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该怎么办?」
「两条路。」顾氏垂下眼,徐徐地说。
「姑姑请说。」
「第一,打消成为世子妃的念头,凭你的才貌和家世,不怕没有比阎向恒好的对象。」
顾佩璇咬着下唇,好一会儿才又望向顾氏。「姑姑,第二条路是什么?」
顾氏轻声一叹,彷佛看见过去孤注一掷的自己。「第二,去金州,破坏世子和那农家女的感情。姑姑必须告诉你,那个农家女并不是普通的农家女,她身边有圣兽保护,所以你如果想用伤害那女子的手段,姑姑劝你还是别去了。」
顾佩璇惊愕的睁大眼,没想到区区一个农家女,居然还有这么大本事,能让圣兽护持。
「你好好考虑清楚,不过若是问姑姑的意见,姑姑是希望你选择第一条。」顾家已经赔了她一个女儿,她不希望又赔一个进来,她虽然不甘心,也有想利用侄女的想法,但是并不是以这种两败倶伤的办法,她不希望侄女步上她的后尘。
考虑良久,顾佩璇低低的开口,「对不起,姑姑。」她很喜欢世子爷,没有给她机会证明自己,她不甘心放弃。
顾氏长长一叹,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花团锦簇、生意盎然的花园,眼底的神情却是一片灰败。「希望你不要后悔。」
「姑姑,您……后悔吗?」
顾氏征征的望着窗外,似是没听见侄女的问题,直到顾佩璇久等不到回答,无奈的退下之后,她才几近无声的低喃,「后悔吗?」
眼前彷佛又浮现那年除夕国宴上,那英姿勃发的俊俏郎君,那灿亮的眸像两潭深泉般,看着看着,便让人沉沦。
她沉伦了,她……溺毙了……
她……后悔吗?不,她不悔。
然而,闭上的眼,从眼角滑落的泪,为何又是那般的苦涩?
七月,云淡风轻,整个留仙村一片丰收的景象。
在这样忙碌的丰收季节,宋清婉依然是家中看起来最清闲的人。
「呐,小白,你说我要不要多留些金银给爹娘啊?」宋清婉看着库房里她为了锻炼神识制造出来的金条银条已经堆积如山,这不是形容词,而是实景,忍不住问。
「主人,你昨晚不是已经把宋家所有产业的地契房契和存银分好了四份,都交给你爹娘了吗?」小白瞥了主人一眼,又懒洋洋的闭上,意有所指的道:「对他们来说,那些财产已经太多了,再多的话不是福,而是祸了。」
她沉吟了一会儿,才又扬起笑容。「好,听小白的。」
「主人,该去练功了。」小白提醒道。
主人身体调养好后,他就挑了几本适合主人这个身体练的功法,除了内功心法之外,就先练轻功,逃命的本事是最重要的。
「知道了。」宋清婉也不偷懒,练得很认真,直到时辰差不多了,在空间洗个澡后,才和小白一同离开,回到宋家,她问着小白,「我去厨房帮嫂子们做午膳,小白要一起吗?」
「不了,主人,我就在这里晒太阳。」小白跃下宋清婉的怀抱,飞上屋顶趴了下来。
她摇头失笑,最近小白有些懒洋洋的,小白说,它快要进阶了,现在它是压制着修为,等九月她成亲后,它就要回空间闭关了。
带着微笑走到厨房,正想进去,却在听到厨房里两个嫂嫂提到她时,下意识的停下脚步。
「大嫂,你说小姑出门前,真的会把作坊还给我们吗?」
「听相公是这么说的,再说两间作坊一直都是相公和二叔在管,让小姑把持了这些年,已经很没道理了,她哪有脸侵占兄长的财产。」
「那可不一定,如果没有想要侵占,怎么会仗着公婆疼爱她就把持家中所有的财产?大嫂,不是我爱说,管家的若不是婆婆,通常都是长媳才对,也就只有这乡下地方没规矩,才让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子掌家。」
