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自从辛艾萨莉沉没以来便没再感受过的不祥预感涌起,让这位美丽的暗夜精灵女祭司不由为之战栗。
泰兰德·语风努力让自己进入冥想状态。暗夜精灵建造了新首都达纳苏斯,是为了纪念那些从上古之战的浩劫中幸存下来的同胞们——这点合情合理——而非纪念那位疯狂的女王。尽管达纳苏斯的规模不如他们曾经的首都庞大,但却有着不逊于故都的壮观程度,部分原因是它位于世界之树泰达希尔东侧高处的枝条上。泰达希尔高耸入云,枝干粗壮,因此暗夜精灵才能在树枝上建造像月神殿那样雄伟的建筑——大量从内陆采来的巨石被加以雕琢,并用魔法运送到高得令人难以置信的树枝上。然而比首都坐落于泰达希尔树枝上这一事实更惊人的是,它是现存最大的建立在枝叶间的定居点。
这一切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德鲁伊们,是他们培育了这棵树。
泰兰德努力不让有关德鲁伊的念头干扰她对平静的探求。她尊重他们的工作,因为暗夜精灵无法脱离大自然而存在,但即便只是短暂地想到他们,就会勾起她对自己的童年玩伴和爱人——玛法里奥·怒风的思念和关心。
月亮女神洒下的轻柔光辉透过圆形的彩色玻璃天窗照入宽敞的中殿,月光一时间从银色转为柔和的紫色。但当月光落在海德妮雕像周围闪亮的水池中时,它又自行变回了银色。海德妮是月神的第一位高阶女祭司,她在儿时就听到了艾露恩的神圣之声。泰兰德习惯性地盘腿坐在池边的宽大石阶上,面对着高举双臂的海德妮雕像,急切地向她的祖先和女神寻求慰藉与指引,以求摆脱不断增长的焦虑。尽管这个房间通常是女祭司和见习祭司前来冥想和寻求平静的场所,眼下却只有泰兰德一个人。
她紧闭双眼,试图将有关玛法里奥的一切念头赶出脑海,却徒劳无功。她与玛法里奥间的羁绊可以追溯到上古之战伊始,那时的她、玛法里奥和他的双生弟弟伊利丹受残酷的战争所迫,由纯真的少年变成了老练的斗士。她仍然清楚地记得伊利丹的背叛,以及她被囚禁在艾萨拉宫殿的日子。尽管泰兰德事后才知道不省人事的自己如何被送去了那里,但她仍偶尔会想象当时的情景:她被女王邪恶的顾问萨维斯的仆从俘虏,而萨维斯本人又被燃烧军团的恶魔变成了一头面目可憎的萨特。同样烙印在她记忆里的,还有她几乎在战争结束时失去自己挚爱的玛法里奥的事实,后者费尽辛苦才把大部分恶魔赶出了他们的世界。想到他曾动用最后一丝力量来拯救她,她的心就隐隐作痛。
但她频频忆起的,最令她难以忘怀的,是他们两人在战后共同的展望与梦想。他们讨论过,在艾泽拉斯不再需要他们两人做出重大牺牲后,他们可以一同开始崭新的生活。
但令泰兰德失望的是,玛法里奥的天职再次将他们二人分开。他开始训练别的德鲁伊,因为艾泽拉斯受到的创伤需要被治愈,而德鲁伊们会成为最热忱的看护者。当玛法里奥选择抛下泰兰德进入翡翠梦境,而且每次一去就是数年的时候,她时常会怀疑他是否真的爱过自己。
在此期间,泰兰德极不情愿地升任艾露恩的高阶女祭司,继而在时势的推动下成为同胞们的领袖。也正是在担任领导者时,她为暗夜精灵社会带来了一些重大改变,比如废除传统中伴随着巨大缺陷的以血统为基础的军事指挥系统,并创立了根据功绩来选拔的哨兵部队。成为领袖并非她自己选择的命运,但她同样无法放弃,因为她希望尽己所能地保护暗夜精灵这个种族。
月亮母亲,请赐我平静,
