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瞳听完看了他，然后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实在一点也不好看，很无力。
“我喜欢工作，当然，最重要的是我没钱，我的钱全在我妈那儿你不是知道么？”
她说完，在苏牧开口之前，直接道：“我也不需要你的钱，我会自己挣，自己养活自己，你的钱，应该留给妻儿不是么？”
终于最后一句，才带了这个境况下该有的自嘲和讽刺。
“你出去吧。”她再次出口赶人。
苏牧皱着眉看她，“我不想看到你这样，就算我们没办法继续，但我好歹是你亲人，让我照顾你也不行么？”
冷瞳转过脸，“你的亲人，在家替你准备传宗接代，不在这里。”
苏牧刚想再说什么，她猛然提高了声音，“我让你走啊！”
她已经尽可能的平静了，可是一旦看到他，想到他结婚的对象都已经怀孕了，冷瞳整个人几乎要崩溃。
她拼了命让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为的就是不让彼此太难看，她只认自己失败。
没有爱情，也没有亲情。
反正已经这样了，哪怕拼命工作会死，她也宁愿用工作麻痹自己，至少不用饿着、冷着，过得太狼狈让人笑话！
就这么简单。
出了病房，苏牧靠在旁边冷冰冰的墙壁上，好半天都没有挪动分毫。
他直接找了那个副院长的电话号码，知道这会儿人家早就休息了，但还是把短讯发了过去。
约着明天吃个饭。
无论这件事最后的鉴定结果是什么，他都要尽快，让她摆脱那种精神压力。
*
另一边，因为慕香染这次没和宫爵回去吃饭，宫夫人和宫心锲而不舍的非要叫两人过去。
没办法，周二的时候，慕香染勉强的答应了。
她出门之前，正好慕家家也要出去。
这才稍微转头看了看她，略微暧昧的笑起来，“你最近是不是恋爱了？……不打算给姐介绍认识认识，我可是要把关的！”
别到时候又像魏悦一样，等知道都已经没办法捞出来了。
慕家家忍不住笑着，“我哪有时间恋爱呀，人家最近在进修呢，提高点个人价值，说不定以后会有大作用！”
慕香染这才淡笑，“这倒是好事！需要花钱了就跟我说。”
“知道啦！”慕家家笑嘻嘻的。
但是来了京市之后，除了爷爷的医药费和之前给她租房之外，慕家家一分钱都没和她姐要过，有时候还偷偷给佣人塞钱。
佣人就是笑着偷偷告诉她的：“要说起来，我指不定比太太还有钱，宫先生在我这儿放了一大笔，说是别委屈了娘俩，弄得我一天天紧张得很，银行卡密码一个月换一次，换得我一个月时间光用来记密码了！”
这让慕家家挺惊讶，也是那时候，她私底下才改口叫宫爵为“姐夫”的。
别看他平时冷僻三秋的，其实心思挺细，至少对老姐很上心！
这会儿，慕香染已经在去宫家老宅的路上了。
中途想着买点什么礼物当心意，车子开得很慢，一边走一边想。
大商厦里那些奢侈的东西对宫夫人和宫心来说其实反而没什么吸引力，所以她想买点新鲜的。
特色小吃市场进去的路上还可以，出来的时候就不那么好走了，刚好遇上下班族，很多住附近单身公寓的过来吃饭、买小吃。
所以她的车子几乎是走一米得停个两三分钟。
急也急不来，只是皱着眉慢慢挪着。
不知怎么的，目光扫过的时候，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车黛。
原本她没怎么在意，但再看一眼的时候皱了眉，旁边的男人总觉得有点眼熟，一下子又想不起来。
反正她不可能上去和车黛打招呼，所以挪着挪着出了时常。
也是半路上，她才猛然想起来那个人不是霍骁公司的总会计，叫顾什么？
车黛的交际圈是不是也太广了？还是GUD和霍氏最近又有了合作项目么？
刚刚就看了那么一眼，也看不出两人有什么，但那个会计明明结婚成家了，这样单独见面好么？
正想着，她的手机震动起来。
扫了一眼，是宫爵，她本来不太想接，但电话一直在那儿震动，只能接了。
“吃个饭要墨迹到什么时候？”刚接通，他就语气很差的质问，嗓音沉沉的，明显不悦。
慕香染倒是淡然，“不好意思，马上到了。”
上次闹完别扭到现在，他们谁都没有主动联系，她还以为他今晚不会过去吃饭的。
车子终于停在了别墅前。
宫夫人已经等了好一会儿，直接出来了，“是不是路上出什么事了？”
她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有点堵车！”
看到她买的小吃，宫夫人笑得跟个小孩一样，“哎呀！我多少年没吃这个了！你怎么知道我爱吃的？”
慕香染抬头笑着看了看门口的宫心。
因为宫心也爱吃。
宫夫人这才回头瞥了一眼，“坏丫头，她才最爱吃这个呢，敢情是顺带给我买了！不吃了不吃了！”
说是不吃，但是喜滋滋的往嘴里送，吓得宫心赶紧跑过来，“给我留点啊奶奶！”
其实她知道这奶孙俩是为了活跃气氛，谁也看得出她和宫爵不对劲。
饭桌上倒是还好，毕竟都是当爹妈的人了，不至于把情绪都挂在脸上，让家人跟着难堪。
宫墨总是喜欢从他那个侧着的角度看她，每次都一脸的欣赏。
慕香染忍不住想笑。
宫心已经摸了摸宫墨脑袋，“以后肯定是个祸害小女孩的主，现在就光盯着美女看!”
