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览大国命运:欧洲战争革命史-王权的覆灭:1640~1649英国革命史(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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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心既然如此,议会便在道义上处于虚伪的地位,因为革命原本是由议会发动,而且是为了议会的利益而进行的。议会被迫进行革命,又拒绝承认革命,导致议会的言行互相背弃,反复无常。如果只当作适用于某个时期的原则和措施,那么议会的根本原则是正确的,它所决定的议案也是合法的。但双方都不肯因暂时的合法性而满足,他们都自认为是以永恒真理的名义来驾驭未来。议会不满足于获得统治大权,不仅不将统率民团之权交给国王,还要作为一个重要原则议决。而且规定,国王不得拒绝人民所要求的议案;两院有权宣布什么是法律,而无须经过国王同意。最后还规定,凡申请变更习惯法和现行法令都是可行的,但申请保留旧法的,都应加以拒绝。尽管古代的先例不太确定,但若将这许多通则作为永久性的大众权利,显然和专制政体的历史基础相违背。国王就利用了这点,现在轮到他以旧时英格兰的名义,追溯古代的法律,回顾以往的情况。爱德华·海德仍然住在伦敦,有时他独自一人,有时会同福尔克兰勋爵,起草文章答复议会的各种宣言,秘密送到约克呈与国王。国王又彻夜不眠,亲手抄录,以内阁的名义刊布出来。这些文章写得很有才华,有时说几句讽刺话,如同刀刃一般锋利。其目的在于揭露议会的奸猾手法、矫揉造作,以及违法行为。查理现在已不管国事,因此不存在什么实质上的专制可解除。他把自己的私人意见、独裁希望和最终目的深藏起来,一字不提,转而征引法律来攻击他的敌人,也就是目前执行专制大权的那些人物。国王的出版物产生强烈反响,以致议会竭力禁止。保王党的力量明显增强,不久就变得更加大胆,以自由的名义来反击对手。伦敦市有个富商乔治·贝尼昂,上了一个呈文,反对两院关于民团的法令;3月25日,巡回法庭开庭,肯特的乡绅们递上一个呈文,主张维持君权和主教制度。保王党的小册子议论辛辣,自视甚高,却大受读者欢迎。他们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咒骂下议院议员的领袖。国王的朋友们在两院里神气十足,有些过去不大开口的人,如拉尔夫·霍普顿爵士和赫伯特勋爵,现在也严词斥责对国王不敬的一切言论。许多人以为国王又得势了,开始坚决拥护国王的立场,采取他的主张,不再迟疑不决。议会恐慌起来,他们在群众的颂扬声中成长,怎么能耐心忍受侮辱和轻蔑?为了对付目前面临的新危险,他们只好使用极端的专制,完全禁止言论自由。3月7日,拉尔夫·霍普顿爵士被监禁在伦敦塔里;3月20日,赫伯特勋爵受到斥责和威吓;3月25日,由肯特地方送来的请愿书被摔在桌子底下。克伦威尔报告下议院议员们,这个文件可能会再度呈送上来。此刻,下议院还没有特别注意到克伦威尔,但是他比别人更有才能,更了解革命的意图。

    战争迫在眉睫,这是不容置疑的。双方已不能在一个议会厅内共同议事了,每天都有议员离开伦敦。有人因为厌倦或惊慌,回到自己的庄园;有人去别处寻求新的武力,以对抗他们的敌人。多数人来到国王那里,他的全体枢密顾问官和阁臣已经和他在一起了。此时发生了一件出乎意料的事件,使双方关系走向更加无可挽回的地步。4月23日,国王率领三百名骑兵向赫尔前进,并传信给守将约翰·霍瑟姆爵士把地方交出。霍瑟姆为人懦弱,优柔寡断。他并不十分反对国王,可是由于没有上面的训令,他便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哀求国王暂等,以便他告知议会。查理没有理会,继续前进,上午十一点就兵临城下。前一天晚上,他的儿子詹姆士(即约克公爵)、他的侄儿以及纽波特勋爵,都已混进城。市长和市民们想为国王开城门,霍瑟姆却命令他们各自回家,随即带领几个军官登上城楼。国王亲口令他开城,霍瑟姆双膝跪下,却始终不肯打开城门,无论怎样威吓或引诱他们,都是枉然。对话许久之后,国王暂时退到离城很近的地方。过了一个小时,国王打发人去要求霍瑟姆容他只带二十骑入城,霍瑟姆仍不允许。国王回到城脚下,命人宣布霍瑟姆和他手下的人是反叛,同日写信给议会,要求对这样罪大恶极的行为加以惩办。