高阶祭司无声地祈求道。尽管这名暗夜精灵早已寿逾千年,她的外表看上去却并未比很久以前刚成为领袖的时候年长多少。她垂落在肩头的夜蓝色长发依然浓密,透出几缕从年轻时就有的银白。她的面容宛如少女,银眸清亮,眼角却出现了几道细小的皱纹,但那也只是过去六七年里的自然老化,并非一万年的艰辛岁月留下的痕迹。
但英明地领导种族一百多个世纪是有代价的,因此高阶女祭司需要不时冥想稍作喘息。泰兰德每隔一阵子便会冥想一个钟头,这对艾露恩来说当然算不上夸张的请求。在这里,沐浴在月神的永恒光辉下时,她通常都能轻易集中精神。然而,这次她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泰兰德明白原因,却拒绝向其屈服。她更加努力地维持专注——
泰兰德惊呼一声。柔和的月光突然明亮起来,变得既耀眼……又前所未有地令人痛苦。
她周遭的景物发生了变化。这位暗夜精灵不再坐在安全的神殿里,而是身处某个黑暗之处,她立刻从四面的土墙看出,这里是一处兽穴。这个地底空间的种种细节仿佛翻动的书页般依次呈现在她眼前。泰兰德看到了几袋草药、成堆的羽毛、牙齿,还有从艾泽拉斯的各种动物身上取来的东西。这里也有标记,有些她很熟悉,另一些却令她费解。
一股寒意流过她的背脊。她认得这个地方,但仍在徒劳地否认。
随后,另一位艾露恩女祭司步入了她的视野。泰兰德熟悉她的名字,正如她熟悉那张单薄瘦削的脸——梅兰蒂。她比泰兰德年轻得多,但同样是月神的服侍者之一,并且受人尊敬。
梅兰蒂身后跟着第二位女祭司,作为她们的领袖,泰兰德同样认得她。接下来是第三位。她们全都面无表情,深深地垂着头。女祭司们身穿式样简单的银色兜帽长袍。她们朴素的装束与周围的环境相符,因为她们所在之处并非同族的聚居地,而是德鲁伊们看守的区域。的确,这座兽穴——换而言之,这间住所——属于某位德鲁伊。
泰兰德意识到这点时,她眼前的景物不受控制地随着女祭司们的视线发生了变化。一具躯体平躺在草席上,微弱的银色光芒——艾露恩之光——笼罩着纹丝不动的身躯。这庄严的一幕让她心跳加速,尽管在过去的日子里,她早该习惯了这种场面才对。
即使陷入沉眠,他骄傲的容颜依旧带着岁月和辛劳的痕迹,看上去要比她苍老得多。他的绿色长发被女祭司们轻放在胸口,仿佛与他浓密的长胡须融为一体,上挑的浓眉让他显得严肃而深沉。
因为他崇高的地位,他的穿着比其他德鲁伊精致许多。饰有棘刺的厚重肩甲保护着他的双肩,他的前臂和胫部也佩戴着相衬的护具。这副铠甲从死去的树木上取材制成,但附魔后比金属盔甲更加牢固,也更有弹性。无袖的长袍一直垂到他穿着便鞋的脚上,其腿部两侧绣有树叶的图案,并染成相同的颜色。长袍的下摆处有些仿似新月的图案,也许是为了向艾露恩聊表敬意。
玛法里奥·怒风凝视着天花板,他金黄的眼眸中透着茫然。
泰兰德入迷地看着这道身影,这是她的恋人。她打量着他,几乎因震惊而瘫软在地——如此耀眼而活力四射的造物,为何会变成这副死气沉沉、彻底迷失的模样?她凝视着玛法里奥,无力地弯了弯嘴角:他看上去是那么庄严,那么出色。他的外表就像所有男性暗夜精灵那样高贵,他的任一方面都非常引人注目。一对长逾半米的壮观鹿角自他的额头探出,向前伸去。那绝非天生的缺陷,而是塞纳留斯的赠礼和印记。被那位半身为鹿的半神祝福过的德鲁伊屈指可数,而其中第一位也是伟大的那位就躺在这儿。
那双鹿角长出的时候,泰兰德并没有惊讶。她仅仅觉得玛法里奥的伟大——她早就看出的伟大——得到了认可。
“玛法里奥……”她对那具躯体低语,尽管这里的人——尤其是他——都没法儿听到她的话。“哦,我的玛法里奥……你为什么又要抛下我?”
