憾生-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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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憾生应了一声走上前把胖狗塞进莎莎的怀里,扭身往楼上走去,莎莎接过狗,举着它的两只前爪把脸凑到跟前,左右的看看胖狗说:“屁股啊,你这是又胖了?你这是狗的体格猪的身材啊。”

    胖狗两条后腿不着地,身子在半空中没着没落的,脚下一阵乱蹬,嘴里“嗷嗷”的叫着,莎莎转身把它放在吧台上,它立刻四脚趴在台面上,也不叫了,小眼警惕的盯着莎莎,莎莎戳了一下它的脑门:“懒得你。”

    那边的憾生一路爬上三楼的天台,果然看见屋顶正中央露着一个不大的洞,她围着那个洞口转了一圈,想不明白搞个防水层怎么会把房顶弄出一个洞来。

    有历史的房子年月久了,就像上了岁数的人一样,架子还在那里,但内里的器官已经老旧,总是这里那里的有些毛病,修修补补那是常有的事,一个月前莎莎发现三楼有一间客房漏雨,憾生找了一家装修公司,在整个屋顶做了一个防水层,可刚过了不到一个月,昨天夜里一场大雨,房子又漏了,憾生又找那家装修公司,这属于工程质量问题,电话打过去,人家答应的倒是痛快,也很快派人过来了,可没想来的人把房子弄了一个洞就这么走了,憾生无奈掏出电话又给装修公司的老板打电话,电话接通,憾生在这边把情况说了一下,那边的接线生倒是客气,一个劲的给她道歉,解释了半天的意思就是,工人的施工有问题,他们会负责把房子修补好,但现在这边的工人人手调配不开要憾生耐心等两天。

    憾生在大太阳下听着电话里的女声叽叽喳喳半天,心里一阵烦躁,干脆直接挂了电话,当初她自己也装修过房子,装修公司的那点内幕她多少还是知道一点,一般的装修公司其实就是一个空壳子,办公的地方看起来正规气派,其实真正干活的都是一些游击施工队,他们接了工程转手给游击施工队做,工程款人工费都是他们从业主那里结了以后抽掉利润再结给施工队,可在中国这年头欠账的老板多了去了,憾生也多少能想到她那房子上的洞是怎么回事,估摸着就是施工队碰上个欠账的老板,他们要不到工钱,所以给他找别扭罢了。

    憾生从楼上下来,看见胖狗老实的趴在柜台上,莎莎没看见人影了,她也没跟人打招呼,又顶着太阳出门了。

    这回憾生学乖了,直接找马路边举着刮大白的牌子,等着做零活的小工,她找了个面向憨厚男人,领回别墅,跟他谈好今天晚上之前一定把那个洞补上,然后再重新做一个防水层,材料款她出,人工钱另外算,这种野路子的小工,没有合同约束,但只要能见到现钱,反而比较守信用,男人和憾生谈妥马上就拿了工具来开工了。

    憾生忙活了一通也没过了中午去,再下楼来的时候莎莎又站在柜台里了,她看见憾生下来就朝她招了招手,憾生过去往她跟前一座,累的不想说话。莎莎也没招呼她,扭身去了后面的厨房,一会功夫就见她端着一碗面出来往憾生眼前一放说:“吃吧。”

    莎莎老板娘的面做的一般,寡淡的少了盐味,但憾生每次都很捧场的吃的干干净净的,莎莎是她这辈子除了她妈以外唯一给她做东西吃的人。

    憾生闷头吃着面,莎莎站在她对面拿着住宿登记翻翻弄弄的,她翻了一会抬眼看了看吃的一头汗水的憾生,慢声说:“你家的屁股你没事也少喂它几顿,多拉它出去溜溜,它要减肥了。”

    “嗯。”憾生咽下去口里的面条,随口敷衍着。

    “你没事也多出来走走,你那屋子是吸人阳气吧,看你越来越干瘦的,吃又没看见吃的比谁少。”

