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精卫第4卷:祸国殃民-盐工的血泪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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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京的初秋月夜,如同一首抒情诗,柔和,幽美,清新,恬适。然而,在这美好的月夜,又最容易产生阴谋,魔鬼总是与黑夜一起降临。

    晚饭后,周佛海斜躺在睡椅上,望着胸似山包,腰如水桶,臀若堤坝的妻子杨淑慧,仿佛吃进一只苍蝇似的倒了胃口。他沉思片刻,对妻子说:“噢!差点忘了,我还得去财政部了解一下中央储备银行发行的新币兑换旧币的情况呢。”

    “没有明天啦,非今晚去不可!”杨淑慧对偷吃野食成性的丈夫时有警惕,但在没有掌握到真凭实据之前,又无可奈何。她在心底里暗暗叹息一声,说道:“要去就早点去,早点回来!”

    周佛海驱车走了。杨淑慧的怀疑是对的,他没有去财政部,而是去了行政院。他一进办公室,就给吴四宝打电话:

    “喂,请问吴先生,昨天晚上,参加你家乔迁之喜演出的筱玲红小姐回上海没有?哦,她在南京也有个家,还没有回上海,那太好了。请吴先生出面,邀她来我这里交谈一下戏剧表演艺术怎么样?哪里,哪里,你知道,我仅仅是喜欢看戏而已,说不上内行。好,我在行政院恭候你和筱小姐光临。麻烦了,谢谢!”

    在周佛海的办公室里,天花板上的吊灯如绽开的紫罗兰,地上铺着名贵的地毯,墙上挂着精美的字画,房间四角摆着浓香的花卉,落地窗帷是天蓝色丝绸,一派浪漫而典雅的情调。

    筱玲红是梨园世家,芳龄十八岁,昨天晚上在吴四宝家里演出,论演技算不了什么,但雏凤新声,长相俊美,体态妩媚,却具有沁人肌骨的魅力。她应邀明天晚上去陈春圃家里贺寿演出,与一道来南京演出的母亲暂住在中华门附二十八号家里。这时,她母亲刚从浴室出来,上衣没有扣好,露出松松的像两只布袋般的乳房。她怀着母亲老了的伤感走进浴室,脱下衣服一看自己的乳房,紧绷绷的像两只倒扣的莲蓬,心中的伤感又陡然变成了青春的欢乐。再看看自己娇嫩白皙和曲线优美的裸体,不禁撩动着少女胸中从未启绽的纱帷,鼓动着汩汩流溢的情潮,憧憬着第一次投进自己怀抱的,该是怎样一个英俊潇洒的青年男性。

    可是,筱玲红怎么也不会想到,第一次投进她怀抱的竟是四十四岁的周佛海。半个小时之后,她乌亮的头发没有完全干,随便用一条红色小手绢结着,马尾巴似的拖在白玉般的后脖子上,穿件艳蓝色旗袍,脚蹬白色高跟皮鞋,挎个白色皮包,就随吴四宝乘坐小轿车来到行政院。别看吴四宝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他却能理解周佛海的心意。他把筱玲红领进周佛海的办公室,借口有要事急着处理,就驱车回家去了。

    周佛海见到这个美女很兴奋,容光焕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古今同怀,岂不然乎?他见筱玲红很拘谨,微笑着说:“筱小姐请坐!今晚特地请你来商量一件重要事情。”“商量重要事情?”筱玲红一怔,“吴先生不是说周先生要我来交谈戏剧表演艺术吗?”“彼一时,此一时。周佛海笑得更开心了,现在,交谈改为商量,好吗?”“我是个唱戏的女子,周先生是部长,是行政院副院长,用‘商量’二字,实在不敢当。”她惊疑地向前走动几步,面对周佛海坐下来,推测他的用意。她想得很天真,也许是邀她参加场面更大更热闹的演出吧!在周佛海看来,练过功的筱玲红走起路来别有一番风韵,更加可爱了。“我决定娶你做我的妾室,你该不会拒绝吧!”他直截了当地提出问题。权势大的人物提要求,就是这样干脆,就是这样使用突袭式的语言。说胆大也好,说荒唐也好,说放荡也好,听从尊便。“不可能,不可能,根本不可能!”筱玲红毫无精神准备,心里像装着一头受惊的小鹿乱蹦乱跳。“可能不可能,不在于你。”周佛海起身走过来了,“我说可能就可能!”