她看着她的追随者们跪在静止不动的身躯旁,将手放在他的额头和胸前。泰兰德知道她们在做什么,因为命令正是她本人下达的。
正是依靠月神的祝福,玛法里奥·怒风才得以存活下去。她以信仰维持着那位大德鲁伊身躯的存活和健康,并抱着玛法里奥会再次醒来的渺茫希望。抱着他迷失在
翡翠梦境
里的灵魂能够归来的渺茫希望……
高阶女祭司不顾一切地想要离开。艾露恩究竟为何要向她展示这一幕?这一切只会让她愈发焦虑,愈发恐惧。她没法儿就这样看着他现在的样子,没法儿看着他离她而去,或许再也不会归来。
玛法里奥的看护者们带着忧郁的神色向后退去。她们日复一日地做着这份工作,非常清楚自己的职责。
大德鲁伊的肤色突然加深。
三位女祭司对这种转变毫无反应,仿佛完全没看到一样。而泰兰德则扑到玛法里奥身边,毫不在意她的身体穿过了那些追随者,仿佛她们只是雾气一般。她只在意发生在她的爱人身上的可怕变化。
但她甚至无法触碰到他,高阶女祭司满心无助,只能看着那骇人的变化继续在大德鲁伊身上蔓延。他的皮肤变黑,还长出了树皮那样的硬皮;他的双腿和双臂变得粗糙多瘤;锯齿状的乌黑叶片自他的头发和胡须间长出,迅速取代了两者。与此同时,那些树叶开始前后摇曳,仿佛不知从哪里吹来的一阵风卷入了这座地下兽穴。
玛法里奥金色的双眸也褪色为初生时的银色,随后发生了更可怕的事:它们凹陷下去,变成了黑色的窟窿。
不知道为什么,高阶女祭司的目光被那些叶子极富节奏感的颤动吸引,那种颤动方式有些眼熟。紧接着,某种微弱的声音伴随着颤动传来,平稳但不断增强的节拍充斥她的双耳。
那是心跳声。
她迅速环顾四周,其他女祭司似乎都听不到这声音。那个声音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有力,直至震耳欲聋;那些叶子也随之摇曳,接着……
节奏放缓了。起初幅度很小,但仍在变慢,仿佛那阵风渐渐消散了。
就像逐渐停止的心跳……
在恐慌中,泰兰德朝玛法里奥伸出一只手——
兽穴消失了。黑暗和寂静笼罩了高阶女祭司。她发现自己闭着眼睛。
她倒吸一口凉气,睁开双眼,适应着艾露恩的光辉。泰兰德发现自己回到了神殿里,海德妮的雕像伫立在她前方。周围的一切都和她记忆中相同,这让她意识到,自己刚才经历的一切或许只发生在短短的一瞬间。
但她对自己的状况毫不在意。重要的只有那段幻象。这么多世纪以来,她从月神那里接收这种赠礼的经历仅有数次,而且每次都是意义重大的信息。但这一次……这一次是最让她不安的。
尽管女祭司们尽了最大的努力谨慎地照料着他,但她清楚,玛法里奥即将死去。
靠近岛屿时,风暴乌鸦奋力拍动它宽阔有力的翅膀。它的羽毛是棕色的,其边缘带着一丝银灰,即使和同类相比,它的体形也很大。它的头顶有一丛倾斜的银色冠羽,两丛同样颜色的羽毛分别从它的头颅两侧垂下,赋予了它年长学者般的气质。它睁大眉羽下深邃的银色眼眸,将一切尽收眼底。
尽管浓雾笼罩着夜空,风暴乌鸦依旧敏捷地在云层中穿行,仿佛它对周围的环境无比熟悉。稍远处的海面上,一道闪电照亮了夜空,这只鸟儿利用这短暂的光明,寻找着那座岛屿的位置。
突然间,一股怪异的寒风袭向这位孤单的旅者,仿佛在警告它停止前进,铆力要将其赶回来处。但风暴乌鸦并未退缩,而是与这股冰冷的气流艰难对抗。它能感觉到目标已经近在咫尺。
事实也的确如此,那片浓雾最终像拉开的帘布那样退开。那座岛终于映入眼帘,而且比它的名字和传闻中更加雄伟。从远处第一次目睹这种壮观景象的人,恐怕会以为自己正看着某座高山,而山的侧面陡峭得惊人,又无比高大,令云朵都只能仰视它的尊容。但如果他们在白天到来,并且在天气宜人的时候观望这座岛屿,他们就会发现它根本不是什么山——甚至也不是人力所造的巨大建筑物——而是某种更加非凡之物。
