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没有宵像权的人

    在解放区一般祥和的大连，就叫人愿意舒舒坦坦地走走。也是5月的一个夜晚，李铁映对闻世震和薄熙来建议，他们三人来一个微服逛夜市。政治局委员和辽宁省长和大连市长走进了大连繁华的天津街大连市民见到薄熙来，那是他们手拉手的老朋友了。薄熙来说这位是谁？哦，李铁映这位是谁？闻世震！今天一下看这么多大千部，真过瘾了！来来，别错过这机会，照相，照相。

    大连市民不会因为你是大干部就不好意思和你照相。他们和市长放肆惯了。一位卖花的老太太说；薄市长，我就一直想见你！你办了这么多好事，我就想见你！老太太那语气，是她想见市长她就能见到。老太太和市长手拉手，还送给市长一束花，李铁映和闻世震为他们的终于见面而鼓掌。

    薄熙来上街从来不带警卫不带秘书。服装节期间，月15日，他去市劳动公园。一个小胖墩率先看见了他，跑上前喊：薄市长伯伯你好。薄熙来笑，说这么壮是改革开放的成果。小胖子，你吃什么长这么胖呵？小胖子像在课堂上回答老师提问那样笔挺着拉长了声音吃肉。

    薄熙来去看一帮穿开裆裤幼儿的趣昧运动会——在一块地毯上看谁爬得快。一个幼儿本来爬在第一，不知怎的爬到市长大大〔大连小小孩管薄熙来叫大大，也是伯伯的意思）附近就爬出地毯，往大大这边爬了。好像他从娘胎里生出来就喜欢这位大大，薄熙来抱起这个不爱冠军爱大大的开裆裤照相。地毯上，冠军产生了。小冠军除了得到一只玩具熊，还被薄大大抱着好一通亲。两天后簿熙来视察马栏小区居民们抱着孩子围着他，突然他手往前指，人往后仰大笑：这不是那个冠军吗？啊啊，就是你！那天你位不吭气，一个劲儿爬。将来是我们的万达队员。

    在劳动公园，薄熙来一下被孩子们围上。女孩把自己挂的布做的棕子摘下来挂到市长伯伯脖子上。男孩拎着小足球硬要塞给市长伯伯。大人小孩举着照片、参赛证、海军帽、玩具狗等等一切能写上宇的让薄熙来签名。有个小小孩在他妈妈怀里奶声奶气地叫薄爷爷好！薄熙来笑：我不是爷爷，是大大。你要叫我爷爷就麻烦了，我就该退休了。薄大大我想和你照相不知谁在说，薄大大说好。于是大家都往这张照片里挤，倒好像在拍彩色宽银幕电影。一位老人把孙子推进镜头，一位妇女把丈夫推进镜头。老人把好事先让给孙子，妇女把好事先让给丈夫。虽然挤进去的人其实是拿不到照片的。可是他们一定没有想到这一层。他们只是在享受这一刻一一和他们最喜爱的市长一起照相。薄熙来从13年开始在电枧台开辟与市民直接对话的电视栏目市长与市民，从电视到街头，市民与市长已无间无隔。

    忽然之间，周围那么多人都变出了照相机。有照相机的忙得像《摩登时代》里的卓别林，好像就要氷远这样咔嚓、咔嚓下去。没有照相机的还在一层一层一团一团地往镜头里挤，真像电影拍摄现场的群众场面。

    突然发现，薄熙来的正前方，一个5、6岁的小女孩，非常认真地在用一只玩具照相机对着薄大大照相。薄熙来一下抛弃了所有的群众演员，大笑着走向小姑娘。

    现在很多人讲究肖像权，薄熙来是一个没有肖像权的人。他跟所有的人照相，跟所有的人握手。我注意到有的人手掌老化干裂，或者潮湿汗粘，或者有皮肤病。而薄熙来具有精细的心，他不会对他握住的手一无感觉。低是向他伸过来的，就是爱滋病人的手（当然还没有），他也会紧紧握住。而且说你好你好，或者说你好你好你好。他很少说一声你好。他看重每一只伸向他的手，他的真诚用一声你好表达不出来。在他的你好你好声中，我听到人们在说：我又和薄市长握手了！薄市长，我几天从电视新闻里不怎么看见你，就担心你是不是病了。薄市长，真棒广薄市长，保重身体啊小孙女，这就是给你铺草坪的薄大大啊。