    筱玲红惊恐地站起身来,刚畏缩地倒退两步,周佛海已经把她抱在怀里了。如果说,她刚来时对他还有几分敬畏,现在已经变成了鄙夷,尤其是他那双淫荡而狠毒的眼睛叫她恶心。

    “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周先生!”她善良的心被揉碎了,脸色很红,红得像晚霞。“别装正经,别装正经,筱小姐!”他被欲火烧得心摇神荡,声音很低,低得像微风。

    如同绵羊般的筱玲红,最终还是在他的威胁和暴力下,无能为力。她矜持的防线彻底解体了。衣服被周佛海剥得精光。理智与行动成了矛盾的对立统一,她思想上反对,但两只脚还是跟着他走进里面的临时卧室。她贞操的大门,第一次颤栗着向一个比自己大二十六岁的异性敞开了。

    “你娶我做偏房,可得说话作数。”筱玲红穿上衣服,头脑清醒多了,想到周佛海的显赫地位,更不甘心自己那珍贵的东西无偿失去。

    “作数,作数,肯定作数。”周佛海想到杨淑慧那可怕的泼劲和醋劲,心里一阵胆怯,“不过,先做秘密夫妻,以后再慢慢公开。”

    “也行。”筱玲红说,“但我担心你说话出尔反尔,你得写个字据给我。”

    “可以。”被周佛海奸污的女人很多,他唯独看中了筱玲红,诚心诚意地纳她为妾室。他在一张白纸上写道:

    “我自愿与筱玲红结成伉俪,并永远忠实于我们的爱情。周佛海。民国三十年阳历八月一日夜。”

    筱玲红刚把字据塞进手提包,与周佛海回到办公室,汪精卫打来了电话。汪精卫在电话里说:“让我找得你好苦啊,我们以为你失踪了!”他说他先后打电话到周佛海家里,到财政部,到特工总部,都找不到周佛海,才打电话到行政院来。

    周佛海对着话筒撒谎说:“报告委座,本来,我想去财政部了解一下新币兑换旧币的情况,走到半途想到上月二十九日,行政院第七十次会议通过的,关于筹备上海大学案有关具体问题的落实更为要紧,临时改变主意来行政院了。噢,委座到处打电话找我,一定有紧急要事吩咐,我马上去官邸见您。哦,委座在电话里对我说?好,好。噢!灌河口附近发生盐工阻拦日本把盐运走的事,这还了得?噢,双方都有伤亡。请委座放心,我一定严格执行食盐按人口配给制度,一定充分满足日本对盐的需求。对,对,我身为食盐统购统销委员会主任,有责任严肃认真地处理这件事。好,好,我连夜启程去灌河口。委座还有什么嘱咐?要巧妙,要神不知鬼不觉,要心狠手辣,还要不让人知道是我们干的。记住了,记住了。哦,乘坐委座的‘海鹣号’专机去?委座不是明天要去广州巡视吗?‘海鹣号’您自己要用吗!你说去灌河口比去广州更紧急,‘海鹣号’让给我用?这实在太感谢了,委座!”

    “你还是食盐统购统销委员会主任?”筱玲红等周佛海放下话筒,又惊又喜,用一种飞鸟入林的姿势投向他。

    “难道还有假?”周佛海含情脉脉地望着筱玲红。

    “那好!”她深情地伸开双臂抱住他,“你批一百担食盐给我妈,让她享享你这个龙门贵婿的福!她也是五十岁的人了,又患有关节炎病,登台演出很吃力,让她休息休息。”她干脆把话说明白,“盐价很高,一斤盐可以换回一百斤稻谷呢。”

    “盐价涨得这么高?”周佛海感到惊异。他略加思索又说:“一百担盐少了,我批两百担给你妈,在上海盐业公司提货!”他权大势大气派大,大笔一挥,批了两百担食盐给她母亲。

    食盐价格猛涨,是汪精卫集团祸国殃民导致的恶果之一。

    本来,中国是个盛产盐的国家,不仅沿海诸省盛产海盐,内地许多省份还产井盐、池盐和岩盐,除了自给还绰绰有余。但是,日本侵略者对中国的掠夺无孔不入。他们想到盐在工农业上和国防工业上的广泛用途,为了利用盐的主要成分氯化钠制造氯气、金属钠、烧碱等化工原料,利用盐中的碳酸钠发展肥皂、玻璃、造纸、冶金等工业,利用盐中的硝酸钠制造硝酸、硝酸铅、亚硝酸钠和氮肥,特别是利用盐中的硝酸钾制造黑火药屠杀中国人民,要求南京政府从六月一日起,将沦陷区百分之八十的产盐量以低于市场百分之八十的价格卖给日本。南京政府自然是有求必应。为了满足日本侵略者的贪婪,成立了以周佛海为首的食盐统购统销委员会,限定每人每月凭票供应食盐(十六两秤)一两二钱。因为各级食盐配给组织层层克扣,实际到户每人每月只有八钱盐。由于维持人体内渗透压平衡的主要盐分得不到正常供应,许多人出现严重的生理异常而浑身无劲。因此,一些食盐配给组织与盐商、日本大藏省派往中国沦陷区运盐的官员勾结一起,狼狈为奸,倒卖食盐,从中渔利,大发横财,出现了一百斤稻谷换一斤盐的残酷剥削现象。

    “太感谢你了,亲爱的!”筱玲红将批条塞进手提包,在周佛海脸上狂吻几口,“有了这两百担盐,我妈可以享一辈子洪福了!这批盐脱手时,让别人也赚点,就算一斤半盐换一百斤稻谷,两百担盐可换回一千三百三十多担稻谷,抵得上拥有两百亩良田的大财主哩!”