那是一棵
树
。
它占据了大半个岛屿,而这片土地的规模绝不算小。树根处有一座港口村庄,居住在那里的暗夜精灵叫它鲁瑟兰村。很明显,这座岛的存在就是为了容纳令它得名的那个众所周知的庞然大物。
这里就是泰达希尔……第二棵世界之树。
一万年前,暗夜精灵原本的力量源泉——永恒之井被毁以后,他们在海加尔山种下了最初的世界之树,诺达希尔。出于两个目的,诺达希尔坐落于伊利丹以诡计制造的第二口永恒之井上方:防止他人滥用新永恒之井的魔法;同时阻止第二口井水的力量随着时间推移变得太过强大。在三头守护巨龙——生命的缚誓者阿莱克丝塔萨、永恒者诺兹多姆、沉睡者伊瑟拉——的祝福下,这棵巨树不只看顾着艾泽拉斯,也与暗夜精灵的永生与力量联系在了一起。
但不到十年之前,诺达希尔在那场与恶魔老对手——燃烧军团,正是它们的第一次入侵导致了诺达希尔的诞生——对抗的浩大战争中受到了巨大的伤害。暗夜精灵因此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大部分力量,更可怕的是,他们失去了
永生
。尽管诺达希尔的树根正缓慢恢复,但暗夜精灵们并未重获永生。
正因如此,德鲁伊们——他们的焦虑被新领袖范达尔平息后——种下了第二棵世界之树,泰达希尔。
随着距离越发靠近,巨树仿佛要填满风暴乌鸦的整个视野,这只猛禽转了个弯。就算泰达希尔不及它的前辈雄伟,也没人能否认这棵新的世界之树是这个世界的奇观,是德鲁伊们运用艾泽拉斯本身的魔法施展的自然奇迹。泰达希尔的树干甚至比某些国家的国土更加宽广,但那惊人的树干却远不及仿佛沿着地平线无限延伸的绿色树冠庞大。
某种东西短暂地吸引了那只鸟儿的注意,于是它略微歪过头观察着那片区域。在巨大的树枝之间,风暴乌鸦瞥见了不只一栋,而是数栋石制建筑。的确,从那些树枝间伸出的,是几栋建筑的屋顶。
鸟儿继续飞翔,其他的小型定居点在它身遭一闪而过,甚至有座湖泊在树叶间熠熠生辉,这些宽大的树枝上时常可见耕种留下的沟壑,一座山峰的顶部在更远的前方冒出头来。
风暴乌鸦接近了更高处的树枝。它瞥见了位于最高的枝条顶端的另一个奇迹。那个阴影笼罩的奇迹中不仅散出火把星点的光芒,还有少许仿佛拥有生命的月光。
宏伟壮丽的达纳苏斯城——那个居住在树木间的种族的首都——仿佛在向风暴乌鸦发出邀请。即便从远处看去,达纳苏斯也足以和人类的暴风城,或者兽人的奥格瑞玛这样的传奇城市一较高下。
世界之树蓄积的露水汇聚成树枝间的众多河流和湖泊,并为其持续提供水源——其中一根树枝格外宽大,而达纳苏斯的一部分便建于其上。暗夜精灵们操控这些水流以维持圣殿花园的辉煌景致,以及遍布这座城市的壮观水道。在更远的北方与湖对岸,德鲁伊们建立了自己的圣所,被树林围绕的塞纳里奥区。
但风暴乌鸦却改换了方向,它不仅没有靠近达纳苏斯,更远离了树冠顶部的另外几座令人难以置信的城市。尽管这片风景很吸引人,风暴乌鸦的目的地却在远离此处的下方。
巨大的风暴乌鸦不断下降,直到距离地面只有十几码,紧接着,它本能地拱起翅膀,减缓下落的势头。准备着陆的时候,它伸出了爪子。
在风暴乌鸦触地前的刹那,它的体形突然猛增,瞬息间变得比任何人类都要高大。它的双腿和利爪发生了变化,前者变得更粗更长,后者转变为穿着便鞋的双脚。与此同时,那双翅膀开始融合伸长,手指随之出现。羽毛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束在背后浓密的森绿色头发,以及披散在被长袍覆盖的胸前的浓密胡须。
