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耳?”秦时时眼睛瞪大了一圈,看着被顶起来的杯盖儿,脸差点儿没羞成红绸。
“哈哈哈哈。”宁桑狂笑不止,眼泪差点儿飙出来,“你怎么会连茶叶和木耳都分不出来?”
“不是啊,我,我看着它们细细小小的,应该是茶叶啊。”秦时时噘着嘴争辩,“就是那个大白瓷罐子里的。”
这话一出,宁桑的笑瞬间停了下来,他记得,那个白瓷罐子里装的,是蓝影从家乡带回来的野生秋耳,的确小小黑黑的,很像茶叶。
他悄悄扭头去看程怀,生怕程怀触景生情,可是奇怪,程怀脸上依旧挂着笑意,很开心地看着秦时时,似乎还沉浸在她的这个笑话里。
“那是野生的秋耳,的确很小,你放错了很正常,没关系,茶叶都是在离灶台最远的吊柜里,是放在青花瓷罐子里的。”
程怀耐心地给她解释,一点儿也没生气,秦时时点了点头,脸上的尴尬渐渐消了。
吃完饭,秦时时自告奋勇地刷碗,程怀揉了揉她的发顶,有些心疼地说:“明天我就让蓝心安排个保姆,这些事不能老让你动手。”
秦时时摇了摇头:“没关系,饭后活动活动挺好的,这都是小事。”
程怀和宁桑两人去了后院抽烟,其实是躲开秦时时,商量下周慈善晚会的事。
“阿怀,怎么突然决定开个宴会了?”宁桑坐在门廊的木椅上,悠然地点了一颗烟。
程怀也坐了下来:“今天你说她身体的疼痛,很有可能是心理引起的,我在想,她的记忆是不是还有些碎片,如果尽快让她把脑子里的怀疑去掉,也许能更快地进入我想要的状态。”
“可以继续给她用药。剂量放小一点。”
“不行,对她身体可能有损害,我不想冒这个险。”
“所以你想给她办个宴会,把这个谎言给圆满了?是不是还要给她造出几个朋友来?”
“至少让她心里踏实一点儿,她最近晚上还是老做噩梦。”
“阿怀。”宁桑转过头看着他,蠕了蠕嘴唇,过了好半天才开口,“你不会,假戏真做吧?”
“什么?”程怀愣了愣,和他对视了一眼,瞬间又避开了他的视线,“什么意思?”
“会真的喜欢上她了?”宁桑追问,“今天她拿了蓝影的秋耳泡茶,也没看你怎么样?”
程怀不快地站起来,有意无意地伸了个懒腰:“不过是几个秋耳,丫头心思单纯也不是故意找事儿的,我至于迁怒她么?”
宁桑愣了愣,笑着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能放下和蓝影的感情,这是好事。”
“放下?”程怀冷冷地反问了一声,“我和蓝影的事用不着你操心,秦时时不过是个玩具,现在还不能弄坏了,你以为我是关心她了?”
宁桑被噎的无语,仰头看着程怀,一时愣住。
程怀不再说话,转身进了屋,秦时时的碗已经洗好了,正在擦净了往碗柜里放,动作很认真,做得也很慢。
程怀靠在门框上看她的背影,慢慢陷入沉思,他不知道宁桑的担心是不是多余,难道自己真的对这个小丫头动了心思?
他心里明白,早晚他要把她变成插进莫子谦胸口最利的一把刀,她从来都只是个工具而已。
“你们聊完啦?”秦时时转过身,看到失神的程怀,笑了笑。
笑里带着小小的酒窝,不像蓝影那样爽朗,却是一样的干净。
“累不累,要不要我陪你休息一会儿?”程怀走过去,轻轻拢了一下她脸颊的碎发。
“不用,就那么几个碗,我又不是瓷做的。宁大夫呢?他今晚是不是要住这儿?现在赶回医院,可能太晚了。”
“嗯,三楼有现成的客房,现在他对这里比你熟,你不用招呼他。”程怀点了点她的鼻尖,拉起她的手往楼上走去,“现在身体不好,下午才刚刚给你打了镇静剂,你不要太晚睡,我的房间就在你隔壁,晚上要是害怕,叫我就好。”
秦时时点了点头,心里一阵暖意,不管她现在能不能恢复记忆,她觉得程怀都是个可以信赖的老公,至少随叫随到这一点,就有家人的感觉。
她的身体的确很弱,到了九点多就已经有些撑不住,洗漱完躺在床上,困意就渐渐涌了上来,没过几分钟,她就沉沉睡了过去。
落地窗帘很挡光,经过特殊材料处理,一丝夜色也渗不进来,屋里却不黑暗,程怀给她插了一盏小夜灯,幽幽的蓝光散漫在整个卧室,静谧安详,像和平的海面。
海,浪花一层层铺来,头顶是璀璨的星空,一条银河贯天而去,奶白色地铺满眼底,耳边有人低语,性感沉稳,是男声。
“时时,你看,你仔细看。”
秦时时站在海边,身后有人拥过来,怀抱温暖,好像心和心都要贴在一起,她想回头看看身后人的面目,却总也转不过身去。
“时时,你看,你仔细看。”
那人又贴着她的耳边低语,深沉的男声。
