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好她们三人,柳慕白站起身,刚一背对过去,脸上的神情就立刻变得萎靡不振。方才那一番言论只是不想让她们伤心过度,弄坏了身子,但其实他的心中已然是一片荒芜,就算还残留着一丝希望,也无力支撑他熬过等待官府结果的日子。
离开了容国府,柳慕白在衙门对面不远处找了家客栈,准备时时刻刻盯着官府的举动,务必要第一时间知道祠堂中的调查情况。
与此同时,镜月山中,容婉还对京中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容婉回到山洞后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一直未出来过一次,而聆月则寸步不离地守在她房门口,自得其乐地靠着石壁吃苹果。
令狐绯提着食盒来给容婉送饭,发现聆月竟然还没走,顿时没了好脸色,上去就踢了他一脚,冷声道:“喂,死红毛,你赶紧走行不行,一直赖在我们洞里想干嘛?”
聆月揉着被令狐绯踢疼的小腿抽了口冷气,狠狠瞪着她说:“几百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暴力,难怪没人敢娶你。”
令狐绯举起手来作势要打他,聆月吓得赶紧躲,令狐绯冷哼道:“想娶我的人都排到八百里外的鹿角山了,是我不想嫁而已。”
聆月暗暗翻了个白眼,不置可否。
令狐绯不满道:“你不是一直在蜀地游荡着吗,怎么突然回来了,而且还死缠着我师妹不放,说,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聆月抱着胳膊,吊儿郎当地打了个哈欠,说道:“我这几百年确实一直在蜀地,但前几日不知怎的,突然想吃北方的水果,正好算算日子小锦山的秋叶果该熟了,我就连夜赶到小锦山摘苹果吃,谁知竟然在那里遇到了容小婉,还顺手救了她一命,这丫头有趣的紧,所以就一路尾随,权当解个闷。”说罢,他把自己手中吃了一半的苹果递给令狐绯,道:“喏,尝尝?”
“呸,谁要吃你吃剩的。”令狐绯哼了一声,手指一动,聆月的衣襟里立刻飘出了两个熟透的红苹果,稳稳地落在了令狐绯手中。
令狐绯凑近苹果嗅了嗅,一股甘甜的香气盈于肺中,让她食欲大振,心中暗暗赞了一声,待再抬起头来,发现聆月还在容婉房门口站着,眉毛一横,说道:“一直让你走你怎么还不走?信不信我让师父来轰你?”
聆月不屑道:“你莫用常颜来压我,我跟常颜喝酒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若论辈分,你还应该叫我一声小师叔才是。”
令狐绯知道聆月素来巧舌如簧,明明不过比自己大了几百岁,却总是要胡搅蛮缠地与师父称兄道弟,就知道倚老卖老压她一头。
眼见得没法用师父治他,还反倒被他占了便宜,心中很是气不过,但也先忍了,眼睛滴溜溜一转,心中有了妙计,清清嗓子说:“是啊,你毕竟是比我年长些,比起师妹就更是位兄长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就由我向师妹将你好好引荐一番,也让她了解一下她小时候因为不小心弄脏了你的衣服就被你扔进镜月河中险些淹死的故事,看看师妹是不是会对你尊敬有加呢?”
聆月顿时哑口无言,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尴尬道:“绯绯,有话好好说嘛,何必翻这些陈年旧帐……况且那时候我年少不懂事,所以对小孩子没什么耐心……”
“哎呀,可怜我的小师妹,那时候才那么一丁点大,话都说不清呢,更别提报仇什么的了,好在现在她也变成了一只优秀的狐妖,若是想算清这笔帐,应该很容易了吧?”聆月一脸的认真,说着就要推开容婉的房门。
聆月的脸色又绿了积分,拢着手在嘴边咳了两声:“咳咳……那个……我突然想起来家里的窗户忘关了,一会儿要起风,我得赶紧回去关窗!绯绯,我先走了,千万别和容小婉说我的事啊!”话音未落,他就一溜烟跑出了山洞,速度快得惊人。
令狐绯看着他狼狈的背影忍不住捧腹大笑,扶着墙缓了好一会儿才敛起神色,轻轻敲了敲容婉的房门。
“师妹,我给你拿了些吃的,你好歹吃一些吧?”
许久,屋内才有了些动静,容婉慢慢打开门,满脸的憔悴,淡淡地说:“谢谢师姐。”
令狐绯看她萎靡不振的样子,心中狠狠疼了一下,抚上她的脸,柔声问:“师妹,你还好吗?”
