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须臾高知之-鸾钗篇穆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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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洵推开暗室的门,一室讶然无声。他在心中暗自感慨湛知臾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稀罕物什,沈念从她房中拿出的一包迷药竟放倒了一殿瞧得见的和瞧不见的侍卫,抹着汗回想自己对她的不敬之处,他此番回了知遇再去同湛知臾交好,许是来得及的罢。

    沈念抛给江洵一个眼神,江洵从暗门中走出,走到睡得正酣的邢王榻前,捏着邢王鼻子,给邢王灌了失声哑药,待哑药溶与邢王咽喉,他一抬手将一包玄色粉末吹进邢王鼻中,随即翻身上了梁,将自己的身形隐匿在漆黑夜色中。

    邢王皱着眉头悠悠醒转,头晕目眩,捂着脑袋靠着枕头沉吟,忽地,地下传入一阵渺远歌声,幽怨哀涩,渐远渐近。

    沈念轻声将暗室门挪开些许,靠在门边,提着声线,缓缓唱到:“青鸾不寐兮,鸠占巢。翱翔九天兮,不得归。悲鸣泣血兮,诉愁懑。振翅怒啼兮,斥罹行。鸾兮鸾兮,焉得不回巢。”

    邢王听到此处,目眦欲裂,睁着双眼,紧紧攥住锦被,额上冰冷汗珠不住滑落。

    “鸾兮鸾兮,焉不得归巢。王弟,我来寻你了。”沈念从暗室口探出一只不住淌血的手,缓缓从暗室中爬出,趴在地上对邢王露出一个苍白诡异的笑容。她道:“王弟,多年不见,怎的如此恐惧?”

    邢王瞧见自己死去多年的姐姐从地下爬出,四肢扭曲,周身痉挛,冲着自己扬起血淋淋的双手,对自己阴森森笑着,张口呕出腐肉,捂着肚子朝自己一步一步缓缓走来,她道:“王弟,为何如此心狠,投我入掖庭,掖庭的夜真冷啊,我无时不刻都在想念王弟你。”

    邢王惊呼却发觉自己出不了声,涕泪纵横瑟缩着向殿门挪动,却一把摔下了榻,惊惧之余他发觉自己四肢绵软,无半分力气可使。

    沈念见状,扬天长笑,放缓了步伐,压低声线道:“王弟,为何你如此心狠,王姐可有何处对不住你。”沈念转身用一种诡异扭曲的步调走向殿门。

    邢王用尽周身气力,才从喉中吐出沉闷嘶哑声响。

    “王姐,不是我要害你,不是我!我从未想过加害于你!是母亲,母亲说你是父王心头最得意的孩子,有你在,当年她加害你身生母亲的事若让你知晓,你必会杀了她为你母亲报仇!”

    沈念停住脚步,瞪着邢王,双目渗血。

    邢王颤抖着将头扭转到另一方,自顾说着:“还有宝音,是宝音想当王妃,有你在,必会阻了她的路,是宝音在那一日的药中下了毒,不是我!”

    沈念仰天凄然长笑,冷声呵斥道:“若不是你背后怂恿老王妃加害于我,她怎敢动手行刺,若不是你主动想出这等恶毒的法子说与唐宝音这个毒妇,她这个蠢货怎会将你们一党撇的干干净净!”

    邢王紧紧闭上眼睛,不敢看逐步逼进的沈念。

    “可怜我那父王,二十载含辛茹苦,竟养出来你这样一个欺世盗名罔顾人伦的孽畜,还有我那无辜属臣,都被你投入狱中不见天日,邢王,我的好王弟,今夜你便跟着我下地狱罢!”

    邢王想起身逃出殿中,又摔一个趔趄,他捂着脑袋咿呀叫喊,极为恐惧,不敢直面沈念。

    梁上江洵怀中银钩尾部闪烁了一下,刺痛沈念眼眸。沈念抬起头望去,只见江洵靠在梁间隐蔽处朝皱着眉头朝沈念眨了眨眼,提醒她离暗卫换巡的时候不远了,当务之急是拿到鸾钗,不要再同穆合纠缠下去,再纠缠下去,不宜脱身。沈念点点头,又抬起血袖咿咿呀呀地哭了起来,她缓缓凑近穆合,在穆合耳边吹了一口凉气,哭着道:“王弟,身死多年,恩怨早已看开,如今我来寻你,不过是想要回我的东西。欠了我的,悉数归来,若有隐瞒,我便拉着你同我堕入孽畜道,不入轮回。”

    穆合早让沈念吓得六神无主,只瑟缩着往榻边指去,说不出话来。

    沈念稍作沉思,还是张开了腥臭扑鼻的嘴吐出几块腐肉,往穆合脚边倒去,抓着他的脚道:“王弟,何故诓骗我。”

