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我们回家-第一百六十四章自古伴君如伴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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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映水,荡起金波,天风吹过明黄衣角,而那人巍然不动,负手而立。

    望眼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佳木茏葱,奇花熌灼。甬路相衔,有山石点缀,一池萍碎。

    池内翠荇香菱,在这一夜秋风过,摇摇落落,似有追忆故人之态,不由愁从中来。

    那位云泽最大的王,俊颜沉郁。一言不发地站在荷塘边,就如漫天黑云压低欲雷雨。

    宫人们个个垂首竖耳,连大气都不敢出,随时准备听候差遣。

    近来陛下心事重重,更是喜怒无常,宫人们日日提心吊胆,生怕稍有不慎,触怒天威。

    帝王心思比过九曲回廊,宫人们哪敢揣测圣意?只求侍奉君主,相安无事。

    所谓伴君如伴虎,越是得信赖者,越是如履薄冰,处境艰难。

    许久,帝王缓缓转身,长靴踏过园林小径,踏过抄手游廊,踏上殿前长阶。

    抬首,静静地看着殿门上的匾额,眼底是浓浓的疲倦。

    身而为王,肩负江山。有着太多的不由己,朋友负尽,剩了孤家寡人一个。

    忽闻鼓声,鼓下章飞如急雨,惊扰了圣驾。

    柔嘉帝顿了脚步,脸色一沉。宫人们吓得噤若寒蝉,忙跪了一地,个个浑身发颤。

    朝阳门外登闻鼓,可越过满朝大臣,直接向帝王诉求冤屈。

    只是话虽如此,平头百姓谁敢轻易击鼓?莫说是申冤平屈,怕还未靠近宫门,就已被当做贼人当场诛杀了。

    不过,此鼓也非只是摆设。十年前苍术鸣鼓,状告白丞相通敌卖国,一时轰动朝野,震惊天下。

    沉寂多年的登闻鼓,今夜骤响,又是所谓何事?

    众人心中猜测种种,却又不敢言,也不敢抬眼看天颜。只是低头跟着帝王进了大殿,垂首又立阶下。

    金碧辉煌的宫殿,烛光摇曳着,投下君王威严的身影。宫人们只觉呼吸困难,时间漫长。

    良久,才听殿外传来脚步声,有侍卫恭敬通报:“陛下,人带过来了。”

    “带进来吧。”陛下身侧的大太监,尖着声音宣传。

    宫人偷瞄了一眼,只见被押送进来的,是个魁梧的年轻男子,一身布衣,跪地叩首。

    有些上了年纪老宫人不由心惊,这人可非什么普通百姓,而是高家的青年才俊,曾颇得先皇的赞赏。

    “微臣高嵩参见陛下。”那人声音洪亮,不悲不亢。

    柔嘉帝自然记得他,官宦子弟,将军世家。纸上谈兵可以,上阵杀敌无能。

    若非是看在,他高家于平苍术之乱有功,柔嘉帝才懒得搭理。

    只是这高嵩狂妄自大,屡屡与莲衣做对,柔嘉帝更是有心戏弄,给他封了个马前卒。

    那么,“何事鸣冤?”柔嘉帝高坐明堂,不怒自威。

    “陛下,臣要状告一人。”高嵩如是回答,声音还是微微颤抖。

    柔嘉帝微眯双眸,饶有趣味,微微勾了唇角:“何人?”

    殿下跪着,无不脚底生寒,抖如筛糠。高嵩狠命咬牙,将心一横,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微臣要告浮云公子,秋月白。”

    “哦?你告他什么?”柔嘉帝笑了,如听着什么笑话一般。

    高嵩亦是心慌如麻,一时拿捏不准帝王态度,手不住地发抖。

    莫不是那银面人欺骗了他?陛下根本不会怀疑那白衣,甚至是有着种难言的默契。

    可事已至此,横竖也就一死,那他也要拖那白衣同路。

    于是高嵩便深吸了口气,结结巴巴地说道:“臣……臣要告他,私通外敌,卖主求荣,欺君枉法,陷害忠良。”

    柔嘉帝笑了笑,手中狼毫游离,也不抬头,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这条条死罪,可不是玩笑。”

    “微臣不敢!”高嵩惶恐,忙埋首磕头,将身子俯得极低,直贴那冰冷的地板。

    柔嘉帝垂眸看了他一眼,手中狼毫啪地一声断在桌案,惨白的素纸上赫然黑墨,犹如帝王的脸色。

    柔嘉帝似笑非笑,嗓音冷冷:“滚吧,看在高家的面子,朕饶你一命。”

    “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啊!”闻言,高嵩顿时急了,跪走上前几步,连连磕头,已表忠心可鉴。

    “证据呢?”柔嘉帝沉声问道,神情不悦到了极点。

    高嵩忙抬起头回话:“陛下,当日雪谷一战,是秋月白执意阻拦,才放走卢令残兵,这月破军众将士都亲眼所见。”

    柔嘉帝冷哼一声,只是淡淡地说道:“口说无凭,颠倒是非。”

    “陛下,微臣被冤枉事小,可秋月白通敌是真。”高嵩跪地俯首,说得大义凛然。

    柔嘉帝揉捏着太阳穴,只觉厌烦。这样的场景异常熟悉,犹如十年前。

    彼时他尚是太子,这个位置上坐的是他的父皇。他看着苍术罗列着白丞相的罪状,只觉荒诞无稽。

    他以为,父皇是不会相信的。

    白丞相与父皇一道长大,为云泽亦是鞠躬尽瘁,所有人都可能背叛父皇,唯有那人不会。

    这么浅显的道理,年幼的他都懂,父皇又怎会不知?

    白丞相于父皇,莲衣之于他,都一样的不是吗?

    谁都可能背叛他,唯有莲衣不会!

    “陛下。”高嵩自怀中掏出一张纸,双手奉上。

    太监忙接过,小心翼翼地摊开桌案,悄无声息地退下。

    柔嘉帝看着那张纸,上头赫然地画着个年轻男子,雍容华贵,容貌俊美。

    他认得,是卢令的王。

    萧烨,那个孩子心性的帝王。

    他曾羡慕过,同样是君主,同样背负着江山。而那人却仍能保持初心,每日快活自在,无忧无虑。

    高嵩偷窥着帝王神情的变幻,只觉得有戏,心中窃喜。又一板一眼地说道:

    “秋月白帐里收留了个新兵,模样气度都非常人,微臣本也未多做他想。直到今日,见到了卢令王的画像。”

    一句话,恍若惊雷乍响。

    柔嘉帝浑身一震,只是怔怔地盯着案上的画像。

    那双眼睛,像极了莲衣的眼睛,也同样盯着他,像看透了他所有的心思。

    无处可逃……

    柔嘉帝忽拍案而起,心慌不定,抬手案上的东西悉数扫落在地,粗喘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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