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英雄-血染湘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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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每个人有两次生命,很多人可以成为英雄。然而,生命只有一次,在生与死的考验面前,用生命搏击死神才称得上真正的英雄。本文的主人公吴宏权就是一个用生命搏击死神的英雄。他胸前挂着一大排军功章:一等功、二等功、三等功,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块“中国武警十大忠诚卫士”的奖牌。他是武警部队英雄群体中的突出代表,是人们心中仰慕的英雄,胸前那一块块勋章和奖牌记载着英雄成长的足迹。英雄血1999年7月23日,这个普通的日子对于吴宏权来说是终生难忘的。这一天,他走进庄严的人民大会堂,在鲜花和掌声的簇拥下走上主席台,从党和国家领导人手中接过“中国武警十大忠诚卫士”的奖章;这一天,他接受中央电视台剧组的邀请,参加八一晚会的录制,与全国电视观众见面;这一天,他接到所在单位武警衡阳市支队党委发来的贺电,祝贺他荣膺“中国武警十大忠诚卫士”的桂冠;这一天,他接到妻子从家乡打来的长途电话,向他献上一束心中的玫瑰……面对这接踵而至的荣誉的花环,吴宏权激动、兴奋,但更多的却是对英雄、生命、荣誉的思考:维护国家和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是武警部队的神圣使命,作为一名武警警官,作为一名共产党员,在人民生命财产受到严重威胁时,见义勇为,挺身而出,这是责无旁贷的使命。和那些用生命为共和国奠基的先烈们相比,自己算不上英雄,充其量只不过尽了一个共和国军人应尽的义务。在和平年代,人们对英雄的评判和认定也有一个客观的标准:那些履行使命以生命作代价义无反顾的人就是时代的英雄。吴宏权用自己的行动为英雄写下了注脚。

    1997年5月28日,这是南方寻常的一个多雨的日子,湿漉漉的街道,湿漉漉的心情……下班的时候到了,街道上多了几分拥挤,行人多了几分匆匆。匆匆下班族的行列里,走着一位穿橄榄绿警服的警官,雨水打湿了他的警服,使那道祥和的颜色更翠更绿。他同样匆匆忙忙地走着,走的不是回家的那条熟悉的路。虽然下班了,虽然是周末,可他心里装的还是工作,支队大门口的铁门坏了,是下班前刚刚发现的,身为后勤处副处长的他岂能视而不见?他要去找一位修门的师傅。天色渐渐地暗淡下来。穿过大街,走进小巷,眼前飘动着朦胧的雨雾,脚下不时溅起朵朵水花。

    “谢师傅!谢师傅!”吴宏权走进莲花坪一栋居民楼,叩响了谢师傅的家门。等了许久,不见回音。看来谢师傅不在家,吴宏权正要折身返回,隔壁楼道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呼救声:“抓强盗,有人抢钱了!”这声音过于急促,有些颤抖,有些走调。吴宏权循声跑下楼去,但见相邻的楼道里跑出一个黑色的身影,身后是一声高过一声“抓强盗”的呼喊声。不问自明,自己眼前正在发生一起抢劫案,那个仓皇出逃的黑影无疑就是盗贼。

    “站住!”吴宏权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边追边向盗贼发出凛然正气的警告。猛听得身后有人追来,急转身,见来者正是自己的克星一一一位身穿警服的警官。冤家路窄,跑在前面的盗贼自知在劫翁,难逃,加快了步伐。盗贼在前面拼命地逃窜,吴宏权在身后拼命地追赶,这是一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这是一次体力和耐力的竞赛。是竞赛总会有输蠃,5分钟的较量后,双方的距离在渐渐地拉近,盗贼处于明显劣势。吴宏权知道自己的优势,长跑是他的强项,他曾以18分35秒的成绩在5公里越野比赛中拿过冠军,今天是大显身手的时候了,这一次的“比赛”结果才是真正的金牌。目标就在眼前了,吴宏权突然来了个百米冲剌的加速度,从身后一把抓住盗贼的衣领,顺势向前一个猛推,将盗贼推倒在地,稳稳地骑在盗贼身上。盗贼见无法逃脱,可又不甘就范,一只手紧紧地抓住被抢来的钱包,另一只手悄悄地伸到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在夜幕的掩护下,猛地刺向吴宏权的腹部……这一招,吴宏权始料不及。当盗贼从他腹腔内拔出刀再次向他刺来时,他顺势一个滚翻,躲过这致命的一刀。见对手中箭落马,盗贼暗暗窃喜,他知道刚才那一刀的分量,那一刀他下了狠心,用了狠力,中刀者非死即残。身后的追杀声一阵阵传来,盗贼自知身陷重围,无心恋战,逃为上策。盗贼贾新波上气不接下气地跑着,右手紧紧地抓住那个他抢来的钱包,左手死死地握住那把带血的匕首。这两样东西对于他来说,和生命同等重要。没有钱能行吗?23岁的他有犯罪前科,在外流窜作案3年有余,靠的就是偷、扒、抢过营生。听人说,“火车好坐,衡阳难过”,闻听后欣喜若狂,他知道这是一块“用武”之地,立马南下,来到衡阳。这天下午,天一直下雨,佯装躲雨他溜进莲花坪储蓄所。不久,他发现了目标,那是一位中年妇女,她取走31000元现金,那个胀鼓鼓的钱包勾住了他的魂,他一直尾随中年妇女到了家,在楼梯口把那个垂涎欲滴的钱包抢到手。

