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奉新还有一部与此相类似的书,那就是《梭山农谱》。作者是生活在清顺治、康熙年间的奉新上富人刘应棠,他是盛唐著名诗人刘慎虚的一位后人。和《天工开物》不同的是,《梭山农谱》是一部总结当时农业生产经验的专著。该书详细记述了农业生产的全部过程及当时用于从事农业生产的所有工具,并解释了农事的原因,交代了农事的做法,讲述了农事的功能和作用,说明了农事的要求和标准,分耕、耘、获三卷,为我们今天研究当时的农业生产和社会状况提供了翔实的资料和证据。还有,我国现存最早的一部韵书也诞生在奉新,叫《韵府群玉》,它的作者阴幼遇也是奉新人,老家在罗市阴村。作为一部工具书,在元、明、清的时候,它一直是许多文人墨客作诗押韵的依据。应该说,《韵府群玉》在音韵学上的历史地位是显而易见的,今天我们说它是中国古代文化宝库中一份极其珍贵的遗产,一点也不虚妄。
奉新历史悠久,人文荟萃,底蕴十分深厚。公元前154年,也就是汉景帝三年就设立了县的建制,是我们江西最早设立县治管理的地方之一,开始叫海昏,后来叫新吴。到了南唐改朝换代,为了表示“弃旧迎新”这层意思,朝廷在保太元年的时候把新吴改称为奉新,并沿用至今。
说到奉新的人文,熟悉这里的人们会很自然地想起位于浮云山上的那座华林书院。这是宋代国子监主簿胡仲尧在老家创办的一所家族式书院,与岳麓书院、白鹿洞书院、鹅湖书院齐名,宋代著名文士苏轼、晏殊、杨万里、黄庭坚等都曾到过这里,或游历,或讲学,使得这座书院声名远播,闻名遐迩,成为当时江南的四大书院之一。胡仲尧是宋初一位颇有影响的教育家,由于办学成绩卓著,他曾先后两次得到宋太宗诏书旌表。我看到一些资料介绍说,仅宋一代,从华林胡氏一门走出的进士就达五十五名,官至刺史、尚书、宰相者不乏其人,尤其是宋端拱二年,胡家叔侄三人金榜题名,同登进士第,名震朝野。宋真宗为此还赋诗称赞:“一门三刺史,四代五尚书。他族未闻有,朕今止见胡。”
奉新的华林胡家是个大家族,累世聚居,至数百口,在地方上修桥补路,开仓济贫,每每被传为佳话。为纪念和表彰胡家的善行义举,官府还在潦河上游的会埠招宾村建造了一座四方牌楼,榫式联结,上下三层。这座牌楼远看时巍峨壮观,近看时玲珑剔透,在象征至高荣誉的同时,无形中还透露出了许多皇家的威严。这种正方形的牌坊在国内据说很少见到,江西省也只有这一处。作为一种特有的建筑艺术和文化载体,它极具文物价值。在以往交通还不是十分发达的时候,会埠的招宾村处于水陆交通要道上,是华林胡氏设馆迎接名公巨卿、游学之士较为重要的地方。史书上说民国时期的第一大盗宝案也就发生在招宾,据说这件事还惊动了南京的蒋介石,只是因为当时的他忙于战乱无暇顾及,这起轰动朝野的一号大案才就此不了了之。除了胡氏家族,奉新锁石的帅家也是一门多俊才。在民国时期编撰的有关资料中,收录有才学、有声望的中华帅姓人物一共有八位,其中五位是奉新人,且系祖孙三代,出自同一个家庭。这祖孙三代,就是清朝康熙、乾隆年间的帅我及其儿孙,他们至今在当地依然被传为佳话。帅我的儿子帅念祖官至陕西布政使,非常重视人才的培养和选拔。据说帅念祖在督学浙江时大力举荐了一批当时浙江的优秀人才。《随园诗话》的作者袁枚,这位在清朝号称“乾隆三大家”之一的诗人,就是帅念祖当年在浙江发现并一手举荐的。
在奉新的地域文化中,禅宗占有一席之地。唐朝时,唐宣宗曾为奉新百丈山上的百丈寺题写了匾额。地处偏僻的百丈寺得以获此圣眷,与唐宣宗当年为避武宗之忌在此当过和尚有关。奉新西南部有座山叫“驾山”,就是因为当年唐宣宗经常在此登临而得名,“驾山”之南的山叫“王见山”,则是因为唐宣宗站在“驾山”之巅看过它而得名。在当地,人们至今还津津乐道一段唐宣宗的诗话,一天他在百丈山犀牛潭瀑布游玩时偶遇一位大德高僧,高僧借景抒情,面对瀑布高声吟道:“千岩万壑不辞劳,远看方知出处高。”唐宣宗应声而答:“溪涧岂能留得住,终归大海作波涛。”