    一位老太太拉住薄熙来的手，半天不动也说不出话，慢慢的，两行热泪流下了；薄市长，你太操劳了，你这一两年老了，我们提心吊胆的！

    薄熙来颤动了。他低下他高高的个头，深深地深深地向老太太向大家鞠躬。

    薄熙来一一他的生命延伸在大连每一棵绿树里，每一根小草里。啊，劳动公园里，孔雀蹲在树枝上，小鹿走在草坪上，鸽子飞在蓝天上，百姓们和市长热热乎乎地走在林荫道上。

    有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一直紧紧地跟着市长伯伯。他不吭气也不松气，就这么一直跟着。市长伯伯的周围，始终包裹着一层要签名的要合影的要说话的人，自然没法知道背后一直贴着一个最忠实的小追随者。不知怎的，薄熙来转身时发现了这位始终不渝的追随者，他拉过小男孩两人照了个合影。这小孩想的是什么呢？是跟市长伯伯照张相？也不一定，也不是。他就是喜欢市长伯伯，就是要跟随他。他未必想过大起来要做市长伯伯这样的人。但是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偶像。他懵懵懂懂地把他小小的身影，走在这个大人的身影里。

    每个外宾看到大连市民和市长的亲密，总是激动不已。15年月澳大利亚贸易部长麦克米伦访问大连返回澳大利亚后，澳联社报道他的观感大连是最美好的城市，尤其最令人难忘的是大连市长。音乐广场上一片軟舞升平，在国外也很难见到。我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也没有见过一个市长这样受市民欢迎。世上没有见过政治家有这样的待遇，看什么也没有看这样的场面更叫我兴奋。妇女们冲向前面，父亲们将孩子推进了薄熙来的臂弯，老人们含着泪轻拍着他的背。

    16年月美国商务代表团来大连，领队的商务参赞叶莺一定要薄熙来带着60人的商务代表团去广场走走。她激动了，说美国没有任何一个市长会获得这样的拥护。

    叶莺回京后，月23日寄信给薄熙来：您把神话变成了事实，谁能争议您及大连人民的成就？！谁能置疑大连的光明前景及中国的开放成果？！

    10月8日新闻联播报道，世界著名的韩国现代集团，决定在英国作一笔巨额投资，可解决英国数千人的就业问题。该集团成为取代日本的、亚洲在欧洲最大的投资集团。就是这个现代集团的领袖郑周水的儿子郑梦宪〈现代电子会长、15年10月和薄熙来上街，看到市民对市长的感情。郑梦宪说：我在全世界走得太多了，没有发现一个市长这样受人爱戴。你这样受百姓欢迎，我放心！我要在大连投资到16年，大连的外资企业和外商投资总额在全国引人注目。我想，大连既没有一个特区政策，又不像特大城市有优厚的经济技术优势。大连的过去，就是苞米面肚子加上料子裤子。可是这2、3年，眼看着大连这个小弟弟扑腾扑腾的小日子过得还真不，让我想想，好像，这一切是从种草开始的？

    贝多芬头上的炮眼

    好像地球转了个个儿，把大海转到了天上，海水吓得没头没脑地扑下来。大雨，把天空和海洋搅个水天一色。

    雨住丁。海边的礁石被雨水搓洗、按摩后，滋润而焕发。雨后的草坪，好像刚刚清洗的地毯，绿茸茸地铺向大海，铺满山丘，铺向天际。金石滩的绿草坪，有160万平方米，连着海，连着山。我在无边无际的绿里转悠，大口大口地吞饮着草香，很快就醉个晕头转向。不分东南西北，不知天髙地厚，就走不出绿了。

    就没法从绿里自拔了。就这么痴痴地站着，被这绿的境界感动着。又听到天上飘落下来的，还是草坪喷洒出来的音乐？轻柔的，飘渺的，施特劳斯的。像薄雾般的细雨，又像梦幻般的纱裙。把我缠绕，把我摇曳。我摇着纱裙，摆着纱裙，拥着绿色，融进绿色。

