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与昼三部曲-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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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派出所出来,仨人都长长“吁”了一口气。李达感激地握住成哲与何思的手,感慨地说:“要不是有两位仁兄在场,今晚恐怕就是我的终期。两位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你这说哪里话!咱们本是可以生死与共的好兄弟,见危难当挺身相助。不要来什么救命恩人的说法,是不是?”

    成哲对李达说,又望着何思。

    “对,你是成哲患难与共的好兄弟,我也是成哲的好朋友,就不要分彼此,拔刀相助、义肝侠胆,本应是我辈中人的作风,何况,咱们又都是朋友、好兄弟。”

    在“兄弟”与“朋友”这个词的选用上,何思经常故意混淆。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乃封建社会的一种流俗,有很强烈的臣民烙印。现代社会当以朋友相称。不过,有时“兄弟”的称呼,确有“朋友”一词替代不了的情感与意境。

    “是,是,是,说得对。今晚还去打保龄球吗?”

    “都零点了,回宾馆算了。成哲,你就跟我一起睡。咱们仨人晚上还好好聊一聊。”

    仨人从派出所又驱车返回香格里拉。

    在客房内,仨人饮着李达从办公室取来的XO酒,与在宾馆小卖部买的熟食、辣味,庆祝李达的脱险。

    “达兄,这事不会就这样罢休。对方即然动用了杀手,就还会有下次。虽然这件事主要等警察侦破的结果。但你应该清楚,是谁对你下如此毒手?如果现在你还想不起来,那就麻烦了。”成哲慨切地说。

    “哎!——这件事,我估计不错的话,只有一种可能:是蒋恒的幕后主使。但我不敢在警察面前说起。这个蒋恒在老家可算是个手眼通天、黑白二道全呷的人物。”

    李达回忆起往事……

    有部分事情,李成哲早就知道,李达二年前在金湘宾馆就说过。今天李达旧事重提,原来后面还隐藏一些故事。

    可惜,自己已不再是记者,无有内参权,不过即使那样,自己也不能帮上忙,反而自己有性命之忧。

    李达三十出头,就荣任金湘集团的总经理,主要是由于开口乐酒厂在短短两年间就扭亏为盈、打响了品牌、改制工作也到了位见了效其功显著之故。

    在金湘集团正缺有理论、有才干的管理人才之即,李达被聘请为金湘集团的总经理。这时,蒋恒是原来集团股份制改造、上市前的党委书记,后被上头委任为国有股权益在董事会的代表,荣任董事长。

    报纸上说李达是省优秀企业家,是蒋恒的主意:一是收买人心,一是封李达口。事实上,金湘集团高层财务混乱,审计、监事会都失效。

    公司长期做三本账,有专门应付税务部门一年一度稽查的;有虚报经营业绩以搪塞股东的;另一本则是真实的,由蒋恒掌管。

    所谓财务规范管理到蒋恒那就宣告无效。财务人员大都是他早就一手安排的亲属。在其他要害部门,都有他的家犬,受其指挥。

    而李达就是一个傀儡。蒋恒发话,资金无论数额多大,调往何处,用做何用,财务人员不得过问,反而迎合,身任总经理的李达也只能一知半解。

    不用他总经理签字,资金一样可以被蒋恒调动。这样,不合理的开支无法监管,不合财务手续的账亦照报不误。

    蒋恒有时故意邀请李达一道去拜访分管政法的省委副书记毛斯,显得与毛斯的关系非同一般。

    那个省警察厅的副厅长江杰倒经常来金湘集团找蒋恒,后来,江杰就任正职了。李达在压力与阴影里也就习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蒋恒在任职期间,利用职权分别给湘岳市委副书记市长苏平军,市委秘书长林庆商,送原始股20万股与15万股。还给省委组织部二处的处长谢正明,省委办公厅一处处长谢林分别送了15万股原始股,还教唆其情妇的哥哥代立华,跨省制造假文件、假档案、假党龄、假资历、假证件、假文凭等,买了一个县长。

    代立华一年前还是X省的县粮食局旗下的一个股长,赁其妹与蒋恒的关系,也经常来金湘集团找他,李达也认识了。一年后,李达看见代立军在湘岳市辖内任了一县之长,挺纳闷的。就特别留心财务部门的人事。

    财务部门只有一位非蒋恒的亲属,是位老实听话的中年人老石。平时,蒋叫他办什么事,他都从不问,只管照做。李达就决定从他身上下功夫。在李达的再三追问下,老石始终不开口,也未将此向蒋汇报,依然是我行我素。