    “哦。”憾生依然敷衍着。

    莎莎看着她一幅雷打不动的样子,生气的伸手在她脑门上一戳,憾生被她手指头顶的往后仰了一下,等她坐正身子后,终于看了莎莎一眼,不过也没啥表情,看了一眼就又低头接着吃自己的,莎莎彻底无语,干脆转过身去不理她了。

    憾生吃了面,抱起胖狗往外走,走时顺便朝着莎莎的背影说了一句:“我走了啊。”

    莎莎翻着账本没抬头的应了一句:“嗯,没事就上来,我给你煮面吃。”

    “啊,好。”憾生应着推门走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憾生顺便拐到超市里买了一些狗粮和生活用品,超市里面有空调,她慢慢悠悠的在里面转了不少时间,没想到等出来的时候天却阴沉了下来,眼看着就要下雨了。

    海岛的天气就是这样变化无常的很,憾生顺手又买了一件雨衣,雨衣是个套头的敞篷,下摆宽大,支开了正好可以把前面车筐里面的胖狗罩住。

    走到半路的时候雨忽然就下了下来,午后上的阵雨来的猛烈而快速,豆大的雨滴很快在眼前形成了连绵的雨雾,憾生加快速度一路往家的方向赶。

    到了家门口的时候正是这场雨下的最猛烈的时候,远远的透过雨雾,憾生忽然发现自家孤零零的独门独院前好像站了个人,等到了跟前一看,可不是站着一个人。

    憾生家的门口站着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好看的男人,男人个子很高,有肌肉隐现的身材,却又张线条柔和的面孔,五官立体但看起来很斯文,有一双桃花眼,但被雨水打得眯了起来。

    他的一身衣服已经湿透了,被雨打的贴在身上,这个天气里衬衣长裤的,脚上还穿着一双软底的休闲皮鞋,不像是个游客,他的脚边并排规规矩矩的放着两个皮质旅行箱,看不出什么牌子,但在憾生有限的那点见识里还是知道这是高级货的。

    男人在雨水里站姿随意,但腰板笔直,虽然一身穿着被雨水打得狼狈,但从他脚边带着皮带扣的深棕色皮箱,到他脚上的小牛皮鞋都看的出他原先的严谨来,但憾生觉得这人怕是脑子没问题性格怕也是有些缺陷的,他的身后就是憾生家的可以躲雨的屋檐,这人却顶着大雨站在憾生家门口的路中央,脸上不见丝毫的狼狈,甚至带着一点笑容的看着憾生一路疾驰而来最后在他面前把车刹住。

    这是憾生第一次和叶权见面的场景,当时她觉得这个男人怕是有点不正常的倾向。

    第十三章

    “小姐,您好,我走到这里正好赶上大雨,不知可否冒昧的借您的房子避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因为太标准了听起来反而有些怪异,头顶的暴雨在男人的下巴处汇集成一条水线,他露齿而笑,牙齿很白,五官牵扯着微微上扬,桃花眼变成了狐狸眼。

    被盖在车筐里的胖狗,不耐烦的往上拱动着,“呜呜”的叫着要出来,憾生推车绕过男人往门口走去。

    憾生在门前支好车,从车筐里把狗抱出来,走上台阶掏出钥匙开门,身后的男人提着两只行李箱跟上来:“小姐,实不相瞒,我是特意找到这里的,如果您是这里的房主,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能与你详谈可以吗?”

    憾生开了门,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回身看向男人,男人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郑重中透着几分焦急,憾生沉默的看着他,男人弱弱的问:“能让我进去吗?”

    “进来吧。”憾生推开院门,把胖狗放进去,又回身推去推电动车。

    憾生把车子推到屋檐下的避雨处,男人跟在她身后进门,在回廊前,他脱了鞋子,袜子,袜子放在鞋坑里,鞋子规规矩矩的并排放在台阶下,然后他光脚踩上回廊。憾生默默的看在眼里。

    男人浑身水淋淋的,每走一步就在地上印出一个湿脚印,憾生把他领进客厅,又招呼他站着,转身去卫生间里拿了一条浴巾递给他。

    男人道了谢,接过浴巾边擦头发边笑盈盈的对着憾生说:“我中文名字叫叶权,树叶的叶,权利的权,小姐怎么称呼?”