「有什么办法呢,我进门前就是这样了,这个家啊,就是小姑最大,你也进门快一年了,应该体会到咱们小姑的厉害,每个人都得把她捧着,稍有不顺她的心意的话就得遭殃,唉,在她面前我可是连喘气都要小心翼翼的。」
「是啊,谁让人家有山神庇佑,有圣兽护着呢,相公说让我忍忍,反正也快出嫁了。」
「剩两个多月,等小姑出门后,咱们就轻松了。」
「就怕到时候公公婆婆把家底都掏给她,咱们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应该不会吧,小姑嫁的毕竟是王府,还看不上这点财产才对。」
「大嫂,就是因为嫁进王府,如果嫁妆太少的话,怎么在夫家立足,咱小姑的身分本就匹配不上王府,要不是有圣兽在,大嫂觉得堂堂王府会让小姑这样的人进门吗?就算是我们这样的人家,也得好好考虑,更何况是王府。还有啊,你瞧瞧,自从亲事定下后,婆婆准备的那些嫁妆,光是首饰就好几大盒,还有那些家什,都是上等的黄花梨木做的,我看到真是心疼得要命,那可都是咱们相公的血汗钱啊!」
「要计较是计较不来的,弟妹还是想开点,咱公婆和相公都是把小姑当千金小姐养的,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事都不让做,咱们就私下说说,面子上你可不要摆上了。」
「我哪敢摆面子啊,就是忍得难受,才和大嫂说说的。」
「行了,公婆和相公他们就快回来了,把汤盛上,再煮个青菜就行了。」
「婉姊儿,你呆呆的站在这里做什么?」
阮馨莲困惑的嗓音突然从宋清婉身后传来,她缓缓转过身,看见前后进来的爹娘和大哥二哥,她抿着唇,视线越过爹娘,看着从小疼爱她的兄长们,他们真的对嫂嫂们说,让她们忍耐吗?她这个妹妹在他们眼中,竟是这样的形象吗?
「婉姊儿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宋大山看着女儿微红的眼,关心的问。
此时,宋家的两个媳妇儿仓促的从厨房跑了出来,神情有些慌张,显然是听见了公婆的声音,察觉方才她们的抱怨大概是被当事人给听见了。
「公公、婆婆……」两人惊慌的望向自己的相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出了什么事?」宋志仁看着妻子的表情,再看看红着眼的妹妹,心下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方才妹妹是站在厨房外头的,莫非妻子和弟妹在厨房里说了什么?
他望向二弟,在二弟眼中看见同样的担忧。
「婉姊儿……」
「小姑,我们刚刚只是……」
「没事,爹、娘。」宋清婉打断了兄嫂的话,「只是一点误会而已,说开了就好。」
「误会?」宋大山皱着眉头看着两个儿子和媳妇。「什么误会?」
「小误会罢了,我会解释清楚的。」宋清婉两手分别挽住爹娘的手臂,然后笑望着兄嫂。「大哥、二哥,你们放心,当初说好作坊你们一人一家,我不会侵占你们的作坊,我不知道这几年作坊竟然是被我把持了,真的很抱歉。大嫂、二嫂,你们也不用担心娘帮我准备的嫁妆花光了你们的血汗钱,掏光了宋家的家底,那些首饰家具,都是镇南王府准备的,没有花你们一文钱。向恒哥哥也不是为了圣兽才娶我的,我想镇南王府的门坎没有二嫂你家高,幸好二嫂家也没有机会为难要不要为了圣兽娶我这种人了。」
宋志仁和宋志义变了脸色,怒瞪了妻子一眼。
「婉姊儿,作坊本来就是你的,这几年你分文不取,我们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我和大哥早就打算好,两家作坊都是你的嫁妆。」
