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他们又回到了艾泽拉斯，虽然卢肯并不认得这地方。唯一眼熟的就只有似乎存在于全世界的那样东西……令人反胃的梦魇迷雾。

    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领子。索拉凑了过来，愤怒地喘着粗气质问道：“斧子！你对斧子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索拉伸出另一只手，威胁般地攥成了拳头。“布洛克斯加的斧子！它没有跟我们一起回来！它刚才还在我的手里——现在它不见了！”

    “你确定自己没放手吗？”兽人的表情让他连忙把追问吞回肚子里，“那它就应该留在你手里才对！之前就是这样！”

    女战士放开了他，恼火地环视四周。“这是哪儿，人类？”

    卢肯对他们所在之处的了解并不比索拉多多少。这片丘陵地带地貌荒凉，到处是危险的峡谷。周围有几片矮树丛，而在一座小山上，有一棵高大而丑陋的树——

    制图师咽了口唾沫。那棵树与它周围荒芜的地貌格格不入。的确，在附近的所有植物中，只有它显得生机盎然。即便如此，它也没剩下几片树叶了。

    但那棵树令卢肯不安的理由并不在此，而是它在迷雾里透出的轮廓。

    仿佛一只骸骨巨掌。

    现在他明白那把斧子是怎么被留下，又为何留下的了。某种东西希望它留下，而它也拥有办到那种事的力量。

    “我们必须离开！”他脱口而出。

    “我要取回斧子！”索拉顽固地说着，她对卢肯的发现毫不知情。

    周围传来了一阵噼啪声，让他们同时呆立当场。

    他们脚下的地面开始晃动，仿佛某种庞然巨物正在向上挖掘。与此同时，半似暗夜精灵半似山羊的影子在迷雾中成形。

    一条树根从某条裂缝中伸出，缠向卢肯的脚踝。然而，索拉抢先抓住了它，将树根尖端折断大半，仿佛凝结血液的东西从两边的裂口中滴落。

    那条树根收了回去，但另外几条伸了过来。兽人用折下的树根打向逼近的暗影萨特。

    其中一头冲了过来。索拉将手中的树枝刺进了那具模糊的身躯。

    那道暗影发出嘶嘶声，然后融化了。

    但越来越多的暗影造物正在逼近。索拉看向卢肯说道：“它们的数量太多了！如果我有那把斧子——”

    看到人类的表情时，她的话戛然而止。卢肯正盯着那些树根制造的某条裂缝。他的脸——尽管令人难以置信——比之前更苍白了。

    兽人抓住他的胳膊，这个动作似乎打断了他对那道裂缝的沉迷。卢肯也攥住了她的手臂。

    “我无法保证我们不会再回到梦魇！”

    索拉刺穿了另一道阴影，她看着它消失，但显得不太满意。“赶紧带我们走！”

    他们消失了……然后重新出现在格外熟悉的翡翠色景物之间。

    但那里并不只有他们。

    “又来？”

    伊兰尼库斯吼道。他的愤怒让他们的周围的洞壁摇晃起来。绿龙展开双翼，打碎了几块钟乳石。“我不想参与你们的疯狂计划！我警告过你们的！”

    “我是身不由己！”卢肯答道，“我们必须逃跑，而我又想去安全的地方！我也不知道这会让我一次又一次回到你这边！”

    “在我身边，你可算不上安全，小不点儿！”伊兰尼库斯朝两人垂下头去，“你也一样，兽人，即使拿着那把魔法武器……”

    “斧子已经不在我这儿了。”索拉怒气冲冲地说着，将摊开的手掌举到那颗巨大的头颅前方。“看起来，在那位高阶女祭司英勇地牺牲自己，让我们逃离腐化者的时候，它不知怎么遗失了。”

    “腐化者？你说的是莱索恩和艾莫莉丝？暗夜精灵独自留下对付那两个可憎的家伙……那把斧子也落到了他们手里？”