    “莫憾生。”憾生简短的回道,语气冷淡。

    叶权擦头发动的动作顿了一下,轻松的接道:“莫憾平生意,好名字,大气而有意境,莫小姐你额头宽厚,应是个深得长辈的余荫之人,是个有福之人。”说完他还意有所指的环顾了一下整个房间。

    憾生微微的愣怔了片刻,憾生知道她妈以前是个语文老师,平时是个有些文采的人,她一直被憾生,憾生的叫着,一直以为以她妈和她那个面都没见过的爸爸那些事,她妈给她取这个名字,是遗憾她的出生的意思,却没想到原来还有这样一层意思,至于叶权后面的那些话,虽是带着面向的一种说法,但他也说对了,她这前半生自己的路走的乱七八糟,到如今,她一个有案底的人,既没有学历,也没有一技之长的,能有个安身之所,不用为了一个生存的理由,而苦苦挣扎,她本应过的更凄惶狼狈的,可那些苦楚都被她妈妈给她挡了,她一直认为她妈本性是个冷漠的人,却没想过不是什么都是白来的,她忽然就想到她妈留给她的那封遗书,心忽忽的就颤了一下。

    叶权收拾干净自己的头脸,身上依然往下淌着水,他刻意没看憾生的脸色,递回手里的浴巾,礼貌的问道:“莫小姐,能再借用一下你家的卫生间,让我换下衣服吗?当然能洗个澡就更加感激不尽。”

    憾生听着叶权咬文嚼字的说话难受,她微微皱着眉,把人领到一楼的大卫生间,推开门对着跟在后面的人说:“你自便。”

    叶权露着一口白牙,笑的灿烂:“太感谢你了。”憾生没接他的话,转身自己走开了。

    憾生觉得这个莫名其妙要进到她房子里的男人,是个精明狡猾的人,这种人要表达一种意思能拐十八个弯,肚子里的心思曲曲绕绕的,她和这种人不对路,不太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但这人身上有很好的教养,也不让人讨厌。

    憾生在厨房里给胖狗弄吃的,难得的屁股没有在她身后转悠,她这里平时没有外人来,这狗又是个欺生的,刚才叶权和憾生说话它就老实的趴一边看着,这会也趴在那没动窝的守着卫生间的门,估摸着是在评估这叶权是不是个可以欺负的生物。

    憾生自己一个人吃饭,长期都是糊弄,一碗面条,拌个青菜就是一顿,有时候煮一大锅稀饭能吃好几天,但对胖狗她却伺候的精心,胖狗平时的主食是她用胡萝卜,肉末,米饭拌在一起煮的大杂烩,百十块买的狗粮是它的零食,偶尔还要加两顿鸡肝,火腿肠,水果什么的。

    其实也不怪屁股那么胖,实在是憾生太娇惯着它了,她的生活单调的每天就对着这条狗,她放纵着它,宠爱着它,一不小心就过头了。

    给胖狗做好饭,憾生用它专用的饭盆装好,走到回廊口用饭盆磕磕地面朝着胖狗招呼:“屁股,过来吃饭。”胖狗听见招呼,小眼一眯,呼呼的窜了过来。

    胖狗吃东西像猪,撅着屁股,拱的盆子周围到处都是,憾生抱着膝盖坐在它旁边,呆呆的看着它吃不知在想什么。

    叶权洗了澡出来正好在走廊里看见这一人一狗的一幕,他走动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尽量弄出点脚步声慢慢的走了过去,在离着憾生还有一些距离的时候他礼貌的出声招呼道:“莫小姐。”

