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见过它,就再也睡不着了。不只是因为精神上的认知错乱,更是因为我不再需要睡眠。这也算是被神秘事件波及到的好处?坏处?”郑远道重重的坐回椅子,畏寒般收紧了四肢。
“不睡觉不挺好的,你可以腾出许多时间去做事。”刘正不明所以的嘟囔。
张符头哑然失笑:“你小子一根筋通到肠子了吗?你不想想,不睡觉的话,人的表意识就跟永动机一样永远无法停止,精神一直紧绷,思维一直延续。搁谁身上都能逼疯人,身体撑得住,你心理撑得住吗?”
“就像是有人说,长生不老是最恶毒的诅咒。不眠不休也是如此吧。”郑沉淡淡道。
“所以你听了这么久,我的老朋友,你愿意体谅一下我这个走投无路的可怜人吗?”郑远道突然站起身捏住赢蛇的嘴巴,他嘴里吐出的似乎不是人言,而是冰冷刺骨的冰渣,“我对你的脑子渴望很久了,恨不得住进去看看,坪山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走地蛟,多灵那边给出的消息就是走地蛟。如果我顺着这条路走下去,是不是能在疯狂之前得以求生呢?”郑远道的手指几乎陷进赢蛇的脸颊。
“你说呢?你说呢?”郑远道还在疯叨叨的哔哔。
郑沉眼见着赢蛇喘不过气,脸憋的通红。他冷眼旁观了片刻,突然来了一句:“给他上金纸水刑吧,好操作。”
听到这句话,张符头和刘正一下子坐直了身体:“啧啧啧,不愧是叔侄,这股子疯劲果真一脉相承。”
倒是郑远道听到大感赞同,原本一直呆滞,牙关紧闭的赢蛇突然弹动起来,他犹如安山垂死的鲤鱼,在人手心拼命挣扎。
郑远道松手,赢蛇先是狂咳了一阵,然后就是大喘气。
郑沉面无表情的等着,反正被耗死的也不是他。
“我活不成了。”赢蛇张嘴第一句,竟是判了自己死刑。
“说不准呢,说的好,就任你自生自灭。”郑沉敷衍道。
“我活不成了,活不成了。”赢蛇呆滞的望着天花板,像是同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对话。
“坪山?”赢蛇古怪的咕噜一声笑了:“反正也活不成了,你们喜欢麻烦,就去找吧,就去找那些人吧。多灵嘿嘿,嘿嘿,王教授……没人能找到它。”
郑沉和郑远道面面相觑,还没来得及交流,赢蛇开始流畅的诉说当年,那些事。
……
……
“你说你昨天晚上听见了奇怪的叫声?”赢蛇皱着眉耐着性子询问眼前这位老农民。
对方身穿老旧的军大衣,大衣被洗成灰绿色,但看上去依然很暖和。他脸上皱纹沟壑纵横,每一道都印刻的无比深沉朴实,给人一种沉默寡言老实巴交的感觉。
他听得懂赢蛇话里的不耐烦,也只是抬头不愠不怒的看了赢蛇一眼,低下头不再吭声。
赢蛇眼神微凝,反而有些泄气的坐在椅子上,无奈的对老者说:“算了,您先坐,我们细说一下。”
老者缩着脖子坐下来,慢慢道:“昨天夜里,我一人在林场值班。”他转动脑袋,看向东南方向,赢蛇脑海里浮现出林场的地貌,那里确实是值班室。
“睡得迷迷糊糊呢?听见哔哔啵啵的声音,你知道吗,就跟耳朵边点了一堆篝火一样,火星子乱炸的声音。”老者摇头晃脑,“吵得我翻来覆去,翻来覆去两阵,突然清醒了。没点火炉子哪来的声音呢?”