秦时时顺着他的话往前看去,静谧的海面浪花渐渐变大,浪头一个高过一个,冲向海岸,又在她的脚前化成泡沫,迅速退去。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海浪起落,发现那黑蓝的海水渐渐变成金黄色,渐渐又开始闪出诡异的橙红,一浪浪过来,冰冷也变成了炙热。
“时时,你看,你仔细看。”
身后人有在低语,海浪瞬间化为火焰,热气在四周盘旋,秦时时心里惊骇,转身想要躲开。
抱着她的那人用力和她掉了个方向,替她挡住了热浪和火舌,她再抬起头时发现,火舌已经将那人轻轻卷了起来,往海底拉回去。
“你,是谁,回来。”秦时时本能的呼喊,那人似乎用尽了全力,最后伸出一只手臂,猛然拽住秦时时,从胸口扯出她的心,随即淹没进了整个火海。
“啊。”秦时时猛然坐了起来,已经满脸是泪,她用力摸了摸胸口,还好心还安稳地在里面跳着。
“铛铛铛”,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时时,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是程怀,他推门走了进来,看到满眼惊恐的秦时时,两三步垮了过去,坐在床边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
“又做噩梦了?”他拍着秦时时的背,小声地问。
秦时时没出声,靠在他的肩头,还在不断流泪。
“没事了,没事了,不害怕,时时,不害怕了。”
程怀的轻哄让秦时时有一刻失神,这声音听起来,如此的像梦里的声音。
“阿怀,我,我害怕。”
秦时时伸了手臂,把程怀搂紧了,心想,为什么自己一直会做这么奇怪的噩梦?难道梦里的男人就是程怀,而自己怕他会被害离去?
程怀感受着秦时时越收越紧的手臂,下意识侧过脸,轻轻埋在她的发间,吻了吻:“不怕,有我在,安心睡觉,好不好。”
秦时时没有松手,泪却止住了。
程怀慢慢放她躺下,自己也隔着被子,靠在她的身边,一边拍着她的肩膀一边说:“别怕,睡吧,我在这儿陪你,等你睡熟了再走。”
秦时时咬着唇,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似乎还是有些不安心。
程怀估计岔开话题,聊天似的说:“明天蓝心要带你去M市的林之音设计室定礼服,可能还要去个美容和发型,会不会很期待啊?”
果然,这话一出,秦时时的恐惧被打散了不少,她动了动:“蓝秘书,挺讨厌我的。”
程怀笑笑,低头看了看她:“不会,她只是脾气臭,办事还是靠谱的。”
“她什么时候来跟你当秘书的?”
“三个月前,所以没见过你。”
“怪不得,可是她和你说话一点儿也不客气,不太。”秦时时本来想说“不太像上下级”但是想了想,又咽了回去。
程怀没在意,给她掖了掖被角说:“她这个人脾气古怪,你不用在意,宁桑有时候也受不了她。”
“宁大夫说,她暗恋你,是真的么?”
“你信么?”程怀反问了一句。
秦时时抬眼看了看他,很诚实地回答:“信。”
程怀看着她一脸赤诚,大笑了一声,随口又问:“那你怕不怕?”
“不怕。”
“哦?”程怀歪头看了看她。
秦时时挪了挪,头扎到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可能有很多方面我不如她,但是有一点,我很自信能超过她。”
“是吗?哪一点?”
“我的老公肯定比她的强。”
“哈哈哈。”程怀这下是真的开心起来,用力拍了拍秦时时的后背说,“这个理由我很喜欢。”
秦时时并不是故意要给程怀戴高帽子,只是现在的情形,真的很感激他,不管自己失忆是真是假,每次她遇到危急的事,都是程怀第一个到达身边,作为老公,他真的很合格。
秦时时就在程怀温柔的拍打中睡着了,噩梦带来的恐惧一丝都没有再来。而抱着她的程怀心里也发生了变化。
本来他只是想做个样子,来安慰一下这个小丫头,却没想到,自己才是被安慰的那一个。
多久了,自从蓝影走后,他已经多久没有这样开心的笑过,没有人这样逗过自己,他们见到他,只有敬畏和恐惧。
想到这儿,程怀又低头看了看睡熟的秦时时,并没有意识到,这个缩在被子里的小丫头,在他心里,已然不再是一个工具了,她开始有了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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