    憾生的背影愣了一下,然后转头:“哦。”她看了叶权一眼然后又不感兴趣的把头转了回去。

    叶权特意把自己收拾了一下,白衫长裤,衬衣故意没有扎紧腰带里,他高高瘦瘦的身材极好,这样的穿着很有点飘逸的味道,其实是个极好看的人,可惜憾生没有把他看在眼里。

    叶权走过去,挨着憾生坐了下来,暴雨已经接近尾声,零落的雨滴,叮叮咚咚的砸在瓦片上,屋檐下落下成串的水珠,空气中有潮湿的水汽,叶权身上带着沐浴后的香皂味,隔着不远的距离能感觉到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点点水蒸气的热度,憾生坐着没有动。

    叶权靠在身后的门框上,两腿伸直,呼出一口气,似乎很放松很舒服,片刻后他出声问憾生:“莫小姐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嗯。”憾生抱着腿没动。

    “那莫小姐的家人呐?”

    “不在了。”憾生看着胖狗回道。胖狗胡吃海塞的吃完盆子里的东西,抬头瞪着眼睛看叶权,憾生扯过一条毛巾,给胖狗擦擦嘴,顺手又把被它弄脏的地板也擦了擦。

    叶权看着她们又问道:“那这房子……?”

    憾生擦好地,把毛巾放在一边也靠着墙坐好回道:“就像你说的,母亲给的余荫。”

    憾生的口气冷淡,叶权也没再往下问,他起身到客厅门口拖过来一口他带来的行李箱,屁股看他走动,支着脖子朝他背后“嗷嗷”叫了两声,憾生看着仗势的胖狗没有制止它,叶权拿了箱子回身朝着胖狗笑了笑,然后回到刚才的位置又席地坐了下来。

    叶权打开箱子,拿出一个相框举到憾生面前,相框方方正正样式和憾生挂在客厅里她妈的遗像差不多,相框里是张黑白的照片,里面的女人是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的装扮,很苗条的身材,贴身的旗袍,波浪的短发,她坐在一张靠背椅上,腰背挺的笔直,身子只沾着一点点身下的座椅,面容淡漠,眼神中带着一种坚定的气质,她身后的背景依稀就是憾生面前这座院子里的小楼。

    憾生往院子里看了看,叶权开口说道:“我姨婆。”憾生没有说话,收回目光看着他,听他继续往下说。

    “我姨婆其实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她是我们家族里一个长辈的外室,我姨婆一生没有自己的孩子,我父亲是过继给他的义子,她养育了我父亲,到老都一直和我们一家人住在一起,虽然和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和我们一家感情深厚,和亲人一样。”

    叶权举着相框娓娓述说,憾生抱膝默默的听着,想象着在上世纪那种特殊年代里一个美丽女人不平凡的一生。

    本来挺好的气氛,却被胖狗插了一杠子,屁股可能觉得叶权占据了她平时在憾生身边的位置,恼怒的挤到叶权的屁股后面使劲的拱他,憾生看着没出声,叶权扭身去看了看它,往前挪挪身子继续说道:“我姨婆,在一九三九到一九四二年间一直住在这里,内战开始之前随着我家族的长辈移居到了美国,她在晚年的时候经常跟我们回忆在这个院子里的生活,临终的遗愿是希望有人能带着她的骨灰在这里安放一段时间。”叶权的话告一段落,他说话这功夫胖狗始终在他身上肆虐,先是拱他的屁股,后来看拱不动又去拱他的腿,在叶权的两腿之间钻了两圈看始终不能引来两人的注意,最后怒了,有点想咬人,但总归还是有点教养,朝着叶权犬啸了两声转而去咬他的裤腿。

    憾生一直静静的听着叶权说完,眼睛看着屁股使劲的欺负人家,她没出声招呼也没有表态,叶权回身又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堆东西摆在憾生面前:“莫小姐,我想带着我姨婆的骨灰在这里租住两个月,这是我的护照和身份证明,我自己是个建筑设计师,有正当职业,请你相信我没有恶意,我知道带着一个去世的人的骨灰进到别人的家里,在中国人的习俗里是件很忌讳的事情,但请您看在这是一个老人记挂了半生的心愿上,能帮她完成成这个最终的心愿,当然我也会做出补偿,这是我付的房租。”叶权说着把一张纸片推到了憾生面前,他借着推支票的动作深深的朝憾生弯下腰。