    “这算不得什么!你妈生养了你这个美貌可爱的宝贝女儿给我做偏房,今后我还要给她更大的报答哩!”周佛海还筱玲红几个深吻,“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还要连夜赴灌河口啊!好,我现在送你回去。”

    “我跟你一道去灌河口,我还没有坐过飞机呢。”她仍然拥抱着他,不断地吻他,“你答应我,你答应我吧!”

    在这短短一个小时之内,筱玲红发现一个人生奥妙:美的毁灭在一旦,美的复苏在一瞬。她进而又想到“利用”两个字的奥妙:周佛海可以利用她的肉体和柔情,她可以利用周佛海的地位和权势。对了,女人与女人,男人与男人之间也在相互利用,你利用我这一点,我利用你那一点,这个世界就是在相互利用的平衡中运转,每个人都是这样生存的,尽管许多人自己不承认。

    造物主的独具匠心,为女人造就一副多变的性格,如同伏天的急雨,来得迅猛,去得匆忙,感情上的乌云一过,立刻就是蔚蓝开朗的晴空。一个钟头前,还充满着敌视和反抗的筱玲红,这时已经充满着罗曼蒂克的浪漫激情。

    “我们的夫妻关系尚未公开,你以什么身份跟我去呢?他巴不得她同去,但又感到为难,我不好向我的随行者介绍呀!”

    “什么身份?二夫人!”她怪得意的,“你就让吴四宝先生做你的随从人,他接我来你这里,一定知道你心中的秘密,我们的关系不妨先向他公开。从灌河口返回南京之后,要他保密就是。保密,说到底,就是瞒住你的一夫人。”她并不知道周佛海的老家有个原配妻子。当然,在周佛海心目中,那个发妻早已不存在了。

    “好吧,我的天使!”周佛海心里有几分勉强,但嘴里却欣然表示同意。年轻绝色的女人,具有无敌于天下的神奇力量。在她面前,只要贪色,哪怕是凶神恶煞,暴君魔王,都会变成温顺的羔羊。周佛海给吴四宝打过电话,就驱车送筱玲红去向母亲告别,他也顺便见见这位秘密的岳母娘。筱玲红的母亲听说女儿已做了周佛海的二夫人,接过那张提取两百担盐的批条,欣喜若狂,连说女儿好眼力,连说自己好福气。

    晚上九点四十分,周佛海带着新换了穿戴,显得更加妩媚动人的筱玲红,既当助手又做保镖的吴四宝,乘坐“海鹣号”起飞了。两个小时之后,飞机在连云港北部日军临时修建的军用机场着陆。驻扎在连云港的和平军三十四师师长朱琦、日军空军大队长小林政胜、陆军支队长石田方淳和日本大藏省派来淮北盐场征购盐的官员柳谷贞八郎,按南京特工总部通知的时间,在机场迎接周佛海一行。

    连云港距灌河口有一百二十华里,周佛海想连夜去那里了解盐工闹事的情况,朱琦用杭州口音劝说道:“已经是深更半夜了,周先生与二夫人、吴先生都一路很辛苦,再说灌河口没有好的住宿地方,深夜去那里也不安全,最好改为明天上午去。”

    “我赞同朱先生阁下的意见。”柳谷也从中劝说,“我是今天下午两点从灌河口附近来连云港的,对那里的盐工闹事的情况很清楚,如果周先生阁下精力顾得及,等会我向你详细汇报。”

    说到安全,周佛海一阵胆怯,立即想到近两年来,新四军第三师黄克诚部在苏北地区机智勇敢的游击斗争,担心把老命送在灌河口,终于接受了朱琦和柳谷的意见。他告别了小林和石田,与随行者和朱琦、柳谷等人分乘二辆轿车去两里外的三十四师师部驻地。

    一股维持统治地位的冲动,搅得周佛海的五脏六腑直翻腾,夜很深了仍然没有丝毫睡意。在朱琦为他安排的临时卧室里休息片刻,就在筱玲红脸上吻了一下,说:“你先睡吧,我的天使,我听完汇报就来陪你睡觉。”

    “我也要去,我现在一分钟也离不开你了!”筱玲红撒着娇,“你让我听听柳谷先生的汇报,见识见识,将来好做你的秘书呀!”

