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本名庄祖煌,祖籍福建惠安,1951年生于台北万华,曾为《草根诗刊》主编,现担任《台湾诗学》季刊主编、耕莘青年写作会值年常务理事等职。白灵的诗歌及评论成就斐然,出版过诗集《后裔》《大黄河》《没有一朵云需要国界》,评论《一首诗的诞生》《烟火与喷泉》,作品曾获《中国日报》叙事诗首奖等多项重要荣誉。近10年来,白灵跨入散文世界,也屡获佳绩,作品两度入选九歌版“年度散文奖”、第一届(1988年)梁实秋文学奖散文首奖。他的散文集《给梦一把梯子》就是精选多年散文佳作巧加编辑而成,其体例与众不同,上探碧落,下钻黄泉;文笔挥洒自如,或浓烈或清香;构思精巧别致,熔感情与理性于一炉;语法别具一格,伶俐且饶有节奏,是台湾少壮一代中难得的散文杰作,也为当代中国散文注入了一股创新的力量。
我在’96华文诗歌国际学术研讨会上见到了久负盛名的白灵先生。他个儿不高,衣着简朴,谈吐斯文有加,全然没有大诗人的张扬,令比邻而坐的我少了几分紧张。我抓住机会采访了他。在轻松的、聊天式的采访中,我对白灵先生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我感到荣幸。
在诗歌、评论及散文领域风骚夺人的白灵,却出人意料的是理科出身!他竟然是个化工硕士,时下正担任台北工专副教授。台北工专是台湾除台大以外资格最老的学校,台湾许多大中专学校的校长都是从这里毕业出来的。白灵考大学时,正是科技发达的时候,政府大量培养理科人才。理科大学生毕业后,大部分学生会选择出国留学深造,回台湾后在科技单位供职,深受重用。白灵随时潮考到了工专,但是,钟情诗歌的白灵在学化工、做实验的同时越来越感到自己对灵性的渴求,他忍受不了毫无诗意的化工专业了,在孤寂中,他选修了美术系,同时开始写诗、写评论,参加各种文学团体,并加入了创办“诗的声光”活动。“诗的声光”是台北市一年一度的诗歌活动,它以舞台形式出现,在一些小剧场演出,将诗与舞蹈、音乐结合,效果非常好。白灵觉得,抽象与具体的结合也就是情与景相融才有诗意,才是自己向往的理想境地,大学毕业后,他甚至放弃了去国外留学攻读博士的机会,留在大学里任教。
在大学里,白灵要搞课题研究,要带学生做实验,天天与数据打交道,枯燥无味。一整年忙得一塌糊涂,也只有一篇论文出来。小小的发现,小小的预测,跟文学相距实在太远。物质的、现象的探讨或改进、引用,与心灵的接触太少,那些日子,精神上没什么太多的活动,与灵性的诗歌也扯不上什么关系,而文学它直接探讨人的思想感情,它更接近于白灵这个充满诗人气质与精神的年轻人心灵的需求。在忙碌之余,白灵又开始到一些文艺团体讲课,在一些大学里兼文学课。但是,真正的创作是无法可教的,所谓的教写作,以台湾传统的方式,也大都是从欣赏的角度,将一首诗的创作主题分析出来,将意义模糊的地方做一个厘清,让听众可以接受,客观存在实际上是一种批评、鉴赏的方式。白灵则用理工的科学思维引发学生,促使他们的想象能力有突破性的进展,激发他们对灵性的渴望与写作的冲动,而不是光坐着听枯燥的理论。白灵自称他用的是一种简单的方式,比如说“给梦一把梯子”,他就启发学生,一般人会说“给谁一把梯子”,为什么说“给梦一把梯子”就有了诗意?待他们理解清楚了,白灵就让他们照着这个形式去创造一个新句子。再比如说“被车撞了一下腰”与“被美撞了一下腰”,为什么前者不是诗,而后者就有了诗意。他辨明“美”与“梦”就是一个模糊的、暧昧的、抽象的概念,与具体的“车”“梯子”联结时,它就存在了,许多人搞了半天诗都不了解原因何在,其实在古代这就是一个“情”和“景”的问题。白灵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并做了整理,然后把思考的结果告诉大家,诗歌的“意象”与“情景”一模一样,意就是情,象就是景。也就是在这些探索与思考以及教学过程中,白灵出版了《一首诗的诞生》。