    憾生被叶权的动作弄的有点尴尬,她本来不太喜欢这个人,但叶权在刚才的一番诉说中,神态庄重,看的出他对诉说的长辈心里存着敬意,她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憾生看向叶权已经被胖狗咬湿了一大片的裤腿,沉吟了片刻忽然问道:“你养狗吗?”

    叶权笑,依然是露着牙齿的狐狸笑:“家母养了一条杜宾犬。”

    憾生也笑,她拿起那张叶权推过来的支票举到眼前一看,是个巨大的数额,足够在一个省会城市买一套百十个平方的商品房了,这是不是一般的有钱人。憾生想着。

    能这么容忍一条狗这么欺负他的,也不会是个坏人。

    憾生随手把支票放进口袋里,起身说:“明天给你房租的合同,我带你去房间。你姨婆的骨灰就放客厅里吧,我妈的香案也贡在那里,她们要真有灵魂一说的话,也可以做个伴。”

    叶权起身站好,这会他的笑容真诚了许多:“谢谢你,莫小姐。”

    “不客气。”憾生冷漠的应道,率先走了出去。

    第十四章

    憾生分给叶权二楼一间朝南的厢房,她住东边主卧,两人隔壁住着,这房子格局简单,楼上三间大房,每个房里都带着一个小客厅和卫生间,面积都差不多,只是憾生自己住的靠东面的正房采光要好一些。

    楼下正东面和北面是一间大客厅,和一间小偏厅,拐角的地方是公共卫生间,南面是原来房主的琴房,原来的房主把钢琴搬走后,就剩下一间空房,憾生搬进来后也用不到,就一直空在那里,至于厨房,可能当初建这房子最早的主人考虑到木质结构的房子防火问题,把厨房建在了院门口,单独的一间小房。

    叶权是个不错的房客,这人挺有教养,每天作息规律,住在憾生的隔壁从来没弄出过大动静,两人交集不多,憾生每天基本不出大门,一天拿着一本小说,睡睡看看,忽忽的就是一天。

    憾生有一个习惯,每天早上洗漱完会出了房间门,站在回廊上,呼吸两口新鲜空气,她坐牢的那几年把身体弄坏了,有低血糖,早晨起床会不太舒服,呼吸一会新鲜空气会让她精神一些。

    叶权似乎也有这个习惯,两人早晨要是在走廊里碰见了,一般这个时候叶权就会隔着半个回廊,非常礼貌客气的对憾生说一声:“莫小姐,早上好。”

    叶权长的斯文好看,身上随时穿的衣服都很讲究,身长玉立的沐浴在南方清晨潮湿的空气里,很给人一种风流俊美的视觉冲击,可憾生对他很冷淡,她觉得叶权这人眼角眉梢都带着活跃的心思,还有点装那什么的感觉,她觉得和这种人说话累得慌,不爱理他。

    至于叶权,是个一帆风顺的二世祖,他出生的家族,家大业大,而他上面有一个非常出色的能干哥哥,出色的哥哥从小帮他顶替了家族的压力和父母的寄望,他是家里的幺子,得到了最多的自由和爱,他风流,英俊,多金,同时也是一个世故的人。

    叶权阅人无数,尤其是女人,在他看来憾生是个受过心理创伤,性格阴郁的女人,这种女人大多有些怪癖,他对她不感兴趣,也不想招惹她。

    两人相安无事的在一个屋檐下住了半个月,一日憾生午睡起来,准备给院子里的花浇水,下楼的时候看见厨房的窗户里晃动着叶权的影子,她有点惊讶,叶权来了半个月,没看见他在屋子里吃过东西,她以为他应该是不会做饭的。