「没错,婉姊儿,我和二弟早就这么决定了。」
「咱们家有如今的好日子,全都是你的功劳,你嫂嫂不懂,你不要和她们一般见识。」
宋清婉淡淡一笑。「大哥、二哥,嫂嫂们说,你们让她们忍忍,反正我就要出嫁了,是不是真的?」她知道这样可能会造成他们夫妻间的嫌隙,但是她想知道,从小疼爱自己的兄长,是不是真的变了。
「什么?!」宋大山大怒。「你们两个,竟然说这种话!」
「没有,爹!」
「爹!我和大哥绝对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你到底胡说了些什么?!」一直沉稳内敛的宋志仁,终于忍不住对着妻子怒吼。
「妹妹,二哥不曾说过这种话,相信大哥也没有,我们舍不得你都来不及了,你若相信了这种胡话,可是会伤了哥哥们的心。」宋志义抬手放在宋清婉的头上,弯身与她对视,眼底是不容置疑的难过。
宋清婉双眼蒙上一层水雾,她点点头,哥哥的话她相信,接着她转向两个脸色苍白的嫂嫂,对她们行了一礼。「大嫂、二嫂,婉儿在这里向你们赔不是,我不知道原来我让你们的日子过得如此艰难,连喘气都要小心翼翼的,真的很抱歉。」
「小姑,我……那只是……玩笑……」大嫂许氏觉得眼前发黑,完蛋了,这下真的完了。
「小姑,我们不就是说着玩的,你何必这么得理不饶人呢?」二嫂王氏虽然心里也不安,可还是忍不住抱怨。
「你们还有脸说是说着玩的?我的婉姊儿到底哪里碍着你们了!」阮馨莲咬牙怒问。
「婆婆……」
「这个家的一切,都是婉姊儿一手置办的,就算要把全部家产给婉姊儿当嫁妆,你们两个进门不到两年的人,也没有资格说一句话!」阮馨莲才不想听她们辩解,接着不客气的瞪向两个儿子。「还有你们两个!我是相信你们不是没良心的人,但是那是你们的妻子,她们的言行就该由你们负责!」
「娘,以后我们会好好管教的。」
「好了,都到正房来,我和你们的娘有事要跟你们说。」宋大山表情冷沉的开口,心里为女儿受了委屈难过,也为了女儿未雨绸缪佩服。
女儿早在儿子娶亲前就说过了,别人家的女儿就算成了自家的媳妇,本质上还是别人家的女儿,想要一条心,小家可以,大家很难,女儿还说,她不是想防未来的嫂嫂,而是不想家人因为一些身外之物而离了心。
果然,女儿说的,都中了。
到了正房外厅,宋大山夫妻坐在首座,首座下方,宋志仁夫妻坐在左边,宋志义夫妻则坐在右边,宋清婉搬了一张小凳子坐在娘亲身后,她大概猜到爹要做什么,所以没想要掺和。
「许氏和王氏,你们对婉姊儿不满,无非就是为了钱财,虽然不知道你们对这个家毫无贡献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话,但是你们既然是我儿子自己选的另一半,要怪也只能怪我儿子眼光不好,怪不得你们。」宋大山一开口就给两个儿媳妇没脸。谁让他的婉姊儿不好过,他就让谁难过!
两对夫妻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昨晚,婉姊儿已经把所有的家产都整理好,交给你们的娘了。」
许氏和王氏猛然抬起头来,对上公公婆婆不满的眼光,又赶忙低下头。
「所有的财产,婉姊儿分成了四份,三兄弟各一份,我和你爹一份,她自己一文钱都不要!」阮馨莲恨恨的说。
宋志仁和宋志义顿时红了眼,羞愧难当,宋家的家产都是婉姊儿挣来的,他们当哥哥的没能给妹妹好日子过,反而……
许氏和王氏低着头,却在心里不以为然,谁知道小姑私藏了多少呢!