    “你去可以,但只准听,不准发言。”他只好迁就她。

    汇报地点在师部会客室。参加听取柳谷汇报的还有吴四宝和朱琦。柳谷年近四十,日本神户奈川县人,毕业于京都大学经济专业,原为大藏省书记官,现为大藏相顾问兼日本盐业公司总经理。他中等身材,显得很文弱,端正而英俊的脸上,嵌着一对极其灵活的眼睛。他着意通过油光乌亮的头发和上下映衬的皮鞋,以及挺括的西服和殷红的领带,证明自己是个非常显贵的上流人物。近两个月来,他带领两个随从人员奔走于中国沦陷区的沿海产盐区,已将两千余万担盐运回日本。同时,他与中国的盐商勾结一起,蓦然成了百万富翁。今天上午,他乘坐专轮从海南岛莺歌海盐区来到苏北盐区督促盐的运输,听说灌河口附近的盐工阻止日本盐轮运盐,大吃一惊。当时,柳谷在新市村催征,听到这个消息,慌忙驱车赶到灌河口。

    “说实在话,我还没有见过这样不怕死的中国盐工!”柳谷感慨万端。从他极为反感的表情可以看出,有敌视,也有畏惧。经过他嘴唇、喉咙、牙齿和舌头的相互配合,绘声绘色地介绍了灌河口附近盐工反侵略的情况。

    当时,展现在柳谷眼前的,是近千名衣服破旧的男女盐工,手持棍棒包围储盐的仓库,与前来运盐的近百名日本船员,以及押运的二十名日军士兵形成的僵局。

    盐工愤怒的吼声此起彼伏,如同咆哮的大海。

    “不恢复原来的盐价,仓库里的盐一袋也不能搬走!”

    一个人先呼喊,又一个人跟着呼喊,或者是几个人,乃至几十人接着呼喊。这种不像高呼口号的示威,说明盐工的抗议没有具体的组织人,完全出于自发。

    “盐价压得这么低,盐工无法活了!你们要把仓库里的盐搬走,我们就跟你们拼了!”

    灌河口附近的盐田是由几个资本家合股开发的,这里沦陷以后,资本家们都带着巨款和全家人跑到外地去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盐工的唯一生计是生产盐,就公推几个会记账的为经济核算人,自发投入盐的生产。他们向南京政府和日本驻军缴纳双重税款之后,按产计酬,大多数人所得收入略高于资本家发的工薪,尚能勉强维持生活。现在,盐价贱如土,除去税款所得无几,已经有二十多人被活活饿死了。

    “饿死也是死,拼死也是死,左右是死,谁有胆子搬盐就来吧!”说话的盐工蓬头垢面,虎背熊腰,如同一只愤怒的雄狮。“来吧,你们来吧!我们不怕你们有枪,十个拼一个,也要把你们全部拼死!”又一个盐工挥起愤怒的拳头。走投无路,已做出死的打算的近千人,是一种可怕的力量。站在距离盐仓库十步之地的日本人,既不敢开枪,也不敢前进一步。他们分别是十艘盐轮的船员和押运者,其任务是早点把盐运回东京,彼此之间无统一行动,因此,面临盐工的反抗,谁也没有站出来说话。上午十点左右,他们见柳谷来了,满以为来了解围人,就一齐向他走去,纷纷向他诉说耽误运盐时间,不好向大藏省交差的苦衷。但是,柳谷也一筹莫展,等于问道于盲。

    柳谷介绍到这里,面向周佛海等人苦涩地一笑,说道:“我想了想,就把周先生阁下与帝国前任大藏相河田烈先生的代表,现任大藏相小仓正恒先生共同签署的《关于日华购盐和销盐之协议》拿出来向大家宣读。”他说到这里支吾其词,连连摇头,“可是,唉……”

    “宣读《协议》之后的结果怎样呢?”周佛海看出柳谷心中的难言之隐,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还是硬着头皮问。

    “我宣读完《协议》之后,对盐工们说:‘《协议》说得明明白白,盐的定价和把盐销售给帝国,是南京国民政府同意的,这个《协议》是由行政院副院长兼财政部长周佛海先生签署生效的,是受法律保护的,谁也不能反抗!’可是,我说到这里,盐工们闹得更凶了!他们公然喊出:‘反对卖国《协议》!’‘取消食盐统购统销!’‘打倒南京汉奸政府!’‘打倒儿皇帝汪精卫!’‘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等口号。”

    “别说了!”周佛海实在听不下去了,拍案而起,又愤然坐下。

    柳谷自然理解周佛海此时此刻的心情,明白他的愤愤然不是对自己来的,接着说:“我看得很清楚,领头喊口号的是个未脱奶音的男娃娃,年纪只有十三四岁。”