    憾生装好水管,刚把管子拉到院子中央,忽然就听见厨房里一阵乱糟糟的声音传来,男人一声惨厉的嚎叫格外嘹亮,厨房的窗户,一股浓烟冒出来。

    憾生“啪”的丢下水管往厨房跑,厨房里一如想象中的混乱,最显眼的是,灶台上的铁锅里还冒着明火,她两大步跨过去拿锅盖先把锅扣上,火瞬间熄灭,然后再顺手关了火源。

    处理了混乱的源头,憾生在转身去看傻杵在一边的男人,叶权的样子挺惨,白衬衫的前襟布满了星星点点的油点子,袖子卷到手肘的右手臂上一片通红不知道是被火燎的还是被油溅的。憾生发誓,她看见男人的眼圈红了。

    叶权不看憾生,扭头看着别处,有点委屈又像是在憋着气,别扭的样子。

    憾生转身看看厨房,流理台,水槽里还是干干净净的,几盘切好的肉菜码放在灶台边,除了灶台这里,别的地方看着还像个样子,她问叶权:“你要做饭吃啊?”

    叶权本来等着挨憾生的一顿脾气的,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叶权是个娇惯的少爷,就是有点教养出来的好脾气,那也有限的很,这会受了这样的挫折,本来正心情正不好,往外冒着火气,但憾生这么轻飘飘的传来的一句问话,莫名其妙的让他心里舒服了不少,他讷讷的应了一声:“啊。”

    憾生刻意不看他,转着头四处看着别处,随意的说:“我正好也要弄点东西吃,正好你买了菜,我做了一起吃吧?”

    叶权诧异的看着憾生,半晌后,他说:“那麻烦你了。”

    憾生没接他的话,从头到尾都没多看他一眼,转身拿了锅走到水槽那里开始清洗,叶权最后又看了她一眼准备退出厨房,他走到门口又听见憾生从后面说:“你那胳膊先用凉水冲冲,然后抹点烫伤膏,客厅的靠窗户的柜子里有个药箱,你自己找找。”叶权的脚步顿了顿。

    叶权回屋换了一件衣服,然后按着憾生说的地方找到烫伤膏,给自己抹上,收拾好自己,又把药箱放了回去,他手里闲下来,又溜达着走出客厅。

    隔着半个走廊可以听见厨房里锅碗碰撞的“叮当”声,洞开的窗户里憾生正低头炒菜,叶权正好看了她一个正脸,憾生站在那里翻动着炒勺,垂着眼皮,神情专注没有多余的动作。

    叶权站那看了一会,觉得心里最初对憾生下的定义被推翻了不少,以他的阅历一般受过伤害,性格阴郁的人大多心里都有一股戾气,少有真正对人和善的,但憾生身上似乎没有那股子戾气,虽阴郁但平和,是个善良的人。

    憾生做饭很快,她不知道叶权原来是打算做什么,他切了很多菜,但她没兴趣陪他瞎弄,简单的捡着几样菜,做了个西芹炒肉,清炒空心菜,还有个西红柿蛋汤,一会功夫就摆上了桌。

    一楼的小偏厅本来是个饭厅,里面正经有张漂亮的餐桌,但憾生从来没用过,就两人吃饭她也没想搞的那么正式,就在客厅门口的回廊上放了个小桌子,有点像日本人吃饭的架势,两人席地而坐就开吃了。

    憾生继承了她妈妈手艺,做的一手北方口味的家常菜,口味不重,但胜在可口,叶权来了这里后连着在外面吃了半个月,他家里时一直是被精细的喂着的,有些受不了了,本来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但有些人自大顺畅到了一定程度,多少都有一些认为自己是万能的,叶权觉得自己这么聪明的人,做饭不过就是个举手之劳的事,不想就弄出了刚才那么一出,憾生做的菜没有什么精巧,但正是抚人胃口的家常菜,正好合了叶权的胃口,他吃了个肚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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