    “这是没办法的——”卢肯开口解释道，但伊瑟拉的配偶已经没在听了。

    “不会结束……除非……但我不能……”绿色巨兽喃喃自语，不时发出嘶嘶声，“我不能入睡……我不能忘记……她已经落入敌手……”

    心烦意乱的绿龙发出一声哭号。伊兰尼库斯的恼怒与悔恨彻底爆发，索拉和卢肯连忙寻找掩护。

    哭喊最后的回声消散后，绿龙将注意力转回这两个渺小的身影上。他露出了令人费解的表情。

    “看起来，只有一种方法能永远摆脱你们的打扰……”

    伊兰尼库斯朝他们伸出了爪子。

    “你的手臂……”玛法里奥平静地问道，“你的手臂怎么了？”

    雷姆洛斯看了它一眼，眼神越发不安。“请你相信，这已经是最微不足道的伤势了。”

    “在您醒来之前，他就凭空出现了，”布罗尔解释道，“我们太过吃惊，险些分了心。”

    “多亏你的教导，他们才能维持专注。”塞纳留斯之子用那根长矛指着塞纳里奥，“但我们没时间讨论那个话题了，玛法里奥，你是我父亲的爱徒，他最出色的学生！现在有机会扭转乾坤，但我们必须立刻动身！”

    玛法里奥看了眼其他人。“我现在不能离开——”

    “大德鲁伊，你也知道，梦魇抓住了你的泰兰德……”

    “我非常清楚——”

    “你也知道了梦魇之王的真名。”说出那个头衔的时候，雷姆洛斯的语气满是恐惧，而那份恐惧被玛法里奥深藏在灵魂里。“那是个曾经名为萨维斯的邪恶生物！正是那个萨维斯——这是你在事后告诉我的——效忠于你们的艾萨拉女王，与她一同协助燃烧军团来到了艾泽拉斯，正因如此，我的血亲的悲惨遭遇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即使过去了数千年，玛法里奥依旧记得塞纳留斯在战斗中濒临死亡的情景，也记得白色牡鹿玛洛恩是如何死于恶魔阿克蒙德之手。玛洛恩是塞纳留斯的父亲，因此是雷姆洛斯的祖父。

    “萨维斯抓住了泰兰德……”雷姆洛斯继续说道，“而他也得到了我父亲为勇敢的兽人布洛克斯加打造的那把斧子……”

    这个消息带给玛法里奥的打击超乎布罗尔或是哈缪尔的想象。他知道自己必须做什么，虽然一旦失败，他就会满盘皆输。

    大德鲁伊转向布罗尔，下令道：“布罗尔，在我离开期间，我必须请求你协助指引德鲁伊和其他人。哈缪尔，我已经给你安排了很多工作，但你也必须尽量帮助他。我能指望你们吗？”见两人点头同意，玛法里奥转向雷姆洛斯说：“泰兰德和那把斧子在同一个地方？你确定？”

    “我确定。在梦魇的深处。”

    “那我们就得穿过范达尔的传送门了。”

    森林守护者摇了摇他长着鹿角的硕大头颅。“不，我有别的方法。”

    玛法里奥眉头微挑。“是吗？”

    “就和我来到这儿的方法一样。”雷姆洛斯用矛尖画出一个硕大的圆环。他画完的瞬间，圆环在闪光中化作实体，其边缘是炽热的暗绿色。

    半身为鹿的森林之主低声念出几个玛法里奥无法分辨的词语。圆环开始扩张，直到足以让他们两人并肩进入。

    “来吧！”雷姆洛斯催促道。

    担忧的布罗尔朝玛法里奥伸出了手。“导师——”

    “不会有事的，”大德鲁伊指了指范达尔的传送门，“做你们该做的事就好。”

    说完，他便跟着雷姆洛斯踏入了森林之主画出的圆环中。

    一跨入梦魇的领域，一股寒意便在他心中升起。玛法里奥能感觉到，曾经囚禁和扭曲他的梦境形态的邪恶阴影就在附近。想到萨维斯可能对泰兰德做的事，暗夜精灵心中满是挣扎，但他没有在同伴面前表现出来。