    “抓强盗!有人抢钱了!”

    “站住,你跑不了了!”好事刚刚到手,这一呼一应的喊叫声令他心惊胆战,多亏手中的这把刀为自己解了围。此刻的他,真想再次扑将上去,用手中的这把刀,在那个“多管闲事”的警察身上再留下几刀带血的警告,可他知道自己的处境,对于他来说,时间就是生命。他从泥水中爬起,跌跌撞撞地奔命。吴宏权一个滚翻后迅即从地上爬起,他突然感到胸部一热,一股黏稠的液体从腹部喷涌而出。自己负伤了,他意识格外清晰。绝不能让罪犯跑掉!他意念更加坚定。他用手捂着流血的伤口,用坚强的意志支撑着受伤的躯体,继续朝盗贼追去。那情景,使人们想起当年:―面对敌人带血的铡刀,刘胡兰大义凛然地高喊:我是共产党员!―面对喷射着烈焰的机枪口,黄继光奋不顾身地扑了上去,用身体堵住枪眼!一一面对呼啸而来的火车,蔡永祥义无反顾冲上铁轨,用生命保住了大桥的安全……翻开中国革命的历史长卷,成千上万的英雄彪炳史册,他们虽然辉映着不同的历史时空,可英雄无私无畏的精神却是一脉相承的。盗贼贾新波在过街老鼠般的打杀声中惶惶不安地跑了一段,自认倒霉地跑进了一条死胡同,正要折身返回,发现身后站着一个铁塔般的身影。是他,先前和自己遭遇过的那个警察,他一手捂住腹部,鲜血透过衣服从指缝里流出。贾新波先是一怔,继而一惊,他完全被这种无畏的精神征服了。

    他预感面前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高墙,心灵在颤抖,手脚在颤抖。血在流淌,血在燃烧。此刻,吴宏权用鲜血点燃的怒火顿然喷发出来。他分明看到了暴徒手中那把带血的匕首,他分明刚刚领教了暴徒的心狠手辣,可他没有回避,义无反顾地直扑上来。他拦腰将盗贼紧紧抱住,顺势一个膝顶,将对手顶翻在地,接着一个折腕别臂,将那只握刀的手别在身后。生命常常能创造出奇迹。这的确是一个奇迹,一个身负重伤的人和一个穷凶极恶的暴徒进行你死我活的厮杀,处于劣势的吴宏权居然能将居于优势的暴徒压在身下。然而,被吴宏权压在身下的暴徒毕竟不是一尊泥胎,急于摆脱被擒的欲望,又把他推向极致的疯狂。他们开始扭打起来,几个翻覆的回合后,吴宏权终因流血过多,被暴徒占了优势。贾新波重又拣起那把带血的匕首,没命地朝吴宏权身上刺去,一刀、两刀、三刀眼看着暴徒再次从手中逃脱,生擒暴徒的意志更加强烈。此刻的吴宏权,已经力不从心了,他十分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追了几步,顿觉眼发黑,腿发软,身体不听使唤。

