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千宝眼里，这是他早已看厌的风景，而在老头眼里，却别有一番天地。
他不时对着村头和村尾的两户人家指指点点，摇头晃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们村为什么和邻村不一样，”老头对着张千宝饶有深意的问：“明明都是同姓都是大族，偏就你们村富贵人家比较多，穷窝里飞出金凤凰的几率更大。”
“这……这有什么为什么？巧合啊……”张千宝挠挠头，老头讲话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完全搞不懂。
“一个巧合是纯粹的，两个巧合是天时地利，而更多的巧合，要不是人为，要不是宿命。我给你讲一个故事。”老头背着手，围着张千宝绕着圈子走动。
张千宝的头随着老头的踱步摆来摆去。
“故事发生在民国时期，一户以跑黄包车为生的贫穷人家。有一天，他突然发现自己拉过的每一位先生小姐，给小费都十分慷慨。时不时还有人把值钱的东西，落在他车上。”
“他没想那么多，只当自己走了狗屎运。就在短短半年内，因为这种离奇的好运，让他的家庭脱离了贫困。”老头神秘的笑了：“你说这听起来时不时很令人艳羡。”
“有点吧……”张千宝犹犹豫豫的回道，“但是靠运气，不太靠谱吧。”
“那你说什么靠谱，如果一个人常年走运，那运气就是他自带的能力。不用努力，就能成功。不用谨慎，绝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什么都不用想，自有贵人相助，遇山开路，遇水搭桥。”
“这？”张千宝脑子糊涂了，一方面运气是个不稳定的因素，但当运气靠谱起来，它又算什么？特异功能？
“故事还没讲完，这个人靠运气发了家，他生活变的十分顺遂，心想事成不过如此。一年之后，他一觉醒来，家中亲人全部死于非命，就连一条狗都没能活下来，且死因不详，疑似妖邪肆虐。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第二个月，又有江洋大盗光顾。又是一夜之间，倾家荡产。”老头笑眯眯的看着张千宝。
张千宝背上肌肉抽搐了一下，老头平淡的叙述，像白开水一样没有营养。可你若是仔细思考其中含义，又觉得细思极恐。
“这之间难道存在什么联系？”张千宝不可思议道。
老头击掌大笑：“这就是宿命，这就是平衡。荒诞的开头，会匹配荒诞的结尾。而多么诡异离奇的故事，都会在宿命的编织下，变得合情合理。”
“他命里福薄，本应穷苦一生以还前世孽债。然而机缘巧合之下，有人插手了他的命理，将本该获得的所有好运挤压到一个时间段，让花朵怒放，又顷刻凋零。”
“你想想如果上天给所有人一个杯子装水，我的杯子大又深，你的杯子小又浅。这可怎么办？凭什么？我穷尽一生还要比别人饥渴百倍。就算我如故事里那人，突然走了好运，可恶果就像猛兽紧随其后。”老头脸色阴霾，语调高亢。
“你甘心吗？宿命让你差人一着，让你享一时荣华。凭什么呢？”老头突然窜到张千宝面前，面露凶光，他不像是在询问张千宝，更像是在质问他心中的老天爷。
张千宝吓了一跳，忙不迭的后退了两步，生怕老头激动之下把他推下山坡。
……
……
“这人什么意思？心有不甘？怨念这么重？我不同意所谓宿命论，太虚无缥缈，太憋屈了。”郑沉撇撇嘴，对老头的心气看不惯。
张符头大笑：“哪有什么意思？即是骗别人也是骗自己。当时我被绕了进去，现在想明白了。这都是为他日后坏事做尽，找借口。把黑锅盖在所谓宿命的头上。”
“老头的意思简单概括两个字‘逆天’。水杯天生比别人小，要多喝水怎么办。我去把别人的抢来不就好了。”张符头躺倒在椅背上。
“自私贪婪，再加上想走捷径嘛！”郑沉自言自语，“那还扯什么宿命的幌子？愤世嫉俗的酸腐之语而已。”
“这种偏激的理念正契合了他接下来的计划。”张符头吐出一口白烟，脸庞被烟雾遮挡的若隐若现，连声音都变的飘渺起来。
“我们村算是个风水宝地，老头正是看中了只一点，才选择在我们村实行计划。他要催生的药材并非是他所说的，村子里特有的药材。而是他从川南带来的一味药虫，就是这个。”
张符头踢了一脚晃荡的水桶，桶里黑蠕虫弹动起来。
“没想到，今天还能看到这种催生药虫的手法，不会错的，一定是他。难不成那老东西还没死，还活跃在川南？如果真是他……”张符头深深吐出一口气，将眼前烟雾吹散，露出略微狰狞的脸庞。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的把话撂下来，每个字都像是在牙尖滚过一般鲜血淋漓：“那我寝其皮饮其血的愿望岂不是快要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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