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我们回家-第一百二十六章何年劫火剩残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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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年劫火剩残堆,试看英雄碧血,满龙堆。”

    俯仰几番今古,暮云野树苍茫,秋风荒草沙场。极目寒鸦归外,数家篱落斜阳。

    所谓成败,原是过眼云烟,终将消散在沧海桑田,唯有创痛与悲戚最是永恒。

    忠魂碧血,黄沙埋骨。

    待那玉帐空风垒,金笳罢吹。

    到头来,不都是付与这无边瀚海?

    厮杀斗争,恩仇荣辱,宏图霸业,在这无尽的洪荒中又算什么?

    秋月白紧紧揪着心口的衣襟,静静地看着萧烨,突然淡淡一笑,幽幽长叹:“人生在世,功名权利,终究如镜花水月,一场空而已。”

    也未等回答,只是望着他的眼睛,复又吟道:“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怨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狼烟四起,不过是当权者的杀戮游戏,受苦受难的永远是底层百姓。身在水深火热之中,备受煎熬。居处之不安、食饭之不时、饥饱之不节。

    妇孺送征夫,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千云霄。家中荒田无人耕种,老小何以果腹?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

    若是不幸埋没随百草,家中梁柱倒,老母失孤,娇妻失偶,幼儿失父,何其之悲惨?

    闻言,萧烨亦是呼吸一滞,仄头目光在地上逡巡了一遍,低声辩解:“我本也无意挑起战火。”

    忽又想到了什么,萧烨明亮乌黑的瞳仁像是蒙上了一层阴影,接着摇了摇头,带着几分王者的狠决:

    “若是不战,我卢令也是饿殍载道。与其如此,不如殊死一搏。”

    卢令土地贫瘠,风沙蔓延,环境恶劣,粮食少有收成,常得依赖他国。而云泽土壤肥沃,五谷丰稔,向来是卢令贸易往来最为密切的伙伴。

    可是这些年,粮食一旦横渡云水到了卢令,某些不良商贩便开始哄抬物价,致使粮价连翻数倍,已非寻常百姓所能承担。

    民生艰难,唉声遍野,卢令的政权开始岌岌可危。更何况,还有他众位叔伯对王位的虎视眈眈。他的民,他的江山,只能由他守护下去!

    所以,当穆风出现在卢令的王宫,他虽不喜却也没使性子,任着他母后与穆风谋划这一场的战争。

    因为,卢令需要一场对外的战争来齐人心。而且,若是能拿下云泽城池,以做粮仓,便是福泽子孙,千秋万代功名!

    他虽常胡闹,却也不傻,他亦有不惜一切都必须守护下去的东西。

    “王上愿意相信在下吗?”秋月白淡淡地看着他,语调无甚波澜。

    言罢竟自顾起身,扶着桌沿勉强而又缓慢地走着,俯身自柜子取出一只夜光杯,拿在手中泛着幽幽寒光。

    萧烨撤下所有呆愣的面具,直盯着那他手中的杯子,冷笑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王上若愿相信在下,那月白自有法子解君之忧。”秋月白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却带着几分高深莫测。

    又斟满了一杯黄泉醉,含笑递到萧烨跟前。

    “若朕说,不信呢?”萧烨轻笑,几分真几分假。低眸凝视着那杯酒水,却迟迟不肯伸手。

    秋月白莞尔一笑,只是自顾又斟了一杯,轻嗅酒香:“可月白相信,王上仁德善良,向来保有一颗无垢的赤子之心,定也不愿看到天下苍生蒙难,战火蔓延生灵涂炭。”

    “朕倒是相信,你的那位陛下绝非泛泛之辈,他的野心可也不小吧,这大好机会,你以为他会放过吗?”萧烨的手指在杯沿摩挲,突然将凑近秋月白,笑嘻嘻地说道,不带一丝正经。

    是卢令先挑的战火,云泽师出有名,若能一举歼灭卢令,那大草原便是他君家的后花园了。柔嘉帝怎么会轻言放弃?

    秋月白身子一顿,眼神里散发着让人战栗的冷漠,嘴边酝酿出一抹绝色,但没有丝毫温度的微笑。

    良久,才略显艰涩地开口:“君乾他,会明白的!”

    其实,柔嘉帝一统大陆的野心,外人尚且看得明白,秋月白他又如何会不知?只是不愿想罢了,柔嘉帝已非当日少年,有些事他阻止不。

    可他还是会去做,哪怕最后引来猜忌。因为,他守护的是君家的江山,他无愧九泉之下的父亲。

    只是,他一直相信,君乾会明白他的一番苦心。

    是君乾,他的朋友,而不是他的君。

    “好啦,你别难过,我相信你便是。”萧烨敛去方才棱角,又换了一副人畜无害的温驯模样,柔声安慰道。

    只是那眸子依旧明亮,仿佛没有什么逃得过他眼睛。只是嘴角含笑,轻轻地拿起酒杯,悠悠开口:“给朕一个停战的理由吧。”

    话至此,秋月白微微一笑,他果真没看错人,那孩子从来都是心地善良。

    那白衣负手而立,形销单薄,目光幽幽望向帐外,淡淡开口:“现在已是七月,多则再有两月,漠北将是冰天雪地,寸步难行。卢令与云泽便又重新隔断,若要再起兵就要等到来年了。”

    萧烨的笑容顿时僵住,此言不错,起兵时还是低估了云泽,以为只是空壳老虎,虚张的声势罢了。却不想,重创后的云泽,还是不容小觑。真是应了那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秋月白淡淡扫过他一眼,又继续说道:“左右每年解封也才三月,洛城倾举国之力相抵,难道还撑不过么?王上可以等,那卢令的将士呢,三年?十年?还能如现在一股作气么?还是早已分解离析?”

    那白衣句句紧逼,引得萧烨噤了舌,若有所思地样子。于是,那白衣缓缓行了一礼,淡淡开口:“恕月白直言,卢令若要解决粮食问题,此乃下下策。”

    萧烨亦不再说话,只是闷声地喝酒,显然是承认那白衣所言不假。

    又过良久,眼前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径直地拿走杯子。萧烨吓得连往后跳了一步,大声斥问:“你做什么?”

    秋月白也不理会他,兀自地将酒器收拾起来,细细地又重新包裹。藏好了,还不时偷瞄着门帘,嘀咕着:“她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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