    “抓强盗!抓强盗!”他用最后的一丝力气奋力地呼喊着,拼命地挣扎着向前爬去……身体是精神和意志的依附,而身体却有它生理的极限。吴宏权终于倒下了,他身后留下174米的血路……他昏迷了,被送往医院。沿着英雄精神铺盖的血路,正义的人们冲了上来,将强盗生擒。英雄泪吴宏权从昏迷中醒来,已是第3天了。这3天3夜,他在和死神进行搏斗。他终于将死神打败,从死神的手里逃生出来。他微微张幵那双紧闭了3天的眼睛,注视着自己身边的一切:白色的墙,白色的床,白色的身影在眼前晃动。床头摆满了鲜花和水果,墙上挂满了锦旗:“热血丹心铸军魂”、“一身浩然气,一腔爱民情、“南岳铸剑魂,情系百姓家”……这里是医院,意识这样告诉他。记忆复活了,他想起了3天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歹徒抓到了没有?自己身上有几处受伤?是谁把自己送到了医院?在医院里待了多少时日?他无法知道这以后发生的事情,记忆里出现一大段空白。

    “他醒了!他醒了!”这个惊喜的发现使这里紧张的空气舒缓下来,院长、医生、护士几天来绷得紧紧的脸上绽开欣慰的笑容。吴宏权无法知道这一场与死神抢夺生命的战斗是多么的激烈和紧张,无法知道医护人员身上承担了多么大的责任和压力,无法知道义务为英雄献血的场面是多么的生动和感人。吴宏权的目光最后落在那张熟悉的面孔上,那是他的妻子陈红桂。3天了,她一直守护在床前,寸步不离。3天了,她没吃一口饭,没眨一下眼,身边发生的事她都看到了,令她感动,令她流泪。她只有一个念头,亲眼看到丈夫苏醒过来。她相信丈夫不会不回来,他还年轻,家庭需要他,工作需要他,有这么多人在关心着他。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刻,看到那双微微睁开的眼睛。眼睛渴望眼睛的重逢,在这重逢的目光里,交织着多少真挚而又复杂的感情?他们彼此地相望着,泪水在悄悄地滑落……从死神那里走来,恍若隔世。吴宏权想知道以后发生的一切。妻子告诉他,“你身上被歹徒扎了4刀,你倒下的地方身后是174米血路,歹徒被抓获了,抓获歹徒的是当地的居民。”

    妻子告诉他,“你命好,也遇上了好人。你出事的地方偏僻,平时很少有车辆经过,可就在你倒下的时候,正好来了一辆摩托车,背你上摩托车的好心人叫魏后新,他和司机一起把你送到医院,又把你背到六楼的急救室,当时你成了血人,魏后新也成了血人。那天正好是周末,平时医院很少有急诊病人,赶巧那天有一台手术没做完,医护人员大多都在位,立即成立了紧急抢救小组。你的动脉丁血管被扎破,在腹腔里积了化血,如果抢救不及时,后果很难设想。我接到你受伤住院的电话后,正在做饭,心乱如麻,系着围裙就赶来医院。当时,医院门口站满了人,他们是闻讯后赶来为你输血的。看到当时的那个场面,我很受感动。如果没有那么多好心人,没有那么多好心人的血流入你体内,你也许不再有今天。”

    妻子告诉他,“在抢救你的过程中,市委、市政府的领导来了,公安、武警的领导来了,市委领导当即做出决定:用全市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品、最先进的医疗设备、不惜一切代价抢救英雄的生命,只准成功,不许失败!当晚,电话打到广州,院长华宝林在那里出差,华院长接到电话后连夜从广州返回。”

    妻子告诉他,“你住院的当天晚上,那个背你到医院的魏后新一直守在急诊室门口,等待你的手术结果。那个遭歹徒抢劫的妇女李少英,在医院里守了整整一夜,泪流不止。基督教会的9位年迈的老人结伴而来,他们在病房里为你作了一次祈祷,那份诚意,那份真情,令上帝也为之感动。”

    妻子告诉他,“在你昏迷的3天里,很多医生、护士没有回家,很多素不相识的人前来慰问和看望,送来了鲜花、水果和两万一千元捐款。”

