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咬着下嘴唇思考七八分钟之后，夏夜还是开了口：“安阳玉……”
“呃？”安阳玉低头，嘴唇若有似无地轻轻触碰着夏夜的额头。
“先放开我。”夏夜的脸立刻红到了耳根，不过幸好没有开灯，安阳玉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是没想到不说还好，一说安阳玉的手反而抱得更紧。
“不放，如何？”安阳玉又往下低了低头，凑近她耳边，口中热气喷在夏夜敏感的耳垂上，他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夏夜心里就跟被猫挠了一爪子似的，难受得紧。
“安阳玉！”夏夜有些恼火，挣扎了一下，却发现自己的一只手臂弯曲着挡在安阳玉胸前，而另一只手则夹在他胳膊下，以一种别扭的方式抱着他。
“夏夜……”安阳玉轻轻叫着，低沉伴着稍许沙哑的嗓音缠绕着夏夜的耳朵：“你可知我有多久没碰过女人了？”
夏夜身子一颤，眼睛一下子瞪大，不带这样的吧？
“安……安阳玉，你冷静，千万……不能干傻事啊！”夏夜绷紧了身子，一手紧紧拽着安阳玉后背的衣服，整个人拼了命往后面的墙壁上挤。
“傻事？什么叫傻事？”安阳玉却更靠近一步，头也更低了，他的鼻梁几乎碰到夏夜的锁骨，热气一团一团地喷洒下来，痒痒的，一阵酥酥麻麻。
吞下一口唾沫，夏夜深呼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用自认为非常冷淡的口气说：“安阳玉，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夏夜，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安阳玉一手搂着夏夜的腰，让她紧贴自己，另一手撑着墙壁，大半个身子压在夏夜身上，头又靠在夏夜肩膀上，闷闷的声音从乌黑的短发里飘出来。
夏夜皱了眉头，此时根本没什么心情去管隔壁房间的百里摇光怎么样了，因为她现在有种一只脚迈进棺材的感觉，前方一片黑暗，黑暗里藏着一只手，想要等她过去之后，将她一把拽入那深不见底的深潭中，从此永无天日。
“安阳玉，有些话其实不用跟我说，我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这回，夏夜彻底冷静下来了，松开了抓着安阳玉衣服的手，垂在身体一边。
没等安阳玉继续说什么，夏夜又继续云淡风轻地说：“其实，很多事情你不敢告诉我，并不是因为你怕我承受不了，而是你怕你自己承受不起。我不是那个夏夜，你明明知道的，我不过是个替代品，你也明明知道的。安阳玉，自欺欺人这方面，你做的比我强多了。”
感觉到身边的人猛地僵硬了身体，夏夜知道自己猜对了，刚才那番话究竟有多强大的杀伤力，她不想去估量，她只知道，她现在心痛得快要死掉了。
“安阳玉……”夏夜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叫出他的名字。
“呃？”很浓重的鼻音，夏夜不想去看他是不是哭了。
“你喜欢我吗？抛开那个夏夜来看，你喜欢我吗？”夏夜说这句话的时候，抬起头直视着安阳玉。
他那双眼睛藏在那一头乌发里，夏夜伸出手，抚上他的脸，将他眼前的发捋开，明黄色的眸子里没有想象中的泪光闪烁，只有一片化不开的浓雾。他沉默着，那两颗小太阳有些许黯淡。
“这些天，其实我想了很多。”在沉默即将压抑死夏夜的时候，安阳玉幽幽开口了。
夏夜静静听着，并不打断。
“对不起。”
当这三个字从他嘴巴里蹦出来的时候，夏夜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答案，那个残忍到可以将她凌迟一万遍的答案。她的嘴唇瞬间脱水，然后变得苍白，开始干裂，就好像她体内的力气在这三个字出现之后，立刻被抽光了一样。