    好像世界有多大，这绿色就有多大。这绿色里有各种美丽的所在，很古典，很现代，很原初，很新潮，还住着一群美丽的模特儿。真觉得这里是美的集散地。是的是的，来到这里的人，都会变得美丽。没有一块纸屑扔进草坪，没有一个人蘇上草坪。面对这样的绿，人们只有感动，只有激动，涌动着纯净，涌动着生命！

    绿，是生存空间的最高境界。走进大连金石滩的人们，被绿色净化了，用绿色打造过了。世羿原来是可以这么美的：世上很多事，其实不是不能做，是不想做。有人想到了，也就做成了。

    当然，做的人很辛苦。金石滩人一个个都被打造得像海滩的礁石，坚挺而焕发。又像一个个活动的石碑，记载着金石滩短短几年的发展史。

    肖然，想到这么铺天盖地铺绿地毯的人，他的心，一定是常绿的。绿得溢厂出来，绿了金石滩，又绿了大连。

    大连金县〈186年以后改成金州）的金石滩，原先叫满家滩。是荒滩、乱石滩、蒿草滩。有一个人把照相机放在地上，往上照蒿草，就把蒿草照成了大树。如果这里有这么多树就好了。照相的人看着顶夭立地撑满照片的蒿草，他的视觉里，蒿草变成了树林。树林摆动起来，他惊喜地走进了那绿色的境地。

    他的大眼睛里，充满着诗的梦幻，绿色的梦幻。他在这荒滩上调查，这面几十米高的山崖上，刻满大海的漩涡。山崖记载的是山的意志和海的力量的搏斗，还是高山和大海的结合？都说黄山的石远看有形，金石滩的石，不仅远看有形，而且近看有纹。这方石活脱脱的就是大鹏展翅，近看有羽毛感。呵，这边的石群这个像马，这个像虎，简直是一个凝固了的动物世界。这里很多礁石上，有二叶虫的化石时间总有3，6亿年。可是当地农民炸礁石砌房砌厕。一块玫瑰石，有亿年了。而日本从大陆板块漂移出去，才2，6亿年。玫瑰石上，不同的色泽标记着不同的年代。海边一块龟裂石，是世上保留最完整、纹理最清晰、色泽最新鲜、体积又最大的，时间约有6亿年。美国地质学会主席克劳德称为天下第一奇石（阿尔卑斯山有第二块）。龟裂石下边，半是黄的石半是红的石。真个的是炎黄子孙，是大自然对我们中华民族的厚爱啊！他惊呼着，他的心嗵嗵地撞击着他宽厚的胸膛。

    而这里的农民还在礁石上打炮眼。有一块海水里突起的礁石，竟是天然一尊贝多芬的头像，好像在面壁沉思，酝酿第十交响乐。薄熙来把这块礁石点石成贝多芬后，如今已成为金石滩一景美国客人面对这样一座大海浮雕般的奇观还争风吃醋：为什么叫贝多芬？为什么不叫华盛顿？一倒好像在争月球上的命名。

    而当年，农民已经在贝多芬的头上打了几个炮眼了，下一个爆破对象就是贝多芬。

    不，绝对不能啊！这里的自然景观是地球上不能有二，不能再生的。这里应该是子孙后代享用不尽的中国北方最好的旅游度假区。他说。

    旅游？驴肉？当地人听不懂旅游这个外来词，还以为讲的是驴肉。满家滩公社，小门小窗小瓦房，小盆小碗小心眼。什么保护自然景观，还是先解决温饱吧，

    现在旅游是时髦，是挂在嘴上的家常话。10多年前的金县，提旅游不啻是腐败。184年，要不是有一个叫薄熙来的人落到这里，谁会在人肚子还没管住的时候，就去想保护石头？或者拿个相机把蓠草拍成大树后，还真个的就要种树。这里的海风带着海水冲上来，盐碱地上能种树？真是不切实际不务正业摆花架子劳民伤财。