    “他娘的是一伙刁民!”周佛海心如刀割。

    “可恨,可杀!”吴四宝怒不可遏。

    “哟,儿皇帝是什么意思?”筱玲红忘记了周佛海的嘱咐,受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不禁脱口而出。她见周佛海望了她一眼,虽然没有瞪眼睛,但马上意识到自己失言,吐吐舌头,垂下了眼睛。她毕竟不谙世事,只会在戏台上扭扭唱唱,不懂得政治的复杂内涵。

    “我也不懂得什么叫儿皇帝,请中国朋友解释解释。”柳谷只模糊地知道这是个贬义词,想问不便开口。现在他见筱玲红提出来了,又没有注意到她的尴尬表情,才附和着说。

    吴四宝目不识丁自然不懂,朱琦高中毕业之后读的黄埔军校,懂是懂,但感到有辱汪精卫的人格不敢说。周佛海也有同感,但他在日本人面前素来是百依百顺,何况柳谷是大藏相顾问,还不是一般的日本人。

    “这是个典故,说的是石敬瑭,就是晋高祖,五代晋王朝的建立者。”周佛海如同癞痢头在大庭广众中取下帽子亮相那样难堪,“他害怕契丹人入侵,主动割燕云十六州给契丹,称契丹首领阿保机为父皇帝,称自己为儿皇帝。”

    “原来是这样。”柳谷有意为汪精卫和日本侵略者开脱罪责,“众所周知,汪主席并没有割地给我们日本呀,这不是张冠李戴吗!”

    “这是牵强附会,有意侮辱我们的汪委员长!”周佛海见柳谷这么说,心里舒服多了。

    这已是周佛海多年的习惯了,或者说是他的思维定势,不论哪里的人们出现抗日爱国活动,必定是共产党发动的。“这些刁民都是文盲半文盲,懂得什么叫儿皇帝,也根本不会喊出这些口号来!”他面向朱琦,“明天,你们好好查一查,杀他一批!”

    “好!我们一定认真调查。”朱琦脸色肃然地表示。

    “周先生阁下说得对!”柳谷仿佛一下看到了问题的实质,“没有共党分子从中捣鬼,他们绝不敢那样肆无忌惮,那样胆大妄为!”

    他们的判断错了。其实,盐工中没有一个共产党员,也没有一个新四军游击队员。当然,这与新四军对盐工们的熏陶分不开。一年前,新四军一个连队在灌河口一带驻扎过一段时间,曾利用多种形式对盐工进行过坚持抗战,打败日本侵略者,反对汪精卫集团叛国投敌的宣传教育,文艺宣传队还根据石敬瑭这段丑史编成活报剧《儿皇帝》。演出时,扮演契丹主的帽子前面写个“契”字,后面写了个“日”字;扮演石敬瑭的帽子前后分别写着“石”字和“汪”字。这种以古讽今的通俗文艺宣传,给盐工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继续汇报。”柳谷喝了口茶润润干燥的唇舌,“我见盐工们越闹越凶,不得不连放三枪进行警告!”

    日本船员们等柳谷放了第三枪,就由二十个士兵挥着手枪打冲锋,冲进盐仓库搬盐。过去,由日方给点小费,由盐工们将一包包盐背上盐船。现在,船员们只好自己动手。但是,重达百斤的盐包他们无能为力上背,只好两个人抬一包。盐工们已经豁出去了,见一些船员还没有把盐包搬出仓库门,就一齐挥着棍棒冲进去,对准搬盐的船员一顿乱打,把一个个船员打翻在地。

    “开枪!给我狠狠地打!”随着柳谷一声吼叫,日军士兵的手枪对准盐工进行射击。这些士兵仅仅是在押运途中以防万一才佩带手枪,而又对这个“万一”的可能性抱无所谓态度,故每人只带了十来发子弹,打完了就带头往仓库外跑。盐工们见自己的同胞兄弟姐妹有二百来人倒在血泊里,怒火中烧,举着棍棒追赶出去,十二个逃跑得不快的士兵就命归黄泉了。他们再转过手来打船员,结果有五十八个船员死在逃往盐轮的路途上,其余的人虽然死里逃生,但没有一个不受伤的。柳谷和他的两个随员,靠着四个汽车轮子救了命。

    周佛海听了柳谷的汇报,兔死狐悲,哀叹道:“伤亡了这么多的日本朋友,我心情十分沉痛!这不幸事件的发生,我身为食盐统购统销委员会主任,负有重要责任,实在对不起小仓正恒先生,对不起伤亡的朋友们!”他已经丧失了根本立场。

    “善后问题是怎么处理的?”吴四宝紧接着问。

    “事情发生之后,我一边拍电报向帝国驻华大使馆报告,一边请朱师长阁下支援。”柳谷说,“由于朱师长鼎力相助,事态才没有进一步恶化,善后问题也处理得比较好。”