    “当心……”雷姆洛斯低声道，“腐化绿龙之一就在附近……我觉得是艾莫莉丝……”

    玛法里奥感觉到附近有东西存在，也相信塞纳留斯之子正确地辨别出了威胁。但暗夜精灵随即察觉了另一些东西。除了那条龙以外，附近还有一个人。他意识到那个存在的身份时，心脏狂跳起来。

    泰兰德……

    然而，雷姆洛斯前进的方向并不是那边。“布洛克斯加的斧子在这边。我们必须赶快！如果梦魇成功获取了斧子的力量，它就会成为额外的威胁，但如果我们能夺回它，或许就能用它释放伊瑟拉，趁她现在还能阻止梦魇利用她的力量……”

    玛法里奥皱起眉头。“你自己没法儿夺回它么？”

    “这只手就是上次尝试的结果。对付那头龙和夺取斧子需要我们两个人……救回你的泰兰德也一样，我的朋友……”

    大德鲁伊严肃地点点头，让森林守护者继续带路。他们前进的时候，玛法里奥审视着周围这一片荒芜。

    “这里太安静了……为什么？”

    “梦魇之王现在多半更关心你那支英勇的军队，”雷姆洛斯头也不回地答道，“而且有艾莫莉丝看守武器和高阶女祭司，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如果那把斧子对梦魇如此重要，看守它和泰兰德的就不该只有一头龙，”玛法里奥评论道，“换作我肯定不会如此疏于看守……尤其面对的是她……”

    “你对自己爱人的信赖值得赞赏，但不要低估了那头腐化绿龙的力量！更重要的是，梦魇有许多阴谋正在进行，而它的仆从也必须处理那些事……”

    大德鲁伊没有答话，因为粗重的呼吸声陡然响起。玛法里奥的心跳开始随着那邪恶的呼吸声加速，他知道，那必定是艾莫莉丝。

    “做好准备！”雷姆洛斯低声道，“凭我们两个的力量，应该至少能抵挡她……”

    一个模糊而巨大的轮廓在雾气中浮现。艾莫莉丝的视线落在她前爪附近的地面上……那把传说中的斧子很可能就在那里。

    这时，玛法里奥却回头望去，但雷姆洛斯的呼唤立即响起。“看旁边那儿！离那条龙不太远的地方！是高阶女祭司！”

    的确，前方那道阴影笼罩着一个与泰兰德极其相像的轮廓。玛法里奥看着那若隐若现的景象，咬紧了牙关：泰兰德悬在离地几尺的空中，似乎被绑在某根看不到的柱子或者树上。更糟的是，十多只跃跃欲试的暗影萨特围拢在下方，那些尖利的爪子差一点儿就能够到她。

    “只要击退艾莫莉丝，那些喽啰就会逃跑，”塞纳留斯之子向他保证道，“做好准备。”

    雷姆洛斯举起长矛。矛尖闪耀绿光。

    腐化绿龙的身周亮起了相似的辉光。光芒中，艾莫莉丝饱受疾病摧残的身躯显得更加丑恶。

    在同伴发起攻击的同时，玛法里奥朝地面做了个手势。翡翠梦境本身腐化严重，但和那头邪恶的巨兽不同，它仍有一部分本质保持着纯净。

    新鲜的卷须——藤蔓——瞬间从艾莫莉丝的身下长出。碰到藤蔓的瞬间，那头龙仿佛被灼伤了一般缩起身子。藤蔓缠向她的腿部和尾巴，她时而嘶吼时而哀号，不断用爪子拍打那些植物和那纯净的辉光。

