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头，就在他的怀里，身子瑟瑟发抖，所有的感知，都开始闭塞。
她正固执地沉浸在一个人的噩梦里，不能自拔。
十年了……
老墙的蔓藤，换了一茬又一茬，窗前的花树，开了又落，身边的人，也是来了又去，可是，她的梦，却永远只有一个……
我还没有来得及珍惜，便已经失去了你……
身心交瘁，极度疲劳。
胃部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抽搐，上次没有完全痊愈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叶千雪
叶千雪蹙眉，喘息，手又抚上了位天胃部的伤口。
顺着叶千雪的手望去，夜清寒的脸色，再一次变了。他忽然想起，那插在她心口的长刀，他忽然想起，她渐渐地晕了过去，然后喃喃：“累了……”
累了，就想放弃了么？
不，不许，他都还没有放弃，她又凭什么放弃？
将抱着叶千雪的手紧了又紧，夜清寒只觉得自己也要跟着她虚脱一般。
叶千雪无力地倒在夜清寒的怀里，她的脸色更显苍白，长长的头发散了开来，一半披在肩膀，另外的一半，却铺在夜清寒抱着她的手上。
而她，还在轻轻地颤抖，轻轻地喘息。
身体因为颤抖而痉挛，心里恐惧而窒息，因为耻辱而痛楚。
那种疼痛，已经十年。
还是不能忘记么？还是不能解脱么？
叶千雪忽然自嘲地笑了笑，她抬起头，脸上浮起一片不自然的红晕，她用力推开夜清寒，身体慢慢地坐直。
她望着夜清寒，苦涩地笑。
她望着夜清寒，悲哀地说。
她说， 你真的想娶我吗？这样的我，你敢要吗？十年来，我从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就是怕被别人看穿。而你却轻易的看穿了我，就算我不介意大你这么多，也不介意和你一起过什么样的日子。但是，我怎么能这么自私，让你跟着我，变成噩梦的又一个延续呢……
所以……我们保持现状好不好……别因为爱，毁了你自己原先的生活。
夜清寒没有回答。
他的脸，有些麻木，他的眸子，依旧深不见底，依旧盛满了悲哀。他望着叶千雪，不说，也不动，任她冰凉的指尖在他的脸上流连，任她浑身是汗的身体，慢慢地离开自己。
仿佛，不论她做什么，他都默认了一样。
叶千雪的手从夜清寒的脸上，有些恋恋不舍地收了回来。
到此为止吧，在她还可以喊停的时候。因为，她的爱，从来自私，而她的心又太小，所以注定她无法享受别人所给予的幸福，自然也不会有自己的幸福。
所以，她即便，心动了，情动了，都能是一现的昙花。花谢了，叶落了，他们依然要回归自己的世界。
云依然是云，泥，依然是泥……
“千雪……”夜清寒忽然叹息起来。
他抓紧她一寸一寸收回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眼睛里的悲哀还未褪去，却又增添了些许的坚毅之色，他望着她的眼睛，坚定而又悲哀，眷恋而已深情。他一字一句地发誓：“我向你发誓，不论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只要我有，只要我做得到……那么，我会毫不吝啬。”
只要我有，只要我做得到……
叶千雪忽然侧过身子，亮晶晶的眼睛里，还有一丝湿湿的痕迹，她望着他，然后，用他的手掩住他的口，然后，一个吻印在他掩在唇上的手背，喃喃：“不要说……不要说……”
不要说，真的，不要再说了……
既然有些事，大家都已经明了，又何需让誓言束缚呢？
她是曾经勇敢过那么一回，是曾经想过用自己的命，换他一命，可是，他也救回了她，若说得失，不是扯平了么？
既然对方的身体上还有温暖，既然她贪恋着这种温暖，那么，就让他们相拥，哪怕，时间只给予他们短短的一瞬……
然而，叶千雪的笑，落在夜清寒的眼里，却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他将自己的手拿开，然后用力地吻住她的唇，只觉得满心的酸楚，还有满心的甜蜜。然后，他放开她，望着她羞红的脸，淡淡地笑，淡淡地笑。
那样的笑，是她爱极了的神色，美得晃眼，美得令人嫉妒。
然后，他说，你说不说，我便不说。
他的口气，有一种落落寂寂的伤，还有一种春意萧条的寂寞。他望着她，住了口，深深的眸子里，却还在重复着继续。