    朱琦的嘴角挂起一丝静静的微笑,说道:“下午两点三十分,我听柳谷先生介绍了上述情况,亲自带一个团的部队包围了出事地点的各个村庄,并负责把死难的日本朋友抬上盐轮。”他年约四十,原是胡宗南手下的旅参谋,半年前投靠汪精卫当了师长,与一切叛国投敌分子一样,对日本侵略者怀有深厚感情。“我们本想给每个死者买具棺材,可是一时买不到这么多,只好每人用一丈二尺红绸裹着。与此同时,我带去的几名军医,及时为受伤的日本朋友进行治疗,包扎,打针,服药,忙到下午五点,日本朋友的盐轮开走了,我才回连云港。”

    “朱先生做得对,应该如此!”周佛海夸奖说。“对那些被打死的刁民盐工,我们挖了个大坑,把他们埋了!”朱琦脸上泛起受赏识的喜悦。“你们何必费这个力气?没事干!”周佛海由对盐民的仇恨引起对朱琦的反感,“为什么不让刁民们自己去埋?”朱琦理解周佛海的心情,不计较,解释说:“等我带领部队赶到时,各个村庄的人都跑光了!我想到初秋时节,天气还很热,不埋,发臭呢!”

    “这些刁民跑到哪里去了?”周佛海一怔。

    “报告周先生!正在调查中。”朱琦回答,“我已派人去附近各个村庄做宣传,谁知道刁民的下落讲出来,赏盐十担。”

    柳谷的汇报结束已是第二天凌晨三点。周佛海躺在床上担心事情闹得这么大,势必引起日本政府的不满而忐忑不安。窗外,虫声唧唧,夜色沉沉。对子舒心适意的人,这虫声是优美的催眠曲,这夜色更使人感到恬静,睡得更加香甜。可是,对于周佛海,唧唧虫声使他感到烦躁,沉沉夜色使他感到压抑。他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觉,对依在身旁的筱玲红也提不起任何兴趣。

    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周佛海、筱玲红、吴四宝由朱琦、柳谷陪同,由几辆军用摩托护卫,驱车来到距离出事地点约一里的一座小山上。清早,朱琦派出一连部队,将这座山仔细搜查一遍,确信这里很安全,才在山顶上的密林里搭起帆布帐篷,供周佛海等人休息。周佛海、筱玲红、吴四宝站在帐篷门口,一齐举起望远镜,从树枝的间隙处将盐田瞭望一遍,见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盐田呈现一派凄凉景象:在一片盐田里,晒制好的盐无人收藏,晶莹的盐粒发出幽暗的微光,仿佛盐工冤魂的眼睛,其余的盐田已灌满了海水,无人关闸门晒盐田,随着海浪的起伏,海水流进来又流出去,发出阵阵幽咽声,如同盐工冤魂在哭泣。

    周佛海想到盐工们跑了影响盐的生产,满足不了日本对盐的需求,心里沉沉的像装进一块铅。他与柳谷低声交谈几句,问站在身旁的和平军团长何士诚:“这些刁民逃跑到哪里去了?你们找到他们的下落没有?”

    “报告周先生!十分钟以前才调查清楚,他们躲在五里外的狮山。”何士诚立正回答。

    周佛海面向朱琦,吩咐说:“你们派人先把狮山包围起来,然后对他们喊话,要他们回来,只要他们安分守己多产盐,不再受共产党的欺骗宣传,不再反对日本盐轮运盐,可以既往不咎,包括那个喊口号的人在内,如果他确实是土生土长的盐工子弟,不是共党分子,也不杀他!”他顿了一会,“噢,你们查到共党分子没有?”

    “报告周先生!暂时没有查到共党分子。”何士诚又两脚一靠,“共产分子很可能混在逃跑的刁民里,成了他们的组织者。”

    “嗯。”周佛海说,“为了便于孤立、清查、消灭共党分子,把那些刁民动员回来更显得重要!”

    我们的祖先善于以丰富的想象力,依地形地势命地名。这狮山约一里长,西头低,东头高,中间又略低于西头,加之山上树木葱茏,远远望去,活像一只皮毛丰满,鬃毛洒脱的雄狮,望着东方怒吼。

    昨天下午,盐工们见柳谷仓皇逃命,预料敌人会有报复行为,就由那领头呼喊口号的少年杨立德去柳集寻找新四军游击队,其余的人扶老携幼离开村庄,其中一部分人家躲在附近的亲戚家里,其余男女老幼约两千人躲进狮山。昨天晚上十点左右,靠赌博为生的无业游民杨泽灼从狮山下经过,听到山上有婴儿的啼哭声,当时没有引起注意。今天上午他去裕集赌博,听人说起和平军奖赏十担盐的事,想到狮山有婴儿啼哭,必定是盐民躲在山上,又想到眼下盐价昂贵,可以发笔横财,就跑到灌河口附近向何士诚报告。因为十担盐尚未到手,他又主动给何士诚他们当向导,把一团部队引到狮山脚下。

