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静书虽然答应了张浩,短暂的两天依然对张浩没有心灵上的感应。只是当张浩踏上汽车,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她心头拥起一丝哀伤。却不知是离别的伤痛,还是无奈选择后的难过。她深深的明白,最伤痛的离别是错过,有些路,选择了就不能再回头,人的一生就是这样的无奈。纵使你心有万般不甘,却无力回天,这种感觉是痛彻心扉,却永远也无法治愈的,因为记忆永远无法抹去。
聚少离多的日子就这样开始了,三百多公里的距离堪比天上的银河。异地恋实际上如同跟空气谈恋爱,看不到摸不着,最多的联系就是网上QQ聊天。互联网构建了一张四通八达的信息高速公路,张浩是个非常会讨女孩子欢心的人,也很善于把握女孩子的心思。到了滨海他就把自己的QQ签名改成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每天起床后,先打开QQ发个早安,说一句甜蜜的话。临睡前不管杨静书在不在线都发个晚安,再来一句思念的话。在离别的那段时间里,杨静书的心慢慢有了寄托,直到有了一份期待。
那年的冬天,雪下的分外的大,簌簌的雪花漫天飞撒。路灯的灯光也被雪花遮挡得微弱昏黄。窄窄的街道行人稀疏,四下里不时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预告着新年的即将到来。杨静书撑着把小花伞独自站在街边,一家还没闭门的音响店传来熟悉的歌声:
为了这次相聚
我连见面时的呼吸都曾反复练习
言语从来没能将我的情意表达千万分之一
为了这个遗憾
我在夜里想了又想不肯睡去
记忆它总是慢慢地累积
在我心中无法抹去
远处,张浩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走过来,老远看到杨静书,急忙扔下行李箱,三步一滑地跑过来。杨静书迎过去,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任凭雪花撒在两人身上……
虽然两人也有磕磕绊绊,但距离暂时掩盖两人性格上的差异,片断式的交往留下的大多是美好回忆。很快,在双方家人的催促下,两人异地恋不到一年时间便步入婚姻的殿堂。
大喜的日子,虽然两家相距不远,张浩仍组织了一个六辆轿车的车队。距离杨静书家老远,张浩的朋友们就下了车,见到看热闹的男人就上烟,见到妇女儿童就塞糖。赢得了街坊邻居们的一致称赞,都说杨家二女儿找了有钱的女婿。
杨静书穿上洁白的婚纱,很安静的忍受着化妆师在她脸上舞弄着。那一刻的内心,有喜悦,有幸福,但不是简简单单的开心。还有淡淡的忧伤,淡淡的疼痛、淡淡的失落。虽然谈恋爱快一年了,但算一下两人在一起日子也仅有十几天。她不知道自己对他了解多少,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她更加不知道,即将来迎娶她的这个男人是不是可以依靠,可以托付终生。她知道自己身临其境了再想这些的确有些白痴,无论如何在大喜的日子,把高兴的一面展现给自己的亲人吧。她始终微笑着面对各路亲朋好友,一些要好的同学也大老远来参加她的婚礼,当然里面没有高亮。当她松开母亲的手,再看一眼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时,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上了婚车,看着挥手道别的亲人们,她哭得稀里哗啦,假睫毛也被泪水冲掉了……
结婚后住在婆婆家,杨静书的婆婆是个非常精明,也非常厉害的女人。主管家里的财、政大权,里里外外的一把手。张浩有一个姐姐已经出嫁了,作为家里的独子,张浩一直过着“油瓶倒了都不扶”的闲散生活。每天除了吃饭呆在家里,其余时间都跑出去找朋友玩乐。
张浩新婚后在家只老实了一天,第二天就被几个朋友约出去喝酒,从中午一直喝到晚上,同晚上的酒场直接续起来。
都下午四点了张浩还没回家,杨静书就给他打了个电话,听声音就喝多了,给他说少喝点早点回家。