    发现拍打并未起到多大效果，艾莫莉丝朝卷须喷出一口龙息。藤蔓瞬间发黄枯萎。

    这让玛法里奥想起了雷姆洛斯扭曲变形的手臂，自责席卷了大德鲁伊。随后，他加强了法术。

    卷须长得更高，叶片更加锐利。艾莫莉丝再次哀号，光芒变得愈发强烈。

    腐化绿龙发出一声怒吼，飞上天空逃跑了。雷姆洛斯的法术仍旧围绕着她。

    那头龙消失在迷雾中的同时，暗影萨特转向了两人。雷姆洛斯将矛尖对准了它们，相似的光辉便包围了那些恶魔。但与艾莫莉丝不同的是，它们直接融化消失了。

    玛法里奥朝泰兰德走去，但雷姆洛斯却挡在他前方制止了他。

    “斧子！快去拿斧子！”

    那把武器躺在地上，仿佛被人抛弃了一般，但玛法里奥知道，索拉不可能自愿放弃它。究竟发生了什么，它的主人是死是活，这些疑问困扰着大德鲁伊。

    那种源自梦魇，令人作呕的绿色包裹了布洛克斯从前的武器，但一层微弱的淡绿色灵光夹在两者之间，仿佛战斧最后的自我保护。

    “我们赶上了，”雷姆洛斯松了一口气，“战斧还没被侵蚀。”

    “是啊……”玛法里奥跪在斧子旁边的地面上，手掌悬在武器上方，试图感知发生过的一切。大德鲁伊能感受到很久以前塞纳留斯施放的本源魔法，那个汲取了艾泽拉斯原初能量的魔法。“我们该怎么做？”

    “你必须释放出战斧中的能量，将其重塑成原本的状态。”

    暗夜精灵抬起头，反对道：“这样也许会削弱这把斧子，甚至导致它崩溃粉碎。”

    “我会在一旁守护，随时准备收回那些能量，并确保它按照我们的需要重塑。”

    玛法里奥皱眉站了起来。“也许还是你先示范，让我效仿比较好。我担心会让你功亏一篑。”

    雷姆洛斯不耐烦地蹬踏着地面。“你不会的，玛法里奥！现在赶快！还有泰兰德要救，记得吗？”

    “我一刻都没忘记，”大德鲁伊转向那个身影悬挂之处，“我要先去救她。”

    “你要照我说的做！

    ”

    早有预料的玛法里奥飞身避开。雷姆洛斯用来对付腐化绿龙和萨特们的绿光命中了他刚才所站之处，然而，如今它带上了强烈的黑暗色调，与斧子周围的邪恶灵光极其相似。

    玛法里奥看向雷姆洛斯……那并非他熟悉的雷姆洛斯。那条森林守护者宣称在与艾莫莉丝战斗中受伤的手臂依旧干枯萎缩，同时塞纳留斯之子自己如今同样变得扭曲而恶毒。他胡须和头发里的植物变成了蓟草和黑色杂草，他看上去仿佛一具骸骨，皮肤苍白得就像死人，双眼则洋溢梦魇那可怖的色泽。

    他已被腐化。他的新主人显然尽力掩盖了那位守护者的转变，所以在塞纳里奥区和雷姆洛斯对话时，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玛法里奥真以为这位归来的老友只是受了伤，心智却完好无损。

    但雷姆洛斯太过急于将他与同伴分开，又太过关注斧子而非泰兰德。玛法里奥记忆里的雷姆洛斯会非常关心她的安危，甚至会先考虑救助她然后才去取回那把魔法战斧。

    看起来，被腐化的雷姆洛斯和他的主人一样，无法握住这把斧子。梦魇是彻头彻尾的非自然存在，与塞纳留斯的创造物截然相反。所以他们才需要玛法里奥，所以只有艾莫莉丝和暗影萨特在这里看守那把武器和泰兰德。