    那穆合被吓得要往里爬,拼命想摔掉沈念抓住自己的手,铆足了劲也只不过是稍稍动了动腿,还趴在原地动弹不得,他咳出一口血来嘶哑着道:“王姐,我没有骗你!我拿了你的鸾钗和金羽衣,就放在塌下靠右第三层地砖的暗格里,我不曾骗你!我不曾骗你!”沈念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穆合指向的地砖,忽地一脑袋凑到穆合面门前,直勾勾瞪着穆合道:“你骗我,金羽衣早就烧了,鸾钗也在那一日的混乱中消失不见踪迹!”穆合受惊,药力作祟,嘴中咿呀说着,沈念却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瞧见他固执地指向地砖。江洵从梁上飘然落下一抬手敲晕了穆合。

    沈念一把掀开腥臭假发,把嘴中馒头吐出,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江洵,道:“你把他打晕了作甚!我好容易套他的话套到这一步!”

    江洵拉着她往榻边赶去,轻声道:“得快些了,马上就到暗卫换巡的时候了,不能再耽搁了。那些侍卫循着味便会发现暗室。我们得赶在宵禁之前出去,不然就出不去了。”

    沈念和江洵蹲在邢王榻边,瞅着地上砖石,沈念问江洵:“若是这老狐狸告诉我的位置是假的该如何是好?”

    江洵对沈念扬嘴一笑,道:“假的便假的罢,吓唬了他这么些天,也不算是一无所获,把个一方王侯吓得尿了裤子也是一桩美谈。咱们下次再找机会打他的秋风。”

    说着,沈念忍不住笑了出声,嘟囔了一句:“就你主意多。”

    沈念依着方才穆合的话,找到了那块盖着鸾钗和金羽衣的地砖,就在沈念伸手拿起地砖的那一刻,江洵看见了地砖压住的一根铜线,来不及开口制止沈念,满室不知布在何处的数个铜铃顷刻叮铃作响,震耳欲聋。沈念一把抄起鸾钗和金羽衣,江洵暗道不好,翻身抱住沈念,二人滚作一团,墙上“嗖嗖”射出十几根铜剑被江洵避开。江洵拉起沈念的手跳入暗室,边跑便道:“等会若是围剿我们的人数过多,我向东去,你便从西口出去,进后庭藏着,再过几日借着宫人名分混出宫再去寻你的知臾姐,不要来找我了。”沈念反手扣住江洵即将要松开的手,气喘吁吁的道:“不行,怎么来的便怎么回去!”

    “殿下,现在不是义气行事的时候,若是我们俩都折在这儿了,谁来通知你的知臾姐给我们收尸?”

    沈念皱着眉,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紧紧握着江洵的手道“江洵,你能出的了宫门吗?”

    江洵专心看着前方,一边跑一边按机关阖上一道道暗室门,道:“带着你,出宫门并无大碍。他们还来不及在宫门集结众多侍卫,可是等我们逃到城门,想必那时城门已集结众多侍卫,想全身而退,怕是有些难。”

    “那就不出城门,我知道有个地方,那个人一定能帮我们逃出去。”沈念面上浮起一丝玩味,道:“因为那个人也和我一样,恨着邢王穆合,而穆合,却不敢动她。”

    “你往前跑就是了,出了宫门,一切听我的。”沈念眼中划过一道明亮光芒。

    二人才出了狭长通道口,四顾无人,江洵背起沈念一路沿着墙角阴影向宫门行进,他对着沈念说:“抓稳了”,随即跳上宫殿屋檐,沿着檐角飞奔又跳下屋檐,他背着她一路跳过一座又一座宫殿。重重月影,森森宫禁,两个逃离宫闱的人彼此贴合,她靠在他的背上感知他温热有力的心跳,他靠近她的心房,听到了她惴惴不安的心事。

    他道:“就快到宫门了,别担心,我会带你出宫。”

    她道:“我知道,有你在,我不担心的。”

    就在江洵登上宫门一脚将两个当值侍卫踹出去时,一支冷箭破云而来袭向沈念背部,江洵挑眉,侧身飞转,冷箭擦着江洵右肩飞过。江洵“嘶”地吸了口气,连踹三个侍卫,带着沈念,飞出了城墙。

    不远处一个白羽卫将领躬身单膝跪在锦衣公子身前道:“卑职办事不力,请世子降罪。”

    穆柯冷着脸将手上铜弓扔给一旁的侍从,沉声道:“追。”

    那白面小将挥手带走一队人马出了宫门寻沈念和江洵踪迹。是夜,人仰马翻,白羽将士将城内街肆酒坊搜了个遍也不见二人踪迹,白面将士捂着剑干着急。

    “将军,城中各显贵之家我们也一一通知到位,想来无人敢私藏逆贼。只是,”前来报信的白羽卫跪在他身前道。

    白面小将摆手让他直言。那侍卫道:“只是城中还有一处我们不敢擅自闯入。”

    “你是说,景陵府?”

    “回将军,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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