    只是,有一天大家下班时,李达发现老石仍呆在办公室不走,李达就去看看,想谈点什么,但老石一看到李达,就往办公桌子上瞧瞧,然后一个招呼不打就走了。

    李达感到奇怪,原来他的办公桌的抽屉正开着一点点。显然,是故意当做遗忘的。李达立即关紧财务办公室大门,仔细看了起来。

    一看就大吃一惊,这是本公司的第四本账。账目不很全,但部分有蒋恒调动的无出处无用途说明的大批资金明细表与一些单据、白条复印件。

    看来,老石是个有心人啊。李达当即开动复印机全复制了一份。李达将这些材料整理后,再拷贝复印一份藏起来,未署名将一份寄给了省纪委。

    后来省纪委没什么反应,此后不久蒋恒却常在财务部门大发淫威,借口警告其他人,工作不得疏忽,不言而明同时是针对老石的。

    跟着,老石就被公司辞退了。

    不到一个月,老石却莫名其妙地在一场车祸中命丧黄泉。死后,其家属在其遗物中发现了一张早已写好的遗嘱书,以及那些保留下来的材料。

    后来,在一伙流氓地痞威逼武吓下,家属无奈,只得将材料送给他们,以消灾避祸。

    是李达将藏起来的证据与材料复印了四五份,分别寄给了中央纪委,及全国人大常委的具体负责人。

    蒋恒想尽千方百计拉李达下水,李达也知道,不下一点水,蒋是不会放心的,一些日常的几千上万元的送礼自己也不当一回事,出差的旅费开支,在蒋的授意下,给其加倍报销。

    李达也装糊涂算了。所以,才避免了上身之祸。

    由于事情影响扩大。

    中央纪委下来人,费了好大一番折腾才有了结果:省委办公厅一处处长谢林,党内警告记大过,退回15万原始股;

    省委组织部二处处长谢正明,调任省工商局任人事处长,党内警告记大过,退回收受的原始股;

    湘岳市委副书记、市长苏平军,提前卸职任市政协主席,党内警告处分,退还收受的原始股;

    市委秘书长林庆商改任市政协委员,党内警告记大过处分,退还收受的原始股。

    蒋恒则被停职反省,留党察看二年处理,而那个代立华,只做了七十三天的县长,就被请进了监狱,等待他的是法院的惩判。

    就在这七十三天任期间,代收贿30万,卖了两个正科级职务。代立华被判十年有期徒刑。

    金湘集团留下的一个财务漏洞,也不了了之。

    李达身为总经理管理不力,当即遭董事会的决定辞退了。虽然失去总经理职务与荣誉,但李达又感到有些高兴。毕竟,对方都受到了应有的下场。

    但事情并不是这样一了而了。蒋恒在二年之后又被起用,担任水利厅副厅长。这时的李达已是恒泰公司的老总,经营业绩可人。

    蒋恒还想与李达往来,被李达有意无意拒绝,碰了一鼻子冷灰。蒋恒在李达面前吹嘘,“跌倒了再爬起来,就是好汉。哼!这地方没有我不能的。”

    这话,其实是在试探李达。蒋恒怀疑是李达掌握了金湘集团隐密的一些资料告了密,便拉拢他,看他如何反应。

    哪想李达不吃这一套,就惹起他的恼怒。这也是为什么李达与王静将公司搬到北京的缘由。

    蒋恒失职后一段时期曾心理变态,一脚将其情妇踢走。他一下台,金湘集团的财务工作人员也全部换了人。

    有一个年青漂亮的远亲周芳,大专财会毕业也因此失业,惦记着蒋恒曾经的关照,就去探望幽居别墅的蒋。

    不期,心理变态的蒋对其强暴了。并事后威胁周某说:“我虽然党内察看两年,也就是说,两年后,我仍将东山再起。你跟着我不会吃亏。

    只要你与你的男朋友分手,我保管你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如果你敢告我,呸,那么大的事,我都最多辞职,这种小事情,最多是通奸,那你就死无葬身之地,名声也臭了。”

    周芳在慌乱之中竟然被蒋恒一番威吓利诱给镇住了,只有忍气吞声的份。

    在其后的一个月内,周芳又被蒋威逼诱去,强奸了四次。最后一次,周芳鬼使神差接受了蒋给的二万块人民币,成了通奸。

    这事终于被周芳的男友胡风发现了,便要去告蒋,并鼓励周芳去揭发蒋的老材料。

    很难置信,这个周芳在财务问题上也留了个心眼,将蒋给省委副书记毛斯的儿子毛绵的一些汇款及有关单据条子还备了一份。

    但又不敢贸然去投诉,弄得不好是会引起蒋狗急跳墙,招来杀身之祸的。

    在男友的再三策划下,胡风与蒋面谈了一次,胡要求蒋拿出五十万人民币一次性了结此事。

    蒋最后答应出十万人民币,胡风也答应了。钱到手后,胡风就撇下周芳一人溜得无影无踪。

    周芳在痛苦万分失望之余,认定是蒋恒丧失了自己的幸福,于是一直在想办法如何去告他。

    但苦于生计,又不得不去四处找工作。就在周芳走投无路,四处找工作时,无意间却去了恒泰公司应聘。周芳意外地发现李达就是该公司老总。

    李达对周芳印象并不坏,就欣然接受她的求职。在周芳的记忆深处,老总李达算是个正派的人,他经济上的一些小问题,根本算不了什么问题。

    并且,是在蒋的授意下被动接受的。周芳对李达亦有几分好感。现在,李达对她并不反感,接受她的求职,就觉得李达是个君子。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周芳工作认真出色,而李达看她精神气色萎顿的样子,出于关心员工与她沟通。