她努力背靠着墙壁，双腿微微颤抖着，却还死死站着，她不想让自己变得那样狼狈。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喜欢上了某个人，可突然发现自己的喜欢竟然是那么可笑，夏夜突然间明白，原来心碎的时候，真得可以这么痛，这么清醒。
“我不想跟百里摇光一样，明明喜欢的是别的人，却还要去伤害其他不相干的人。你说得对，自欺欺人，我做得比你强多了。夏夜，你很聪明，真得很聪明。”安阳玉低着头，面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只颇感歉疚地看着面前已无血色的夏夜。
不相干的人吗？
夏夜咧了咧嘴角，一抹苦涩从嘴角泄露出来。
“所以……”安阳玉突然间抬起头来，伸手扣住夏夜的后脑，将她轻轻按在自己胸前，说：“夏夜，你已经不是我想不相干就可以不相干的了。”
什么意思？！
夏夜忽的心脏一顿，她现在有点弄不明白安阳玉是个什么情况了，怎么一会儿一个说法的。
等等！
抬起头，安阳玉温润的笑容出现在夏夜眼前，他那双明黄色的眸子里清清楚楚倒映着自己苍白的面孔。
“你……”夏夜颤抖着双唇，最后一把抓住安阳玉胸前的衣服，可舌头打了结，半天没说出一个完整的音节来。
“夏夜，我喜欢你呀！”安阳玉伸手轻轻揽过，用下巴慢慢揉着夏夜的头顶，笑说：“这些话，我早该跟你说的，对不起，让你猜了那么久。其实，我也一直很痛苦的，你不能怪我啊，这几天我每天晚上都睡不好，每天都在想，我喜欢的人究竟是现在的夏夜，还是那个已经死了的夏夜。我想，我现在应该要喜欢的人，要珍惜的人，是你，必须是你！”
“刚才，其实我比你早一步知道三幻娘来了，所以在你出现在走廊的时候，我就想，我一定要告诉你，我跟百里摇光不一样，我不会因为当年的夏夜而忘了现在的夏夜，她也不会希望我变成那样的。”安阳玉紧紧抱着夏夜，温温柔柔地说着话，温温柔柔地表着自己的决心。
“你混蛋啊！”夏夜突然间就落了泪，拍打着安阳玉的后背：“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
若是不见眼泪还好，这一见到眼泪，安阳玉整个就慌了，先前一直都是自己装哭装可怜搏夏夜同情，现在才知道，原来这种感觉这么让人不知所措。
抬手擦也不是，该说什么话安慰也不知道了，脑子里乱乱的，只顾着双手捧着夏夜的脸，小心翼翼地，一下又一下，亲吻着她眼眶里不断滚落下来的泪珠，咸咸的，也甜甜的。
最后，就只是抱着夏夜靠在墙边，任由夏夜的泪水打湿胸前的衣襟，最后哭得双眼通红，被安阳玉牵着手，抽抽噎噎地走出房间。
狸凉正经过二楼上三楼回房，蓦然间听见微弱的哭泣声，脚步一转就到了二楼的走廊尽头上，细长眉毛一挑，阴阳怪气的声音就从喉咙里飞了出来：“哟，这算哪门子大事啊？”
“你倒悠闲，还不快过来看看你好兄弟被折磨成什么样了？”安阳玉翻了个白眼，只牵着夏夜的手紧了紧，随后推开了百里摇光的房门。
狸凉摸了摸脸，笑眯眯地跟在后面。三幻娘早已不知去向，看着盖好的被子，还有旁边尚绿浅不曾腐化的冰冷尸身，狸凉倒有些佩服那个女人竟然没有将尚绿浅的尸身捣毁。
虫子约莫是已经放到百里摇光身体里了，狸凉一掀被子，一股腥臭就扑面而来，禁不住往后倾了倾身子，捏着鼻子又靠近了些。百里摇光肚腹上的伤口下面，一鼓一鼓的，狸凉分辨不清这是什么类型的，所以最后只好把已经躺在床上的灯无给叫了过来。
灯无二话不说，双指一插，直接穿破纱布，将那虫子夹在指间细细端详了一会儿，也没说那是什么种类。
“丰尧真是舍得下血本，明天等百里摇光醒来，告诉他让他装疯，逮谁杀谁就行。”灯无将那条虫子收进玻璃罐之后，临走前打着哈欠说了这句话。
狸凉却挑眉，得，又要重新包一次伤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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