宫墨这才一本正经的问：“这么说，蝴蝶以后也会长得和新妈妈一样漂亮？”
新妈妈……
家里所有人都知道她和宫墨的关系，但是这称呼叫出来就有点令人侧目了。
宫爵自顾优雅用餐，根本不参与他们的任何对话，连气氛都不融入。
宫心笑着，“对啊，但是你可千万不能喜欢蝴蝶哦！蝴蝶那么乖，别被你祸害了！”
宫墨瞪了她，明明改叫宫心为姐姐，他每次都是不高兴就喊阿姨。
“小阿姨真是的，我当然要喜欢蝴蝶了！”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慕香染手里的动作下意识顿了一下，脑子里骤然出现了苏牧和冷瞳的那种痛苦关系。
然而，只听宫墨继续，“不仅喜欢，我还得保护她一辈子呢！以后她交男朋友，嫁出去，我都必须给她把关呢！”
她这才忍不住笑，多大点就想这么多事！
晚餐结束，她和宫夫人宫心出去散步，她们俩留后，她先回来了，因为坚持着得回家住，晚上还有要处理的事。
从后门进了别墅，客厅里只看到宫墨。
“你爸爸呢？”她温柔的淡笑着，问。
宫墨指了指楼上，“老宫好像心情不好哦？……虽然他好像也没怎么好过！”
慕香染笑了笑，示意他继续玩积木，她转身上楼。
想着宫爵大概是在书房，就直接往书房走。
那时候八点多了，距离晚餐竟然过去都快两小时。
“笃笃！”她站在外头敲了门，没听他回应，只好顺手推进去了，正好看到他站在办公桌边，目光朝她这边看过来。
应该是知道她有事，所以宫爵安静的等着她自己开口。
慕香染也不拐弯，直接问：“你和霍骁最近有合作么？”
她怎么也对车黛不放心，尤其她接触可是霍骁那边的核心人物。
那边的男人薄唇略微扯了一下，抬眼看过来，就那么看了她几秒钟。
慕香染微蹙眉，她知道上次就是因为霍骁才闹了别扭，或者说，无论到什么时候，他们之间一定不能提霍骁。
所以他这会儿脸色不好看，也不会回答她的问题。
“我去问霍骁也一样的……”
“去。”
她的话还没说完，被宫爵冷声打断，没有多厉色严词，很平坦的语调，但越是如此，越让人难受。
只听他继续道：“和霍骁重修旧好，什么都会告诉你，问我做什么？”
他的确是那种漫不经心的语调。
只是这一次带了讽刺。
原本，宫爵知道上一次她没有和霍骁告密，想着这个晚餐之后可以好好谈谈。
结果她张口闭口又是霍骁。
“没事你可以走了。”他终于转过身去。
看动作是从兜里探了一支烟。
“吧嗒！”的打火机声音传来，没有闻到烟味也知道他这会儿略低没狠狠抽着。
慕香染站在书房门口几步的地方，还是走了过去，“咱俩好好说话有那么难么？”
宫爵没有搭腔，依旧背对着她抽烟。
“你把烟灭了。”她再一次开口，态度变得有些强硬，柔眉轻轻皱着。
因为他没有动作，她只能像往常一样直接伸手去夺。
明明被烫也不是第一次了，还是没忍住，结果可想而知。
不是烟灰落到她手上，而是他躲开的时候，她直接迎着猩红的烟头就一把抓了过去，烟头直接捂在她掌心里。
“你疯了？！”宫爵眸子蓦地的已经。
掰她的手指不开，只能一巴掌拍在她手背上。
她手是松开了，但手背都被打红了，却不顾自己的疼，只是抬头看他，“我们到底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不是你为霍骁出头，能有这么多事？！”他语气依旧很差。
好吧，慕香染想了想，是她出尔反尔，说好不管的，没做到。
“知道了。”她淡淡的一句。
刚要转身，他冷声问：“去哪？”
她没回答，当然是回家了。
但身后的人掠过去，拉着她去了卧室，开开冷水，水流不大冲到她手心上。
还好捂灭的快，虽然红了，但是没出水泡，应该不是很严重，就是火辣辣的疼。
从洗手间出来，他往她手心里摸了常备的药膏，总算清凉多了。
冷不丁的，她很固执的接着刚刚的话直接问：“霍氏的总会计顾绅，你是不是认识，GUD有需要跟他接洽的工作么？”
宫爵把手里的药膏拧好，目光冷淡的扫了她一眼。
直起身，语调很冷淡，“没有。”
没有？
她反而纳闷了，是真的没有，还是哪怕有，他也故意放纵着顾绅的某些行为，这样对霍氏有影响么？
“你知道车黛和顾绅认识……”
“啪！”手里的药膏被男人扬手扔在了旁边的柜子上，回过身，一双浓眉蹙起来压抑着，盯着她，“你没完了？”
慕香染被他这强烈的反应弄得愣了一下，更加确定某种猜测。
