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分心的陆离也发现了萧新月一直在被人盯着,登时心里一阵不舒服,沾墨的力道都重了两分。
时间缓慢的流逝着,正午的光辉也不再是那般强烈。几个姑娘里有两个是习惯了叫人画的,做了这么久也能保持一动不动。但还有两个则是第一次,本就有些害羞,又连着坐或者站了一个多时辰,虽然表现的不明显,却也都有了痛苦的意思,不是时不时揉一揉腰就是偶尔抓抓痒处。
只有萧新月。坐在窗子前,测过的脸偶尔飞快的转动一下就会重新回去,眼睛也一直抬着,脸上从未见过痛苦的表情。
这点时间的忍耐对她而言,不过是小意思罢了。
不过被陈森盯了能有半个时辰也是件怪揪心的事。偏偏她想说又不好说。只能被陈森盯着。到了半个小时的功夫,陈森开始动笔了,每次落笔都会描绘很久,脸色由凝重到张扬,从微笑到落寞,时不时就变换个模样。
不由得让偶尔拿余光瞄一眼他的萧新月在心里暗暗猜测,这人究竟是个什么流派。
香炉里,熏香袅袅,清幽的味道说不出提神醒脑也不能说就是催人欲睡,总之闻着倒是让人觉得心中十分平静,久久都不会有波澜。蒋文疏和何才两人将脚步声放到了最轻,不时穿梭在每一个桌案前,表情也是一次比一次微妙。
终于,有人撂下了笔。是画严明曲姑娘的吕宽。
“吕公子,画好了?”何才过去低声问。
吕宽点了点头:“恩,画好了。在下自认画技一般,只是为了参与娱乐,不奢求得到多高的评价。”
何才也点头:“吕公子文学造诣颇高,不必介怀这些。”
这些话,全都落入了萧新月的耳中。
萧新月也就靠着窥听别人说话消磨时间了。
其他人还在专注的画着,开始时不时传来姑娘们乏累的低叹。研墨声、下人们悉悉率率的议论声、纷纷传到耳朵里,萧新月捏起了自己的披风边缘。
她只认真的看着陆离,推测着他会画成什么样,却已经忘记了一旁陈森也在看着她,并且把她抓住披风的动作刻在了脑海,印在了纸上。
一个半时辰。在座的几乎都画好了。
陈森不是最后一个。但他画好了,也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画,一字未发。
萧新月是在陆离画好之后才发现陈森放下了笔的。观察了他一会儿,轻巧的跳下了窗子走过去:“陈公子画好了?”
陈森面色略微凝重,又有些犹豫,像是等着审判的可怜人:“希望王妃不要嫌弃。”
萧新月本身也没抱多大的期望,哪来的什么嫌弃的说法?于是出于不打扰别人的心情,默默的绕过桌案,从正面去看起桌上的画来。
“这……”
陈森握紧了镇纸,立起了耳朵。
萧新月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形容。就是看着那幅画,半晌都没有出声。再半晌,蒋文疏走了过来,狂吸了一口气。而后画完的人们也都凑了过来,纷纷看着桌案惊讶抽气。
“这画技,简直绝了!”连何才都惊讶的说完这句话就语无伦次了,萧新月也就觉得自己不知道怎么形容好像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
而陆离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心里却是一紧,不过面上他只是轻轻一叹。而后扯住了萧新月的手臂。
“稍后是要题字的。”
萧新月一脸的任重而道远:“妾身知道。”
陆离余光撇向画像,摇了摇头:“可惜。”
“怎么了?”萧新月不知道这么好看的一幅画他还要说可惜是啥意思。
陆离解释道:“可惜,好好的一幅画,却要毁在字上,怕是卖不出好价钱了。我看那位仁兄画技了得,只是缺少一个出路,不如以他所需,换得那幅画如何?”
听到陆离的前句话时,萧新月直想怼死他。但是听到后面的话,萧新月疑惑了:“王爷为何要买一张别人画的妾身的画像?”
陆离眼眸微动,但语气平平:“买回去烧着玩。”
萧新月:“……”
怼死你哦!买了我的画回去烧!
“王爷又没那么在意妾身,为何还要烧了妾身的画像?不管如何,这行动总归是不大好吧?”萧新月不满意的问。
陆离深深注视着她。
“谁说本王没那么在意你?”
“我……”萧新月感觉一口气堵在了胸腔舒不出去了。
这人!又在撩妹!她要报警了好吗!
那边都在惊叹起陈森的画来,几乎没人注意到这边两人在说着悄悄话。只有商乐童,看完了陈森画的,又去看了陆离话的,而后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手。
“好了,各位,不必再耽误时间,便让女子们来为画题字吧。”
而后,商乐童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往萧新月那边瞄了一眼。
题字……萧新月有点虚。
她是认得字的。但是写字么,以前她是檀儿的时候就没写过。后来成了延王妃,她更是笔都没怎么碰过。就算碰了笔,也是要递给陆离,自己就真的没写过一个字。
怎么避免一下啊……
萧新月惨淡的扯住想要离开的陆离的袖子:“王爷,麻烦您指导妾身一番,这种情况下,女子该题什么字好?”
她是歪果仁,照顾她一下吧!
陆离大概也想到了她不知道写什么。挑眉看了她一眼,“有什么好处吗?”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陆离!
萧新月咬牙:“有!”
“什么好处?”
“回家再说!”
“好吧,看在你是我的夫人的份上。”陆离点点头,像是信任了她的样子,凑近了些,假意替她整理披风,实则是悄悄的告诉她:“你只需要,按照画上的人,与景,畅想一番,写出感受即可。不过,画上题字,字迹普通的话,题的是一首诗词还好,否则字与内容都较为普通……那么配上那幅画,怕是会有些令人失望啊。”
人家都把你画的那么美美的了,你要是题了个煞风景的东西上去,不是毁了人家的佳作么。
萧新月肩负重任似的重叹了一口气。
“妾身明白了。”
“明白什么?”
“妾身钱多,不行就把画买回去烧了吧。”
自己烧也不给你烧!
陆离忍俊不禁:“夫人说了算。”
这一口一个夫人的……和换了个人似的。萧新月不敢瞎猜,回到陈森身旁。
陈森从一开始就偶尔会看一眼萧新月,而后再看画,像是在对比着一样。萧新月走来时,他也在看着,目光里隐隐有一丝不易被人差距的光芒在闪烁,像是有什么情绪在被酝酿。
是期待么?
萧新月一阵一阵的心虚。到他身边端详着画里的人问:“陈公子,关于题字,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陈森摇头:“任凭王妃开心就好。”
抱歉我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啊!萧新月暗想。
好像不管怎么样,她都会毁了这幅画似的,心里一点儿底也没有。
“我开心了,恐怕你会不开心……”最终,萧新月抽了抽嘴角,给出了一句话。
陈森开始摇头,静静的注视着画上的女子。
八宝楼的塔角只被画出了大概的轮廓,重点全在画中的人上。女子身着桃红色的绵裙,对襟小袄圈着一层绒绒的毛领子,竟也不必女子修长的颈子白去多少。而外头裹着的披风,经风一拂便会荡着麦浪一般令毛绒斜斜的倒去再立起,将女子眼中的静谧完美衬托而出,更添了几分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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