    而泰兰德只是一个诱饵，是为了防止魔法战斧的吸引力不够大，确保大德鲁伊会来到这里。

    在来到这里后不久，玛法里奥就明白了真相。此行显得过于顺利，这一回萨维斯和梦魇低估了他。

    他们低估了他与爱人间的深厚牵绊。

    所有这一切瞬间闪过他的脑海，与此同时，大德鲁伊做好了迎战旧友的准备。半鹿之躯冲向玛法里奥，后者转换成了巨熊形态，以利爪与利爪碰撞。自然能量在大德鲁伊的身周涌动，但梦魇的邪恶为雷姆洛斯注入了力量。双方势均力敌，陷入了僵持，而这是玛法里奥所不能承受的。

    然后雷姆洛斯的表情和声音发生了变化。更糟的是，他的双眼变成两颗深黑色的球体，其中央各有一条深红色的条纹。即使过去了一万年，玛法里奥依然对这双眼睛异常熟悉。

    “这一回，你的抵抗是徒劳的……”

    那个声音让玛法里奥为之战栗，他太熟悉那声音了。大德鲁伊不假思索地恢复人形，说道：“我对你太仁慈了，萨维斯……”

    “仁慈？我被困在这里，承受了一万余年的折磨！”萨维斯用雷姆洛斯之口咆哮着，口沫四溅。“我看着，等着，尖叫着恳求自由！这片土地燃烧时，我也会随之燃烧，但我的树皮却会痊愈，树枝也会重新长出！和我经历了无数遍的痛苦相比，你受的苦只是九牛一毛！”

    “那样的话，我很抱歉……”玛法里奥真诚地致歉。他那个法术过于强大，是他和那位女王顾问共同创造出了梦魇之王萨维斯。“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想回到过去，改变这一切……”

    萨维斯在雷姆洛斯的躯体中发出刺耳的笑声。“但我已经不希望它改变了！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等待……如今都是值得的！艾泽拉斯将会重塑，所有人都将遭受我漫长而无尽的折磨中那些令人难以置信的苦痛！太令人愉快了！”

    利爪撕裂了玛法里奥的胸口。暗夜精灵痛呼出声，但并未动摇。他在敌人的体内寻找雷姆洛斯的踪影。

    但玛法里奥面前那具充满威胁的身躯内，却完全没有那位守护者的影子。塞纳留斯之子要么已经彻底被梦魇吞噬，要么就是深埋在自己的灵魂深处，失去了获救的可能性。

    “抱歉。”玛法里奥低声道。

    “你还是那个悲伤的傻瓜！”萨维斯透过他的宿主嘲笑道。

    但大德鲁伊道歉的对象并不是他。玛法里奥把手伸进一只袋子，取出了他要找的东西，陡然将之抹在了雷姆洛斯的身体上。

    塞纳留斯之子咆哮起来。他的皮肤开始硬化，仿佛变成了厚实的树皮。

    这个法术通常被德鲁伊用来强化自己的皮肤，以抵御攻击。为了对抗燃烧军团，玛法里奥对其稍加改动。很久以前，他就意识到每种法术都可以产生与原本相反的——这种情况下是有害的——效果。他将最坚硬的树皮研磨成粉。

    雷姆洛斯的身体僵硬了。他现在仿若一尊雕塑，仍在他眼中燃烧的怒火显然属于那位梦魇之王。对于玛法里奥来说，这事很是讽刺：他曾用这个法术将萨维斯变成一棵树，如今他又对可怜的雷姆洛斯做了本质上相同的事。玛法里奥很想停手，但他明白自己别无选择，只能完成那个可怕的法术。

    在嘴巴完全固化之前，雷姆洛斯发出一声无言的呼喊。他试图伸手掷出长矛，却失败了。

    玛法里奥蹒跚后退，没有再去理睬自己的作品。他瞥了一眼那把斧子，明白自己的敌人无法碰触到它，但他并未奔向爱人的身影，而是赶去先前感觉到她的那个地方。

    这正是他怀疑雷姆洛斯意图的最大理由。他明白雷姆洛斯是在带他远离她，而存在于此的虚假身影只是为了将他引向斧子而已。

    暗影萨特们跳出迷雾，纵身向他扑去。玛法里奥转换成猫形态，撕碎了那些阴影。

    他终于赶到了泰兰德身边。看到她的时候，紧张与巨大的恐惧同时占据了他的心。她以和那道虚假身影同样的姿势被悬吊在空中，紧闭着双眼。他知道她还活着，却不能确定她是否已被腐化。