鸟喙缩入脸部,化作同样高挺的鼻子,以及仿佛永远抿着的宽厚嘴唇;乌黑的羽毛变成了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种族特有的暗紫色皮肤。
布罗尔·熊皮,作为暗夜精灵,他的外表与大多数德鲁伊相仿。的确,他更有头脑,似乎也比其他德鲁伊更像一名战士。他多灾多难的过去赋予了他更加成熟而饱经沧桑的面容,但他的德鲁伊同伴们依旧将他视为至亲。
他环顾四周。周围没有其他德鲁伊活动的迹象,但他能感觉到他们就在附近。这样正好,他本就打算在与其他人会合前独处片刻。
许多念头在布罗尔的脑海中打转,其中大部分都和他的“shan’do”——也就是他的导师——有关。一回到泰达希尔,这位健硕的暗夜精灵就会想起他的导师:如果没有他的导师,他就不可能成为现在的自己——虽然布罗尔认为自己作为德鲁伊并不出色。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传奇般的玛法里奥·怒风,来参加这场突如其来的集会的德鲁伊们根本不会出现,就连范达尔也一样。
玛法里奥不仅仅是他们的领袖:他响应了半神塞纳留斯的召唤,并被塞纳留斯亲自训练,成为艾泽拉斯的第一位凡人德鲁伊。丛林之神在这位年轻的暗夜精灵身上看到了与众不同的资质,看到了他与世界的独特联系,并对之加以培养。没等玛法里奥完成那些神秘的训练,他便被卷入了对抗恶魔以及他同胞中的叛徒——其中包括暗夜精灵的女王艾萨拉,以及她狡诈的顾问萨维斯——的浩大战争中。许多人相信,如果没有玛法里奥的努力,艾泽拉斯恐怕已不复存在。
随着时间流逝,有关他非凡成就的传说也越来越夸张。为了世界和他同胞的福祉,玛法里奥耗费了许多个世纪的时光。当其他人倒下时,他就会接手他们的战斗,将其作为自己的目标。玛法里奥不只是自然之道的大师,同时也是英勇无畏的斗士。
最近,长久的和平有望再次到来,玛法里奥召集了他的德鲁伊同伴,试图让他们踏上原本的、命定的道路。往事已成过去;未来则是应当冷静探索的谜题。的确,玛法里奥说过,他们现在这样——失去了永生——反而更好,因为这会迫使他们成为艾泽拉斯充满活力的生命中的一分子,而非某种古板不变、仅仅观望着时光流逝的存在……
“玛法里奥……”布罗尔低喃道。他有过另外两位导师,但他们都无法像玛法里奥那样影响他。他欠玛法里奥很多……但他也和其他人一样,无力改变那位大德鲁伊可怕的命运。
布罗尔眨了眨眼,回过神来。他感觉到另一个人正从他身后走来。在转身之前,这位暗夜精灵就知道对方是谁了。那独特的气息透露了那位德鲁伊的身份。
“愿森林祝福你,布罗尔·熊皮。”新来的那位用低沉的嗓音说,“我感觉到你在附近,我正要找你。”
布罗尔点点头。尽管出乎意料,但遇见对方让他很高兴。“大德鲁伊哈缪尔·符文图腾……你从雷霆崖赶来的速度还真快。”
布罗尔与他的同族外表相似,但他这位刚来的同伴并非如此。新来者的身躯与暗夜精灵或是人类有几分类似,但他的双肩比强壮的布罗尔更加宽阔。和其他德鲁伊不同,他穿着自己部族那种宽松的鞣制衣物。两条红色长皮带将他的皮制肩甲系在染成红色的皮甲裙上。他的手臂前端装饰着红色、金色和蓝色的束带。
但真正将哈缪尔与其他人区分开来的是他的身份——他是个牛头人。支撑着他庞大的身躯的是一对厚重的裂蹄,而他的脑袋就像公牛——这些都是牛头人种族的特征,虽然没人敢冒着被折断四肢、曝尸荒野的危险当着牛头人的面这么说。他的大鼻子上穿着仪式用的鼻环,长长的牛角从两侧向前伸出。
