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注意到路边的拥住女人的锦袍少年就是原绯城的小妖王。
他高贵固执，如少年精致的外表下更强的妖力正在逐渐长成。他花了很多很多年寻报父仇，被搅合进云家和爷爷李伯来等迷雾重重的恩怨之中。
他敢爱敢恨，又勇智可当。
他总有一天，会变得更强，会成为真正的妖王。他有无数爱戴他的子民。会有更多爱慕他的女人……
比我更合适的女人。
他会得到权力，也会得到爱情。
“你到底在想什么！”我半天吭不出话让他很恼火。
“我只是迷路了。”我低头只看着地面。一只小鬼妖从我脚边踏着小碎步溜过。
“你为什么要一个人跑出来？让浅玺陪着你也可以。”他面色不减半分严重。
我继续不吭声，低着头更专注的看着地面，打算跟他僵持到底。
这场僵持在天空开始飘渺的细雨中停了下来。很细很细的雨，堪比微小的灰烬，被清风吹乱的尘埃。
他叹口气。放弃继续质问我，脱下宽大的袍子罩在我身上，然后背过身去，蹲了下来。
“脚走得痛不痛？”
“恩。”
“上来。”
我愣了一下，为了不再惹毛他，乖乖趴了上去。而后他站起来，他背得很小心。细致的举动让我觉得自己很重要。
我在他心里很重要……
心里很暖，也很酸。
吸了下鼻子，他微侧了下头问道。
“你有什么好委屈的！我忙完到处找不到你才是想哭好不好。”
我心里觉得更酸，这个男人总有一天会万众敬仰。但是我对他的了解，好像仅止于此而已。
我脑袋贴着他的脖颈。很小心的说道。
“因为我对你，有很多不知道。”
“你想知道什么？”他再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走得很慢，说得很轻。
“惑心，你的原身是什么？”这是我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问题，因为在我濒死的那个梦中，梦中的女人嘲笑过我连惑心的真身是什么都不知道。
“豹，云豹。”他回答得很干脆。
我眨巴眨巴眼睛，忍不住笑意，所以他才有这样精致的模样？漂亮金色的瞳孔？还有那么快的速度，狠厉的爪子……
我想起那个速度更快的人男人，域。
“那域呢？”
“是雪豹。”
“所以域才有漂亮的蓝色眼睛啊……”我啧啧赞叹，被他不满的巅了一下。
“你关心自家男人就好。”他不满抗议，不爽我把漂亮这个词用在域身上。
“惑心你喜欢吃什么？你喜欢什么颜色？你喜欢什么天气？”
……我问了一路，没完没了。他走得很慢。雨太小，丝毫没有影响到街市的热闹。而我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他披在我身上的袍子里，仿佛隔绝出一个只有我和他的小世界。
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惑心，你喜欢曲云麓吗？”这个问题憋在我心里已经有些日子。一直以来他都对曲云麓格外爱护，我也被云慕警告过，说惑心同曲云麓才是一对。
我有过很多猜测，他或许是因为我怀上这个孩子，不得不对我负责，才在这里陪着我耗日子。
“她是个好孩子，让我心疼。”
“你会娶她吗？”我问得更小心。如果以后我不在了，惑心有一个很爱他的人照顾，我也会很放心。
“不会。”
“为什么？”
“我只爱过你。”
他的话让我平复下来的心跳再度迅速跳动起来，那一刻他说什么，我都愿意相信。
我们已经穿过了热闹的街市，踏上了湖面连接城市和宫宇的木桥。那座桥很长很长，也因为横跨了湖泊，紧贴着湖面，水面刮起来的风也变得更大。
“手冷的话，就揣进我衣服里。”他侧耳说道。
我摇头，就巴着他的肩膀。贴在他的脖颈边上。呼吸在他耳边。我发现惑心的耳朵好红。
“不要对着我耳朵呼气。”他言语中有不悦，气息也变得不稳。我摸不着头脑，反而觉得有趣，故意再度凑近他的耳朵，吹出一口。
他几乎要炸毛起来。
“李千然！你别后悔！”
言语间透着很重很重的威胁。我这才老实下来。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
“惑心，你跟云慕在结界里……发生了什么？”
我想知道云家到底要做什么？又是什么状况会让惑心伤得那么重。
不过他忽然就安静下来。
“就打了一架。”他轻描淡写。
怎么可能只是打一架那么简单……一架打了三天？我还想继续问，但这时候我们已经踏上了宫宇的台阶。
一路的仆人都开始跪拜作揖。我一惊，想要从惑心身上下来。