    185年，金州县委书记薄熙来成立了金县旅游局。

    186年4月，他请来第一批专家来金石滩论证。薄熙来介绍这里世界罕见的地质地貌。专家们以为薄熙来是地质学家〈后来他建会展中心，外方又以为他是建筑学家）。那时只有一部手摇电话。地质学家请服务小姐接通电话。小姐说这电话怎么有毛病。地质学家一看小姐倒着拿话筒。电活没毛病，你把话筒倒过来。好，话筒倒过来，电话也断了一电话还是有毛病。

    当时一位副委员长来了。他要去洗手间，可当时没有坐着的便桶。说是金县只有哪里有，整个车队便往那里开。

    然而薄熙来知道，这里的海水、沙滩、阳光、石头都是大自然对中华民族的厚爱。

    薄熙来带了干部，带了部队，去荒山荒坡上种树。种一棵，就有当地人来扒一棵。树种一茬死一茬，海风海水裹着盐臧扑灭了树苗生命的火花。

    早晚，大家会认识这里是点石成金的地方！是的，早晚但是超前一步，要付出多少的含辛茹苦。薄熙来把满家滩改名为金石滩，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望着又一茬栽了又死的树，海风没头没脑地抽打他，想把他打退下去。他186米的身子，迎着风站成一棵参天的大树。

    他贴出一旨经他篡改的冯玉祥的诗：老薄住金州，大树绿油油。谁砍我的树，我砍谁的头。

    他和同志们志同道合的金石滩的守护者们，想出办法间种松树和柳树。泖树吸涝排喊3柳树把水通过叶面蒸发掉，又为松树遮挡了海风的袭击。待松树长起来了，再砍去柳树，让松树自由生长。多年后，16年月底，大连市长薄熙来下乡视察，叫大家少种不值钱的树，多栽银杏、雪松等。他叹日：12年前我在金石滩种树，那时没钱。当年要是多栽松树，现在会长得多好啊！

    如今大连市长薄熙来带贵宾到金石滩铺个满山满坡的160万平方米的绿荜坪旁，望着那些已经10多岁的树们，他总想起10年前他请来的画家傅天仇，立下遗嘱把骨灰埋这儿。他总听见种树元老王心令的声音，如果我死了，我在九泉之下也要做金石滩的守护者！

    王心令说这话不久，就做了金石滩永远的守护者……超前一步，要付出多少千辛万苦。

    188年1月，薄熙来的儿子瓜瓜满月。正是三九寒冬，刚满月的孩子娇嫩得像一滴清水，一丝寒风都可能吹坏了一滴清水。但是，薄熙来和他妻子开来抱着瓜瓜走向寒风呼叫的金石滩，为孩子过满月。他们并不很担心金石滩的风会吹坏了孩子，就好像爱动物的人不担心动物会伤害他。爱金石滩的人，金石滩怎么会伤害他？

    金石滩的海风为瓜瓜举行了洗礼。海风呼呼地叫唤着，欢迎这位金石滩最小的旅游者满月的瓜瓜。

    就是这个138年1月，金石滩成为国家一级旅游度假区了。金石为开啊！

    度假区是一级的，游人还不是一级的。游人把塑料垃圾桶抛进海黾，当汽垫子玩。一天下来，美丽的金石滩上常常蒙上一层西瓜皮什么的薄熙来下了班，带了干部们去海滩捡瓜皮。这个捡瓜皮的县委朽记在金县4年，金县的国民生产总值从？）个亿长到30个亿。

    现在撒落在金石滩上的，不再是瓜皮，而是外宾内宾的赞叹。万里同志来金石滩，说走来走去还是大连好。开发区的外商坐十几分钟的车就到这里。更有不少客人专程坐飞机从韩国、日本到这里打高尔夫。薄熙来有句话：世界上最爱的地方是中国，中国最爱的地方是大连，大连最爰的地方是金石滩。现在最爰金石滩的人，就绝不仅仅是薄熙来。

    建设金石滩的人，也一如当年礁石般地经折腾。我从他们的眼睛里，常常读到薄熙來。可是去年有一天，金石滩管委会主任大白天就在大树下睡觉。很多人找他，因为万里同志就要到了，主任得前去接待。人们终于在一棵树下唤醒了他，而他自己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在路上会倒下睡觉，一个人，得有多累才会这样啊挂在埴上的草坪