「大嫂、二嫂,家里所有的出入帐都有账本,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你们放心,我没有私藏银子,若不相信,可以查帐。」两个嫂嫂不是什么恶人,只是普通人,有普通人的自私自利,她们对哥哥好是真的,只是往后若要奉养父母,可能不会太甘愿,所以她必须为父母的未来做好准备。
许氏和王氏惊讶的抬头望向她,心里闪过惊恐,这小姑……邪门,怎么好像都知道她们心里在想什么。
宋志仁、宋志义两兄弟恨恨的瞪着各自的妻子,看她们的表情,竟是被妹妹说中了。
「二嫂娘家不是开米粮店的吗,应该会看账本吧,若是不会,可以请你娘家的账房来查帐。」宋清婉又道。
「真的?」没想到王氏竟然有些意动。
「够了!你给我闭嘴!」宋志义怒斥。
王氏」惊,随即想开口骂回去,但又想起现在的处境,只好不甘心的闭上嘴。
以前宋志义不过是她家的伙计,虽然她是喜欢他,但是也不可能嫁给穷小子吃苦,要不是后来宋家发达了,她怎么会嫁给他。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我现在把你们该得的都分给你们,你们就分出去自己过日子吧,至于礼哥儿的那份,我和你娘暂时先收着。」宋大山示意阮馨莲进房把东西拿出来。
「爹,这是要分家了?」宋志仁不敢相信的问。
「爹,我不赞成分家!」宋志义反对。
「分了好!」阮馨莲抱着两个小木箱和两本账本出来,断然的说:「早些分了,免得有些眼皮子浅的为了这么点东西弄得亲人反目成仇。」
「娘……」两兄弟难堪的低喊。
「爹、娘,至少等妹妹出嫁后吧!」宋志仁叹了口气。
「不必了,既然要分就早点分,我们可不想在婉姊儿的婚礼上,又有谁抱怨花了他们的血汗钱。」宋大山的态度相当坚持。
「爹!」宋志仁猛地起身,跪在父母面前。
宋志义见状,也跟着跪了下来。
许氏和王氏虽然不情愿,可也不得不跟着跪在丈夫身后。
「你们不需要跪,都起来吧,妻子是你们自己选的,当初我和你娘没有反对,是觉得你们都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我们可以放心,如今既然你们的妻子对给她们好日子过的大功臣都有这么大的怨气,那就分开过吧,往后你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他们对不起的不是他们做父母的,而是他们的妹妹。
等四人重新坐回椅子上,宋大山才又续道:「婉姊儿的婚事,我和你们娘张罗就行了,到时候你这个做大哥的记得来背妹妹出门就好,至于你们的妻子,可以当客人来喝喜酒,其它的就不敢劳烦了。」
「爹……」两兄弟红了眼,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弄到这步田地。
「那以后公公婆婆跟谁住?」王氏突然插嘴问道。
「王氏!」宋志义怒喊。
「我……不就问问吗?既然分家了,这事儿得说清楚啊!」王氏不认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老大和老二媳妇都放心吧,总归不会跟你们住就是了,我们还想多活几年呢。」宋大山握住妻子的手拍了拍,以前总想着养儿防老,如今看来,养儿似乎不一定能防老,唉……
「爹、娘,做儿子的奉养父母是天经地义的,你们如果不让我们奉养,不是让我们抬不起头做人吗?」宋志仁抹掉眼泪,心里恨极了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急着成亲,而没有好好探听妻子的人品。
「你们只要管好自己的妻子,不要让她们来给我们添堵,就是孝顺了。」阮馨莲没好气的说。