容婉避开她关切的视线,转身坐在桌前,闷声道:“我挺好的。”
令狐绯也走过去坐在她身旁,拉过她冰凉的手,问道:“山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萧悠那臭小子欺负你了?”
容婉犹豫半天,终于开口道:“前日,聆月助我救出了一位友人,然后非要与我同睡一张床,作为救命之恩的回报,我只能答应他,谁料,次日一早,我还未起床,萧悠就进了我房间,正巧看到聆月与我同床共枕,不等我解释他俩就打了起来,后来还是我用自尽威胁他们才听了手,接着我恩人那位嫡姐容琴出现,血口喷人说我经常带男子回来,萧悠信以为真,当下气得冲出门去,没有听我一句解释就策马离开了,后来还被我亲眼看到他带着城中一位貌美如花的贵女一同乘着马车出了城……我一时伤心,就回来了……”
令狐绯一听,心中气得恨不得先去手撕了那个污言秽语的容琴,再去给萧悠两个耳光好让他清醒些,竟然敢怀疑她宝贝师妹的清白,甚至还不听解释,最可气的是,刚和爱人吵了架就立刻带别的女子出去玩,这还算人吗?
但当着容婉的面,她自然不能这样说,素来只有劝和不劝分的,虽说她确实对那个凡人男子没什么好感,但她也看得出,容婉确实对他用情至深,只好安慰道:“师妹,古语有云,‘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所谓情爱一事,本就是酸甜苦辣、百味皆有,哪有人会一帆风顺呢,这件事不能完全说是谁的错,你们两个人都有过错,你错在不该轻易让聆月与你一起睡,萧悠错在不该轻信他人谗言误会你,所以这也算是扯平了,赶明儿个你下山去,你们两个互相道个歉,这事便算是过去了。”
容婉立刻摇了摇头,犟道:“我不下山……”
令狐绯笑着说:“别任性,你若是一直不回去,不仅萧悠着急,怕是容国府的人也要乱翻天了。”
容婉仍是抿着唇,倔强道:“那我也不回去。”
“可……”
“不回去也好,就在家里住些时日吧,也能陪我说说话。”常颜慢步走了进来,一脸和蔼地笑着。
“师父。”两人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齐齐站起。
常颜坐在她们两人身旁,和颜悦色道:“琥珀,你觉得世间最强大的法器是什么?”
容婉偏头想了想,答:“盘古开天的斧子?”
常颜笑着摇头。
“那,是女娲炼石补天的火炉?”
“也不是。”
“我知道了,”令狐绯插话道,“是伏羲的八卦镜!”
常颜依然摇头,开口道:“都不是,其实,世间最强大的法器有二,一为人心,二为人言。”
令狐绯与容婉对视一眼,表示不解。
“所谓人心,乃是无坚不摧,所谓人言,则为攻无不克。只要心中笃信,纵使狂风巨浪也自安如磐石,同样的,只要耸人听闻,任你千军万马也能兵败如山,所以,你说,若是用这世间最攻无不克之物去攻击这世间最无坚不摧之物,谁会赢啊?”
这一下,容婉和令狐绯都愣住了。
常颜看着她们二人大眼瞪小眼的,笑意更浓,拍着容婉的手说:“琥珀,你且细细想想,你就因为萧悠的真心在与世间最攻无不克之物的对战中输了一次,便开始怀疑他的心到底是真是假,就此,他曾经的无数战功都因为这一次的失败而被你一笔勾销,那他岂不是太可怜了吗?”
经过常颜这么一说,萧悠的过错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容婉甚至开始后悔,不该这样一言不语就离开,至少也要坚持向他澄清了误会再说。
“不过,你在山上冷静冷静也好,也给萧悠一点时间,短暂的离别也能让你们更加明白彼此是多么的不可或缺,何乐而不为呢?”
容婉开心地点了点头,心中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乖巧道:“谢谢师父指点,琥珀全都记下了。”
常颜摸摸她的头道:“只要想开些就好,你也不要总在房间里窝着了,去山中帮为师采点草药来吧,也当散散心。”
“好。”容婉记下了常颜需要的草药,道别了常颜和令狐绯,往山中而去。
没想到她刚走了没两步,聆月忽然从草丛里蹦了出来,一把抱住容婉的脖子,蹭着她的脸道:“容小婉!你可算舍得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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