    部队把狮山包围之后,何士诚两手握成喇叭放在嘴边,按照周佛海说的对着山上喊话。喊了一阵喉咙干了,就要手下的三个营长和九个连长绕着狮山边走边轮流喊话。可是,喊来喊去不见一个人出来,也不见一个人回话。

    何士诚急了,也火了,给杨泽灼两记耳光,骂道:“老子捅你的娘!你为了得到十担盐,谎说情况!”他的粗野性格,是在近二十年专干绑架的军统特务生涯养成的。戴笠见他虽然粗野,但办事机警,让他去忠义救国军担任相当于营长的职务。因为他与朱琦是杭州同乡,于三个月前带了两个连队的人枪投靠过来当了团长。

    杨泽灼发财的信念十分坚定,只要盐到手,遭打挨骂都值得,赔着笑脸说:“请长官息怒!你给我三十分钟的时间,让我上山抓个人来!不过,不过……”他说得吞吞吐吐。

    “不过什么?”何士诚仍没好气。

    “请长官派个弟兄和我一道上山。”杨泽灼恳求说。

    何士诚对一个排长说:你们排派个弟兄跟他上山看看。

    盐工们对和平军的凶残和欺骗早就领教过,没有一个人相信何士诚他们喊的话是真实的。他们相信杨立德一定会找到游击队,也相信游击队会来解救他们。同时,他们从昨天与日本侵略者搏斗时起,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和平军在游击队未赶到之前摸上山来,誓与他们决一死战。

    盐工们相信杨立德,因为大家对他很了解。他是他们中唯一的具有高小文化的少年,游击队在这里时,他表现得十分积极,只因为年纪太小,又是父母的独生子才没能跟游击队走。本来,从灌河口附近去柳集只有四十来里路,为了绕过日军的两道封锁线,却走了近百里,今天凌晨一点才到达目的地。可是,事不凑巧,游击队主力外出执行任务去了,只有七个战士留守驻地。尽管如此,还是派了五个战士随杨立德来了。他们到达狮山附近的笔架山,正是何士诚带领部队包围狮山的时候。敌我力量悬殊这么大,怎么办?他们坐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一个个陷于苦想冥思。

    现在,被围困在狮山的盐工们,见两个家伙鬼头鬼脑爬上山来,知道事情危在旦夕。怎么办?即使活捉他们,也不可能挽回危急局面,那就致他们于死地吧!于是,几个年轻人将一块几百斤重的石头推了下去。好家伙,杨泽灼与那个兵都被压死了,那支步枪也被压成两段。

    盐工们从这件事受到启迪,纷纷寻找石头做武器,准备迎战。但是,敌人并没有发起围攻,因为周佛海没有下达命令。

    一个小时之后,周佛海听了何士诚的报告,很窝火,起身在帐篷里踱了几步说:“既然如此,那就心狠手辣的一举消灭他们!不过,你们先把部队撤回来,必须等到晚上动手!”

    吴四宝、朱琦与何士诚都感到大惑不解。筱玲红脑子里只有打仗会死人这一基本概念,白天打晚上打还不都一样,也感到莫名其妙。

    “黑夜动手,可以掩盖事实真相。”周佛海一直在琢磨昨晚汪精卫在电话里说的“要巧妙,要神不知鬼不觉,要心狠手辣,还要不让人知道是我们干的”那句话,诡秘地一笑,说道:“我们要制造一种假象,让附近老百姓误认是日军干的。”他敢于这样想问题,因为柳谷去临海口盐场催征去了,眼下没有日本人在场。

    “明白了!”朱琦恍然大悟,“日军杀人再多,重庆和延安的报纸发个消息了事。”吴四宝紧接着说:“如果重庆和延安知道是我们干的,舆论压力可就大啦!”“说到心狠手辣,这好办,你们可以用大炮轰!”周佛海说,“但要制造假象,而且要做到以假乱真,你们还得好好动动脑子呢!”

    “报告周先生!我有个想法。”朱琦在一片沉默中发言。

    “你说说。”周佛海愁眉舒展。

    朱琦向周佛海汇报了上个月师部文艺宣传队演出以和平军与日军联合攻打新四军游击队为题材的大型话剧《同仇敌忾》时,向日军第三十七师团军需处购买了八套日军军官制服、六十套日军士兵制服的事,然后说:“可以把这批日本军装全部利用起来,让我们的官兵穿上这些制服,假装换防,开到狮山脚下去,上午开去的部队再撤回来。”

    “好,妙!”周佛海拍案叫绝,“这就能够以假乱真了!同时,这种假换防,还可以防止那些刁民从狮山逃跑。”朱琦对何士诚嘱咐一番,就陪同周佛海等人离开帐篷回师部驻地。筱玲红挽着周佛海一只胳膊下山时,天真地问:“你们当大官的也都弄虚作假?”