    常有人说中囯现在没有诗人。当然这是一种极而言之。中国有很多的小品、小说、电视剧、散文。但是诗呢？

    诗是属于热血青年的。热血减少了，或者心灵先老了，就没有了诗。世上不少事情都是用技巧可以做到的，譬如升官，譬如成名，譬如黄金屋，譬如颜如玉。用技巧做不到的是诗。不是那种辞藻堆砌的诗，是从心里喷薄而出的诗，是把生命融在其中的诗。这样的诗，萌生在心里就是火焰，书写在大地上就是生命。

    薄熙来的诗，从金石滩写到了大连市。如今大连人均拥有公共草坪7平米，一位台湾客商说，车跑在大连的道上，好像骑马奔驰在草原上。薄熙来的诗是：把大连建在花园里，而不是把花园建在大连里。是大连开发前全部绿化，而不是大连开发后再一步步绿化。白天，大连的街道在绿草坪间像阳光一样辐射。夜晚，大连中山广场草坪七，各色射灯照得璀璨迷离。人民广场的草坪上，低矮的草皮灯照出典雅雍容。新加坡前总理李光耀说：绿化是新加坡的秘密武器。是的，大连铺满了绿地毯，城市价位高了，外商一个个说：我最喜欢屮国的大连。那么，绿化那点钱投资商不知多少倍地给予冋报了。

    薄熙来说现在出去招商，还不如让外商到大连來看一肴。有人笑道：现在外商来一个闭，就撂倒一个团。

    薄熙来刚当市长要铺草坪，大连百姓也以为他是髙干子：弟瞎花钱，戏称他适薄小草、薄熙草、草市长。人连火车站贴广一张漫画。画薄熙来背一个书包走出北京火车站有人问怎么背个包回来了？薄熙来说我把大连卖了。

    种植引进的草坪，要先喷一层硫酸铜粘合剂，一喷就是一层绿色。百姓们越发嘲笑薄熙来：草长不出来，就涂点绿色，就这么给我们种草啊？这就是薄熙来的熊招！等小草6出来他们才恍然大悟。

    古往今来，任何想创新的人，都可能蒙怨受屈被烧死累死穷死苦死。从金石滩走出来的薄熙来，精诚所至，感动了老天爷。原先大连一直缺水，薄熙来种草后，隔不儿天来一场雨。而且专在晚间下雨，白天不下不耽误干活。好像薄熙来能给大连带来水。他的名字里有点水，而这个数是满贯。当然这是戏言。不过，几次他去大连郊县瓦房店、普兰店抗旱，他人一到，雨跟着就到。人说以后只要有旱情就请薄市长去。

    老天爷帮着薄熙来浇水，草绿了，草绿了。薄熙来看着草一点一点长大，一天一天变化，就好像看着自己的儿子会笑了，会认人了，会摇摇摆摆地走路了。小草在微风中摇摇摆摆地长大了。草坪笑出一脸阳光。草坪笑个清纯，笑个无邪，笑个甜蜜，笑个稚态可携。百姓们没有人会往草坪上扔一个纸团一想想，你能往一个洁净对爱的宝宝身上扔纸团吗？

    洁净盈盈的草坪，带来洁净盈盈的心灵。草坪成了大连人的宝贝，也成了外省市想学的熊招。薄熙来对手下人说：下一步，培胄萆籽，技术输出，卖草。大连百姓开玩笑大连有四宝服装节、马家军、万达队和熙来草。

    而薄熙来，好像把草坪搬进了他的办公室，立在进门就能看到的最醒目的墙上那是一幅可爱的书法：大连变绿我是花，大连长高我长大。落款是：桂子10岁。薄熙来望着这幅大字，就看到了绿绿的草坪，闻到了清清的草香。草坪上的喷头，喷出一道道弧形的水柱，像舞起一幅幅白色的纱綢。萆坪上的鲜花在水柱的舞动下快活地抖肩下腰，跳起最美的花的群舞。花们簇拥着、托起了笑成一朵花的大连小姑娘，桂子。