「婆婆,我和人嫂究竟做错了什么,不过是说了几句小姑的闲话,只是私底下说说而已,是小姑自己爱偷听,怪谁啊,怎么如今好像我们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似的,你们不觉得太偏心了吗?」王氏受不了了。
「弟妹,别说了……」
「大嫂,你就是性子软,才会被欺到头上了还忍气吞声!」王氏大声的回道。
「王氏,你给我住口!」宋志义怒斥。
宋清婉轻笑,终于忍不住发话了,「二嫂,你该不会是在说我吧,说起来,我还是一头雾水,我到底对你们做了什么,竟然让你们说出「每个人都要把我捧着,稍有不顺我的心意就要遭殃,在我面前连喘气都要小心翼翼的」这样的话来?这会又说我欺到大嫂头上,两位嫂嫂,能为我解惑吗?」
「呜呜……我可怜的婉姊儿……」阮馨莲一听到两个儿媳妇竟然这般编排她的宝贝女儿,气到极点,忍不住为女儿心疼不值,抱着女儿哭了起来。
「婆婆,偏心也要有个限度,可怜的是我们当媳妇的,这天底下有谁家是让未出嫁的小姑子掌家的,说出去都是笑话!」
「你给我闭嘴!」阮馨莲抓起杯子直接砸向王氏,向来温柔的她彻底爆发了。
「我们就偏心了怎样?!我的女儿贴心又孝顺,我的女儿懂得感恩,我的女儿大方无私,我的女儿千好万好,我不偏心她,难道偏心你们这两只白眼狼!享受着我女儿挣来的家产,又在背后说我女儿的闲话,王氏,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以前你嫌弃我儿子穷,瞧不起他只是你们家的一个伙计,虽然喜欢他长得好,可是还是不愿意嫁给他,是后来我们家发达了,你才迫不及待的让我儿子娶你!」
「我、我……」王氏惊慌的望向丈夫,却见他只是垂着头,不发一语。
「你们两个,拿着东西,带着你们的妻子滚出去!我就当没生过你们!」
「娘……」
「滚出去!」阮馨莲拿起木箱砸向两个儿子,又将账本也砸了过去。「那是帐本,怕我们多拿你们一文,就好好的对一对帐,不要以后又有闲话」
「等一下。」宋清婉叹气,起身制止,「爹、娘,都消消气吧,大哥、二哥真是对不住,都是我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不是你的错,是大哥对不住你,娶了这样的嫂子,让你受委屈了。」宋志仁走到妹妹身边,像以前一样摸摸她的头,心里无比酸涩。
这个妹妹,是他们全家人捧在手心里、万分宝贝才养大的,等到她身子好了,她开始回报这个家,为了这个家付出了许多,如今的一切可以说都是妹妹挣来的。
妹妹从来没对两个嫂嫂红过脸,说过一句重话,平时还让他们多替妻子着想,说当人家媳妇不容易,这样好的妹妹,竟然还受到自己妻子这样的对待,他这个大哥,竟然连让她安安稳稳的等到出嫁都做不到,他真的、真的没脸……
许氏咬着唇,眼泪掉了下来,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只是有些妒嫉小姑,所以说了些闲话而已,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婉姊儿,是二哥瞎了眼,以为王氏是个好的,以前她……不是这样的……」宋志义懊恼的看着妹妹,也觉得心酸。
他永远记得那年妹妹差点死去的模样,当时他就暗自发誓,这辈子都会好好的保护妹妹,没想到妹妹出嫁在即,他却因为没管好妻子,反倒伤害了妹妹。
「我、我怎么了,我……」王氏恼怒,却无人理会她。
宋清婉摇头。「大哥、二哥,我没事,乍一听见嫂嫂们的想法是有点惊讶,没想到自己在嫂嫂们眼里是这样不堪,不过真正让我难过的是听见她们说哥哥让她们忍耐,等我出嫁后日子就好过了,所以我才忍不住,想问问是不是真的,没想到却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我们从没这么说过!我们巴不得你永远留在家里!」
