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不负苦心人。刘奶奶终于盼到媳妇的肚子又一天天大了起来。刘奶奶看在眼里，心中却是又喜又忧，喜的是又有了盼头；忧的是生怕再生个妮子！刘奶奶成天心神不定，坐立不安。有一天，镇上来了个串街走巷的老郎中，刘奶奶赶紧请老郎中给媳妇号了脉。谁知不号倒罢，号了后竟说是个千金。这一下好似给刘奶奶头上浇了一盆冷水，凉得她呆呆地瘫在凳子上半天喘不过气来。咋办呢？刘奶奶想来想去，决定让儿子带上媳妇，到几百里以外的西山娘娘庙求送子娘娘给换换胎儿。
刘根子领着媳妇一走好几天，可想坏了四岁的红红和五岁的丽丽两个小姑娘。她俩天天哭闹着要妈妈，闹得刘奶奶拍着胯骨骂道：“闹、闹、闹！都是你俩不争气，要是你俩有一个长个小鸡鸡儿，你娘干啥要离家！”
这天傍晚，刘奶奶刚刚服侍两个小孙女儿睡下，儿子终于领着媳妇回来了。刘奶奶见了他俩，急切地问：“你们求了送子娘娘没有？娘娘应没应啊？”
刘根子脸上挂着笑，乐滋滋地说：“妈，俺不单求了娘娘，还问了卦，都应啦！”
刘奶奶一听这话，喜得心里像抹了蜜。赶紧跪倒在供奉的观音娘娘像前，“咚咚咚”叩了几个响头。
哪料想第二天天还没见亮，刘根子媳妇突然叫嚷肚子疼。吓得刘根子赶紧叫醒了刘奶奶。刘奶奶看着媳妇疼得满头大汗直打滚，立刻断定媳妇准是在路上劳累受不住要小产了！于是，她忙叫儿子快去请隔壁的胡婆婆来接生。
不一会儿，胡婆婆随着刘根子急三火四地赶了来。她一看根子媳妇的样子，就说：“这是要添了！”说罢，便拾掇起接生的家伙。
约摸过了做顿饭的工夫，“哇”的一声啼叫，婴儿落地了，接着就听胡婆婆喜滋滋地喊道：“祖宗啊，这回可有了个带把儿的啦！”刘根子媳妇听了眼泪“唰”地一下像断线的珠子滚了出来；蹲在一旁抽闷烟的刘根子一听，“呼”地一蹦三尺高；刘奶奶一听，“扑通”跪倒在观音神像前，不停地“咚咚咚”直叩头。
哪料想，就在刘奶奶母子俩喜得昏头转向时，猛听胡婆婆又尖叫一声：“娘哎，坏了，大出血！”刘家娘俩一听，立时脚下像踩着了长虫，“噌”地跳了起来，奔到床边。啊呀，就见媳妇双眼紧闭，呼吸微弱，脸色惨白，身下的鲜血还在不停地淌着。
胡婆婆两条胳膊抽筋般挥舞着：“我只顾照看孩子了，没想到媳妇会闹出这岔子！快，快送医院吧。晚了大人可就难保命了！”
刘根子赶紧把媳妇抱上排子车，拼命直奔镇卫生院。刘奶奶晓得大人活不了，孩子也难保，她一横心，一咬牙，将刚出生的婴儿和丽丽、红红两孩子，托付给胡婆婆照料着，自己也紧追慢赶地往镇卫生院奔去。
丽丽和红红不晓得妈妈出了啥事情，连惊带吓，两人抱成一团，“哇哇”哭个不停。胡婆婆瞧瞧床上襁褓中的婴儿，又看了看两个哭成泪人似的小姑娘，摇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她打开襁褓，边给婴儿擦着身上的污血，边劝两个小姑娘不要哭。五岁的丽丽懂事似的停住了哭声，擦着眼泪问：“胡奶奶，俺妈为啥得了病呢？”
胡婆婆“唉”了一声，用手指拨拉着婴儿的小鸡鸡儿，凄凉地说：“还能为啥？为来为去，不都是为了这个小鸡鸡儿吗？”
胡婆婆说完话，忽然听见厨房里传来炉子上水开的响声，她赶紧将婴儿包好，嘱咐两个小姑娘：“你俩看着弟弟，我去提水壶！”
胡婆婆一走，丽丽和红红瞧着小弟弟，禁不住又抽泣起来。红红流着眼泪儿，摇着姐姐的手，恳求说：“姐姐，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呀！”
丽丽伸过小手，边替妹妹擦泪，边哄：“好红红，快别哭，妈妈病了，咱咋见呢？”说着，冲小弟弟一噘嘴，“哼，都是他坏的！”
红红说：“姐，不是弟弟坏。胡奶奶说，妈妈生病，都是怨他的小鸡鸡儿！”
丽丽点点头：“好红红，你说得对！这小鸡鸡坏！咱用剪子，把它剪了，妈妈以后就不会生病了！”
红红听了，顺手从针线筐箩里抓起剪刀，递给姐姐。丽丽接过剪子，掀开襁褓，扯过弟弟的小鸡鸡儿，伸过剪刀，“咔嚓”一家伙，给剪了下来，疼得婴儿“哇”的一声断了气。
这会儿，胡婆婆提着水壶进了屋，一见这情景，吓得“啊”的一声惊叫，“叭”水壶落地，喊道：“可要了命咧！”扭头就往外跑。
再说刘根子连奔带跑，把媳妇拉到镇卫生院，媳妇早已断气了。刘根子霎时如五雷击顶，顿时头晕目眩，两眼直愣愣地瞧着媳妇的脸，僵在了那儿。过了一会儿，他才“啊”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扑到媳妇身上，放声大哭起来。这时，刘奶奶也挪动小脚气喘吁吁地赶到了，一见这情景，顿时晕了过去。就在医生们忙着抢救刘奶奶时，就见胡婆婆上气不接下气地闯进来喊道：“根子哎，快回吧！小三儿他也活不成啦！”
刘根子一听，“唰”地两只眼珠子瞪得像个电灯泡，嘴张了几张，一转身奔出了卫生院。
刘根子一口气奔回家，“噔噔噔”跑上楼，一头扑到床边，一摸小儿子早已冰凉梆梆硬。立时间浑身上下热血狂蹿，浑身打战，快要发疯了。丽丽和红红见爸爸回来，伸起双手，像对蝴蝶似的扑过去，奶声奶气地喊：“爸爸，俺把弟弟的小鸡鸡剪了，妈妈以后再也不会生病啦！”刘根子一听这话，如同烈火浇油，脑壳“轰”地就要炸开了。他脸色铁青，双眼喷血，像一只挨了枪子的狼一样号了一声，顺手抄起一旁的堵门杠，“乒乒乓乓”没头盖脑地将两个小姑娘揍得血肉模糊。他眼瞅着两个女孩被砸得脑袋开花，倒在血泊之中，突然“呼”地扔掉门杠，照定桌角，猛地一头撞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胡婆婆扶着哭哭啼啼的刘奶奶回到了家中，刘奶奶一见死去的两个孙女儿和死在地上的儿子，“啊呀”扑到儿子身上，哭号起来。哭着哭着，她猛地站起身子，狂奔到床边，一把拎起婴儿，跺脚摇头，呼天抢地地哭喊：“老天爷啊，我盼，我盼！我到底盼来了啥啊……”
（张少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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