它们在拜见他们心中无上的王……王却不顾形象的背着一个女人。好像不合礼数。
我的挣扎反抗没有丝毫作用，他压住我的背不放我下来。语气里也满满威严。
“我背自己的老婆和孩子，有什么不对？”
一步一步，夹杂着湖风和植物的香气。我觉得脸红，索幸全躲进袍子里，就贴着他的强壮的背脊听他的心跳。
惑心……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
他一直到殿塌上才把我放下来，直接将我放到了榻上，拖过袍子将我裹得严实。
“你问的问题够多了，那我也有要问的。”
我戒备的盯着他。
“你爱我么？”
他没有说喜欢，而是说的爱。我一时开不了口。这个词很严重……我爱他，但是，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说……
如果我有一天醒来被替代了呢？又如果我有天被我们之间存在的仇恨淹没了呢？
他是不是还能对我毫无顾忌的下杀手？
我觉得眼眶有点湿润，还是看着他。不说话，一直看到他闪耀的金色眸子开始不可置信的变得灰暗。
他皱着眉头，脸上的情绪由自信满满的热情变得冰冷，划过沮丧和痛苦。
那刻我什么都不想考虑，什么都不想顾忌。
“爱。”
我说。说得很重。
我已经爱你很久了，从你背我走过的每一步，从你带着仇恨的神色消失在雨幕中，从我在山洞中醒过来，你递过来荷叶上的糕点给我，从看到你在秦肆关押的密室，虚弱无魂的痛苦……
甚至更早更早……
从你在学校的时候，冲进礼堂里去对付那个妖怪……从我熬夜在操场画展品，抬头就看你坐在很高的画架上……
我不知道未来我还有多长的生命爱你多久，但是我要承认现在……
他晶亮的眸子再度闪耀起来。嘴角挂着熟悉的笑容。有点坏，但迷人到极致。看得我觉得晕眩。太轻易的被他一个细微的神色蛊惑。
妖惑人心……
这个词实在是真实又贴切……
他凑近我的脸，勾着我的下巴对我的脸红显得很满意。
而后冷不防的，叭的亲吻了一下我额头。在我无比诧异中偷袭成功的魅惑笑着直起身。仿佛他刚才真的什么都没做过。
“看在马上有觐见的份上，暂时放过你。”
放过我？放过我什么？该说的我不是都说过了？觐见？觐见又是什么鬼？
我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浅玺推门，捧着的木盒中放着一套整齐的袍子。粗略的扫了一眼也知道那袍子的做工实在精致，金红交织，华贵非常。
浅玺放下东西就被惑心招呼退下。
“只要我回来，原绯的居民都会来宫宇进贡。虽然很麻烦，但是，可以带你看看热闹。”
他就当着我的面褪下衣衫。露出强壮的躯体。那厮真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教科书写照。我看得面红心跳撇过头去。听得他啧了一声，下巴勾勾我，又瞥了眼盒子里的衣服。
“不给我穿上？”
“你是没长手还是怎么地？”
“你才说过你爱我……”
我最终熬不过他，有点尴尬的爬起来。衣服很正式威严，分了好几层，妖怪的做工，堪称绝美，我估计拿到人类艺术品拍卖场上去，能卖出天价……
我手脚很笨拙，几次穿措，而他显然在欣赏并消遣我的笨拙……
然后我看到他胸口已经快要愈合的伤口。
是云慕伤的。
当时几乎将胸口和背部贯穿，源源不断的血液喷涌出来，带着使药膏和一切止血手段都失去作用的毒性。
因为惑心是很强的鬼妖，所以伤口恢复很快，但是内伤就很难熬了，少也要数月才能恢复。
如今胸口上的那道疤痕让我觉得刺眼，刺得我双眼又开始升腾水汽。
“痛不痛？”
我问他，心里还是很难过。
他眼珠迅速转了一圈，而后真的做出几分难受的模样回答道。
“痛。”
他一说，我便慌神了。心里盘算着是应该找医生给他开几贴药方好好养养，还是该再给他灌几口我的血……
该死的刚才他还背着我走了那么远……
如果是域看到惑心现在的模样大概眼珠子都会落出来……濒死都不曾说过一分软话的惑心为了搏一个小女人的疼惜居然喊痛？还是特么一个愈合了的伤口……
我还在胡思乱想，手也不敢再乱碰他，直到被他一把拉过，贴着他的伤口上。
“所以你不要再乱想，也不要总惦记着乱跑。你要是不在，我会很痛，也一定会痛死。只要你乖乖的，呆在我身边，我就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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