    妻子告诉他……3天,短短的3天,失去记忆的3天,身边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故事,听着妻子的叙说,吴宏权这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他流泪了。以后的事,他亲眼目睹:六一儿童节那天,一群少先队员来到他的病房,把红领巾系在他的脖子上,给他唱歌,给他跳舞,陪他过了一个快乐而又难忘的儿童节。省委、市委的领导来了,送来了省市两级作出的“向人民的忠诚卫士吴宏权学习的决定”,送来了“优秀党员”、“人民卫士”、“十佳青年”等荣誉称号和荣誉证书。五四青年节那天,衡阳市一千多名18岁的青年举行成人宣誓仪式,在那个庄严的宣誓仪式上,吴宏权应邀作了一场题为“迈好青春的正步”的报告。

    “衡阳市十佳青年”一书出版后,吴宏权应邀签名赠书,他给读者的赠言是:为人民服务,做人民公仆。在母校做完报告后,母校送他一面锦旗:时代英雄,母校骄子。在衡阳市精神文明建设总结表彰大会上,市委书记高度评价说:吴宏权是我们衡阳精神文明建设的成果,是我们衡阳市人民的骄傲!听到的,看到的,一桩桩,一件件,在吴宏权心中翻涌、激荡、碰撞……他在自问,他在思考:自己不就是做了一个共产党员、武警战士应该做的事吗?一件平平常常的事,为什么在社会上引起如此强烈的反响?自己得到了这么高的荣誉,受到了这么多的关爱,谁是真正的英雄?如果没有群众,歹徒能够抓获吗?如果不是好心人尽快将自己送进医院,如果不是那么多好心人给自己输血,如果不是各级领导的关怀,如果不是医护人员不分昼夜地及时抢救,自己还会有今天吗?人民群众才是真正的英雄!这是他思考后得出的结论。把爱心回报给人民,这是他做出的决定。

    出院那天,他捧着自己住院期间接受的两万一千元捐款,捐赠给当地的5所小学。学校举行了隆重的捐赠仪式。当5所学校的校长从吴宏权手中接过这无私的捐赠时,他们感到接过来的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钱袋,分明是一颗硕大无比的爱心。英雄路吴宏权成了英雄,他的事迹三湘父老尽人皆知。各级政府作出了向他学习的决定,各种荣誉的桂冠接踵而来。站在这鲜花和荣誉铺就的英雄路上回首望去,人们才发现英雄身后那坚实的足迹。那一串串生活的足迹告诉人们,英雄并不是无花果,那瞬间的英雄壮举并不是一时的情感冲动,它是理想、信念、追求、思想长期积淀和升华后的爆发,它是事物发展的必然。衡山、衡阳、衡东,这三个相依相连的地名和吴宏权结下了不解之缘。他出生于衡山脚下的衡东,又在衡山脚下的衡阳成为英雄。衡山因其名冠南岳而驰名天下,它是大自然赠予衡山人一笔永远值得骄傲的文化遗产。这里山川秀美,这里地灵人杰,这里是一块革命烈士的鲜血浸泡过的热土,这里是“正义之士”夏明翰的故乡。

    “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杀了夏明翰,自有后来人。”

    一曲“正义歌”,至今在人们心中激荡。吴宏权在小学课本上就学过“正义歌”,他为家乡有这样一个英雄而感到骄傲。后来,念的书多了,他心中的英雄也就渐渐地多了起来:黄继光、董存瑞、邱少云、雷锋、王杰、蔡永祥……他喜欢看书,看英雄的故事,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就有了对英雄的崇拜。吴宏权出生于农家,他深知农民的甘苦,从勤劳俭朴的父母身上秉承了农民艰苦朴素、无私奉献、任劳任怨的美德。兄妹7个,9口之家,日子过得捉襟见肘,父亲是条硬汉子,从没有被生活的重负所压垮,用他那坚强的臂膀支撑着一个贫困潦倒的家。父亲没有文化,可他懂得什么是国,什么是家,在国家需要的时候,他先后把两个儿子送到部队,从来没拖过儿子的后腿。二哥吴宏伟,1973年入伍,1978年退伍。次年,中越边境燃起战火,在父亲的鼓励下,他毅然决定再次报名参军,并志愿到前线作战。那时,他刚刚结婚,还没有度完蜜月。哥哥义无反顾地走了,吴宏权至今还记得那个分离的场景,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哥哥从前线回来,给他讲了那永远也讲不完的故事,从那些故事里他读懂了谁是新一代最可爱的人,也就此萌生了一个伟大的人生目标:长大了当一名军人,在血与火的战场上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1980年,吴宏权实现了自己的夙愿,那年冬天,他穿上了军装。