张浩可能感觉丢了面子,非常不耐烦:“我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总要见见我的朋友们。再说咱结婚,朋友们都出了力帮了忙,感谢一下不应该吗?喝点酒都管这么严,我娶了你不是让你来管我的。”
“你说的什么话?喝多了吧,你在哪呢?”杨静书仍耐着性子。
“我没喝多,我告诉你,你不要管我。女人就要好好呆在家里,做做家务,男主外女主内,男人的事女人少管少问。我晚上也不回家吃饭了,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张浩挂下电话,炫耀地给几个朋友挥挥手接着喝起来。
杨静书气得挂了电话就回了娘家。她母亲看女儿一个人回来,脸色也不好看,就知道小两口拌嘴了。问明了原因,她母亲就劝她,结了婚就不同从前。男人在外喝酒很正常,这种事情少操心。从小在家有父母宠着,现在嫁到婆家跟从前不一样了。你要懂得谦让,你谦让他不就吵不起来了吗?杨静书在娘家没得到多少想要的安慰,坐了一会儿就又回了婆婆家。
晚饭时,张浩果然没有回家。杨静书的婆婆周兰花简单做了两个菜,一家三口就坐下来吃晚饭。本来杨静书想让婆婆再给张浩打个电话,可看到婆婆到吃饭时间了,提都没提丈夫,自己干脆闭了嘴。
晚饭后,公公坐沙发上看电视,杨静书闲着无聊只得进了自己房间。躺床上心里骄躁难耐,胡乱翻了会书,看着快九点了,还是决定给张浩再打个电话。
“张浩,你在哪呢?”电话接通杨静书问道。
“你这娘们!告诉你了,我在外面吃饭,不要给我打电话,还打。你是故意的吗?别打了,马上喝完酒就回家。”张浩气乎乎地答了一句就挂了电话。新婚在家的媳妇等不急了!几个朋友起着哄,赶快结束了酒场。
杨静书气得掉了眼泪,没想到张浩会粗俗地骂她“娘们”,这么低级这么卑劣的称谓。她气得蒙了脑袋,无声的泪水很快湿了枕头。
张浩终于回了家,只听他脚步跌跌撞撞,说话舌头硬的不会打弯了。他爸生气地训了他两句就去睡了,张浩酒劲正浓,没头没脑地洗了把脸就进了卧室。
“老婆,我回来了,是不是等我等不急了。”张浩爬上床,满嘴酒气地说着去扯杨静书的被子。
“喝成这样回来,滚一边去,别碰我。”杨静书护着被子。
“怎么?结婚没两天就不让老公上床了,你这个歹毒娘们,他娘的胆挺肥呀!”张浩酒劲上来了,狠劲地扯掉了被子扑过来。
“你骂谁呢?刚结婚两天就喝醉酒骂人,你还是个人吗?”杨静书跳下床不顾一切地大吵起来。
“娘的,老公喝点酒都不让喝,我可不是妻管严!这就想管住我,你看错人了,你个臭女人。”张浩大吼着,摔碎了桌头柜上的花瓶。
杨静书气得脑子一片发白,自己瞎了眼,结婚前怎么没看出这个人这么粗俗无礼。
“灌二两“猫尿”撒什么泼,给媳妇吼叫算什么本事?”张浩的母亲进了房间,一边安慰着杨静书一边把张浩拉了出去。
“静书啊,别生气,他喝多了,嘴上不受控制,这不也是刚结婚“闹喜”吗?你别给他一般见识。”周兰花劝道。
“叫他在这闹吧,我回自己家了。”杨静书流着泪生气地披上衣服,准备回娘家。
“哎,我说静书,哪是自己家?你要分清楚。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妻俩闹点小别扭不很正常吗?娘家离的再近,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回娘家,这什么事都有规矩。你要不相信,你回娘家,你妈也要把你赶回来,这娘家是能说回就回的吗?”周兰花拉住杨静书说道:“他喝醉酒发酒疯是他不对,我代儿子给你陪个不是,你在这好好的,我让这个狗东西睡沙发。”周兰花确实精明又厉害,三下两下把张浩按沙发上,骂了几句,控制住小两口的吵闹。
就这样,杨静书一个星期七天的婚假在吵吵闹闹中渡过。张浩在家里独子,从小被宠坏了,他的自私、粗俗、大男子主义在婚后全显露出来。张浩连洗脸水都要杨静书给他打,吃饭也是像老爷一样桌边一坐,只等杨静书给盛好端上来,慢一点就不高兴,更别提其它家务事了。杨静书最不能忍受的是张浩的满嘴脏话,随便说着话他“娘”和他“娘”的生殖器就从嘴里出来了,低俗的让她恶心。每次因为这个得罪了杨静书,张浩总是说这不是他的错,在工厂工人们都开玩笑开惯了,大家都嘴里不干净,这些都是工人们常用的“口头语”。在工人里面,他还是最文明的,为了和工人们打成一片,他才无意中学会了不文明的语言,总之一切自己的错都不是自己造成的,他的诡辩和花言巧语每每让杨静书哭笑不得。
