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览大国命运:欧洲战争革命史-王权的覆灭:1640~1649英国革命史(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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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一处可以藏身的地方了,就是苏格兰人的军营。最近两个月里,法兰西公使蒙特利尔先生已经在努力替他寻找最后的避难所。公使最初被驻在伦敦的苏格兰委员们拒绝;他也去过爱丁堡,知道苏格兰议会不会答应;最后他同围攻纽瓦克的几个军队长官谈话,他们倾向于同意。他就认为自己有充足的理由,可以用法兰西国王的名义,向查理作出允诺(4月1日),说苏格兰人愿将他作为他们的法定国王招待,愿保护他和他的亲族免受危险,甚至还愿竭力同他合作,奠定和平。但是,苏格兰军官们的犹豫(他们虽愿意救护国王,却不愿同议会冲突),不久就使蒙特利尔明白自己太过相信苏格兰人了,他赶快打发人去牛津,说明他的错误。不过时间紧迫,查理已经顾不了许多了,王后也力劝他信任苏格兰军队。在后来几次商议中,军官们曾对蒙特利尔作出一些许诺。蒙特利尔告诉国王,这是危险的选择,若仍有别处可以安身,最好还是先往别处躲藏;若不能找着别的藏身之地,苏格兰军中暂时也是安全的。

    无论如何,查理不能再等在这个地方了,费尔法克斯已经到达纽伯里,三天之内就可以完全包围牛津。4月27日半夜,国王只带阿什伯纳姆和赫德森博士出逃,博士熟悉路径,国王骑马,扮作阿什伯纳姆的仆人,背着三人的行李,离开牛津。因为要给所有的监视人造成假象,三人同时分别从不同的门出城。国王走在通往伦敦的大路上,到哈罗山时,望见了自己的都城。他站在那里思考着,自己是否应该突然出现在伦敦市,重回白厅,那里的人心最近对他颇有好感,比较趋向于他。但是此人最不善于在千钧一发时作出大胆的决定,这是因为他的心神不够镇定,特别是害怕因此损害国王的尊荣。犹豫几个小时后,他从伦敦方向掉过头来,往北前进,走得很慢,好像还没有打定主意似的。国王转向东方几郡,从这个市镇到那个市镇,从这个堡垒到那个堡垒,不断改变装束,到处打听蒙特罗斯伯爵的消息,他仍然很想到他那里去。但这件事未免太过麻烦,又使他很不耐烦。最终,蒙特利尔替他在苏格兰军营中找到一个虽然不太舒服却还算安全的栖身之所。查理最后打定主意,一半是出于自己的选择,一半也因为实在疲劳不堪。5月5日,在他离开牛津后的第九天,蒙特利尔带领他进入克尔罕姆,这是苏格兰人的大本营。

    利文伯爵和他的军官们看见国王,就装出十分惊诧的神色,立刻把国王到达的消息告诉议会的委员们,又发出紧急文书告诉爱丁堡和伦敦。军官们和士兵们对国王深表敬意;但是到了晚上,在向他表示崇敬的借口之下,在他门口安置了牢固的警卫。因此,当查理想摸清自己所处的地位,试图颁发当晚的口令时,利文伯爵说道:“请陛下原谅,我是这里年资最高的军人,陛下还是让我执行那个责任吧!”

    【第七章 鹬蚌相争——独立派与长老会派的斗争(1646~1647)】

    这些变化、报告、限制,千百种造反的谣言和前所未闻的阴谋策划,甚至有人说要谋杀他的谣言——这一切都使查理陷入日益痛苦的焦虑。最后他终于作出决定,在阿什伯纳姆和伯克利的帮助下,逃到南边的怀特岛。

    国王的被捕

    5月2日,伦敦得知国王离开牛津的消息,却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有人谣传他躲在伦敦,于是发表声明,无论谁窝藏他都将杀无赦。费尔法克斯送信来说国王向东方走了,议会便打发两个可靠的军官——罗素上校和沃顿上校前去寻找。议员们与保王党们都心神不定,只能耐心等待,议员们怀揣着恐惧,保王党则满怀着希望。

    5月6日晚上,终于有消息说国王在苏格兰军营里。翌日,下议院议员们投票决议,只有议会有权处置国王个人,应该立刻将他领到沃里克堡。贵族们拒绝批准这个议案,但赞成让驻扎在纽瓦克附近的波因茨监视苏格兰军队的行动。

