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须臾高知之-木樨篇穆葛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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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老子先是怔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没天没地的女儿竟在自己面前嚼天子舌根,还妄想拉自己一同议论天子。他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他穆庭谨小慎微地活了大半辈子,娶了个温良贤淑的夫人,没成想生出的女儿诽君谤道,没有她不敢言说的,只有她尚未想到的人事!这个女儿真的该好好管教了,真是后悔从前宠得她尾巴翘上了天!怒不可遏的穆庭伸手要拧穆葛耳朵,装作恶狠狠的样子教训穆葛:“从前你年纪小,你母亲宠坏了你,如今大了,再由你这般胡来,便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职。”穆葛笑嘻嘻地打掉她穆庭的手,向前跑去,继而转身向他嗔笑:“父亲,女儿如今可是陛下亲封的哲成公主。行为有失,理由天子处置,父亲莫要动气。”好啊,真是生了个好女儿,从前小的时候扯花揪草无恶不做,如今大了,晓得拿天子来压自己了!穆庭气得想去敲自己女儿脑壳,奈何文人质薄,两条竹竿腿行起路来已是费力不堪,遑论追上劣女。于是穆庭只能站在阶前干巴巴吹胡子瞪眼。她和穆葛之间相隔的短道,仿佛一条天街。前方乐得方合上嘴的穆葛一偏头正要转身向前继续跑,不料撞进一个坚实温暖的怀里,穆葛被那人胸膛撞得两眼发白,那人被穆葛脑袋撞得一声闷哼。穆葛在心里连声哀嚎痛煞我也。有珠玉泠泠之声缓缓道:“鄙人唐突,冲撞殿下,请殿下降罪。”两眼发昏的公主揉揉眼正要一探究竟是谁撞得自己七荤八素,竟还敢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施施然请罪。这一眼,看去了她今后多少蹉跎岁月。彼时初遇,你执一长箫,呜咽流流,吹动我神驰思顾。梓园花木自开自落,霜凌雪肆,幸留君缕缕残香。阔别三载,得见君神采如故,我心甚慰。他依旧着一袭素衣,孑然遗世,风华潇潇。眼前人沉静如许。他问她:“殿下鸾体可有恙?”此刻她跌坐在地,她的心上人站在她面前,轻声问她可有不适。穆葛恍若置身九霄,不敢相信。“三年前,我差一点能见到你,你差一点就见到我了!”穆葛目光炯炯,盯着眼前人。眼前人似是不明了穆葛所指何事,仍恭谨行礼,不发一言。“三年前,我曾听过你在梓园吹箫,你可曾记得?”穆葛目光殷切。回答她的仍是一句不温不热的话:“鄙人,不记得。”少女期颐的神色闪过一丝一瞬而过的失落。君如其声,泠泠脉脉。“鄙人参见平成侯。”白衣人向着她赶来的父亲叩拜。“公子请起。”穆庭扶起何遇。“鄙人适才冲撞公主,望侯爷见谅。”这个人,对着她的父亲反而没有适才对着她那般谦逊。穆庭一把提起穆葛,“幼女顽劣,公子莫放在心上。”何遇告退,转身要走,却被穆葛一把攥住衣袖,他被扯住,平静地看着她,问她:“不知殿下有何吩咐?”穆葛憋红了脸,半晌憋出来一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眼前这位小殿下很是固执。“世间形影相似之人何其多,既明不曾有幸得遇殿下鸾驾。”他说,殿下,您大概是认错人了。穆葛攥住他衣袖的那只手稍有松懈。思君悠悠,不念往来。君言非人,我何以堪。那日梓园匆匆一瞥的惦念过于触目,漫空冷香萦纡少女心头多年挥之不去,以至于郁郁寡欢,从此春红再无颜色。到底是我落花有心强沾衣,还是君流水无意空自流。“我叫穆葛,你呢?”她红了眼,一脸倔强,紧紧攥住何遇衣袖,不肯松手。“鄙人何遇。”何遇瞥见被攥住的衣袖和欲哭的公主,些许无奈涌上心头。他向来不是怜香惜玉的翩翩公子。走马做戏他能拿捏得恰到好处。他亦不是第一次面对情窦初开的少女热烈而真诚地向自己表情达意。他向来不动声色地拒绝一脸或痴盼或娇羞的少女,随即淡然望着泫然欲泣仓皇逃离的美人。曾有友人嘲弄他难解风情,属武原侯世子文翕最甚。文翕戏笑:“既明,可有难言隐僻?”他问何遇:“你是不是有什么难以言说的隐疾,适才回绝美人,还是你偏偏喜好美人落泪我见犹怜的楚楚模样?”见何遇不声不响,文翕来劲,说到:“若能看到既明这块疙瘩因风月受困,我此生无憾,便是打一辈子光棍亦无妨。”何遇剜他一眼,文翕忙佯装无事发生的样子继续同友人笑嘻嘻饮酒。真叫文翕说中了一半,此时何遇被公主扯住,如同手脚受困。他亦不急,公主她老子平成侯还立在当场,料想她也不敢做出甚出格的事,于是何遇装木头,拱手垂立,等着穆庭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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