后两句托物言志,君临天下的浩然之气溢于言表。唐宣宗即位后,对为僧云游的日子难以忘怀,对百丈寺僧人对他的照顾心存感激,对佛教更加推崇备至。因此一即位,他就赐百丈寺“大智寿圣禅寺”匾额。其实,百丈寺的名气除了因上述机缘沾有皇家瑞气以外,更重要的还是与怀海大和尚在此主持了一部丛林清规,又叫百丈清规密切相关。此前禅林尚无制度,僧众行为失范,扰民现象时有发生。百丈清规为此对僧众作出了许多具体规定,尤为可贵的是,这部清规在寺院经济管理方面规定了僧众应饮食随宜,务于勤俭,全体僧人均须参加劳动,“上下均力”,“一日不作,一日不食”,从而在经济上为禅宗历久不衰提供了制度保障。今天人们走近这座宏大庄严的佛门净地,便会被由这寂静的寺院、稀疏的枯树、朦胧的山色和远近高低的素色岩石所构成的自然画面所吸引,晨钟暮鼓之间,这座典型的禅宗寺院建筑即刻让人生出一种空寂平淡的意境。
在奉新历史上,还有一位和尚与之有关,那就是明末清初的著名书画家八大山人。他原名朱耷,为明宁献王朱权的九世孙,在家破国亡之际隐居奉新耕香庵做和尚二十余年。期间他不闻世事,寄情山水,吟诗作画。由于他的特殊身世,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他的画作只能通过他那晦涩难解的题画诗和那种怪怪奇奇的变形画来表现。他在画作上署名时更是特别,常常会把“八大”和“山人”竖着连在一起写。前面两个字有时像“哭”字,有时又像“笑”字,而后面两个字则类似“之”字,他就是以这种时而哭之时而笑之的表现形式来表达对故国沦亡的悲愤心情。奉新山区多有奇山怪石,茂林修竹,绚丽的美景成为八大山人艺术创作的丰富源泉,他笔下的山水花鸟精湛真切,取法自然,奇山怪石只是寥寥数笔便神情俱现,形成一种高旷纵横的独特艺术风格。八大山人以绘画为中心,对于书法、诗跋、篆刻也都有很高的造诣,堪称一代宗师,名著于世。
奉新古为荆粤孔道,历来为兵家所争。东吴名将太史慈、湘军统帅曾国藩都曾驻足奉新。境内的越王山,就是因越王勾践率数万兵马在此操练而得名。奉新有个地方叫黄城,与岳飞密切相关。当年他率“岳家军”追剿叛军到如今奉新的黄城、中堡一带,用黄土筑起了一座城池用于战事防御,黄城由此而名。如今人们走近黄城,虽然看不到昔日“岳家军”驻扎屯兵的些许痕迹,然而他们在此鏖战的历史故事却载入了奉新史册。如今,生息繁衍在这里的岳飞后代,伴随那幢气势恢弘、建筑精巧、雕梁画栋的“岳讷堂”聚居干洲岳家。岳讷堂是一座典型的南方建筑,色调朴素淡雅,建筑空间变化灵活,大小四十八个天井照壁,高雅别致,十六条纵横交错的小巷串缀得井然有序,那恢弘的气势,奇巧的构思,精心营造的建筑群,无不令人赞叹。
在学校读书上古文课的时候,除了读李杜的诗,还会学到杨万里;除了学苏辛的词,还会读袁去华,还有阴幼遇的韵谱,宋应星的《天工开物》等。这些得到后人景仰,都与奉新有关的大家,他们对中国传统文化,甚至包括文史哲、琴棋书画等内容有着深刻的理解,具有丰厚的人文底蕴。因为是“底蕴”,所以它不张扬,往往隐含在各种事物之中,有如“春雨润物细无声”;因为是“人文”,所以它对一个人的精神走向有极大的影响,为修身养性输送源源不断的养分。在奉新读书,让人感到,作为一个具有人文底蕴的人,他的心智必将是豁达的,他的情感必将是纯净的,他的意志必将是经得起磨砺的。奉新素有“仙源灵境”的美誉,除了具有山水风物的独特意境之外,更多的还是传统文化酝酿出的淳厚从容的民风人情。至此,对奉新自隋唐开科取士以来一百七十九人金榜题名的文化现象,也就不再难理解了。更不要说《明史》有传的明代太子太保、吏部尚书蔡国珍,《清史》有传的“强项令”、吏部尚书兼领兵部加太子太保甘汝来,封疆大吏许振祎,近代工商界奇才王德舆这些乡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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