在台湾,崇尚诗歌艺术的风气是相当浓厚的,诗坛上诗奖项目繁多,诗歌刊物林立,诗社层出不穷。遗憾的是,新生代诗人已没有中生代诗人当年那么活跃了,他们也不再热衷于办刊物。现有的诗社基本上是老诗社,新诗社即使有刊物,也是出来一两年便因经济紧张而停掉了。也有一些新生代诗人往前闯,但以后能不能存在下去,很难说。他们大都是60年代以后出生,所受的教育已是美式的、西式的,中文诗歌对他们没有太大的影响。上一代诗人掌握华语圈太久太深,那时,西方电影、理论虽然很多,但通过翻译,也仍然打上了中国文化的烙印;到了中生代,留学西方的人渐多,受存在主义、超现实主义影响很深,他们开始用西方理论解释东方诗歌现象。尽管这样,西化的还是一种制度,本质上、文化上还是传统中国文化占主导地位。而现在,社会处在资讯时代,信息的多元化分散着年轻一代的注意力,他们的信仰普遍发生着危机,诗歌精神魅力渐失。在对新生代诗人能否担当起将来诗歌方面工作重任的忧虑中,中生代诗人目前挑起了举办诗歌活动、设立诗奖、创办诗歌刊物的大梁。他们在培养新生代诗人的同时,也经常挖掘一些大陆的潜力作者,借鉴他们完全不同的风格。白灵是中生代诗人重要代表诗人之一,他现为《台湾诗学季刊》的主编,这是“诗写台湾经验,论说现代诗学,一份台湾最‘亮’的新诗志”,从刊物的外在包装到内在形式都堪称一流,显示着诗歌艺术的尊严与从事诗歌事业者们顽强的信念。这本刊物已坚持了三年,以现有的发展趋势来看,虽然自筹经费困难,但在诗歌刊物中要抵达的高度将不容忽视。
白灵为诗坛的繁荣而努力不懈,但他仍不忘致力于个人诗歌创作,以创作实践弘扬诗歌艺术。当年,他以诗歌《没有一朵云需要国界》奠定了自己在台湾诗坛的地位。在这本诗集中,白灵显示了他一向的优势:以地理与历史入诗,拓展现代诗歌题材。在诗中,他将时光观与人间观透过诡异多变的表现手法以及广阔恢宏的气势铺展成一系列诗作,其独特而优美的运行姿势,不只对人生做了一番尖锐而深层次的切入,也使现代诗有了更多的方向和可能,自繁复的生命流程里结晶而出,这里的“云”成了心灵与精神自由的象征,尽显诗的意象与高贵。
白灵始终认为,未来两岸毕竟是小诗天下。因为“诗贵精简”,在讲求完美的形式和内容的创作活动中,好诗固然不分长短,然而小诗在字斟句酌、平浅精致的要求中,必然易占上风。他曾举办过一些大学生诗歌朗诵活动,发现短小的诗歌更受欢迎,它表达或宣泄沮丧、希望或激情等情感状态比长诗更集中、更饱满、更能获得共鸣。白灵计划近期出版一本诗集《五行诗》,就是对倡议小诗的一种尝试。他觉得写诗的原创性非常强,每一句都是创造,比起评论来,更能表达自我,所以他写诗乐在其中。说得激动起来,白灵竟信手作了一首五行诗,诗题《风筝》:
扶摇直上,小小的希望能悬得多高呢
长长一生莫非这样一场游戏吧
细细一线,却想与整座天空拔河
上去,再上去,都快看不见了
沿着河堤,我开始拉着天空奔跑
你看,就这么短短的五行诗,却是意象万千,情景交融,谁又能说白灵的五行诗的创作仅仅只是尝试呢?这样的五行诗完全可以在创作者与读者中流行起来,并能通过互联网在世界华文诗坛推广,到那时,整个世界已无处不是诗,诗在广告词里,诗在流行歌曲中,诗在人们的对话中,诗在机器人相互的调侃与俏骂声中,诗在电脑的光碟中,按钮即可写成……
白灵是个善于编织诗歌梦境的诗人,但这当然不是梦。他要给诗歌一把梯子,就像给梦一把梯子,让人们通过它攀升到心灵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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