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人们都没有认出李冬秀来。刘高兴和李冬秀从乡场过的时候,他们问刘高兴:“身后那个漂亮女人是谁,李冬秀怎么没有回来?”
刘高兴心里那个高兴,说:“她就是冬秀啊。”
“李冬秀怎么这么漂亮,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补上去的皮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惊诧和疑问挂在众人的脸上。
李冬秀说:“是从高兴哥身上割下来的皮补在我脖子上的。”
人们就更加吃惊了,问刘高兴:“割你的皮也能往李冬秀脖子上补吗?”
刘高兴有几分得意地说:“配型对了,就能。要是我身上的皮更白一些,更细嫩一些,她会更加漂亮。”刘高兴过后对李冬秀说,“我们回去看看,签有协议的,要是房子没有拆,我们还可以在那里住些日子,找到房子了再搬出来。”
乡场上一个女人说:“你的房子在你出去的第二天就拆掉了。高兴啊,邹副镇长每个月给你八百块钱让你打更,邹志为买你的屋场地基愿意出那么多钱,原来他们早就预谋好了。你不知道吧,一条高速公路要从我们镇子旁边过,还要在我们镇子旁边留一个出口,出口就在你的房子前面,乡场要重新布局,重新改造,还要扩宽,扩大,增加人口,日后东街是乡场最为繁华的地方。邹志为在那里修一栋五层楼的宾馆,赚钱还不像摘树叶子。要占你的屋场地基,也得多给你一些钱啊。”
原来这样啊,不显山不露水,就把自己的屋场地基给弄走了。刘高兴有些无可奈何地说:“他赚再多的钱我也不眼红,只要冬秀整了容,不再戴个大口罩就好。”
刘高兴和李冬秀在乡场上临时找了间房子安顿下来,天就黑了。刘高兴对李冬秀说:“明天我去镇政府问问邹副镇长,看还要不要我打更,要是不要打更了,我们一块摆地摊卖蔬菜。”
“明天我们去镇政府领结婚证。这是我们的终身大事啊。”李冬秀过后有几分娇羞地说:“我这个月没来身上,可能怀上孩子了。”
刘高兴又惊又喜,说:“真的吗,就那么一次就怀孩子了?”
李冬秀嗔他说:“一次就不能怀孩子了?”
刘高兴这时却是着急了:“这可怎么办,我手头没钱,结婚总得给你做几件漂亮衣服啊。”
李冬秀说:“我们好好过日子,比穿什么好衣服,比吃什么好东西都高兴。”
第二天早晨,刘高兴去镇政府找邹明仁的时候,邹明仁没有在办公室,秘书说:“他可能到工地上去了。他儿子修房子的基建队进场之后,他就很少到办公室来。”
刘高兴去了乡场东头。大老远,他就看到修房子的脚手架高高地耸立着,自己的房子早已无影无踪,邹志为的砖房却是修起一层了。邹明仁站在那里指手画脚对一个头上戴着安全帽的工头说着什么。
刘高兴小心地叫了一声邹副镇长。邹明仁回过头来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我是来问问,还要我打更不?”
“你去城里的这么多日子,我也没有叫人打更,乡场上并没有出什么事。不过,你回来了,还是打更吧,不然人家会怎么说。”
刘高兴说:“不要打更,我就不打更算了。”
邹明仁说:“到时候我说不打,你就不打吧。”
刘高兴不解地问:“为什么啊?”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邹明仁瞪了他一眼,又说道,“我家志为正在修房子,你打更的时候,顺便给他照看一下工地上的材料。昨天夜里你们住在什么地方的,今天搬到基建工地上来住。住工棚,我让志为不收你们的房租钱。”
刘高兴这时才明白,那时安排自己打更,是想把自己的屋场地基弄到手,现在要自己打更,是要给他儿子看守工地上的材料。
回到乡场的时候,李冬秀已经弄了许多蔬菜摆在街口卖,问刘高兴说:“看见邹副镇长了?”
“看见了,他还要我打一些日子的更。”但刘高兴没有说邹明仁要他们住到工地上去。他不敢说,担心冬秀会说出什么得罪邹明仁的话来。
李冬秀说:“他是不是又有什么新主意啊。”
刘高兴说:“别胡思乱想,不给我们六万块钱,你就不会变得这么漂亮。”
李冬秀给几个买菜的人称好菜,对刘高兴说:“走,我们去镇政府办结婚手续。”
旁边一个摆地摊的女人说:“你们去吧,办结婚证是大喜事啊。我给你们看着菜摊,有人买菜我就帮你们卖。”
邹明仁什么时候已经回到镇政府来了,正在办公室跟陈书记说着什么,陈书记跟往常一样,脸面总是板着,心里像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
看见刘高兴带着一个漂亮女人进来,邹明仁的眼睛有些发亮,问:“刘高兴,你后面那个女人是谁?”