终于,张浩的婚假也到期了,离别的当晚。张浩在被窝里鼓动着三寸不烂之舌,向杨静书保证。自己在南方好好工作,追求进步,多赚钱让她过上好日子。将来一定让杨静书住上别墅,坐上汽车。
看着张浩坐上汽车,杨静书再一次流出了泪水。她不知道没有爱情的婚姻是该终止还是继续走下去……
两个月后,杨静书发现自己怀孕了,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孩子是无辜的,是上天恩赐给她的礼物,她再难过也要把孩子呵护好。也许有了孩子,张浩尽一个父亲的责任,也许会成熟一些,进步一些吧。也许他的脏话也确是跟那些粗俗的工人学的吧,一个人在外也不容易,不融入粗俗的工人之中也不利于工作吧?正所谓,浸朱者赤,浸墨者黑,整天和一堆粗俗的工人在一起,不骂骂咧咧也不太可能吧。如果有了孩子,自己正好可以劝他一定要改了坏毛病,在孩子面前要有个当爹的样。无论如何,自己的小家庭还是要维系好,不要给年迈的父母再添堵了。拿了化验单的杨静书内心矛盾斗争了许久,离婚的打算也因小生命的到来偃旗息鼓。
肚子慢慢大起来,杨静书也成了家里的重点照顾对象。周兰花老两口整天高兴的合不拢嘴,饭菜也是变着花样的做。
“静书,孩子有四个多月了吧,我让你姐明天陪你去做个检查。你姐在医院找了个关系,明天查个B超,看看是男孩还是女孩。咱们老张家人丁不旺,打我知道的就三代单传了,老天保佑但愿是个男孩。”周兰花说着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查什么B超,还要鉴定性别,这是违法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么重的重男轻女观念。只要孩子健康就好,男孩女孩我都要,我不去查。B超有一定的辐射做多了对孩子健康不利,婆婆你也不想有一个不健康的孩子吧。”杨静书听完周兰花的话,心里咯噔一下,生气地说。
“静书,别的我都可以答应你,这个事你一定要听我的。现在计划生育抓得这么紧,你还有公职在身,生二胎是万万不能的。无论如何这一胎都要保证是男孩,那只有用这个办法了,现在四个多月了正是时候。”周兰花意志坚决地说。
“妈,我再叫你一声妈,如果你一定要逼我,那咱们的关系就一刀两断。”杨静书说完气得头晕的厉害,身体晃了一下,周兰花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才没倒地上。
“女孩也是你们老张家的血脉,也是一条命,你真能狠下心来要了她的命吗?”杨静书坐下来,看着周兰花眼泪掉了下来。
“孩子,你先别急,先别急。莫生气,动了胎气就不好了。我这也是在和你商量,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周兰花看杨静书态度这么坚决,也不敢再逼她。
在杨静书的坚持下,她婆婆后来又提了两次做B超的事情,但都被杨静书坚决地拒绝了。就这样,很快到了临产期,这期间张浩来过一趟,住了三天就匆匆忙忙赶回去了。
杨静书感觉肚里的小生命越来越调皮,已经着急着想来到这个世界,自己的肚子下坠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随着一次腰闪了一下,疼痛得腰如同不是自己的一般,腹痛也随之而来,她知道可能到时候了。
躺在产床上,独自一人面对生产的痛苦,阵阵绞痛已经折磨她精疲力竭,浑身汗透。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孩子的父亲能在身边,即使是那个自己不爱的人,也能多多少少给自己一点点鼓励,一点点安慰。疼痛已到了极点,自己在做最后的努力,如果再不成功不如死了算了。就在她生不如死的时刻,孩子终于露出了脑袋,来到了这个多彩的世界。累得几乎昏死过去的杨静书听到了一声啼哭,隐隐听到医生说:“恭喜你,是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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