    在一次、二次、三次的谈话后,周芳就将自己的不幸给倾诉了,李达听了大怒不已,在办公室拍着桌子骂蒋恒,让委屈的周芳感动不已,遂将过去金湘集团财务上的丑事,与所知道的都说给了李达听。

    并说自己还保留了一些材料、证据。李达安慰她,决定要从此下手,向中央纪委再次举报蒋恒。为了周芳的安全着想,李达不把蒋的强奸事件放入材料内,并支助周芳一万块钱,叫她去沿海另找工作。以免让蒋恒怀疑她,也怀疑自己。

    就在周芳去沿海后,李达就开始考虑搬迁北京的问题。李达知道,凭蒋恒在本省的能量,就是临死时也会多找几个陪葬的,所以,一般的谁也不敢惹他,躲还来不及呢。

    恒泰公司搬到北京,待业务重上轨、公司良性发展一段时间已将近半年后,李达才将材料由湘岳市直接寄往中央纪委。

    都寄给一些什么材料呢?

    李达根据周芳提供的账单,及自己后来对一些事情的贯通,就合成了整体。这份材料有一份返回到了毛斯那里,让他大为震惊。

    谁又知道如此翔实的情况呢?

    毛斯打电话给蒋恒,“你怎么做事这么不小心呢?据这些材料显示,财务人员也不可能全知道的,那还有谁?做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能留下任何人证与原始证据。这样就动不了我,也能保你小命。记住:做事要不留尾巴,有什么事叫江杰配合。”

    蒋恒知道情况后,吓了个半死。

    原来,任省委副书记的毛斯,有一儿子毛绵乃省驻德国公司外派机构负责人。

    在一次去菲律宾马尼拉办事时,挪用公款赌博。在初赢后输中越陷越深,其花用了公款16万美元,加菲币420万,合计人民币280多万元,在无法交差的情况下,他找父亲的嫡系,时任金湘集团董事长的蒋恒商量。于是,在蒋恒地一手操纵下,给毛绵的外事办汇去100万美元的产品,而毛绵与外商勾结,以外商破产手段,使国内发出的100万美元产品被骗受损。而毛绵辞去公司职务了难,在美国又办起了私人公司,被骗的事,不了了之。

    因为外事办根本找不到已破产的对方负责人。

    这一档事,后来蒋恒向毛斯汇报工作时,只稍微提了一下。毛斯态度漠然没有任何反应。

    江杰是警察厅的副厅长,四年副职,一心想转正职,知道蒋与毛斯的亲密关系后就经常往金湘集团跑。蒋恒与江杰好几年前就是朋友,也就乐意帮忙。

    毕竟,转正后的江杰对蒋恒也就意味着一把用人民警察铸成的铁伞,没有什么俗务是解决不了的。在蒋恒的仗义下,通过向在美国的毛绵公司汇去了10万美元,不久后江杰即转为正职。江杰当然也就感激不尽,与蒋恒成了莫逆之交。

    凡事涉及蒋恒的或蒋恒打了招呼的,要么遮掩变通一下,要么干脆抹掉了。

    这些动用的款项及去处,周芳有单据显示,她是属蒋的亲信人员。而李达早就知道毛绵败赌马尼拉的丑事,与江杰求助蒋的秘闻。

    蒋在一次酒宴上,为了显示自己的通天手腕,当着李达的面拍江杰的肩膀说:“你转正的事,就是我的事。干了四年副职,我是你兄弟,怎能袖手旁观呢?来,干杯!”

    李达并不能十分肯定那十万美金就是为了给江杰求官用的。但从资金使用的月份上看,与江杰调任正职有某种连续性。而以往,江杰去找蒋恒的半年时间里,从没有大批资金往毛绵那里去。

    对与不对,李达希望中央纪委来调查清楚。

    有资料显示: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资本外逃使中国成为委内瑞拉、墨西哥、阿根廷之后的第四大资本外逃国。

    如今,资本外逃一直是有增无减,一是十几亿国民共有的所谓国有资产被那档子人吞食后,转移风险;二是部分民营、私人资本在宪法保障资源薄弱社会保障体系破而缓立的状态下,转往海外。

    这些资金本可以作用国内经济的发展,外逃客观上减缓了国内经济建设与开发进程。

    蒋恒从毛斯那里知道情况后,认定惟一可能就是李达的嫌疑最大。

    于是就雇佣杀手,从湘岳赴北京行刺。这个情况,李达当然不知道,但是现在算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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