「嗯,我很高兴哥哥们没有嫌弃我,这样就够了。」宋清婉甜甜的笑道:「至于嫂嫂们不喜欢我,我也想开了,我不是银子,不能让每个人都喜欢,就算是银子,也有些清高的人嫌它铜臭呢。」
「呵!你喔!」两兄弟忍不住轻笑,点了点她的额头。妹妹就是这样,明明自己受了委屈,偏偏还要安慰他们,这让他们怎么不心疼她,怎么不更加怜惜她。
「嫂嫂她们也不是什么坏人,牙齿也有咬到舌头的时候,一家人过日子,难免有些摩擦,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哥哥们也别追究了,我想嫂嫂们对哥哥也是很好的,以后你们自己小家庭过日子,就不会有这些龃龉了。」
「婉姊儿……」宋志仁伸手将妹妹抱进怀里。
宋清婉安慰的拍拍大哥的背,然后又被二哥抱了一下,再拍拍二哥的背,让他们回椅子上坐好,然后弯身捡起地上的小箱子和账本放到桌上,幸好箱子上了锁,里头的东西才不至于掉出来,接着她拿出一张清单摊开,说道:「这是咱们家里所有动产和不动产的清单,住宅都是现成的,这间算祖屋,就爹娘住着,去年新盖的那两栋三进的宅子,大哥和二哥一人一栋,三哥就不必了,他不会回留仙村长住,以后回来暂住,就住爹娘这里就行了,我已经跟三哥事先商量过,三哥也同意了。
「酒坊和油坊,就分给大哥和二哥,你们每年分红利给三哥和爹娘就行了,哦,我突然想到,两位嫂嫂,你们对于要分成给我三哥和爹娘会不会不满,觉得他们白拿了你们的血汗钱?」
许氏低头拱命的摇着,而王氏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说明了她心里确实有这样想法。
「婉姊儿,你这么说是要让大哥无地自容了啊。」宋志仁苦笑。
「婉姊儿,这件事王氏没资格说话,她如果对婆家不满,大可回娘家去,我们宋家庙小,供不了她这尊大佛。」宋志义心里对王氏失望透了,竟起了休妻的念头。
王氏不敢置信的瞪着丈夫,对上他冷漠的眼神,突然醒悟,他是认真的,不是在吓唬她,急忙解释,「没有!我……没意见……」就算心里再不满,她现下也不敢再造次,她本就是个要强的,在闺中就和姊妹们各种攀比,要是被休了,她哪还有脸回娘家,不被她那些姊妹给笑死才怪。
「既然如此,要怎么分成我提出两个办法,你们自己选择,第一,大哥二哥你们各自拿六成,余下的给爹娘和三哥各两成;第二,你们各自拿四成,另外四成一样分给三哥和爹娘,剩下两成分给对方,第二个方案是为了避免以后哪个作坊赚得多,哪个作坊赚得少,又引起赚得少的那方不满。」
「我想,酒坊就用第二个方案,至于油坊就用第一个吧。」宋志仁想了想道,「当初酒坊开始营业,二弟出了很多力,现在许多大客户都是二弟找来的,所以酒坊应该有二弟的一份,至于油坊从头到尾都是二弟自己忙碌,我没有帮上忙,所以我不该分油坊的利。」
宋清婉挑眉,望向许氏。「大嫂觉得呢?」
许氏一惊,抬眼望向众人,一对上丈夫警告的眼神,又低下头,呐呐的道:「我没意见,都听你大哥的。」
「二哥,你怎么说?」宋清婉问二哥。
「没有必要这么麻烦,要嘛都用第一种,要嘛都用第二种。」
「大哥,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好。」宋清婉对大哥说。
宋志仁思考了一会儿,做下决定,「好吧,那……就用第二种方案吧,二弟觉得呢?」酒坊是用妹妹的配方酿的酒,不是那么容易学去的,往后生意不会被分薄,而油坊榨油学起来容易多了,以后肯定会被分薄了利润,他这个做大哥的占了便宜,至少要多分些利润给弟弟。
「好。」
接下来又分了现银、土地,确定数目之后,让他们清点各自箱子里的金票银票和地契房契是不是吻合,确认无误,拿出分家文书和作坊的分成协议让他们按手印,分家就这么完成了。
