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沉咬破指尖,将血摸在眉心。他集中精力望去,天花板血色灵光摇曳不定。只见一道长舌陡然垂落,灵蛇一般朝他脖颈卷去。
“不自量力。”郑沉低沉的咒声,把无形的空气搅动,音波伴着言灵将腐烂的舌头一劈两半。断裂的舌头扭曲着化作无数蛆蝇,嗡声大作追踪他的身形。
郑沉面沉如水,身形巍然不动,手拈线香灰烬,轻轻一呼吹散。
什么蛆蝇,顷刻化作一摊臭水,但他没想到马苏叶的灵体怨魂竟然毫不畏惧,直接从天花板扑下,棍子样的胳膊上触手张狂舞动。
“奇怪?”郑沉掏出腰间祭刀,在左手心一笔成画,倒三角尖端血液滴落瞬间。灵体如雪遇阳光般不可抗的融化,血液中狂躁的能量爆裂开,如同一枚阔雷在人脚下释放。马苏叶的灵体被无数能量路径洞穿,本就丑恶的形体千刀万剐,伤口露出死寂的黑色空洞。
啊——,这一声尖叫不如起初的凄厉,反而像是垂死叹息。
只见如缢死鬼般的女人形象缓慢变化着,她恶心的躯体在消散,怨魂的强度,比起声势弱小许多。她匍匐在郑沉脚下,头部转动,咯咯咯声音像在传达什么。然后,消散了。
怨魂制造的结界崩溃,四周黑雾如照片褪色般褪去,恢复物质世界的模样。
郑沉嘶了声,因为半入中间世界,他伤口腐烂的极快。倒三角的刀痕,已经变成了黑色伤疤。他不由得困惑,这个怨魂强度很低,攻击欲望却出奇的强烈,真是奇怪。
但他暂时也顾不上这些疑点,甜甜还没……
一声啜泣在卧房响起,“妈妈”,只听到稚嫩的童声不知所措的唤着。
郑沉循声望去,被床单遮盖的床下,一个女孩双手抱膝团成小球的缩在里面。她看到郑沉时,又惊恐的往里缩了缩。
郑沉单膝跪在床边,无奈的笑了笑,他伸出完好的右手摸了摸甜甜的小脑袋,“没事了。”
中间世界的结界褪去,马燕华终于听到了屋内的响动。
她扶着门框一脸愕然,看着郑沉跪在床边有些狼狈的试图把甜甜从床底抱出来,甜甜还再因恐惧而挣扎哭泣。马燕华突然脑子拐弯叫了句:“你想干嘛!”然后冲上去直接给了郑沉一脚。
过了半个小时,事情搞清楚了。马燕华讪讪笑着,给郑沉赔罪。
郑沉无语,不过刚才那副情景确实有点奇怪。更何况,普通人看不到中间世界。在马燕华眼中,事情或许是她大受打击晕乎了一会儿,然后发现郑沉向甜甜伸出魔爪,甜甜奋力抵抗。
对灵异事件接受良好的老太太,一边安抚甜甜,一边心痛难已:“那个东西……真的是小叶子?她竟然要害甜甜?”
“她不是马苏叶,只是马苏叶的怨魂。人死如灯灭,灯灭后的产物,和以前没什么关系。”郑沉眯着眼,用双氧水消毒,然后用碘酒擦拭伤口。
黑色血块被冲洗掉,他慢条斯理的解释道:“人活着与死去是大不相同的,怨魂的行动往往毫无道理,你不要指望他们能讲什么人情。爱恨早已不再,只剩下怨气,怨魂只会去发泄怨气。或许是因为冥冥之中曾血脉相连,死者的亲人容易先被找上。”
说到这儿,郑沉瞥了眼甜甜,甜甜窝在马燕华怀里。她眼神呆滞,似乎还没从惊吓里醒过神。刚才郑沉检查过,对方三盏火和脑后的灵光没有大碍。灵光坚韧的运作着,把屋内还残留的邪气通通排开。
这异象再次勾起了郑沉的好奇。
“那是妈妈。”郑沉闻言惊诧的看了眼言语笃定的甜甜。对方依旧面无表情,可眼神望过来如火烧般灼热,“妈妈,没有害我。我知道……她没有害我……”
“是有东西拉着她,我看见了!”甜甜激动的拽着郑沉的衣袖,她大叫着:“哥哥,我看见有东西像栓小狗一样拉着妈妈。她明明看见我了,但是没害我,让我钻到床底下,她都没害我。”
甜甜说着,眼泪如暴雨顷落,她语不成调,只是不停重复是,“妈妈没害我,是别人……”
女孩的眼泪似乎都淌在他心口,滚出一条炙热的小路。他手无足措的安抚着嚎啕大哭,泪人一样的甜甜。
郑沉小心翼翼的掰开甜甜紧握的双拳,以防她伤害到自己。一边眼神飘忽,这是爱吧,他从未体验过的东西。
凝视着甜甜的眼泪,郑沉突然想到他为何一头扎进这个神秘而危险的灵异世界。为了枉死的付毛一样的普通人,也为了帮助一些对死亡无能为力的普通人。
告诉他们死者遗言,告知他们死亡真相。
“妈妈……”甜甜哭的浑身打颤,心思细腻的她还不明白什么是死亡,但她明白妈妈将再也不会回来。她突然感觉一只冰冷的手按在她眼帘,眼前陷入昏暗,她迷惘的眨眨眼,听到奇怪的大哥哥说:“我知道了,我相信你。”
然后,她用力眨眨眼,把眼泪逼回去。听从对方的指导,完全打开心灵,让对方使用神秘的手段,挖掘那段恐怖的回忆。
……
……
郑沉在午夜的大街上徘徊,在马燕华通知阮浩回家后,他离开了马苏叶家。
在甜甜的记忆里,马苏叶的怨魂的确有些怪异,明明是为了杀人。但见到甜甜的第一刻,她竟然僵硬的顿住了。这才让甜甜得以钻进床底,等到郑沉破门而入。
有蹊跷,郑沉思忖,他临走前马燕华再次和他叙说了马苏叶离家出走的疑点。尤其是,马燕华偶然发现女儿的手机竟然还留在家里。于是,郑沉叮嘱马燕华报警,且不要将今晚的事告诉阮浩。
点燃一支烟,郑沉也不吸,他转动香烟,红色光点划出弧线。他想到只有一面之缘的徐老汉。想起对方关于香烟,死亡和刺激的评判。
“人是非常冲动的生物,这提高一个人的上限。同时,也拉低一个人的下限。阮浩啊……”郑沉想到对方的平静自若,又想到记忆里,他和夷女的交谈时的抱怨连连。
郑沉摊开手掌,一柄迷你纸伞躺在他手心,反射出幽幽绿光。这是他从卧室里顺出来的,阮浩把它放在了枕头下面。
牵魂引,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祭器,反而是最可怕的东西。
线索被事件串起来,只剩下直接的证据了。
“也许你真是鬼迷心窍了。七年夫妻……”郑沉把纸伞揣进兜里,沿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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