    “儿啊,当兵就要当一个好兵。”

    送别时,父亲这句朴实的嘱托至今还挂在他的耳边。第一次走上训练场,他看到的是一行醒目的标语:当兵不习武,不算尽义务,武艺练不精,不算合格兵。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这就是军营男子汉的气魄,他喜欢这两句格言式的口号,把它抄在自己的笔记本上。他个头小,身体素质差,初上训练场,单杠上不去,投弹只有20米,和新战友之间有明显的差距。他懂得苦练出精兵的道理,刻苦学习,刻苦训练,在年终的军事业务考核中取得了全优的好成绩,当年,他被中队评为执勤能手、训练标兵,荣立三等功一次。当兵第二年,领导决定调他到炊事班养猪。领导出于“整体建,全面上”的考虑,怕后勤兵拖了中队军事训练的后腿,才决定让他这个训练标兵去喂猪。吴宏权一时想不通,可他无条件服从。那一年他养了两头母猪,20头肥猪,为中队创收5000多元。养猪是个苦差事,又脏又累,吴宏权不怕脏不怕累,把猪养得膘肥体壮,把猪圈打扫得干干净净。来这里参观的百姓们夸赞说,小吴打扫得猪圈干净得可以住人。当兵第三年,因工作成绩突出,领导推荐他进教导队干部集训队接受培训,培训结束后,他取得领导的信任,留校当了司务长。那一年,他带领炊事班养猪种菜,大力发展农副业生产,为教导队创收一万多元,他本人被总队评为司务长标兵,再次荣立三等功。

    提干后,他工作岗位多次变换:司务长一管理员一助理员一中队长一股长一大队长一副处长一副支队长,在每一个工作岗位上,他都以出色的工作成绩在本职岗位上画一个圆满的句号。英雄情和大多数军人的婚恋一样,没有卿卿我我的缠绵,没有花前月下的浪漫,“闪电式”的结合后,便是两地分居的守望,长相思不相见的等待。吴宏权和妻子陈红桂的婚恋也属于这一种。可这毕竟是一种缘分,这缘分出于对军人的仰慕和信赖。陈红桂原在株洲一个叫朱亭的粮店工作,粮店很小,顾客也不多,来这里光顾最多的是一位军人,小伙子眉清目秀,气宇轩昂。他来得多了,时间长了,这里的人都认识他,知道他是驻地武警中队的司务长,名叫吴宏权,大家都亲切地称他小吴。那年,他为中队养了200头猪,经常来粮店里买米糠,那年月,买米糠要领导批条子,超“计划”购买少不了要磨嘴皮子。嘴皮子磨多了,增进了了解,加深了信任。

    “小陈这小伙子咋样?”那天,店领导悄悄地征询陈红桂的意见。姑娘择偶的目光是挑剔的,她是远近闻名的靓妹,身边围聚着不少的爱慕者。说不清是让那身军装迷住了,还是自己挑花了眼,那次,她悄然打开心扉,让那个“绿军装”闯入情感的大门。他们就这样相识了,相恋了。他们爱得刻骨铭心,又爱得躲躲闪闪,他们盼望着能天天见面,见了面又如同陌路人一般。他们若明若暗地相恋了半年,那个“绿军装”的身影突然间消失了。吴宏权调到长沙工作,他们的恋爱也因此拉长了“战线”。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陈红桂理解军人,也更加珍视这份爱情。从此,他们鸿雁传书,把所有的情和爱浓缩于那个小小的信封。1987年建军节,这是他们共同选择的结婚的日子。婚礼分两半场举行,上半场在妻子的工作单位一朱亭粮店,下半场转移到部队。婚礼简朴而不失庄重,传统而又不失热烈。婚礼结束后,吴宏权陪妻子回老家度蜜月,领导给他批了一个月的结婚假。对于新婚夫妻来说,一个月的婚假不算长,可那一个月的不算长的婚假,吴宏权只陪新婚的妻子一起待了10天。

    “红桂,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可总觉得不好开口。”

    他这样婉转地征求妻子的意见。

    “我知道你的心思,你舍不得我,又离不开你的部队。”