阎向恒踏进宋清婉的院子里,就看见她坐在廊下,背靠着廊柱仰望着天空发呆,他轻勾起笑意,来到她身边坐下。「想什么呢?」
「你来啦!」宋清婉偏头望向他,露出一抹浅笑。
「嗯,我一进来就看见你在发呆,想什么?」抬起一手压在她头顶上,将她按进自己的怀里,他已经从岳母那里得知前几日发生的分家事件,心里为她心疼。
「我在想,人一长大,就有很多的无奈和不得已;我在想,以后和哥哥们最亲近的人,不再是爹娘,不再是我这个妹妹,而是他们的另一半了;我在想,我们这个家散了,最难过的就是爹娘;我在想,我当时是不是应该忍下来,当做没听见那些话?我在想,如果我没把事情闹大,等我出嫁了,爹娘身边还有大哥二哥,他们也不会太寂寞;我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浸湿了他的衣襟。
「婉儿,礼哥儿过几天就会回金州,皇上任命他为金陵县县令,还赏赐了一座状元府,让父王安排,父王挑了一栋五进有花园的宅子,就在王府同一条街上,到时候,就让礼哥儿接岳父岳母到金陵去,你也可以从那儿出嫁,等成亲后,你还可以天天回娘家陪岳父岳母,你觉得如何?」阎向恒没有对他们的分家事件做任何表示,只是说着往后的计划。
「我觉得很好,只是怕爹娘舍不得。」宋清婉轻叹。
「我想岳父岳母最舍不得的就是你,而且和最出息的儿子住,也是常情,再说,岳父岳母还要帮礼哥儿挑选对象,住一起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不会对仁哥儿和义哥儿他们造成不好的影响,放心吧。」
「好,我跟爹娘说说。」
当日用晚膳时,宋清婉便对父母提起这件事,宋大山夫妻听了女儿的提议,再加上未来女婿也在一旁帮衬,他们没考虑多久就同意了,毕竟女婿说的有道理,搬去和礼哥儿住,很多事情确实都方便许多。
夫妻俩对大儿子和二儿子的说词,是暂时搬去住一段时间,帮忙婉姊儿成亲的事宜,而礼哥儿新官上任,他们也要帮礼哥儿打理宅子,等礼哥儿成了亲后再回来,合情合理,没让两个儿子心里太难过。
花了三天的时间把行李收拾好,包括已经准备好的嫁妆,总共装了十几辆马车。
宋志仁和宋志义坚持送他们到金陵县,把妻子留在家里。
车队在阎家军的护卫下,两天后终于抵达金陵县,入住了状元府。
巧合的是,宋志礼当天下午也抵达了金陵。
原本他是想要先回留仙村,却在进入金州地界后,得知爹娘和妹妹已经住进了他御赐的状元府里,便立即直奔金陵。
当天晚上,阎向恒没有打扰他们一家人,回王府去了。
一家六口吃了顿饭,饭后,三兄弟在院子里聊了很久,宋志礼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他拍了拍两位兄长的肩,虽然对两位嫂嫂有些不满,但是却也知道,这是人之常情。
「大哥、二哥,事已至此,你们也无需太过挂怀,就像妹妹说的,两位嫂嫂并不是什么坏人,她们的行为其实也只是人之常情,既然都分家了,就好好的过日子,不要让这件事成为夫妻间的隔阂。总归来说,两位嫂嫂也是为了你们的小家打算。有时候,分开是为了能更加亲密。」这就是所谓的远香近臭,也像是妹妹说过的,距离产生美感吧。
以后他选妻子可要睁大眼睛了,因为这样的嫂嫂他可不放心爹娘老了和他们同住,他已经决定奉养父母终老,所以他挑选妻子就要更谨慎,突地,他灵光一闪,妹妹识人颇有一手,以后让爹娘先挑些人选,再让妹妹掌眼,只要妹妹认可的人,应该就不会错了。
宋家大哥二哥在金陵待了三天,在小弟和妹妹的百般劝慰下,才放下休妻的念头,回留仙村去了,就等妹妹成亲前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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