    仍是大猫形态的玛法里奥跳了起来。尽管泰兰德悬在离地面稍远的空中，但对他有力的身躯而言，这点距离根本微不足道。靠近她的时候，大德鲁伊恢复人形。与此同时，他发现她的身体闪耀着微弱的银光。包裹她的艾露恩之力无比纯粹，尽管她已被俘虏，但他们尚未有腐化她的机会。

    他碰到她的同时，她便落了下来。玛法里奥化身为巨熊，用有力的双臂接住高阶女祭司，直至他们安全落地。

    再次恢复人形的玛法里奥满怀爱意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和手，毫不掩饰地哭泣起来，为她仍然活着、身体依旧完整而心怀感激……

    但他同样注意到，她仍旧躺在地上，几乎像刚才的雷姆洛斯那样静止不动。

    一阵蹄声让他绷紧了身体。更糟的是，玛法里奥听到了翅膀的拍打声。

    他没能阻止被腐化的守护者……而现在，在意识到陷阱并未奏效以后，假装逃离的艾莫莉丝也回来了。

    雷姆洛斯高高跃起。他身体的一部分包裹在树皮里，但他的动作依旧十分敏捷。他怒视着暗夜精灵，掷出了长矛。

    玛法里奥迅速对自己施展了被德鲁伊们称为“野性印记”的法术，这个从塞纳留斯处习得的法术的作用是提高防御力，增强力量和敏捷。如今他不得用它保护自己，以免受到导师之子的伤害。

    玛法里奥奋力躲避长矛，却没能完全成功。那把武器只是略微擦过大德鲁伊的身体，其中蕴藏的强大能量却足以穿透他的法术，烧灼他的骨髓。但他勉强运用自己的力量，将长矛打落到了他旁边的地上。

    巨大的痛苦让玛法里奥跪倒在地，这个举动反而让他避开了雷姆洛斯闪闪发亮的蹄子。某只蹄子的边缘撞上了玛法里奥鹿角的尖端，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鹿角断裂开来、甩飞出去。

    暗夜精灵抬起头，看向那张愤怒的脸。他在对方体内感觉不到萨维斯的存在，但也无法找到真正的雷姆洛斯。

    那双蹄子再次踢向了他。它们和那柄长矛一般，闪耀着庞大的黑暗能量。玛法里奥扭身避开，发现从鹿角折断飞出的尖端如今成了骸骨般的扭曲团块。他可以想象到如果被那双蹄子直接踢中，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玛法里奥把手伸进另一只袋子，找出了某种粉末。他向塞纳留斯之灵祈祷，希望他原谅自己要做的事。

    他精准地将那些粉末丢向守护者的脸。

    雷姆洛斯的手猛地伸向飞去的粉末。大部分粉末被烧成飞灰消失不见，但仍有一小撮成功抵达了目标。

    守护者打了个喷嚏。

    “这就是你走投无路的最后——”

    但雷姆洛斯傲慢的评论变成了痛苦的号叫。森林守护者低头看去，只见玛法里奥将他方才使用的那柄魔法长矛刺进了他的胸口。暗夜精灵只是想让对手分心片刻，以便拿起先前自己打落在地的长矛。

    尽管有魔法防护，那把武器依旧灼伤了他的手掌，但玛法里奥没有松手。他将长矛刺向更深处。

    雷姆洛斯抓向那把武器，暴烈的能量汇聚成肉眼可见的脉络，他的胸口随之燃烧起来。

    紧接着，腐化的守护者喘息着倒了下去。

    玛法里奥拔出了长矛。雷姆洛斯仍在呼吸，但能否恢复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很抱歉……”大德鲁伊低声道，“真的很——”