    议会完全赞同守城将领的行动,回复国王说,国内的城堡与军械库都不是国王的私产。当初把这些地方交给他管理,是为了王国的安全,因此议会也可以负起管理之责。这两句答复很坦白又符合法律,却无异于对国王宣战。于是就有三十二个贵族、六十多个下议院议员(包括海德)离开伦敦,前往约克。埃塞克斯伯爵、霍兰伯爵以及宫廷里的头等人物,都奉了国王命令前往陪侍,他想借此削弱议会的势力。但是他们得到议会允许,拒绝服从国王的命令,国王就免了他们的职。掌玺大臣利特尔顿犹豫许久,才把大玺送给国王,然后于次日离开了。伦敦人民哗然大惊,他们一向认为大玺所在就是合法政府所在。贵族们很惊慌,准备让步,但下议院议员们的毅力阻止了这一切的犹豫不决。于是召集缺席的议员回到议会,有九个贵族正式宣布拒绝回来,立刻受到弹劾。6月4日,议会命令各郡立即组织民团,有好几处地方自发召集并操练起来。议会下令把赫尔地方的军械等运来伦敦,虽然遇到很多阻挠,但终究完成了。国王曾命令威斯敏斯特的各法院在约克审案,以便把全部合法政府集中在他的左右,但是议会抗命,各法院服从了议会。最后,下议院议员们派了一个委员会前往约克,他们全是本郡有钱有势的乡绅,奉命居住在与国王毗邻的地方,将他们观察到的情形统统报告给议会。

    委员们态度坚决,他们到达后,常常受到侮辱和威吓,往往不能自由出门,却仍设法探取这里的一切动静送往伦敦。整个约克与伦敦相同,全是一片骚动。国王开始组织卫队,他召集附近地方的绅士们,想依靠他们的热心。5月15日,许多人到会,讨论时一片喧闹,内部也矛盾重重。因为对征集国王卫兵一案,有五十多个绅士签字反对,为首的是托马斯·费尔法克斯爵士,那时他还年轻,并不知名,但日后却证明他是一个勇敢真诚的爱国之士。查理看到这种情形,有点畏惧,只好另外召开一个会议,请所有小地主们参加,但不许议会委员们到场。共有四万多人赴会,其中包括小地主、农民、市民,有步行的,有骑马的,大都成群结队。保王党不久就察觉,他们正在传阅一篇请愿书,其中要求国王彻底打消战争的意图。查理知道后很不高兴,他手足无措,但又不知该对群众说些什么。他读了一通模棱两可的宣言就匆匆离开,以避免答复。

    这一郡原是最忠于国王的,如今居然有人胆大包天,敢在国王面前递请愿书,保王党开始害怕起来。他们从伦敦来到这里,虽向国王表示了忠心,但已不愿再继续冒险,所以一到约克,就流露出冷淡和怯懦。保王党尽管人数众多,却不曾办成一件事。约克既没金钱,又没有军器火药,连军粮也没有,国王连自己的膳食和日常家用也有了供给困难。王后在荷兰变卖了一些王宫珍宝,但是由于受议会阻挠,过了很久才将钱送到国王手中。5月27日,他委派各郡重要的保王党,以他的名义征兵。为了缓和影响,他又立即郑重宣告,他并没有战争的念头。在约克的贵族们也发表一篇正式宣言,申明根本不存在关于战争的筹备或意图。自从议会的逃亡议员来到约克以来,查理被许多互相矛盾的见解所困扰。律师、地方官和较理性的人士,都认为应该严守法律,这样就能说议会在破坏法律,从而使议会信誉扫地;保王党却力争,耽延会误大事,应该先发制人。查理无法取舍两派意见,只能尝试轮流听从两派的话,使双方都满意。

    议会的情况却相反,许多保王党议员走了,使革命领袖们得以独揽大权。大多数人认为战争已不可避免,就大胆地接受了眼前的局面。不过,他们仍然委派一个委员会起草了一份包含十九条妥协建议的呈文,正式送与国王(6月2日)。但是他们在等候国王回信的时候,已同时开始大力备战。爱尔兰之乱逐渐蔓延,下议院议员们推荐沃里克勋爵当海军指挥,国王拒绝,但毫无效果。伦敦市长古尔尼胆敢在伦敦用国王的名义征召民团,便受到弹劾,被解往伦敦塔,改由一个热心的清教徒彭宁顿当市长(8月18日)。伦敦借出十万镑以平息爱尔兰之乱,两院又进行募捐。保王党出走后,人民的狂热已到达顶点。议会激起市民的爱国心,人们就捐钱,捐金银器皿,捐珠宝,收获远远超过预期。查理听说这个办法,也想照办,可惜爱国热情却是无法复制的。再加上议会的阻挠,国王最终只从那些贵族的乡下住宅里收取了几笔微不足道的捐款。