    心细如丝地妻子发现他情绪不稳,坐立不安,猜透了他的心思。妻子的话没有错,他的心的确分成了两半,一半给了妻子,一半留在了部队,自己是中队司务长,中队几十号人要吃饭,200多头猪要饲养,哪里离得开他啊!妻子只是感到委屈,因为没度完蜜月是她一生的缺憾,可她没有拖丈夫的后腿,含着泪水为丈夫打点行装。爱情的果实如期而至,结婚半年后,妻子怀孕了。当他在信中得知妻子怀孕的喜讯后,怀着将为人父的狂喜连夜写信向妻子祝贺,并关切地叮嘱她保重身体,加强营养,精心地呵护那躁动于母腹中的胎儿。那些日子,他查字典,翻辞海,为了给将要出世的孩子取一个好名字。后来,一次意外的事故,妻子流产了,是一对双胞胎。妻子来信流露出埋怨情绪:如果我们有一个安定的家?如果你能在我的身边?如果你能分担我的家庭重担?如果……这只是如果,毕竟不是现实。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希望还在前头。他这样安慰妻子。1989年12月4日,那是一个周末,听说妻子临产住进医院,他请了两天假赶回老家。当时部队工作忙,正赶上老兵退伍,第三天他必须归队。望着刚出世的孩子,望着急匆匆离去的丈夫,陈红桂流着泪说:“结婚的时候蜜月没有度完,流产的时候你不在身边,如今孩子出生才一天你又要走,没想到做军人的妻子真的是这样难!”吴宏权何尝不心疼妻子?他也是有血有肉的热血男儿,可他更懂得军人含义。军人自有军人的爱,军人自有军人的情,军人的情和爱有着独特的内涵。听说吴宏权当了运输股长,弟弟风尘仆仆地从老家赶来,他心里有个算计,求哥哥利用手中的权力帮个忙。弟弟是下岗工人,一时找不到工作,就在家里种地。那年,棉花丰收,在当地销售困难,提出在部队雇一辆汽车到邵阳去买棉花。

    “哥手中有的是车,可没有私自用车的权力。”

    他把弟弟挡了回去。连这点小事都不办,还有什么兄弟情分。弟弟气呼呼地走了,这一走,再也没登过他的家门。这就是手足之情。母亲来衡阳看病,哥哥打来电话,考虑母亲年老体弱,挤公交车多有不便,便提出让吴宏权派一辆车回家来接老娘。

    “哥,我是管车的运输股长,不准私自用车是我定的制度,怎么能带头违反呢?”哥哥知道他的脾性,撂下电话,把母亲送到衡阳。这就是母子之情。志愿兵邓继刚从外地出差回来,是除夕之夜,人们都在忙着过年,火车站里冷冷清清。

    “邓继刚!”刚出站,耳边传来一个既亲切有熟悉的声音。

    “股长,你也来接人啊?”邓继刚随口问。

    “来接你啊!”

    “来接我?邓继刚没有想到,顿感一股热流涌遍全身。

    “明天就过年了,部队放假3天,你家离城里还有十多公里,现在回家到哪里找车,来,上我的摩托车。”

    坐在股长的摩托车上,邓继刚直想掉眼泪。战士周旺军祸不单行,父亲刚刚过世,母亲又重病缠身。一个战士,每月只有几十块钱的津贴费,哪有钱给母亲看病?中队干部汇报了他家庭的困难后,吴宏权从当月的工资里拿出300元给周旺军的家里寄去。吴宏权家里虽然并不宽裕,然而,从他入伍至今的18年里,为战友们解困他捐出5000多元。这就是战友情。英雄胆在吴宏权人生的履历里,在他18年的军旅生涯中,他先后40多次见义勇为,50多次参加抢险救灾和抓捕逃犯。这仅仅是两个普通的数字吗?这两个普通的数字里包含着许许多多的用正义的肝胆写成的撼人心腑的故事,这每一个故事都闪射着吴宏权生命的亮光,正是这大大小小的生命的亮点,才汇聚成那个伟大的壮举。1987年,妻子来长沙探亲。接妻子出了火车站,见广场上的一个照相摊上围了一群人,人群里不时传来叫骂声和厮打声。吴宏权挤上去一看,被打的是一位外地旅客,起因是这位旅客在这里照了一张快照,说好了的每张40元,2分钟后立等可取。钱交了,相照了,等了足足半小时,不见相片,这位旅客见其中有诈,提出退款。按说,这是合理要求,可摊主蛮不讲理,硬是说这位旅客坏了他的生意,于是对这位旅客拳打脚踢。