    “你年轻,不懂得什么叫人生。今后你与我生活在一起,可以学到许多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周佛海向她灌输荒诞的人生哲学,“人生虽然是一门极其复杂而丰富的大学问,但却可以用八个字来概括: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大凡一切高明的政治家,都是弄虚作假的高手!”

    “噢!人生这门学问,真是既复杂又简单。”筱玲红像天文学家用一个新功能的天文望远镜,发现一个又一个从未见过的星体一样亢奋,一样愉快。

    又是一个月黑夜,魔鬼依旧与黑夜结伴而来。

    晚上九点左右,何士诚指挥部队第二次包围狮山。炮手们遵照何士诚的命令,从四面八方对狮山开炮。四十多发炮弹陆续发出去,惊天动地。山上的树木燃烧了,到处一片火光。在短短的十分钟之内,躲在山上的盐工和他们的家属就有五百多人丧生。炮声停止,小孩子的惊哭声压倒一切。

    何士诚按照朱琦的吩咐,指挥穿着日本军装的六十个士兵借着火光从南面上山。“估计成年人死得差不多了,你们的任务是斩草除根,哪里有小孩子的哭声就朝哪里开枪!”他命令道。

    这六十个士兵刚爬到半山腰,有的人胡乱打了两枪,有的人还没有打枪,一块块大石头从山上滚下来,有四十六人被压死,十二人受重伤,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只剩下两个人跑回来向何士诚报告情况。

    乐观的分析,错误的判断,使何士诚陷于被动局面。带来的炮弹已全部打完,怎么办?如果继续指挥部队冲上去,他们都穿着和平军制服,一旦人被石头压死,岂不暴露了事情的真相?不继续进攻吗?盐工没有被彻底消灭,不好向周佛海交差!

    他正在左右为难时,忽然,从狮山北面的笔架山方向传来了激烈的枪声。说枪声,是凭听觉的判断,其实是鞭炮在煤油桶里爆炸的响声。

    顿时,何士诚慌了手脚。他的慌乱,并不害怕打不过游击队。他知道对方的兵力不如他。他的慌乱,还是担心他的兵被打死暴露真相。

    “把口径统一好,回师部后就说山上的刁民已被彻底消灭了。”何士诚灵机一动,对三个营长说。他要两个营先撤,另一个营负责把被石头压伤的十二个人抬回去。

    已到了笔架山南边山麓的五个游击队战士和杨立德等人,借着火光朝狮山方向一看,见敌人已开始撤退,用树枝吊着燃烧着鞭炮的煤油桶,急跑过来。走到狮山东头时,又投出几颗手榴弹,追击的气氛显得更加强烈了。

    狮山上的盐工见游击队来了,心中的复仇怒火燃烧得更旺了。他们以为上山抬伤兵的敌人又要冲上来,又推下去一批石头,又有五个和平军士兵送了死。

    上行下效,那最后撤退的营长对三个连长说:“把口径统一好,回到师部就说先前被石头压伤的十二个弟兄都已经死了。好!等把刚才被压死的五个穿和平军军装的弟兄抬走,我们就撤退,行动要快!”

    后来,活下来的盐工及其家属到了苏北抗日游击区。年富力强的盐工当了游击队员,他们的家属由游击队派人领导,在徐州大黄山开垦荒地,生产自救。

    第二天上午十点,周佛海一行乘“海鹣号”飞回南京。周佛海一下飞机,就带着筱玲红直奔行政院办公室,向在广州的汪精卫报告情况。汪精卫在电话中听取了周佛海的汇报,然后告诉他一个情况:“刚才接外交部长徐良先生电话,说日军驻华大使本多熊太郎先生向外交部反映,海南岛的莺歌海盐区、广西的北海盐区、福建的金井和将军头两处盐工也闹事了,你说怎么办?周先生!”

    周佛海一听,大惊失色,心跳得像整个腹腔容纳不下。“委座!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等会儿再打电话向您报告。”他放下话筒,无计可施,瘫在沙发上,唉声叹气,焦头烂额。

    筱玲红脱去外面的衣服,只剩下乳罩和三角裤衩,让胸脯上露出一条深深的乳沟,腹部下面现出绷紧的小丘般的三角区,风骚十足地来到周佛海面前,笑着拉他去里面房间。

    “去去去去,烦死我了!”周佛海心慌意乱地推开她。

    “你是怎么啦?”筱玲红仿佛头上是满天乌云,即将雷电大作那样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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