“我裹着衣服就下了床,扒着窗子往外望。”老者说到这突然停住话头,他呆呆地望着虚空,好像回到那一夜。
“怎么了。”赢蛇被气氛镇住,一时间也变得轻声细语起来,仿佛他们高声谈论就会惊走什么东西一样。
“好大的眼珠子,就跟天边的月亮似的。”老者幽幽道:“又亮又暗,正对着我的窗户,可能正在我窗外。就在我开灯的那一刻,外面闪过一道红光,然后所有的东西都没了。眼珠子,月亮,云彩,星星都没了。”
“跟沙漠里起了黑沙暴一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我哆哆嗦嗦的站在开关旁边,那一瞬间啊,什么都没想,脑子一片空白。再一眨眼,所有的东西又都恢复正常,好像做梦了。”老者语气渐渐低下来。
“可我知道,那都是真的,我亲眼所见,真真儿的!”老者捏紧椅子扶手,高声叫喊。
赢蛇缩回椅子,任由外面的人进来把老头给架走,他嘴唇微动,重复着老头刚才讲述的一切。
这两段话,犹如话本里的故事,既让人摸不着头脑,又让人信以为真。
“这是第几个了?”赢蛇问道身后的记录者,那人翻了翻笔记:“十五个里的第三个这么说的。”
“调查了?”赢蛇若有所思的捏着手指骨,一条小蛇从他袖口里掉了出来,又被他塞回去。
“虽然是老街坊,但彼此之间的话,属于相互印证的关系,没有特别高的重合度。我觉得可信。”记录员扶了扶眼镜:“赢老师,这是十五个人中,三个人以上提到的关键词有:橘红色或者是红色,耳边怪声,飓风,幻觉,大眼珠子。还有一个人提到了,爪子。只不过,目前只有他一人声称看到了爪子,草地上烧焦的爪印。”
“这个月开始的?”赢蛇转过身。
“第一例是……十年前,第二例到第十五例是这个月开始的。”记录员翻出一张电子软屏:“嗯……这十来年的县志我都翻过了,没有所谓的飓风现象,也询问了有关人士,坪山的地形不会形成内陆龙卷风。至少近两百年绝无记载,所以他们多次提到感受到飓风这一点,很值得调查。”
赢蛇没有说话,他随手拿起大衣披上,走出土屋。
他所在的房间位于林场旁边的一个小山丘上,赢蛇眺望林场方向,注视着那里郁郁葱葱,高挺俊直的树木。冬季了,这种树也没见着落叶,深青色的针叶坚挺的挂在枝头。
地图和数据从赢蛇脑海里溜出来,和眼前场景一一比照。
这里至少有三个林区,赢蛇脚下的这一个是位于中心地带的林区,就是在这里,有人声称在这里看到了神秘现象和神秘生物。
“蛇?”赢蛇喃喃自语,他袖口微动。
记录员接道:“爪印就是在底下发现的,把那一片的草地都烧焦了。”
“后来呢?为什么当初……”赢蛇不满道。
记录员阖上笔记:“官方找人给铲了……没有原因。”
“坪山有没有什么神话志异。”赢蛇想到不如另辟蹊径。
但很可惜,面面俱到的记录员显然不会错过这个思路:“一无所获。”
“上面要我找什么,总要给个方向,给个猜测吧。这让我怎么找,没有目标怎么找?”赢蛇头疼的抱怨。
记录员淡淡:“没事,赢老师您随便查,查到什么是什么。祭祀那边说,此行会有出乎意料的收获,出乎意料的结果。至于为什么偏要来这里查这个……为什么偏偏是您呢?”
记录员瞥了眼赢蛇的袖口,慢悠悠道:“无回村之后,您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能者多劳,能者居之。上面一致同意让您来处理这件事,就算最后真的没有收获,您就当休息休息。”
赢蛇听的眉头蹙起,他觉得哪里听起来那么不顺耳,又觉得记录员说的很有道理,令他有些得意。
正是他主张把无回村的图腾挖走,才能开启现在的实验研究,才能取得如今的辉煌成果。
“行吧,先且看吧。”赢蛇踱回屋子逼风,记录员遥望了一下中心林场,转身跟着进屋。
郑沉抬手阻止刘正第三次发问,刘正憋得浑身难受,他心理有很多问题蹦了出来,却不能向当事人求证。
哪知,赢蛇说到这,自己打住话头。
郑沉以为他要酝酿什么,过了半天这厮来了句:“给我倒杯水。”
郑远道面无表情的坐在原地,黑黝黝的眼珠子盯着赢蛇显得很是渗人。张符头全当没听到,郑沉靠在椅背上消化刚才故事里的信息。
刘正叹了口气,他已经成为四人团队食物链的最低端。他认命的接受变成边缘跑腿人物的事实,给赢蛇粗暴的喂了点水。
“我在那呆了半个月,什么事都没发生。”赢蛇喝了水,失血过多导致的渴症终于有所缓解,他接着道:“半个月后,就像是祭祀所说的那样,事情有了出乎意料的转机,出乎意料的结果。”
“你的困惑也是由此出现的,我的头颅也是因此被开瓢的。”赢蛇呼呼的笑起来。
郑沉知道那个你指的不是别人,只可能是郑远道。但他一时间没有去想别的,全身心都在感慨,世间能有人笑的这么恶心黏糊。
“走地蛟?我不知道多灵的那位给你的消息,我看到的是别的。”赢蛇呆呆的转动了一下眼珠子,仿佛过去他看到的东西,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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