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钻子小跑着离去后,张亚口不安地问道:“满老爷,如今武冈到处是共产党的天下,我们到哪里去啊?”
“你不是已经把话说明了吗?既然武冈没有了去处,那就只能到外县去了。”
张亚口说:“这么说,我们要到绥宁去?”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张云卿长长叹气,很久才说:“亚口,还有个事,我要跟你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
“上次我听李小平说,蒋介石准备反攻大陆,这一点我信,只是他说马上就能打过来,我看有点不靠谱。”
“满老爷这话的意思……”张亚口迟疑着说。
“我没有别的意思。在武冈,我是个高山倒马桶——臭名远扬的人物。你都看到了,武冈那么多股匪,从一开始到现在,邓联佳和解放军都在针对我!我的意思是,如果我跟着弟兄们一起去了绥宁,解放军马上就会跟在屁股后面打过来。与其这样,不如你领了弟兄先到绥宁去,我带几个人躲起来,等到蒋介石打过来时我再出来。”
张亚口问道:“满老爷要到哪里去呢?”
“这个你别问,如果有人问起,你也不要说,就当我还大家在一起。如果有什么事情,就告诉钻子好了,他能找到我。”
张亚口又问:“以后我们还回来吗?”
张云卿说:“这就难说了。如果蒋介石能早点回来,并将共产党赶走,我们肯定会回来。我们是土匪,只有山寨里才适合啊。”
“我的意思是,如果回不来,寨子里的东西怎么处理?”
张云卿叹气道:“能带走的尽量带走,带不走的就留下,反正解放军也不会住山洞。说到这个事,我正要问你,寨子里走不动的人还有多少?”
“有十几个生病的,另外就是那二十多个宝贝。她们肯定是走不得远路的,不知满老爷打算如何处理。”
张云卿又是一声长叹:“对生病的弟兄们来说,与其落到解放军手里受折磨,还不如让他们痛快地了结。只是现在来不及了,公开处死他们,恐怕要影响其他弟兄的情绪。唉……你就让他们在山洞里躲一躲吧,至于那些女人,是万万不能留下来给共产党享用的!”
两人一路商量着回到山寨,匪众已经做好了离开燕子岩的准备,站在寨子门口等待出发。张云卿一到,尹东波迎上来说:“满老爷,今天的晚饭已经提前煮了,要等一会才熟。”
“命都快没了,还吃什么饭!”张云卿于是告诉匪众,解放军离燕子岩只有几里路了,吃饭的问题到路上解决。集中逃跑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因此除了骨干们暂时留下,其余兄弟分散逃命,在天亮前赶到枫木岭黄龙洞集合。
张云卿的话一说完,匪众顿作鸟兽散,昔日热闹非常的山寨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只剩下几十个土匪头目。
张云卿最后又嘱咐张亚口一番,看着他从后寨离去。这时张中怡走过来说:“爹,我们也走吧。”
“等一下!”张云卿丢下一句话,回到自己房里,只见朱红萍已经收拾好了细软准备跟他逃跑,遂问道:“你的那些宝贝呢?”
“我已经放她们走了。”朱红萍轻描淡写地回答。
“她们能走得动吗?到时候,还不是落到解放军手里!”张云卿不满地说。
朱红萍打量着张云卿说:“顺路,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看,你还是积点德吧,老娘费了多少的心血才把她们调教成这样子,她们是我的摇钱树,我舍不得!”
张云卿冷笑道:“我说,你什么时候变成菩萨心肠了?原来还是想着从她们身上赚钱。要是让她们落到共产党手里,你赚个屁!”
夫妻俩正在争吵,张钻子匆匆忙忙走进来说:“满老爷,解放军就快到了!”
张云卿自从为匪以来,每遇危难都有杀死女人的习惯,他现在要杀朱红萍从武陵春带来的妓女,也是旧瘾复发。现在看来时间来不及了,也只好作罢。
时近傍晚,张云卿牵着马猴,领着一行50余人从后寨逃命,一路向西狂奔。到了半夜,自己也不知逃了多远。张云卿估计解放军追不上了,于是下令停下来歇气。这时,张中怡走过来说:“爹,我实在饿得不行了,想办法搞点吃的吧。”
张云卿生气道:“别人不饿,偏偏就你娇贵!”