    月6日23点，薄熙来站在大连马栏河边询问当地百姓的意见（午夜是他视察丁地的常规时间）。河畔是草坪、鲜花，鲜花、草坪。草坪一侧的假山，被射灯照得像紫色蓝色绿色各色的宝石山。就觉得这里什么故事都可能发生。也许会走出乌克兰童话里的洞山娘娘，也许阿里巴巴从阿拉伯乘坐飞毯降落此地，对着宝石山大喊石门开。如果是白天，河里有很多彩色的胖胖的游船，叫我想起鲜艳的胖胖的金鱼。因为岸上总有一些人围着河看就像看一个硕大美丽的金色缸。偶尔发现河里有：只白色的塑料口袋，就有一个人拿根长杆下去捞。塑料袋像个小妖精似地想逃，那根竹杆紧追不舍。

    我原来知道，在大连，市民的事就是市长的事。我现在知道，在大连，市长的事也是布民的事。马栏河原先是臭水沟，岸边的百姓夏天都不敢开窗。不过马栏河一直这么臭，大家习惯里好像马栏河当然是臭的。薄熙来不去治理，也没有多少人会说他。如果简单治理，更没有多少人会有意见。今年头三个月，清马栏河120万立方米的污泥。如今马栏河成了大连的旅游景点。6日夜里，两岸的两姓听说市长这天夜里又要来，就一定要等着见市长。上千人站在河边，像站起一道护河的堤坝。⑵点30分，市政府工作人员怕市民等得太累，故意让灯黑了，想让市民以为市长不会来了，回家去吧。市民怏怏地往家走。但是，为什么工作人员还在那儿呢？是不是市长还可能来？市民又开始往回走，又走成几百人的长堤：直到23点，大家的眼睛全亮了——薄市长来了，他们要当面感谢市长！

    大连的小学生喜欢给市长伯伯写信讲话。马栏河两岸的小学生给薄熙来寄来那么多一笔一划一撇一捺写出来的信。

    虽然我还只是名小学生，还不能真正体会到大人为建设大连付出一切的真正意义，怛是我为我生长在大连这个美丽的城市而自豪。（康倩楠同学）感谢市长伯伯，我是一名少先队员，我有义务去爱护花草树木，不往河里扔东西，做一名马栏河畔的小卫士。请市长伯伯看我的行动吧（赵春龙同学）市长伯伯，我们要好好学习，长大也像父辈那祥去创造大连，改变大连，让大连一代比一代美丽、漂亮。你们为大连付出的太多了，对我们的感情太深了，我们不会忘记的。（康娜同学）

    有一个大约是一年级的小学生，也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倌封上写薄市长伯伯收，信封下写着名字孔小沫。信是这样的任何，为共和国鞠躬尽痒的人，共和国不会忘记！

    找到感觉了吗？

    薄熙来甶天一直在冲锋，好像他的体内装有一部火力发动机，直把开关拧到最大。这天我跟他走了一匕午，走到新修建的星海公园，走得腿关节犯病了。再看他身后的干部，也有一些开始掉队。薄熙来像一个所向披靡不惜代价的军人，绝不往后看，只顾没命地同志们冲啊。我想如果他带着大家冲上前线他一定冲在笫个，不过队伍后牺牲的人不会少。譬如我。

    薄熙来快步走快速评点，好像一个特级教师在飞快地批改作业：拉绳不能用尼龙绳，改成萆绳。黄栏杆全部拿掉，用仿木条。地砖换成红的。这些小摊点水平搞不上去就拿走。公园必须是一个整体，不能一会儿是第一世界，一会儿是第三世界。马上改，否则就叫人来絡拉硌拉〈大连话，捣捣蛋的意思。薄熙来说这话本来也只是硌拉硌拉）。那头那个五层楼拿掉，到别处还他们一幢楼。把这里变成草坪。那边是沙滩，这边是草坪，沙滩和草坪结合起来特别美。这个楼也拿掉。星海公园和周围的环境才能一体。