“我家冬秀啊。”
邹明仁有些惊诧地说:“以前那么个鬼样子,整容之后变得这样漂亮了呀。”
刘高兴说:“我也没有想到她会变得这样好看。我是和冬秀来办结婚手续的,不知道到哪里办结婚证?”
邹明仁嘴里嘿了一声,说:“刘高兴,你走狗屎运了,讨了这么个漂亮女人。”问李冬秀道,“不是因为他借钱给你你就跟他结婚的吧?”
李冬秀不看他,嘴里说:“高兴哥忠厚老实,心地善良,不跟这样的男人结婚,我跟谁结婚啊。”
陈书记的脸上也流露出来笑容,他说:“现如今的医疗技术真不错,这一整容,就把你的人生给改变了,结婚之后,两人要好好过日子。”陈书记把秘书叫了来,说:“你带他们去民政委员那里办手续吧。这对新人跟别的新人可不一样,患难与共,同舟共济。”
秘书带着刘高兴和李冬秀去了民政委员那里,民政委员又问了刘高兴和李冬秀一些话,从抽屉里拿出两个红色的小本本,给他们办了结婚证。
回来的路上,李冬秀十分高兴的样子,可她却看见刘高兴沉默不语,好像有很重的心思,问他说:“结婚了,你反倒不高兴了啊。”
刘高兴只得对李冬秀说:“冬秀,我对你说个事。早晨邹副镇长对我说,要我们住到邹志为修房子的工棚里去,夜里给他看看工地上的材料。”
李冬秀听他这么说,脸都变青了,说:“我不去。”
刘高兴说:“他说住那里不收我们房租钱的。”
“给他看守材料,莫非还要我们给他钱不成。我说了,我不去。”
刘高兴为难地说:“不去行吗?他要整治我们还不容易。我们不想那些闹心的事,我们就想你现在整容了,变成田坪镇最漂亮的女人了。要高兴才是。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工棚是个什么样子,要不行,还得整修一下,你怀孩子了,夜里睡不好可不行。”
李冬秀心里憋着气,却再没有做声。
工地上的几个工人听说刘高兴和李冬秀要住在工棚里来,先是有些吃惊,后来就过来帮忙,大家七手八脚把棚子四周的壁板钉牢,又做了一个门,说:“高兴呀,你家冬秀这一整容,漂亮啊,我们把工棚弄牢实了,夜里你去乡场打更,谁也别指望撬开门的。”
刘高兴和李冬秀住进了工棚里。每天清早刘高兴打更回来,李冬秀才会把棚子的门打开,让他去睡一会儿,自己准备从附近村里那些来乡场卖菜的农民手里弄些新鲜瓜果蔬菜去乡场卖。刘高兴不去睡,也不说话,眼睛却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李冬秀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随手把门关了,说:“施工队还没来做活儿,我们躺一会儿吧。不过,我们的孩子几个月了,你要轻点。”
刘高兴那个高兴,说:“我不睡你,我们就躺着说说话,一个晚上,我就想着你的。”
李冬秀说:“昨晚上半夜,我又听到工棚外面有脚步声。不过你放心,基建工人帮着把工棚弄得很牢实,谁都别想把门撬开。”
刘高兴说:“昨天半夜的时候,我看见他到乡场一户人家去了,五更才从她家里出来。”
李冬秀说:“我们不说他,我们说我们自己吧。”李冬秀把刘高兴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你摸摸,我们的孩子在里面蹦得欢呢,再有几个月就要生了。”
刘高兴就捧住了李冬秀渐渐隆起的小腹,他的巴掌下面果然有一个东西在蹦跳,一股温热在他的心里涌动,那张粗糙的脸上就有了灿烂的笑容。
李冬秀说:“你说,我们的孩子日后长大了做什么?”
刘高兴说:“读书。”这是他和李冬秀经常说起的话题。
李冬秀又问:“读书出来做什么?”
“当干部。”
“你怎么有这样的想法?”李冬秀有些吃惊,多少次,小两口只是商量怎么挣钱日后要送孩子读书,却没有说起孩子读书出来做什么。
刘高兴说:“但是,我们的孩子决不能当像邹副镇长那样的干部。现在大家都说中国梦,我们也要有个梦啊。”
李冬秀更加吃惊了,她觉得高兴哥这些日子变了,居然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了。她把自己的手跟刘高兴的手并排放在小腹上。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感觉到了父母温存地抚摸,蹦跳得更欢了。李冬秀深情地说:“儿呀,你爸爸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啊。”
责任编辑 王宗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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