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是这个结果,那宋颐蘅是怎么回事?
他们尹家不是应该鸡犬升天了么?”
华洵最是瞧不起这样的小人,言语之间都流露了深深的鄙夷之情。
可华琥连声否定,那语气是相当的窘迫:“洵儿啊,爹都没有说完,你就下了结论。
世人、五王、皇上,都是这样被蒙蔽的呀!唉……”
华琥走向书房东面的墙上,那书架最顶上,摆了一卷画像。
一展开,铺在了桌子上:“这一位是你的大伯父,华子都。”
介绍的简短,甚至带有不愿揭开往事的遗憾。
“伯父和当年的事情有关?”华洵仔细的看了看画像中的华子都,好像并不眼熟。
十六年前,华洵一十一的年纪。不算大,可至少是记事的。
十六年前,从来不知爹的上面还有一个大哥。
华琥只看了几眼,便收起了画:“齐南一族,是散落各地的,我们华家也是其中之一。
蒙五王救助,幸免于难之后,我就独自脱离了那里,和大哥也是分道扬镳。
到了这里,认识你尚待字闺中的娘。他们林家几代单传,到了她这里只有一个女儿,岳父无奈,只得将镖局的生意一并给了我。
十六年前,华子都富贵归来,改名换姓,所以一时间我也不知。
直到认出他时,我方偷听到,他竟是如此狡诈之徒。”
……
十六年前,洛阳。
那是一个阴沉沉的夜晚,空中只挂了一轮朦朦胧胧的月亮,没有半点星光。
认出了大哥华子都的华琥,因为好奇他为何会如脱胎换骨一般,重新有了身份,且如此富华。
不想到了华子都的府上,便雷声大作,滂沱大雨即下。
屋外天气恶劣,可透过烛光投射的身影,隐约看见了书房中有两个人。
一个是男子,另一个是女人。
这一男会是大哥华子都么?
华琥在诸多猜疑之下,冒雨去了书房窗外。
“你根本就是禽兽不如,我一定会替夫君,杀了你这奸佞小人!”雷声纵然大,可抵不过这女子声音的尖锐。
华琥一惊,这话带着怨恨,莫非是大哥害死了人家的相公,抢了她来的?
却听华子都的声音突然阴森而来:“穆氏,你可不要口出狂言,污蔑于我!
我要不是看在尹著他救过我的份上,我才懒得搭救你们这叛逆的妻女!”
听得并不仔细,似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而后又是一阵推推撞撞的声响。
正当靠近时,屋里的烛光突然灭了。
只闻二者不断的争吵:“华子都,夫君是看走了眼,才引狼入室!
莫要以为我也很好愚弄!
夫君和五王密谋造反,夫君信任你,将我母女托付,却怎料,你狼子野心!
将消息密告圣上,却又私下告诉五王是我夫君告密!
华子都,你还我夫君命来!”
“笑话,斩他的是当今圣上,与我何干?
再说,密谋造反是不是事实?
罪当诛九族是不是事实?
你们尹家满门抄斩,是不是我救了你们母女?
你不感激我,还想恩将仇报?”
“呸,你……”
声音忽而低了一些,华琥喘着粗气,怒不可遏,刚要前往,就见一队人马赶来。
寡不敌众,只得暗地躲了起来。
“穆氏,你这是咎由自取!”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只见一女子的身影踉踉跄跄的退了出来。
双手捂着小腹部,那里直插一柄匕首。
血流的快,加上雨水,很快染红了一地。
“来人!把她女儿给我抓来,卖去青楼,哈哈哈……”雨中,华子都的嚣张气焰,是华琥从没有见过的大哥的模样。
记忆里,并不是如此。
很快,那穆氏支撑不住,直直的跌倒在地,眼睛却依然恶狠狠的瞪着华子都。
“大人,那女娃,已经不知去向……”下人前来禀告,声音未落,一道雷声突降,震耳欲聋。
一道电光陡然而来,光闪之下,伴着一个人的惨叫声。
“啊,啊……”
纷纷退开的众人,退到了屋檐之下。
雨水中的华子都,竟被雷电击中,随即毙命。
没有人敢上前一探究竟,只是直直的站在那里望着。
一转眼就是两具尸首。
华子都已是满身焦味,头发松蓬且乱,身上有些地方都是皮开肉绽,闻多了都嫌恶心。
华琥的内心几乎崩溃,他的大哥,怎么会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却又是老天有眼,除了这样的祸害。
……
“什么?
爹,你,你是说,大伯父……华子都告密,害的五王同尹著的谋反失败,同时又将这脏水泼到有恩于他的尹著身上?”这简直是晴空霹雳,华家竟然还有这样的败类!