    薄熙来这个楼拿掉，那个楼拿掉，好像拿起棋盘上一只只棋子似的。把一幢搂搬到山的那边，好像把一只跳棋跳过一格去。旁边有人小跑复小跑地追着他走，大笔又大笔地记着他的军令。

    要离开星海公园了，薄熙来站住说，你们找到感觉了，确实有点意思了。下一步要保证质量。否则检査不合格要返工！负责星海公园建设的人立即说：我们一定经常返工！一一他是想说我们一定保证质量，可是在薄熙来的气势震荡下，说成了我们一定经常返工。

    已经中午了，还要去正在作最后施工的森林动物园。公园的主题是绿色和生命。我们一行乘坐高架观览车上山。车在绿的海洋里穿行。我想起新加坡游览区的圣洵沙。我猜想大连人的视线穿越了圣淘沙薄熙来么，个头高，眼光自然也髙：门前要做块大牌子，上面写大连森林动物园。要做成木墩子那样，成为一景。动物园前的路要拓宽。我们大连是东北的。一定要找几只东北虎来。园里要多一狴能与小朋友交流的小动物。那几个小房子，要做成卡通式的，像童话里那样。所有的建筑要用树皮为装。所有的地皮不见黄泥，只见草皮。乐趣在自然中。把所有见棱见角的压到最低，咱不是修中山陵。自然的东西，不是生硬笔直的，是顺山就势，错落有致。建筑的顶棚要做好。飞机从空中看下去，也要让人视觉到位。好了，卜一前都得完工。这点活算什么。你们已经找到感觉了。砖找到感觉了，石找到感觉了，树找到感觉了。叫大连宾馆送两瓶茅台给你们，别送假酒。

    这天是月17日，离十一只有10多天。在我看，这么多活怎么做得完？只好灌下两瓶茅台背水一战了。我想起薄熙来说过的话：闭眼一跳河。还是跳河一闭眼？

    月30日，森林动物园开张。我拨开各种斑马、蛮羊、骆驼、黄鸭、狗熊、鸳鸯、驼鸟、狮子、火烈鸟、非洲象、长臂猿、金丝猴、长颈鹿、丹顶鹤，专找东北虎运来了没有。前方4只东北虎，调侃地看着我：怎么样？找到感觉了吗？

    萨克斯管和苞米

    前些年北京电影制片厂有部电影叫《迷人的乐队》。这个故事的原型是金州得胜镇的农民管乐团。188年，金州县委书记薄熙来带这支乐团进京演出，他写了全部的解说词。农民进了人大会堂，往地毯上磕煮鸡蛋。再去怀仁堂、政协礼堂等等等等，就不会再在地毯上磕鸡蛋；13天吹奏的进行曲，磕响了首都乐坛。薄熙来要向世界证明我们的老乡是可以造就的，可以体会大师级作品的。

    月的一夭傍晚，我走进金州农民管乐团。一个个门上桂着牌；圆号声部、小号声部、长号声部、大号声部……一个熟悉的旋律，把我旋进萨克斯管部。一只黑乎乎的手正在翻五线谱。我看着五线谱，听着他吹。他忽然站起来让我坐，我急得说？议叱化如，一一不不，我话到嘴边煞住了。我面对西洋乐器和五线谱，不知怎的就要说洋话。然后自己觉得好笑。

    我说我在大连经常听到拉德斯基进行曲，你喜欢吹这曲子吗？萨克斯管说那是小曲，他喜欢贝多芬。他说的贝多芬带着浓重的海蛎子味，浓重的大连金州口音，感觉中，好像把贝多芬的发音，像天津大麻花那样地拧了几拧，念成了背夺愤。很好玩，很可爱。我问那你喜欢第几交响乐呢？第九？第五？他说第五。他原来是吹大号的，去日本演出回来换了萨克斯管。他说回家还得割苞米，割得不像干音乐的样子〈他伸出双手给我看乐器再提高一步很难，不学就有被淘汰的危险。学到这份儿上了，不愿叫别人顶替了，还想传给自己的女儿呢。

    这位萨克斯管说话时，大眼睛直直的，声音闷闷的，像夕阳沉进苞米地里。夕阳下，农民管乐团的人下班了。一人一辆自行车，到地里割苞米去也。真正的是管乐团。真正的是农民。背夺愤，迷人的农民。