    妥协条件到达约克,超出所有人的意料。议会要求,国王将权力完全交给议会掌握,例如:册封新贵族,任免职官,教育国王的儿女以及他们的婚姻事项;对于军事事务、文官事务以及宗教事务,无论有什么措施,必须先取得议会的正式许可。这是他们的真正目的,有朝一日,这些都将成为革命的无价之宝。但是以议会统治权取代国王统治权还远远没到时候,因为当时民党力量还不够强大。这其实是一个错误而不切实际的想法,不会收到良好效果,徒然陷国家于无政府状况。但这却是此时最有才华的议员们所能想出的唯一办法。国王读过议会提出的条件后,两眼冒出怒火,满脸通红,说道:“若批准这些条件,我或许还保有国王的名号,但早已被权力拒之门外。我不过空有国王的虚名,徒有国王的象征而已。”从此,国王中止了一切谈判。

    议会本来也不指望别的答复,如今连形式上的迟疑也消失了,于是正式提出内战的议案(7月9日)。只有一个人反对,就是刚开会时反对讨论民间疾苦的本杰明·拉迪亚德爵士。他希望能够阻止战争,阻止流血,但徒劳无功。这一天终于来到,善与恶交织在一起,即使最坚决的人,也无法解开这个结。大家都成为造物主手中的工具,他今日使用人民来惩罚国王,明日又使用国王来惩罚人民。下议院只有四十五个议员和拉迪亚德一样站在审慎的立场,上议院只有波兰特伯爵提出抗议。于是,立即开始战争的准备。两院夺取政府全部财政供自己使用,各郡奉命提供军火器材。1642年7月4日,设立由五个贵族和十个下议院议员组成的保安委员会,负责国防,监督各机关执行议会的命令。最后,组织一个军队,包括二十营步兵,每营约一千人;七十五支马队,每队六十匹马。金布尔顿勋爵、布鲁克勋爵、梅里克、汉普顿、霍利斯、克伦威尔等人奉命统率军队,以埃塞克斯伯爵为大元帅。

    【第四章 初升的太阳——第一次内战爆发(1642~1643)】

    埃塞克斯仍然按兵不动,他写信给上院,希望能再与国王尝试议和,若不然,他就正式履行他的职责,以武力解决问题。如果他的信能早到几天,也许会大受欢迎,可现在形势发生了变化。6月16日,贵族们听说连打败仗,就坚称他们愿意效忠国王,并准备了新的议和条款;下议院议员们却不是这样,他们的愤怒多于灰心。

    国王的诺丁汉起兵

    国王得知议会的各种安排后,也从举棋不定的犹豫中挣脱出来,表现出更大程度的坚毅。王后从荷兰运来了为数不多的武器军火,但答应会运更多过来。国王派出招兵的人,在西北各郡取得了一些成功。朴茨茅斯守将戈林起义效忠国王。全国各地都有保王党起事,他们强行进入议员和他们朋友的家宅,劫夺钱财马匹军械,送到约克。查理觉得这样违反秩序的行为有损他的事业,便要抑制他们,但又要激发保王党的热心,就亲自巡行约克、莱斯特、德比、诺丁汉与林肯等郡。每到一处,他都感谢贵族的忠诚,亲切地与平民谈话,宣布他恪守本国法律,笃信本国宗教。演说过后,乡绅们防守庄园,市民们重筑城墙,民团每天操练,一切都预示着战争即将到来。在国内很多地方,战争都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双方对垒过几次,也流过血,不过与其说是战争反而更像打架。国王曾进攻赫尔和考文垂,未获成功,却给议会落下口实,说国王先发起冲突。双方都怕对方说自己先开战,尽管已准备牺牲一切来维护权利,可都害怕对未来负责。8月23日,查理终于决定正式号召他的人民武装起事,在诺丁汉举起国君的旗帜,旗上写着口号“该撒的东西应还给该撒”[23]。国王在诺丁汉等了几天,盼望国人热情响应,结果却无人前来。议会在离北安普顿十多英里远的地方建立军队,有几团人。保王军少将雅各布·阿斯特利爵士担心国王的安全,和几个枢密顾问官一起力劝国王再同对方谈判。国王却说道:“怎么,还没开战就先讲和!”但他们认为国王兵力单薄,坚持言和。8月25日,派了四个代表前往伦敦,却毫无所获,下院甚至不许他们传口信。9月中旬,国王离开诺丁汉。他虽不愿意离伦敦更远,但由于西方诸郡更支持他,于是将大本营驻扎在什鲁斯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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