    “宏权,咱们快走吧?”妻子拉了拉他的衣襟,刚刚下火车,她感到疲劳和困顿,最重要的是她想尽快回家给丈夫说几句悄悄话。

    “红桂,对不起,你在外面等我,我进去看看。”

    他把提在手里的行李交给妻子,挤了进去。

    “太欺负人了吧,你们还讲不讲道理!”吴宏权义正词严地向摊主提出质问。

    “你是来讲理的?理多少钱一斤?”摊主见半路上杀出了个程咬金,十分蛮横地回答。闻听此言,吴宏权火冒三丈,上前一把抓住这个无赖的衣领,正告说:“我就不相信这朗朗乾坤就没有评理的地方,走,跟我到派出所!”摊主见来者不善,仰仗自己是地头蛇,仰仗身边有狐朋狗友相助,突然吆喝同伙对吴宏权大打出手。吴宏权寡不敌众,一阵疯狂地围打,他最终被打翻在地。

    “打,狠狠地打!打的就是你狗逮耗子~多管闲事。”

    小流氓们边打边恶狠狠地发难。

    “快来人啊!打死人了!”围观者轰然散去,见孤立无援的丈夫被打得血流满面,陈红桂在大声疾呼。巡警闻讯赶来,疯狂一时的无赖们被带走了,这一回他们肯定能找到一个圆满的答复:理到底多少钱一斤!陈红桂搀扶着满脸是血的丈夫走了,在身后那一片赞许的目光里远去。1989年7月,吴宏权带妻子回老家探亲,刚出火车站,又碰上了“热闹”,吴宏权挤上去一看,是两名烂仔在欺负一名少女,少女的衣裙被撕破,无奈无助的地跪地求饶……最令人愤慨的是,这目不忍睹的一幕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中,众目睽睽之下。人们啊!你们真的能看得下去?你们的良知真的就没有发现?如此的麻木!如此的冷漠!是可忍,孰不可忍!吴宏权义愤填膺地冲了上去。

    “住手!你们还叫人吗?披着人皮的畜生!”吴宏权很少骂人,可今天他觉得不骂不快。失去人性和理智的烂仔见有人前来搅了他们的“好事”,气急败坏地拔出匕首,恶狠狠地叫嚣:“当兵的,不怕死就上来!“赤手空拳的吴宏权迎着寒光闪闪的匕首向烂仔走去,那傲然天地间的英雄气概,那压倒一切不怕死的精神,令烂仔们心惊胆寒。俗话说,艺高人胆大。吴宏权不但有勇有谋,而且有一身过硬的功夫,当战士时,他参加过军事比武,被评为训练标兵、执勤能手;当干部时,他在训练上下工夫,被评为“四会教练员”、“优秀带兵干部”。他有手掌幵砖的神功,他有一招制敌的招数。吴宏权一步步向烂仔逼近,那凛然不惧的气势令烂仔们连连后退。不甘服输的烂仔们冲杀过来,吴宏权以防为攻,接连躲过几刀,然后抓住时机,演练了一番那套平时练就的擒敌拳。只见他,出拳有声,飞腿挟风,拳无空拳,腿无虚腿,拳起脚落之处,如同草莽刮起一道旋风……烂仔自知不是对手,立马跪地求饶:“武爷,饶命!”吴宏权爱管“闲事”,这是他的秉性。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啊!他每次出门,妻子都对他多一份担心。这种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己经有了多次流血的教训。那是前年秋天,那天是吴宏权的生日,陈红桂自办了一个家宴,做了几道拿手菜,准备祝贺一番。下班的时间早过了,左等右等不见人回,陈红桂心中陡然生出不祥的预感,他是不是又去管“闲事”了?果然不出所料,医院打来电话,通知她丈夫正在医院抢救。她赶到医院,见丈夫满身满脸是血,身上26处受伤。一打听,才知道事情的原委:下班回家的路上,遇见8条汉子殴打一名出租车司机,吴宏权上前制止,打人者不但不听劝阻,反而对他大打出手。那次伤得很重,住了整整半个月的医院。作为妻子,陈红桂时常为丈夫担惊受怕,也时常为丈夫感到骄傲和自豪。去年她被评为好军嫂,戴上了部队颁发的荣誉证章。丈夫成为英雄后,她戴上了一顶“英雄妻子”的桂冠,和丈夫一起分享荣誉。丈夫去北京参加全国第三届见义勇为表彰会,她作为特邀代表走进人民大会堂……面对鲜花和荣誉,她十分清醒和理智,她说,“我充其量不过是一块陨石,是英雄的光将我照亮。”

