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负手而立,身姿挺拔,站在拱桥之上,落叶之中,墨发飞扬,意境悠远:“本王似乎记得,有人说过,惟愿有朝一日平安回到萧国,不要客死他乡。”
萧新月心里一跳。
她说过这话么?什么时候说的来着?
糟了糟了,穿帮了,台词太多容易记窜啊!
可见陆离没有什么抓到了她把柄的表情,大概是不在意她的台词转变?
萧新月拿手背敲了敲嘴,鼓起腮憋了口气又飞快的吐出,做了决定似的道:“在华辰生活了几天,其实妾身觉得,这华辰的风光也是不错。民风淳朴,风景秀美,长安城中安定又热闹,比起萧国总觉得多了些什么令人无法说出,但回味无穷的东西。”
陆离缓缓转脸,安静的注视了她一会儿。
“你说的,可是临街糖坊熬糖时飘来的香气?”
就当这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吧?萧新月耸肩:“说不定是呢。”
陆离又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
而后,微风拂来,刚被云层遮挡的阳光忽地重新落在院子中,也落在陆离的身上。
他在笑。只是淡淡的弯起了嘴角,吊梢的凤眼中却是一片清明澄澈,像是将笑意和看着他笑的人一并卷进了眼底深深的漩涡。
萧新月呆了呆,下意识就回身去看。可她的身后,除了崔魂和欢喜,却没有檀儿啊?
那……那他笑啥?
“怎么了?”陆离问。
萧新月回过身,摇摇头,“没有,只是,被您这一笑闪花了眼,有点儿找不到北。”
陆离点点头,却朝她伸出了手。
“本王这边,就是北。”
“……”
有那么一瞬间,萧新月以为,自己是做了一个梦。
可当她走过去,事情却是真的。陆离朝她伸着手,面前的一切看似那样美好。
萧新月是真的在绞尽脑汁的考虑,而后才下定了决心,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帕子,提着一个角儿放在了陆离伸出的手掌上。
陆离:“……”
萧新月:“王爷,擦擦手吧。您上来时扶了一下栏杆,好像蹭到了点儿灰。”
陆离看了一眼自己干净的手掌,却是认真的擦了擦,而后顺手就将帕子塞到了自己怀里,而后动作一顿,发现好像哪里不对。
萧新月却是知道的。从前的檀儿,也会从怀里掏出帕子,只不过不会是那样小心翼翼的放到他手心,而是无比从容的替他擦拭了嘴角或是手掌,而后帕子被他习惯性的接过来,亲自去洗净晾干,隔日交还给檀儿。
没什么道理的事情,却像是一个心照不宣的习惯。陆离喜欢这么玩,她就一直陪同着来着。
随后,萧新月也走上了拱桥。盯着池塘里的几尾小鱼道:“王爷可想好,何时立侧纳妾了?”
陆离也没再把帕子拿出来还给她,而是道:“暂时还未定下。总归不急。我已等了十几年,好在她也还等得起。”
就在刚才,他还宛如谪仙似的朝着她伸出手一副要带她走向光明大路的样子呢。转眼间又含情脉脉的去描述她和另一个女人了。这转变太快了。萧新月丝毫没有作为她就是那个罪魁祸首的女人的自觉,并有些不开心的觉得,好歹给她点儿面子啊?别这么直白的提起檀儿行不行?
崔魂和欢喜可就在不远处站着呢。
萧新月:“那行吧,反正王爷想要怎么做都是王爷您自己的自由,妾身不会限制的。忍冬苑的吃穿用度,妾身自己心里有数,该什么时候添丫鬟之类的您也不用操心,妾身自己会办妥。还有王爷,有时候一些小事您就不用亲自过来了,总叫人看到大概会觉得我们俩关系很好,这不利于你感情路的发展。”
陆离越听越觉惊奇,最后十分有意思的看着萧新月:“你还真将我之前的话当真了?”
“什么话?”
陆离摇头,只笑:“你我毕竟是众人眼中的夫妻。若是时常不见,恐会乱了人心。且不提外人,爹娘与二姐也会向我们施压,不如我每隔两三日就来待一会儿,也好让他们放心些。倒是多谢了你的好意提醒,檀儿是个懂事听话的姑娘,她会理解我的苦衷。”
“苦衷啊……”萧新月不知怎么的就接了一句,接完,就乖乖的闭了嘴,低下头。
真好,他已经觉得和她见面是一种苦处了。
而陆离,却因她接的这三个字而心里莫名的紧了一下,再回头,只见到她低着头。先前的自责似乎更加深了些,使他于心不安,慌乱难平,好像特别怕她突然就像在祥瑞宫里时那样哭了出来。
脑海中甚至还回荡着离开时太后扯着他说的那句话:“总觉得啊,这姑娘是藏了太多的委屈在心里。哭起来的样子……真的太令人揪心了。”
是啊。好像全天下的人都欺负了她似的。好像,她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她的家人了似的。
如果可以的话,其实他是可以在一切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把她送回萧国的。可她今日却觉得华辰不错,还说了类似想要留下的话,这又是为了什么?
她一个人在忍冬苑里,身边只有欢喜一个丫鬟,会不会是因为太孤单了?可她竟也把他的话当了真,真的就不让他再管她的日常起居了。好像这个名义上的夫妻关系真的没有半点意义一样。
幽幽一叹,陆离道:“既是与萧国签订了免战协议,那么往后华辰与萧国便算不得敌对了。你也不必整日窝在院子里,也可出府去走走,只要记得带上两个护卫就好。”而后掏出了一块白玉的牌子,往旁边递去。
萧新月双手接过玉牌,低声回答:“是。”
“……还有,若是无聊又不想出去,你也可以到玉临苑与我下棋。若是你懂棋的话。”
“好。”
听她的语气,好像真的很低落,又有些不开心。陆离想着自己过分的失职,总有些歉意笼在心头。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好好化解。只能做了道别,带着崔魂离开了。
欢喜这才凑上去:“主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有心事的样子啊?”
萧新月撅起嘴,不开心道:“欢喜,你觉得我是不是傻?”
“啊?!”欢喜瞪圆了眼睛,“这话怎么说?”
萧新月摇了摇头,转身往回走。
身后的欢喜还在一边莫名的猜测嘀咕,一边抱憾着王爷怎么没向老爷院子里传来的消息那样准时到的忍冬苑,晚了那么一会儿,结果刚好错过了王妃的舞!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萧新月此时却是恨不得抱一棵树使劲儿撞。
早知道能有这么一天,她当初费什么劲儿逃啊!直接忍过来之后正大光明的拿着令牌走人啊!结果现在因为延王被绑的事,出入长安城没那么容易了,她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还是连砸两下!
脚疼,心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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