    苏格兰人却想离开这里。他们在国王到达那天,接到国王的命令,镇守纽瓦克的贝拉西斯勋爵开门让波因茨进城,将市镇送给他。之后,他们把国王放在先锋部队中,向着自己国界上的纽卡斯尔前进。

    独立派满怀焦愁与怒气。在过去的一年里,他们事事顺利,军队大获全胜,在人民心中留下深刻印象,有才干的人都投入他们麾下。不奉国教的信徒们与独立派联合,人数和自信心日益增长。即使长老会终于得到议会认可,成为官方教会,也改变不了这种事实。独立派有律师和自由思想家协助,成功维护了议会对宗教事务的绝对支配权;而长老会派被削弱以后,就只能比较迟缓地行动了。现在,无论是伦敦还是各郡,无论是在政治还是宗教方面,社会动向都明显有利于独立派。正当他们春风得意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丧失一切的威险,一旦国王与长老会派联合起来反对他们,一切就会化为乌有。

    他们用尽全力来抵挡这样的打击,如果他们能够独揽大权的话,或许会立刻派兵攻打苏格兰人,用武力捉拿国王。但是他们的力量还不够强大,在上议院居少数,在下议院的优势也很微弱。于是他们采取间接措施,用各种方法来激怒苏格兰人,挑起人民反对他们,希望导致敌人分裂。小军官在伦敦城外拦阻苏格兰的信使,截留他们的公文,苏格兰人申请惩办这些人,也不予理会(5月9日);北方诸郡纷纷递呈文控诉苏格兰人勒索、横行、蹂躏人民;市长福特以本市的名义为苏格兰人进言,要求制裁扰乱宗教和政治的新异端(5月26日),贵族们致谢市政会,但下议院议员们连几句简单的答复也没有。独立派在议会和其他公众场合,尤其是军中,对苏格兰人大加侮辱,不放过任何机会来激起人民的愤怒和藐视,以反对苏格兰人。6月11日,下议院议员投票议决:现在用不着苏格兰军队了,先付给他们十万镑,并发表声明问他们还欠多少,请他们回到苏格兰去。

    这几个办法并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苏格兰人既不表示难堪也不表示恼怒,但他们的迟疑举动却更合他们仇人的心意。愿为国王出力的领袖们迷惘到了极点。查理认为对待反叛的人民不必讲什么信用,他计划诱使长老会派和独立派互相消灭,自己好重掌大权。长老会派方面,无论是苏格兰人还是英吉利人,都决定要保全盟约和教会的胜利,并表示除非作为代价,否则他们绝不会向国王妥协。但是,他们要同时应付敌人的控诉和本派的需要,言论就自相矛盾起来,行动也互相抵消。他们常和朋友谈起自己如何害怕独立派,愿意同国王讲和;但是他们的宣言又说他们如何热心为盟约,如何坚决靠拢议会,如何决心与英吉利兄弟结成牢不可破的团结。查理离开牛津之前,曾写信给奥蒙德侯爵,说他之所以前往苏格兰军中,是因为他们曾答应过要支持并拥护他的公正权利(4月3日)。5月21日,奥蒙德公布了国王的信,苏格兰人却立刻否认,说那是“最无聊的谎话”。现在对国王的看管更加严密,从前武装护卫他的人,现在一律不许靠近他,他的书信几乎全部被扣留。苏格兰人的领袖为表示他们忠于盟约,终于来见国王,请他受教于基督的真理,他们最有名的传教师亨德森特前往纽卡斯尔,担任劝告国王改变宗教信仰的任务[33]。

    查理与对手辩论教理十分娴熟,又不失尊严。他的对手温和而彬彬有礼,国王则毫不妥协地坚持他的国教会立场,辩论时并不中伤对方。6月10日,国王写信给仍坚守阵地的保王党守将们,叫他们投降,献出市镇;又写信给议会,催促他们尽快送条件来;同时写信给奥蒙德,让他继续秘密同爱尔兰人谈判条件,对外的正式命令却是停止谈判。