“外甥大爷是年轻人,不经饿也是正常的。”尹东波此时也饿得眼冒金花了,遂帮着张中怡说话,也为自己图好处。
张云卿道:“你别向着你外甥!这个时候谁不饿呢,可是上哪里吃饭呀?共产党在每一个地方都建了政权,到哪里吃饭都会暴露。我的想法是,再饿也要撑到枫木岭。”
张中怡一屁股瘫坐地上,说:“爹,要是到枫木岭才有饭吃,请你老人家打我几枪,先成全了我。”
“混账东西!你要是真有做太子的命,为何投胎做我的儿子?做我的儿子,就得吃苦。”张云卿骂了一通,但毕竟是亲生儿子,最后只好对尹东波说,“你到院子里问一问,这是什么地方。”
尹东波去了一阵后回来说:“满老爷,我们虽然走了很远,但还是没有出县,这里是山门乡的曾家大院。”
张云卿想了想道:“那就去梅满娘家里讨口饭吃吧,她与共产党也算是冤家对头,不会出卖我们。”
张云卿于是带着匪众摸黑来到曾家大院,还未到槽门,就有十几条恶狗冲他们叫,张云卿这才放下心来——此处是梅满娘家里无疑了。
叫了半天,来开门的是老账房邓集华,他一见张云卿就吃了一惊:“满老爷,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我家主人正念叨你呢!”
“她为何要念叨我?”
“到里面说吧,快进屋、快进屋。”邓集华把手里的马灯举高,照着后面的人。
张云卿一行进了屋,邓集华安排他们在客厅坐了,然后便跑去向梅满娘通报。
过了一阵,梅满娘在邓集华的陪伴下,从后堂走进来,对张云卿说:“顺路,我以为你这辈子不会再上门了,今天莫非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张云卿陪着笑脸说:“哪里哪里!其实、其实这些年我一直记着你当初对我的好,觉得很对不起你的,一直不好意思上门。今天正好路过,特意进来向你赔个不是。”
“赔不是就免了吧!你张云卿有几条花花肠子,瞒得了别人难道还瞒得了我?准是燕子岩待不下去,在跑路了吧?你就直说,找我有什么事相求?”
张云卿嘿嘿笑道:“你还是像过去一样精明,什么事都瞒不住你。我确实有一事相求,不过,还是先吃了饭再说。”
梅满娘笑说:“原来你们是来我家吃饭的!这个好办,正好我也有件事需要你帮忙,吃完饭再跟你说。管家,喊人起来煮饭!”
邓集华于是叫做饭的去了。
不到一个小时,邓集华来客厅喊张云卿吃饭。张云卿让邓集华给他的马猴喂饭,然后领着匪众来到餐厅。
饭后,大家刚放下碗,梅满娘就进来了。张云卿赔着笑脸说:“谢谢你的招待,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尽管吩咐。”
梅满娘说:“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最近共产党的工作队常来这里,有一个名叫曾旷德的穷鬼积极得很,还扬言要分我的田,打我的地主。我正跟老管家说,如果你在这里就好了,能帮我出面收拾他,没想你真就来了。这是天意,曾旷德的日子满了!”
“好说,我就去收拾他!”张云卿爽快地答应了。
梅满娘于是要邓集华领着张云卿去曾旷德家。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张云卿对邓集华说:“你是本地人,要防备有人认出来。你就先回去,我办完后,提人头来见你家主人。”
邓集华一走,张云卿手一挥对众人说:“快离开这里!”
张钻子不解:“不杀曾旷德了?”
张云卿说:“傻瓜!邓联佳肯定在寻找我们,在这里杀了人,不就暴露了!”
众人于是继续西行。到天亮时,张云卿令尹东波去看道旁的路碑,发现离枫木岭还有20多里路,遂派张钻子去枫木岭通知钟雪华,其余人等就近找到一个山洞躲藏起来。
天黑后,张云卿率众离开无名山洞,不到半夜就来到枫木岭。这里,钟雪华已经准备好了热腾腾的饭菜。
饭后,张云卿宣布规矩:一、从此刻起,实行白天睡觉晚上活动制度;二、除了张钻子、钟雪华及在外面负责警戒的值班人员,其余人等一律不得在白天走出山洞;三、拉出的屎尿及晚上做饭留下的各种痕迹,一定要当场清理干净。
枫木岭山寨虽然经过历代土匪和易豪的精心打造变得易守难攻,内中四通八达,适宜居住,但有一个致命弱点:几个出入洞口虽然很隐蔽,但都在山上,一旦解放军打过来,不管从哪一个洞口出逃都会被发现。张云卿经过实地考察,决定再挖一个通道,直通后山的一堵悬崖。
以后,每到深夜除了做饭的,其余人等都参与挖洞,挖出的泥土就堆放在原来的山洞里。这样一来,大家有事做,也不置于无聊、寂寞。
时间一晃到了6月份,这天张钻子从绥宁带回来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蒋介石已经做好了反攻大陆的准备,因此对“华南反共救国军”十分重视,派来了以中将高参蒋燮琴为首的20多个将领,携带大量黄金从越南来到了绥宁。
张云卿闻讯十分高兴,也正在这时,负责在枫木岭警戒的钟雪华发现有人在山寨附近活动。
张云卿得到报告后,为了证实这里是否已经暴露,亲自出洞察看,没想到发现来到山寨转悠的人竟然是叛徒尹海波!