即便牛头人们总是驼着背,哈缪尔也足有两米多高。他棕灰色的毛皮与初次和布罗尔相遇时相比变得更接近灰色,一对垂在他胸前的粗辫子也变得灰白。在玛法里奥·怒风的鼓励下,他在不久前响应了德鲁伊的天职感召。他是将近二十个世代以来第一个加入德鲁伊行列的牛头人,虽然现在牛头人德鲁伊的数量有所增加,但没人的成就能与他比肩。
“一路风平浪静,只是安静得出奇。”牛头人评论道。他淡绿色的双眼在浓眉下微微眯起,仿佛想要补充些什么,但最后没有说出口。
暗夜精灵点点头,他开始设想其他人将会如何迎接自己。布罗尔从出生起就备受期待……这一切都源于他和玛法里奥的某项相同点,一项对于布罗尔来说始终提醒着他的不足之处的特征。
从他鬓角伸出的鹿角将近半米长,虽然与那位著名的大德鲁伊相比有些逊色,但无疑也相当吸引眼球了。在布罗尔还是婴儿的时候,那对才刚冒头的鹿角就成了他前途光明的印记。他们对儿时的他说,某一天——总有一天——他会成为传奇故事的主角。
但尽管其他人将那对鹿角视为诸神的赠礼,布罗尔却很快将其视为祸根。而在他看来,他的经历也证明了他是正确的。
归根结底,当他在人生中亟须助力的关键时刻,它们可曾派上任何用场?当布罗尔直面深渊领主阿兹加洛指挥的恶魔和亡灵大军时,昔日的预言似乎终于成了真。他手持雷姆洛斯雕像,以大大增强的德鲁伊之力击退了敌人,而布罗尔的战友们则趁机撤回到大部队那边。
但是他再一次证明了自己并不能胜任这个任务。疲惫向他袭来。阿兹加洛挥舞着它那把名为“怨恨”的恶毒的巨剑,用老练的剑术突破了暗夜精灵越来越无力的防御。当“怨恨”的利刃砍向雕像时,布罗尔被迫松开了手。
恶魔之刃的力量立刻污染了雕像,并爆发出一股扭曲的魔法能量——那股力量吞没了在最后时刻依旧守护在布罗尔身边的那个人。
这位暗夜精灵不止一次——尤其是在那件事以后——想要切下那对鹿角,并且烧掉残根,使它无法继续生长……但他始终没法儿真正下手。
布罗尔这才发现,哈缪尔正沉默且异常耐心地注视着他。
“她会永远陪伴着你。我们至亲的灵魂会永远看顾我们。”牛头人沉声道。
“我没在想安奈莎。”暗夜精灵低声撒了谎。
哈缪尔垂下双耳。“很抱歉我提起了她。”
布罗尔摆摆手。“你没做错什么,”他低声说,“我们继续吧。按照传统,其他人应该已经等在传送门那里了——”
哈缪尔皱了皱眉,说道:“但我们要去的不是上面的达纳苏斯和塞纳里奥区。范达尔希望我们的集会在这里举行……事实上,就在我们所站之处的另一侧!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布罗尔不会去质疑大德鲁伊的决定。毕竟,作为德鲁伊的领袖,范达尔·鹿盔会真心考虑他们的福祉。如果他觉得这里比达纳苏斯更适合集会,那就这样吧。他肯定有充分的理由——
然后布罗尔想到了,或许范达尔找到了拯救他们的导师的方法。
“我们走吧。”暗夜精灵对哈缪尔说,他突然间失去了耐心。每次返回泰达希尔时,他一直抱着一种深深的、坚定不移的希望。正是这种希望驱使布罗尔加快脚步,他相信范达尔一定找到了将玛法里奥从困境中救出的方法。
然而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位暗夜精灵不禁颤抖着思索,如果不是的话,德鲁伊们还能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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