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的时候，小马死活不愿意和宫离同坐，自告奋勇要陪婆婆，我也不勉强他，抱着罐子坐到了宫离身边。
小僵尸安安静静地坐在宫离腿上，看起来像是一对和谐的父子。
虽然这父亲看起来未免也太年轻。
突然，一只苍白稚嫩的小手从我面前横过，指向宫离包里露出的半包薯片。
“都说多吃这些垃圾食品不好……”
宫离嘴里埋怨，还是伸手捞了过来。
才刚开封，小僵尸忙去抢，结果开了口的薯片袋被打翻，掉到了地上，还洒出了一点。
“啊——”
宫离弯腰，捡起后把那包薯片塞到小僵尸怀中，随后又将碎末仔细地拢成一堆，装进垃圾袋里。
小僵尸咔嚓咔嚓吃着薯片，宫离举手轻轻在它头顶一叩。
“吃吃吃，就知道吃，看你做的好事。”
小僵尸朝他龇牙吐舌做了个鬼脸，宫离脸上爬满了一排黑线。
我觉得既温馨又喜感，噗嗤笑出了声。
宫离的注意力这才转移到我身上，斜瞥了我一眼：“很好笑？”
“不。”我脱口而出，眉眼弯弯地又笑着补了句：“不是好笑，是有趣，概念不一样。”
宫离抓了抓脑后的发，“这有什么不一样的……”
我坚持：“我说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啊，反正就是有趣。”
他一副“行行行，你有理”的表情，不再和我在这种小事上多争辩，抽出一张纸巾塞到小僵尸手里。
其实宫离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样子，特别轻浮，有时候还是蛮细心的。
我一想到这个，脑子里就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
忙往心里告诉自己：夏思霓，要时刻记住自己的命格，别动歪心。
怀里的罐子突然也动了一下。
墨煜？
我一愣，捧起罐子细看，它就再也没动弹，我甚至怀疑刚才只是幻觉。
于是扭头，对着小僵尸继续咔嚓咔嚓吃薯片的萌萌样子看了会儿，突然想到什么，随口向宫离问道：“你为什么要去绝门村？”
宫离倒也不卖关子，老老实实地回答我说：“去查一件事。”
“一件事？”
他忽然很认真地看向我，询问道：“小霓子，你是绝门村的人，应该知道幽暗森林吧？”
那个地方我当然知道。
我妈生我的时候，爸爸就是为了找产婆才误走进去，再也没出来。
思及此，我心里隐隐有些难过。
不过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早已学会开解，便点点头说：“我知道，是一个很大的原始深林，终年有瘴气，照不到阳光，看起来阴森可怖，所以叫幽暗森林。人和寻常生物进去都会迷路，在森林里困死，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要进去？”
我瞪大了眼睛看宫离，不是吧？在村子里住了很久清楚周围任何地形的老人进去都出不来，宫离进去的话岂不是和送死无异？
宫离沉默了会儿，又问：“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小霓子，你告诉我，那个森林在哪里？”
“在村子的正西方。你不能进去，方向感最好的鸽子飞到那个森林里都会迷路，指南针到了那里都会失灵，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你不能进去！”
说到这里，我有些激动，不免加大了写音调，小僵尸抬头看了我一眼，又咔嚓地咬了一块薯片。
“没想到……你还挺关心我的嘛。”宫离又开始欠揍的自作多情起来。
讲真，不是宫离，换做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让他进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宫离说那句话的样子，和墨煜问我那句是否关心他时的样子如出一撤，我微微有些晃神。
我心里莫名有些记挂墨煜，他刚才伤得不轻，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好些了，可是……我分明又什么都帮不上，突然痛恨起自己的不学无术，双手也不知不觉地收紧。
宫离看到我这个样子，还以为被他的话吓到了，忙转口解释：“哎！我没别的样子，小霓子你可别紧张。”
我回过神来瞪了他一眼，“谁紧张了？”
车子在山路上摇摇晃晃，后座上的小马已经打起了震天响的呼噜，我也眯了一会，再睁开眼时，车子已经过了一线天。
这个位置到绝门村的站头还有约莫二十分钟的车程，我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拦腰。
猛然发现身上竟然盖了件袍子，盈盈泛着白光，我看到的那一瞬，又消失了。
是墨煜吧？
我把罐子又搂紧了些。
“啊——手都麻了，你快下去。”宫离伸手拨了拨趴在自己身上睁眼睡觉的小僵尸。
他扭头问了我一句：“到了吗？”
我看了看窗外，“快了，到绝门正好天黑，这班车就是这样。”
来绝门的车有两辆，车次却只有一班。
一班去，一班来，去的那班上午发车，到钦州正午；来的那班下午发车，到钦州正好傍晚。
但是这些客运车却从不在绝门过夜，晚上的这一班会开空趟回去，清晨的那一班也是开空趟来。
据说，这两个时辰来去的空车，都不是给人乘的。
下车的时候，我一手抱着将军罐一手提行李箱走在最前面，站在路沿看宫离带着小僵尸，还有小马一个一个下来。
直到车子上的人都走光了，我都没见着婆婆。
我推了一把睡眼惺忪的小马：“婆婆呢？你不是一路都和婆婆坐在一块？”
小马打着哈欠，朝车子里面探头看了眼：“是啊，上车的时候在呢，我下车的时候祖师婆婆已经不在边上，我还以为她早下来了，奇怪，你们没看见吗？”
难不成是跟着人群先走了？
不会，下来的人我一个个都看过，婆婆根本没从车上下来。
我这才发觉到不对劲。
坐这班车的人几乎都走光了，司机正要关了车门发车回钦州，我撑着车门和司机说了声：“师傅请等一下，有没有看到一个老人从车上下来？”
司机摸着方向盘想了会说：“今天这21人坐的小中巴都坐满了，老老少少的都有，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妹子，我要发车回去了，晚了山路不好走，再说这地方那么邪门……”
他没有再说下去，从他的神情上看，早就不耐烦了。
我不死心地往里面又探头望了几眼，车厢空空荡荡，确实没有人了，这才松手让司机关车门。
这班车是钦州到绝门直达的，途中根本没有停车的站点，我也是亲眼见婆婆上的车，那么此刻……
我陷入沉思。
隐隐约约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在叫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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