钟雪华建议把尹海波打死,张云卿说:“这样不可!尹海波来这里察看,必是受了邓联佳指派,一旦杀了他,我们岂不暴露了?”
“如果已经发现了呢?”
张云卿想了想说:“应该不会……当然也不排除这种可能,先停下所有的活动,观察几天看看情况再说。”
于是匪徒们停止了挖洞,连晚上做饭也停了,改为吃干粮。直到尹海波离去一连几天没有再过来,张云卿才又解除了戒备。
时间到了9月上旬,负责武冈这一块情报工作的钟雪华打听到:解放军基本上完成了邵阳境内的剿匪工作,接下来准备解放绥宁。
张云卿意识到,最为紧张的时刻到了,命令加快挖掘山洞的进度,由张钻子负责绥宁和枫木岭之间的联络,令钟雪华回武冈城里去,尽力搜集共产党方面的情报。
9月下旬,通往后寨的山洞掘通不久,张钻子又发现周围情况异常,张云卿于是又下令停止晚上的一切活动。一连三天,张云卿没有发现有什么动静,因多数人吃了三天干粮受不住,便出洞做饭。
是夜无事,第二天清晨,张云卿在山洞里搂着朱红萍睡得正香,突然被一声炮响震醒。他意识到出事了,慌忙从被窝里跳起来,外面的炮声果然接二连三。
山洞里的匪徒惊慌失措,争相往洞里逃。张云卿见状,镇定地喊叫道:“站住!就算解放军打到洞门口了,我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
匪徒们这才清醒过来,连忙把棉絮之类的易燃物搬到洞口,将事先准备好的棕绳系好,争先恐后从悬崖坠下逃命。
最后只剩下张云卿父子和一堆棉絮,张中怡看着张云卿说:“爹,我俩谁先下去?”
张云卿说:“当然是你先走,还不快点!”
张中怡抓着绳索下去后,张云卿听到解放军已经进了山洞,但他仍然不慌不忙,提着一桶煤油浇到棉絮上,最后只留下一点点。这里,已经到了崖下的马猴又爬上来了,在主人面前探头探脑,还发出“吱吱”的声音向张云卿讨好。张云卿火了,在猴头上打了一下,叱骂道:“畜生,你找死啊!”
马猴被打,又从原处溜下悬崖,张云卿慢慢地把剩下的煤油全部淋到棕绳上,然后才缘绳而下。
从洞口到地面20余丈,着地后,张云卿用火柴点燃绳子,一朵火苗飞快地往上蹿。到了洞门口,一经与浇了煤油的棉絮接触,刹那间大火熊熊,只听到上面传出惊慌的叫喊。张云卿的脸上掠过一丝阴笑,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张云卿在台山庙追上了他的部下。此处离枫木岭有十余里路,已经是绥宁地界。有人嚷嚷着要到前面的村子里去,张云卿没有同意,理由是怕解放军追上来,必须要到下一个村落才能停下来。
下一个村落是李溪桥,约三个小时的路程。刚一到村口,匪徒们就如饿虎扑食般扑进村子,张云卿则在后面喊叫:“别忘了告诉乡亲们,我们是解放军,是来和绥宁人民共产共妻的!”
朱红萍说:“你的这些宝贝是怎么回事,疯了一般。”
张云卿笑道:“亏你还是开那种店子的,连这个都不知道。他们当然是饿疯了,才会是这个样子。”
很快,村子里传出女人的尖叫声和哭喊声,这时张云卿身边的马猴也忙乎起来了,冲着张云卿吱吱地叫个不停。
张云卿叹气说:“别说是人,连猴子都少不了这个东西。”说着便松开了手里的绳子,马猴飞快地奔进一户门外晾晒了花衣的木屋。
稍后,那木屋里便传出女人的惊叫声。朱红萍感叹道:“这只猴子都快成精了,连哪个屋子里有女人都知道。”
“猴子本来就是通人性的嘛。”张云卿的口气带着几分得意。
“你看,那是怎么回事?”朱红萍突然手指前方说。
张云卿回头一看,只见他的马猴惨叫着从那个木屋里出来,它的后面还追着一位三十来岁的汉子。
张云卿见状怒火中烧,掏出快慢机连开几枪,把那个追赶马猴的汉子打死。听到枪声,一个头发零乱的妇女奔出来,不顾一切地扑在男人身上哭叫。张云卿此时余怒未消,手指妇女,对还在发愣的马猴吼叫:“还不给老子上了她!没出息的畜生!”
猴子在主人的鼓励下再次扑向妇女,妇女因悲伤过度已经变得全无力气,很快就败下阵来,一任马猴剥下衣服任意强奸。张云卿见了,高兴得拍手叫好……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