华琥一旦想起此事,不由得心里充满了愧疚:“尽管尹著参与谋反,是大逆不道之举。
可我当年细查之后得知,尹著是个为官清廉,官品极佳的知州。
也许是因为不能推脱好友,又或许是五王爷拿妻女威胁,尹著方走上了这不归路。
可至少他坦荡,敢做敢当,认了那罪名,但求妻女平安。
可……华子都,竟然为了荣华富贵和无上的地位,陷害了别人。
告密皇帝是为了天下,可在五王面前嫁祸尹著,实在是可恨。”
个中的缘由,令人无法言表。
究竟是尹著谋反是错,还是华子都为求自报,告密是错?
对错,本就没有一个标准。
可至少有两点,华家对不起尹家。
一是,华子都将告密者的罪名推给了尹著使得别人误解,齐南追杀颐蘅。
二是,穆氏为华子都所杀。
“不过爹,十六年前的事情,即便得知了,他们又如何确定了宋颐蘅就是当年的尹莘莘?又是如何找到的呢?”
华洵仍然抱有一丝的期待,希望世仇并不存在于她和千赟之间,虽然只是伯父的关系。
华琥摇首,这些他岂会知晓:“爹也不知,大概是齐南的人遍布天下,总有一两个根据穆氏的长相认出宋颐蘅的。”
华洵对那画像甚至都嗤之以鼻:“欺负孤儿寡母,还想卖了小女娃,可真是猪狗不如,活该雷劈死了。”
也许是因为从小就没有关于伯父的记忆,一听说是这样的行迹,自然是不喜的。
谋反也好,告密也罢,男子汉大丈夫就要敢做敢当才是!
华琥自然明白华洵的怒斥,可毕竟是死去的长辈,这样的话还是少说为宜。
“洵儿啊,爹当初是夜里去的,没有看清那穆氏的模样,也不知颐蘅是否和她长得相像。
又或者是这孩子和她父亲略有相似之处,或是胎记之类。
但既然齐南的人认出了她,她就很危险了。”
华琥的担忧又上心头,从洛阳回到汴京,不知那些人是否还在等着她。
如果不是念着华家也是齐南一族,想必那天晚上,他们就要血洗镖局了。
“我带人即刻前往,去帮他们。”华洵也带着些许愧疚,想要弥补颐蘅。
这个女子,是他们父子见一次就认可的女人。
是一个极为适合千赟,而恰巧千赟也喜爱的女子。
可为何命运就是这样的捉弄人,让华家的人害死了尹家的人。
相隔了一条人命,颐蘅还会一如既往的对待千赟么?
可眼前更为重要的是,他们能躲过齐南的追杀平安无恙么?
华琥忽而对此倒显得没有那么担忧了:“我记起一事,他们找来的那天晚上,有两个和千赟年纪相仿的男子前来救助。
且武功之高深莫测,非你我可参详的。
想来是颐蘅命好,遇见的贵人多。
如果那两位一直跟着他们,那就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危了。”
话虽如此,可他们依旧担心着,如果宋颐蘅得知了真相,那么千赟和她之间,未必能和以前无异。
可颐蘅又不想是为此所累的女流。
“爹,这个真相可以大白天下么?让齐南的人明白,这与尹家无关,好让他们不再追杀颐蘅。”
华洵萌生一个想法,脱口而出。
华琥的嘴角微微的下去了些:“怎么大白天下?且不说齐南的人信是与否,就是皇宫,得知此事,必会将宋颐蘅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那可是皇家最忌讳的事情,最不想让世人了解,谈论的事情。
即便我们私下去找齐南一族,你以为单凭你爹的一面之词就可以洗刷华子都扣下的罪名的?”
华琥并非不愿将真相公布于众,只是说出来的作用,未必比不知的强。
至少在颐蘅那里,可以原原本本的告知。尽管可能会影响到宋颐蘅和千赟之间的关系。
虽然此刻远在升州的宋颐蘅和华千赟二人,并不知这样的真相,和揪心的两家恩怨。
可一早就有人是了解,除了玄武就是宋远。
宋远是如何得知的?而宋远去了何处,眼下也只有玄武一人知晓罢了。
“爹,不管怎么说,我都要去一趟。
我们华家欠了尹家,这是不争的事实。”华洵行事果断,而又恩怨分明。
华琥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否决的话,只得放任:“也罢,只是如果汴京找不到,就去一趟升州,也许他们去了那里。
如果还是没有消息,就先回来。”华琥有心无力,对于大哥犯下的错误,实属无奈。
从来只是缘分浅,莫怪命途不垂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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