    一股庞大的力量击中了他。可怕的咆哮声充斥他的双耳。

    艾莫莉丝如同抓玩偶一般一把将他抓起，飞向空中。

    “无论如何，你将会为我们效力！”

    她嘶声道，

    “你会解除那把斧子和艾泽拉斯的联系，再把它交给我们——”

    一道耀眼的银光突然出现，裹住了一人一龙。玛法里奥感受到了一股奇妙的力量，消弭了他所有的伤痛——除了被迫和雷姆洛斯战斗带来的精神痛苦。

    但艾莫莉丝的感受似乎截然不同。她咆哮起来，身体剧烈扭曲。

    腐化绿龙显然正承受着剧痛，她的爪子一松，放开了玛法里奥。大德鲁伊立刻化为风暴乌鸦，展开双翼向下飞去。

    然后他看到了泰兰德，她的面孔因专注而微微扭曲。高阶女祭司双腿颤抖，但她的站姿和笼罩巨兽的艾露恩之光同样坚定。

    艾莫莉丝掉转方向。腐化绿龙朝泰兰德喷出一口龙息，但她致命的突袭在月光下消散无踪。那头龙骇人的面容上浮现出费解的神情。

    “你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

    她对泰兰德尖叫道，

    “我觉得——我觉得——”

    她的躯体变成了半透明状，轮廓也逐渐模糊。艾莫莉丝的身影愈加朦胧，仿佛成了迷雾的一部分。

    玛法里奥落在泰兰德身边。他恢复人形，跑向了她。就在她支撑不住即将跌倒的那一刻，大德鲁伊紧紧地将她抱在了怀里。他哽咽起来，为没有再次失去她而庆幸万分。

    艾莫莉丝在他们头顶拼命地喘息着。她如今的外表已经很难称之为“龙”了。在玛法里奥眼前，那头巨兽一点点地消散，直至无踪。

    高阶女祭司长出一口气，放下了双手。

    “我也不知道这是、是否有效……而且当然没、没想到会像这样……”

    “什么有效，泰兰德？”

    她站稳身子。“我思考了受腐化者的本质，打算采取另一种方法；我将艾露恩的治愈力量发挥到极限，试图除去污染……”

    玛法里奥抬起头，看向艾莫莉丝刚才盘旋的位置。“我明白了。”

    “是的，除了腐化以外一无所有……所以当我尝试治疗的时候，留下的唯有虚无……”

    大德鲁伊本想回答，但他感觉到了新的威胁。“萨维斯的阴影来了。恐怕数量众多，我必须带你离开这儿。”

    “但那把斧子！”她抓住他的手臂，“索拉在这儿弄丢了斧子——”

    “我们没那个工夫了。”他简短地回答。相反，他跑去拾起了那把长矛，尽管他清楚这举动会给他造成痛楚。接着玛法里奥模仿了那位被腐化的森林守护者的做法，此时泰兰德正站在不远处，而一动不动的雷姆洛斯位于两人之间。

    他们前方出现了一道裂口。大德鲁伊化为巨熊，在拿着长矛的同时抓住了沉重的雷姆洛斯。

    “玛尔，想清楚你该做的事！我们必须取回那把斧子！我现在明白了！我明白——”

    他咆哮着让她穿过裂口。她极其不情愿地照做了。

    玛法里奥拖着雷姆洛斯跟在后面。

    裂口消失了。

    裂口消失的同时，暗影萨特们也消散无踪。有那么一会儿，周围陷入了沉寂。接着阴影之树朝斧子的上空伸出枝条。

    枯枝的轮廓悬停在那把武器上方，却无法拿起它。但梦魇之王没有表现出丝毫沮丧。萨维斯无法碰触斧子，但躺在地上的斧子也无法伤害他。

    梦魇之王低沉的笑声在迷雾中回荡。巨树的阴影慢慢退去……而雾气笼罩了那把魔法战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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