    一个打开的八音盒

    我觉得，大连音乐广场的36部进口音响，夜夜回响着的，是薄熙来心灵的搏动。这里可能是目前中国最大的音乐广场，3，5万平方米。（大连星海湾广场建成后，比两个音乐广场还要大）广场的环形彩砖道上，百姓在滑旱冰、踢毽子、听音乐、散步、闲坐、照相、画像。草坪中间的圃形水泥广场上，百姓随着那36部音响放出的圆舞曲在旋转。我看那圆形广场就如一部圆舞曲，旋转的人们如同姑在五线谱上的一个个音符。有大连人说：如果举办全国大众杯交谊舞甲八联赛，大连肯定能打入前八强（大连是个足球城，人们讲话常常带足球味）。

    有一位老先生一个人眺个醉。他在想象中拥着女士。他微闭着眼，双手搂着隐形女士，眺得比谁都更投入。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他有过什么样的爱情呢？他现在还有吗？他失去过什么？失去以后他一个人夜夜来这里，跳了多久了？旁人告诉我，他跳了一年了，他没病。那么，他夜夜来跳舞，就不会连同自己一起失去了。他在旋转中又转了回来，找到了自己。不不，是旋转着螺旋形上升，升华到一个至善的境界。

    我祝福他。

    我问周围的人是不是天天来这里。他们说不一定。因为大连哪儿都有广场。愿意去哪就去哪个广场。今年5月全国残运会在大连举行。中央乐团在音乐广场中间演出，郑小瑛指挥。政府切断了广场周围每一个路口的交通。从音乐广场到辐射开去的环形马路上，一圈一圏地跳起了华尔兹。男士穿着西服、礼服，女士旋转起漂亮的裙子。残疾人也被舞蹈演员旋转着轮椅起舞——用双手在飘动着音符的空中起舞。

    音乐广场周围，蓝的、红的、紫的、黄的各色射灯，把一圏欧式建筑，照成一圏神话中的宫殿。这一圏宫殿把大千世界的其余部分隔离在外边了。这里只有音乐，只有舞蹈，只有草坪，只有快乐。音乐从天上洒下，射灯从草坪射上。天上洒下的和草坪射上的，交织起一个聿福甜蜜的境地。叫人进来了就想榣曳，就会忘忧，就觉得人生原来这么美好，人生原来可以这么美好。

    在这里摇曳、陶醉、畅想的人们，就会懂得想象，懂得独到，懂得潇洒，懂得情调，懂得浪漫，懂得创造，懂得生命，懂得不老，懂得对人类微笑，懂得对大地回报。

    忽然想到，大连公交系统几十条线路的公共汽车，都是无人售票，而且无人会不买票常常在广场享受草坪、享受占典音乐的人，心灵就会在草坪里净化，在旋律中升华5思想就会在草坪里拓展，在旋律中长出新的芽开出新的花。

    射灯为神话中的宫殿打出的—道道光带，如同一条条礼品包装带，把一幢幢建筑包扎起来，像政府送给大连百姓的一件件大礼物。这整整一圈闪着彩光的建筑，又像一条硕大华美的包装带，包装着音乐广场——一只打开的八音盒。八音盒天天夜里响起音乐，天天夜里有美丽的人儿在旋转。大连的百姓好像天天在幸福。大连的干部好像天天在吃苦。离开音乐广场二三公里的地方，是幽静的人民广场。广场一直延伸到市政府大楼前。市政府大楼三楼的一个窗户里，亮着一盏连接每一天和每一年的灯。午夜凌晨夜夜亮着，今天和明夭，今年和明年。他要让大连人眼睛看到的是美，耳朵听到的是美。要让人享受人的生活，要让人一辈子没白活。外宾说这真是一座人性化的都市。然而我看到了最不人性的一隅市政府三楼那个不眠的窗户。

    已近凌晨。窗内透过百页窗透出的光不那么亮。好像，他这一天的生命之火，他燃烧了一天的生命之火，到了这个时候，终究不再那么旺了。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