    7月23日,议会的条件终于来了,彭布洛克伯爵、萨福克伯爵和四个下议院议员,奉命送来条件。国王听完宣读的条件后,答应在适当的日期之内给出答复。过了几天,委员们没有听见什么消息。这期间,国王很难受地读着这些条件,越读越觉得屈辱,越读越觉得严酷,这次比他以前拒绝过的任何条件都要严厉。议会要他加入盟约,完全取消主教制的教会;交出陆军、海军和民团的兵权;要他同意将七十一个人(全是他最忠诚的朋友)排除在特赦范围以外;凡是曾为他出力的人,一律不许担任官职。大家都劝他承认这些条件。法兰西大使贝利弗厄以法兰西宫廷的名义劝他接受这些条款。王后也从巴黎差人过来告诉国王,说他的朋友们都不赞成抵抗。长老会派也苦劝国王,其恳切程度不亚于王后的信使。几个苏格兰的市镇,包括爱丁堡在内,递上几份请愿书,说了些友好的话,也是关于这件事。伦敦市也想力劝国王,但被下议院议员们禁止了。到后来,苦劝之外又加上恐吓,苏格兰教会大会说,国王若拒绝盟约,就不允许他进入苏格兰境内。洛登勋爵甚至当着苏格兰委员们的面宣言,国王若坚决拒绝条件,苏格兰绝对不会让他入境;又说英格兰很可能将他废除,建立另一种形式的政府。

    国王的尊严,他在宗教上的斤斤计较,加上他身边几个喜欢玩弄诡计的朋友的怂恿,使他拒绝听从人们的忠告。8月1日,国王传委员们前来,写好一篇东西交给他们,没有答复接受还是拒绝,只要求到伦敦亲自与议会磋商。

    独立派抑制不住他们的欣喜心情。委员们回来时,照例由议员们向他们致谢,有一个议员喊道:“我们应该谢的是国王。”8月10日,苏格兰委员们送来一封信,说愿意交出他们占领的所有地方,并将军队撤出英格兰境内。贵族们投票议决,承认他们的同胞苏格兰人对英国有功。下议院议员们没和贵族们一起投票,不过通过一个议案,禁止说苏格兰人的坏话,禁止刊行任何东西反对他们。在一个短时期内,两派好像都一心一意致力于协调他们的利益,以取得和谐。但苏格兰人所提的建议产生了两个问题:他们要求已久的欠饷应该怎样偿还?国王个人应该由谁来处置?一提起这两个问题,两派又重新冲突起来。

    关于第一个问题,长老会派很容易处在有利地位。苏格兰人的要求太高,在他们所承认的议会已拨款项之外又要求七十万镑,还有苏格兰因同英格兰联盟而受到的极大损失,可由议会公平核计应补偿多少。独立派则咬牙切齿地挖苦苏格兰人,反对这样昂贵的兄弟交情。独立派列出另一个清单,说苏格兰人曾在各处抽取过许多税捐,证明苏格兰不仅不该要求还款,反而欠着英格兰四十万镑。但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会认真辩驳这些互相责难的话,苏格兰退兵显然是必要的,因此必须给他们一笔钱。独立派老是顽固拖延,好像不过是出于盲目的热情或耍政治手腕。长老会派却相反,他们只是劝苏格兰人酌情减少所要求的数目。那些因为不喜欢长老会派专制而帮过独立派几次的人,这次却选择支持长老会派,投票议决发给苏格兰人四十万镑,在他们出境时支付一半,其余一半分两年付清。苏格兰人同意了。于是在伦敦市立刻募债,以教会产业作抵押,以便付钱给苏格兰人。

    至于怎样处置国王,长老会派的地位就变得左右为难了。即使他们愿意将国王留在苏格兰人手中,也不敢提出来,因为事关民族体面,人人都说处置他们自己的国王是英格兰人独有的权利。苏格兰人虽然很想避免两方闹翻,却难以忍受侮辱。他们说查理不仅是英格兰人的国王,也是苏格兰人的国王,他们同样有权监督国王本人与财富;按照盟约规定,这是他们的责任。两国争得很激烈,开过多次会议,刊布过许多小册子,发过许多宣言,相互控诉过好几次。人们不分党派,大声疾呼谴责苏格兰人的非分要求,民族成见与仇视又重新出现。长老会派的政治领袖如霍利斯、斯特普尔顿、格林等人对斗争感到疲倦,因此就急不可待地想寻求结束斗争的方法。他们认为,如果苏格兰人把国王交给议会,那么遣散那支致命的军队,那支独立派所依靠的唯一力量,将变得容易。本来,国王的真正仇敌,也是这支军队。所以他们劝告苏格兰人,为自己事业的利益着想,还是让步为好。9月24日,贵族院出于同样的考虑,也作出决定,同意五个月来悬而未决的下议院议案:“只有议会有权处理国王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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