虽然不清楚什么事，可蹙眉看着他，“你知道？”
她拧了眉，“所以你真的丝毫不顾及我的话，一定要把霍氏赶尽杀绝？”
男人往前迈了一步，连呼吸都沉了，睨着她，“我再说一遍，不要再给我提霍骁，也别干涉这些事！”
慕香染看着他现在的样子，俨然像一个想复仇魔怔了人。
“到底多大的仇恨，你有必要……”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哪一个不算？！”他忽然提高了声音，几乎是冲她低吼。
她愣愣的，好几秒没说话。
关于宫家的老爷子，和几个孩子的死因，好像外界全都说是宫爵耍心机弄死的。
可那时候可没有如今这宏伟的GUD。
宫家的前公司时不错，但几乎彻底垮掉，最后被宫爵一手扭转，改头换面发展成现在的GUD。
可看看他现在的激动，这样下去，就算霍氏受到冲击，他字也会受伤的，不是么？
原本她想说别的，结果话到嘴边成了讲述一个会令他愤怒的事实：“他和你没有夺妻之恨，认真说起来，我和他的缘分在前，明明是你……”
话说到一半，看着他阴郁的眼，她停下了。
“慕小姐。”宫爵竟然忽然这样讽刺的看着她，用着这种称呼，盯着她，“你告诉我，认真的告诉我，你心里到底能住几个男人？嗯？”
“到现在，你又向着他了是么？”
慕香染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只是不想让他心里的仇恨太多。
但关于这个话题，他们之间不能有太多的争辩，越争越糟糕。
所以，低了低眉，“我还要回去，就不和伯母打招呼了……”
她刚从他身边走过去没几步，一下子被拽了回去，厚实的掌心紧紧扣着她的手腕。
什么都没说，一手握着她腰肢抵在床头柜边，扣着手腕的力道转而捏着她的下巴，挑起，“我非做不可，是不是你便选择他？！”
“我没说过……”她模糊的语调。
虽然弱者受人同情，但这和感情不是一码事，何况，她现在担心的事霍敬，根本不是霍骁！
话音刚落，他已经强势的吻下来，“我不在乎！大不了再抢一次！”
这样的话让她蹙起眉，可是双手怎么用力都不可能把他的身体推开。
“宫墨……宫墨在楼下！”她断断续续的说着，就是为了让他适可而止，家里还有人。
而他只是过去把卧室门反锁，期间一直没有停止吻着她。
再返回床边，握着她腰肢的手力道又紧了紧，“他斗不过我，你也别想！哪怕你哪天真的逃了，我不介意把你囚起来，你试试！”
她也不是没逃过，但是当初离开京市，他没找她，各自相安无事。
那是因为他抽不开身，以后没这样的好运了。
关于车黛和顾绅到底是业务需要，还是因为私事的好奇，就这么被搁置下来，她根本没有提起的机会。
她也不可能真的去问霍骁。
加上那些天她要忙的事情并不少，去医院要探望的人加上冷瞳就是三个了。
尤其答应了以后会帮她带舞蹈天团，有些事要逐渐做一些了解。
不过，一周之后，苏牧让冷瞳出院了，倒是没瞒着她，道：“不打算让她开工，会让她出国休息一段时间再回来。”
“你跟着过去？”她微蹙眉。
最近可没见冷瞳的母亲探望，估计也只有苏牧照顾她。
果然，苏牧点头，所以慕香染有些担心，“宫爵最近不是事情很多么，他一个人……？”
对此，苏牧忍不住笑了一下，“那不还有你么？你不帮倒忙不就好了？”
知道是玩笑话，但多少带着真实的映射，所以慕香染没说什么。
苏牧带着冷瞳出国的那天，她也知道的，但是没抽出时间去送，只让冷瞳到了报个平安。
也是忙忙碌碌中，苏牧带冷瞳走之后的半个月，金融界一下子爆出霍氏危机。
慕香染忙着自己的事，几乎都没反应过来，新闻已经满京市飘飞。
“……刚在一年之内飞速发展，位居京市领头企业的霍氏，在近日被秘密爆出企业资金严重亏空的消息！”
“……可靠消息显示，亏空资金至少四个亿。”
这可不是一般的数目！
慕香染刚听到的时候惊得半天都没动静，然后才急忙给霍骁打电话。
大概是他的电话早已被媒体打爆了，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也看得出，这是事实了。
怎么会一夜之间就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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