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远道默不作声,健步如飞,似乎对这个亲侄子很不上心。张符头背着手,虽然也异乎寻常的沉默,但脚下步履不停。
刘正性情耿直,看对眼的朋友揣心窝子里,看不对眼的两看相厌。郑沉虽说和他相处时间较多,可一系列经历使得两人对彼此性情和业务能力有所了解。
一个直来直去,一根筋。一个冷漠自持,盘丝洞。可以说是相当互补的搭档,这让他产生了一些战友情,对郑沉伤势挺伤心。
今天一大早,郑远道就叫醒刘正和张符头二人,声称要带两人亲眼见证一个东西。如果顺利的话,不仅能解释清楚他为何曾加入蜡烛湾,还能获得更多的线索。
起初,张符头和刘正自然不同意。两人都是谨慎的老手,跟着一个不信任的人去一个陌生的地界,这其中有太多操作空间,风险太大。
更何况郑远道不打算带上郑沉,张符头想到这,扯扯嘴角,胡子微动。他是真的看不透郑远道了,多年前两人算是熟人。
可后来毕竟相隔了数年未见,这数年间郑远道突然从川南消失,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后来又突然回归,联系上张符头说是要回川南。
一开始,张符头颇为高兴,年纪越大熟识越少,哪知郑远道内里已经变了副模样。
张符头眯着眼,郑远道走在他身前,步伐有力,四体协调。后背宽厚,左肩头有些微溜肩,走起路有微妙的坡脚。
比以前坡的轻了许多,张符头脑海里浮出一副年轻人的形象,那是二十几岁的郑远道。眼神桀骜不驯,嘴角歪着一直挂着愤世嫉俗似笑非笑的模样,话少但毒舌。走路坡脚,看起来痞气不好惹,但其实内心良善,乐于助人。
“远道啊。”张符头突然顿住脚步,刘正也随之停下。
郑远道又走了两步,然后迟钝的转过身。
人行道下的小路,突然穿出来一队摩托,六七个老炮嘻嘻哈哈的呼啸而过。迫使刘正和张符头不得不退到内边,同郑远道隔出十来米的间隔。
距离远,灯光又不好,张符头一时看不清郑远道的表情。
等到车队通过,郑远道慢吞吞踱过来问:“张师傅,有什么事?”
这一声熟悉的称呼把张符头一下子拉回十几年前,那时他还没有这般老朽,还在为深仇大恨奔波,没想到遇到一个极为刚烈的年轻人,一时间存了指点他的心意,才能相互结识。
那个人正是郑远道,张符头觉得自己是不是死期将近,愈发多愁善感,回忆往事胸中竟然有些激荡。
原本迂回的话语到了嘴边,汇成一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郑远道似乎被问了个猝不及防,他欲言又止的张大嘴,不知所措的闭上嘴。那么一瞬间,他如同过去一般因为应变不急而窘迫,后恼羞成怒。
“什么样?我还是我,又没变的奇形怪状?”郑远道嘴上不饶人:“你那意思,好像我从人样变狗样……啧啧……一大年纪,忧思过重,折寿啊张师傅。”
“你既然叫我张师傅,那我们就按照以前的规矩来。开门见山,别整花里胡哨的套话。你告诉我,今天究竟要带我们去哪?去看什么?为什么偏是今天,为什么你说看了就能理解你的苦衷?说说说……”张符头不耐烦的拍着大腿,在花坛边缘坐下。
他板着个脸,一副不说就不走的老赖模样。刘正自然没有异议,他抱臂冷眼旁观。
郑远道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头,狭长眼睛里闪过一丝野兽般的冰冷,但那并非针对眼前二人。他抬起手看了眼时间,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道:“应该差不多了。”
“什么?”刘正懵懵的问。
恰巧,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刘正拿出来一看,一条简讯跳了出来。
【有情况】,是郑沉发来的。
刘正纳罕,有情况是什么情况,怎么不详细说说,打个电话也成啊。他刚要回拨电话,却被郑远道抬手阻止。
“如果不是张师傅叫停,我原本打算带你们转转公园。”郑远道漫不经心的瞄了眼简讯,“但现在看来,用不着兜圈子了。”
“他们太能藏了,太能忍了。我明白,我怎么不明白,对于蜡烛湾来说,就算是死了一半的成员,也没什么所谓。死了就死了,人渣归根到底形不成组织,若非恶念相同,其他时间都是一盘散沙。”郑远道望向东方,那里太阳刚升起来。
“所以,我永远被动的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被耍的团团转。”郑远道喃喃自语:“如果不改个策略,迟早会被耗干精力。我想啊,有什么时机可趁吗?没想到,想什么来什么,前天本来不报期望的探查,竟然被你们误打误撞破坏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项目。”
“转而又牵扯出许许多多的问题,药虫在我们手上,杀头魉也在我们手上。主管的某位重要人员暴露了,秘密也暴露了,猪圈也被大火烧的损失惨重……这些一定会从郑沉和刘正身上找回来的。”郑沉面无表情的脸庞突然浮现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我得给他们一个机会,引蛇出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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