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萧国不得反了天了?而后萧国在闹腾中灭亡……想想还真是一步好棋。
而且,既然已经嫁人了,那她这副身子……恐怕也不能让陆离碰吧?万一碰了陆离觉得自己娶到了假媳妇怎么办……他会自尊心受挫吧!万一从此一蹶不振成了社会败类……
她有罪!
萧新月很纠结,很矛盾,很生无可恋,很想弃暗投明干脆就把一切都抖落出去然后捡一个她能用的身份用了算了。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太娘娘说得对。”最后,她也只能默默含着一把泪低下了头,“臣妾觉得您说的有理,不过这事儿光臣妾一人也是不够的,也需王爷与天意的配合,所以,您也不要急,毕竟,或许陛下那边很快就会传来好消息了也说不定呢。”
“陛下啊……他不用哀家操心!”太后摇了摇头,生生把话锋给拧了回来:“新月,你们那边习惯信天意,但是我们华辰,多看事在人为。离儿那边我自会提点,但你也要努力,知道吗?”
“……臣妾知道了。”
萧新月模样乖顺懂事,太后看着便放下了心,顺便随口问了一句:“先前听说陛下为离儿赐了婚,你可知那女方是谁?知根知底方可百战不殆,你得先做好心理准备!”
听下这段话,萧新月再看太后,心里有些复杂。
“回禀太后娘娘,对方是王爷倾心已久的丫鬟,名唤檀儿。”
太后一愣,抓住了桌上小串的佛珠在手间飞快的捻了起来。
“噢,是她啊……”
太后一定还记得,当初她所说过的那些话。
每个人,总有判断失误的时候。也有说出的话最后做不到的时候。
这种情况,未必就是那人当时说了谎。也有可能,是后面改变了想法。
关于这件事情,与萧默一同被宫人送出祥瑞殿的时候,萧新月想了很多。
十年前的太后,还很年轻。与现在比,除了话多了些,皱纹也添了些,似乎是没什么区别的。长相端庄秀丽、态度和蔼可亲,往那里一座,便是一代贤后的姿容,也难怪先帝后宫三千,对她的宠爱却从来都胜过全部。
却也才造成了先帝早逝的惨剧。
不过萧新月所想的,却不是那一桩惨剧。而是在那之前,她刚成为暗卫时的事情。
当时,太后也曾语重心长的劝过她许多。
眼前暗淡的天色,有点像那时候呈祥宫里缭乱了人眼的袅袅青烟。那时候的她,不过才丁点儿大的个头儿。跪在昔日皇后的榻前,她也曾被握住了细嫩的手。
“瞧瞧这多白净的小手儿啊!姑娘,暗卫的活计可辛苦,你真的要做?走了这条路,就形同一条不归路,哀家希望你能够想清楚。”
那轻柔纤细的声音,到现在她还记得。她身为普通的婢女,却被挑为了暗卫,在那之后就要接受愈加严酷的训练,如果当时她是个孩子,定然会惧怕并且痛苦无比。
但是,当时的她一心为了活命,为了自保,为了学到本事,为了不被发现秘密而被诛杀,也为了哭晕在门外的她陌生的“娘”,将暗卫的身份加在了自己身上,从此开始了偷摸遮掩的生活。
她从来不敢让自己伤在外表,因此格外细致小心,即使受伤,也都是在衣服遮得住的地方,再经秘制的药物祛痕,以免暴露身份。
一晃就是几年过去,先帝去世,关沧海继位,太后一夜之间老了几岁似的。她曾见过她两面,却不再有过言语的攀谈,直到很久以后,太后才又曾将她叫入宫里。
“姑娘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保护离儿那么久,哀家却不曾问过你的名字呢……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檀儿。”
“檀儿,可是檀木的檀?”
“是。”
她惧怕,所以沉默寡言。除去在喻琼天与陆离身边,她一直都是如此,包括做事也一丝不苟的去执行。
娘亲出府成家了,她独自留在这里,期待着看不到尽头的远处能有一线生机放她自由,却没想到真的就让她碰到了那一日。
“檀儿啊,这些年来,着实是辛苦了你。哀家这儿,总是有些过意不去的。你可能不知道,从前哀家便想过,你也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也有家人,听说你的娘亲又许了人家,身体也不好,所以哀家才想着,将这件事告诉你。”
“早在你第一年准备当暗卫时,琼天便与哀家谈过,总不能一辈子禁锢着你,于是哀家就留下了一道属于你的卖身契。等到离儿年岁十八时,你便可凭着这卖身契选择去留与否。你可以继续陪着离儿,也可以获得自由,这是只属于你的有时限的卖身契,希望你到时候能考虑清楚。”
“毕竟呀,你这孩子,心地善良,对离儿忠诚,离儿也很是喜欢你,哀家还挺希望日后你能嫁给离儿的。就算身份低了点儿,但有哀家在,哥哥那边不会嫌弃你。哀家会将事情单独与哥哥讲明,争取给你正妻的位置!不知你心里如何选择?”
当日的她,谢绝了太后的好意,也谢绝了陆离的挽留,甚至寻好了能让所有不知情的人都能理解的借口,只等着离开。但太后还是将她叫回过宫里头一次,又劝阻一次。再被谢绝一次。
即便这样,太后也不曾发火,这也是萧新月敬重太后的原因之一。
然而,现在的情况,却让她没了在心里崇敬太后的感动之情,而是愁绪颇深,想的全是临离开时太后那模糊的态度。
“噢……她啊,对,是有个叫檀儿的姑娘。哀家好像又好些日子没见着她了。改天,可得叫进宫里头来问问话。”
两个身份的她,面对着同样的人,象是一种作弊似的存在。知道了对方曾经写过的答案,却要装作不知道,看着对方将曾经写过的课题翻出来,也无法将那道题就越过去。
若她始终穿成一个人也好啊……至少不会面临这样的煎熬。
萧新月叹了口气。
“延王妃,你是有什么心事吗?”有外人相送,萧默很自然的换了称呼与萧新月交流。
萧新月笑了下,也知道避着一些话不能说:“回质子,臣妾并没有什么心事,只是想到了太后说的,深觉有理,不禁反思起自己的种种不是。”
这样的话在萧默听起来,不习惯的直想打寒战。送他们出来的人却是赞赏的看了萧新月一眼,心里头已经琢磨出来稍后回去怎么向太后娘娘禀报此事。
天色阴沉下去的速度极快,还没走出下一道门天便黑了个彻底。宫人差不多送出了距离,便打算着嘱咐二人自己向前走去找人带着出宫,不行她就多复述两遍路线。
然而寒风吹过,使得萧新月浑身一抖,汗毛都竖了起来,立即察觉出了异样,当即就按住了萧默的肩膀。
萧默觉得莫名,抬起眼不解的看着她。
风声飒飒,几乎是完全掩盖住了细密的脚步声。萧默低语了一句“小心有人正往这边走”,便专注的竖起了耳朵。
宫人笑道:“王妃不必如此惊慌,宫中有人不是再正常不过?这道门还好,再往前两道那来来回回的守卫更多,您可别被吓着。”
如果是守卫,萧新月管都不会管。但她明显的知觉到,来者不善。
杀气,戾气,锐气,混合在一起被风吹过来,象是卷起了一层血腥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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