你说不说，我便不说，你说不能在一起，我也依了你。你利用我的心，再一次的作了一笔交易，然后，只用一个简单的吻，就令我输得一败涂地……
怎么说呢？
怎么说呢？
只能说，你的所有，我都没法抗拒，所以，你要走，便走吧，我，放了你就是……
他用力的拥抱，然后一寸一寸地松手，轻轻地放开了怀中女子，就如放开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一般。
是时候，要放手了呢！
她要的幸福，他没有。是啊，就连他自己都没有的东西，又拿什么给她？
所以，他选择放手，他，祝她一生无忧，平安幸福！
他站起身来，无限眷恋。
她望着他的脸，不解，却发现，他美得深如刀刻的脸上，悲悲凉凉，不是蚀骨的痛，却比那蚀骨的痛，更能粉碎人心。
然后，他一寸一寸松开她的身子。垂手，然后，转身。
原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死生契阔，与子相悦。真的，只是一个美丽的传说，可惜的是，那个传说所说的，并不是他和她。而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是踏着海，隔着洋，而是隔着一个人心的距离。
原来，是真的，人和人之间的距离，不是生和死的距离，而是我就在你的身边，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罢了，是时候归去了呢，他之于她，本就是过客一个，他相信，到现在为止，她还不知道他是谁，又或者说，即便想到了，知道了，也还在自欺欺人。
那么，就让一切归于，他没有看到过她之前，让一切，回归原位吧！
他笑，倾国倾城，落落的光线里，光辉却洒了一地。
他笑，眼泪却流在了心里，为了这一分钟的告别，他却已准备了十年。
然后，他习惯地将手插在裤袋，然后斜斜地转过身子，举步。
究竟，谁将烟焚散，散了纵横的牵绊？夜清寒不知道，抑或即便知道，也已没有力气捕捉近在咫尺的真相，他，也累了，所以，宁可远远地守着她的心疼，也不愿意自己的出现，搅乱她一池的春水……
千雪，这次，又是我离开你，是风，是雨，是夜晚；你说了，我做了，一条寂寞的路便展向两头了。
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可是，他却选择了沉默，然后，沉默着转身。有一种隐忍其实是蕴藏着的一种力量，有一种静默其实是惊天的告白。
叶千雪无措，她扬着一张惊惶的脸，在他的身子离开之前，准确地捉住了他。
她蹙眉，脸上的慌张还未淡去，她用眼睛问，为什么……
她舍不得他。
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他之于她，就仿佛延绵不绝的呼吸，一想到他要离开，她就觉得，连胸口都闷了起来。
夜清寒静静地望着她，深深地，深深地凝视。
她继续说，声调出奇地沉，声音出奇地低，她说我不要你说下去，我也不要承诺，我只要你……
我只要你……
夜清寒仿佛已经麻木的思维，是在听到那最后三个字时，才醒悟过来的。
他返身，一把抱住主动说只要自己的女人，眸中，有泪水滑落。
千雪，你可知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追寻。一曲一场叹，一生为一人。
我这一生，只为你一人。
两个分开的身子，再一次，紧紧地贴合，叶千雪抱着她的小男人，幸福仿佛溢满。
“千雪……千雪……”
夜清寒固执地、一句一句地呼唤着叶千雪的名字，固执地，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固执地吻着她，而且不让她躲闪。
他的身体，紧紧地嵌入她的身体里，血肉交融，不分彼此。
几近晕眩的幸福，使他的心满足得就要爆炸，而她，更有一种想将身下女人揉碎的感觉。
望着女子酡红的脸，还有满脸的娇羞，他的吻不停地落下，固执地，反复呢喃着：“千雪……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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