没其他三位姐妹精明,不会说话又容易犯错,总惹得娘娘生气,才鲜少排进来。不过这些日子她们仨也都累了,总要排到奴婢一次。奴婢这才来……”
远影说着说着就不好意思了。萧新月看得想起了欢喜,有些不知道怎么评价。摊上一个容易犯错的丫鬟,确实是一见不怎么让人开心的事。所幸她不喜欢计较,但总有喜欢计较的。也不是说萧朔怎么样,只是她那人比较严厉,想必远影确实不是很受待见。
“既然留下你,总有你的用途,往后长些记性,少犯错便不会惹本宫生气了。”
萧新月心平气和的对远影说。
远影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直视了她一会儿,慌忙垂下眼帘,做出服帖的姿态:“娘娘说的是,奴婢一直明白。娘娘是心善之人,只是心中含着大义,不能总在小事上顾及别人,娘娘您……呀,瞧奴婢,怎么又开始多话了,难怪会惹娘娘厌烦。”
“这怎么还哭了?”萧新月瞧着远影悄悄抹眼泪的姑娘,摇了摇头:“本宫今日心情好,不会怪你,别哭了,本宫去睡了。”
“是,娘娘快些入睡吧,有什么事尽管传唤奴婢。”远影走去了屏风外的小榻上,静静的坐下。
萧新月说是要睡了,可她哪里睡得着?翻来覆去的,脑袋里想的都是过去的事,和对未来的忧虑,就这么折腾着,直到三更过后才困得不行,勉强睡下。
好像没睡多久,天就将将亮了。萧新月多睡了一会儿,远影几个也没有叫她。
直到快到上朝的时候,萧新月才被扶着起来,穿上黑底红纹的金绣凰袍,戴上精致小巧却不失高贵的凰鸟啄珠冠,外头披帛略重,托在手臂上显得极其典雅。而那鞋子,则是照顾着萧新月怀有身孕,悄悄弄平了底子的,被长长的裙摆盖住,斑点也看不出来。
每日都是这般庄重的打扮,萧新月已经习惯了。待到一切处理妥当,她被书画扶着踏出了殿门,坐上凤辇。
“起驾!”
微微摇晃的凤辇朝着大殿悠悠的行去,萧新月的一颗心也跟着上下浮动着。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攥得很紧,指甲嵌进肉里都不觉得疼似的。
“听闻今日会有来自华辰的使者来?”远影在路上好奇的问,“咱们萧国,已经好些年没有人来拜会过了呢。”
“是这一回事,距离上次来人可真有些年头了。听闻这次来的使者一早便在宫里候着了,传言里好像相貌还蛮俊俏的。”小桥接话。
萧新月侧耳听着,没有出声。心里想的却是,她家王爷论相貌可是最为出众的。
凤辇终于到了大殿前,萧新月稳稳的落了脚。正在往里头走的老臣们见到,纷纷作礼:“皇后娘娘万福!”
“都平身吧。”萧新月径直朝着大殿走去。
今日这朝服是新制的,裙摆微微的长了些。萧新月往日里不会被这些所累,但因为现在每一步都要走得端庄稳重,脚抬多高都要在心里计算一下,刚好就被这沉重的衣裙拖累,不小心绊在了高高的门槛上。
“呀——!”远影吓得惊叫了一声,又立刻捂住了嘴。
扶着萧新月的小桥被萧新月向前倾斜的身子也带动着往前跌去,吓得心脏险些跳出喉咙:“娘娘!”
对于这种裙摆过长被绊倒的情况,萧新月还真没什么应急对策。当然她跌下去的时候,脑袋几乎就是一片空白的了。
忽然!一只手从门后伸了出来,抓拦住了萧新月的身子,再是往他的方向一扳,给了缓冲的作用,使得小桥被后头的大臣拉了一把,站了起来。萧新月则是被那只手的主人稳稳接住,身子贴在了那人的胸膛上。
萧新月抬起了脸,看着那人。
那人则是半垂着头,也在注视她。
“……”萧新月张开了嘴,但及时的收住了声音。只是与陆离对视了两秒,便收回目光,被小桥和远影一起扶着站了起来。
“多谢……”远影想谢,可看了一会儿却没认出眼前的这位青衫公子是谁。
小桥也走上前了一步,好奇的问:“这位是?”
“这位便是华辰来的和谈使者,陆离。”有人介绍。
“噢,原来是使者大人。”小桥掖着耳鬓的碎发笑了笑。
萧新月留意到她的动作,却没在意。只是与陆离相互对视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多谢和谈使今日救命之恩,本宫感激不尽。”
“皇后娘娘无须客气。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简单的回答,分外生分。听不出是冰冷还是热切的声音,使得萧新月险些端不住皇后的架子。
陆离的目光直追随着萧新月过去。看似平淡,实则内里已经汹涌的厉害,恨不得将她揉进眼中似的,很是执着。
不仅他在看,大殿里也有许多人是在看他的。萧国遗传下来的男子不论文武,通常都是高大威猛,生得较为魁梧,女子则气质出众,少有柔弱,便是大门不出的闺秀小姐,也都与弱质女流沾不上什么边儿。
能像凤君那般文质彬彬的男子,已经不多见了。故此当年凤君还只是文将军幺子的时候,多少萧国女子都对他暧昧不已,扬言愿意与他达成一夫一妻,甚至还有愿意去充盈他的后院儿的。
而这位邻国华辰来的和谈使者,出他们意料的身材颀长,只是高大却不见威猛,从容不迫的文人气质由内而外的散发着,看上去就如同一股清流,徜徉在大殿里,给大殿的气氛都冲刷的不大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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