    在谈到她作为英雄的妻子的感受时,她幽默而打趣地说:“我爱上了一个爱管‘闲事’的人。生死三十七秒1997年8月22日,一个很平常的周末。七台河市储备粮库核算员于萍惊喜地发现,丈夫张殿友今天竟然破天荒地在家忙里忙外,不是帮着拖地,就是帮着择菜做饭。看着身边高大、威武、憨厚、能干的丈夫,于萍甜甜地笑了。和殿友结婚半年多,丈夫难得在家过上个星期天,今天吃完饭,一定得让他陪自己出去走走。晚饭后,于萍边收拾碗筷边对丈夫说:“殿友,咱们去散散步吧?”

    “去散步?”张殿友反问了一句。

    “怎么了?不行吗?”于萍看了看丈夫。马上明白了,接着说:“你还要去中队,没工夫陪我,对吧?”张殿友望着妻子歉意地说:“是啊,中队是战士们的家,也是我的家,我得去看看,不然这心里不踏实。”

    于萍佯怒地盯了殿友一眼,忍不住笑了,“行了行了,别解释了,又不是第一回,快去吧。”

    殿友深情地看了看理解自己支持自己的好妻子,戴上帽子出了家门。第二天清晨,于萍打电话给殿友,接电话的人告诉她,他执行紧急任务去了。于萍心里一紧:“殿友啊殿友,你可千万别出事儿啊!”上班坐在办公桌前,于萍的心还在不停地打着小鼓,七上八下的,她在焦急地等待着殿友。然而,她等到的不是殿友,却是支队政治处李主任和中队的陈指导员以及粮库的领导。看到他们,于萍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双腿顿时软得几乎站不起来。

    “小于,”李主任缓缓地开了口,“殿友为解救人质负了伤,咱们一起到医院看看他吧。”

    “嗡”的一声,于萍脑中一片空白,眼泪“刷”的流了出来。那天,张殿友出了家门,在中队检查完勤务,又到各班转了转,刚回到办公室,桌上的电话铃响了。他抓起电话。电话是支队王参谋长打来的:刚刚接到“110”报警,七彩城内有人劫持人质,公安局要求支队出动二十名官兵,全副武装前去协助处置,任务交给你们机动中队。放下电话,殿友抬腕看了看表:10时45分。他马上集合起队伍,简要地作了动员,挑选了包括自己在内的二十名官兵。中队的几名干部考虑到殿友新婚不久,今天又是他的休息日,劝他说:“队长,你留下,我们上。”

    张殿友说:“都别争了,我是队长,我必须去!”说完就带领战士们迅速拿枪取弹,乘坐“110”警车风驰电掣般向七彩城驶去。就在这几天,数千里外的四平市,一起凶杀案的案情也日趋明朗。警方通过深入调查得知,8月20日该市发生的一起凶杀案的犯罪嫌疑人为哈尔滨人袁胜强。起因是,四平一妇女张某欠他二十万元贷款,讨要颇不顺利,袁赶到四平报复张,但没有遇上,于是袁便将张的母亲孔某、儿子丁某和另外一居民王某杀害。四平警方还得知,袁胜强已潜往七台河市。22日深夜,四平市警方驱车直奔七台河。七台河市有一户姓田的人家,家中有姐妹四人,发生劫持人质案的是二姑娘的家。但这时,人们还不知道这家的男主人所某早已被害,抛尸在七台河市郊桃山水库附近的松树林中。所某在22日中午见到了大姐过去的恋人袁胜强,热情地请袁胜强吃了顿饭,席间推杯换盏,气氛颇为热烈,可怜的所某丝毫也未发觉袁胜强眼中的杀机。

    饭后,袁将所某骗至松树林中杀害。杀死所某后,袁胜强从他身上取下了传呼机和他家中的钥匙。袁胜强用所某的钥匙打开了所某家门,正在屋内的田家二姑娘、四姑娘和她的母亲以及所某的女儿立时成了他的人质。大约16时30分,田家的亲属多次通电话与所某及其家中联系,但都没有回音,备感蹊跷。田家三女婿王某和另一位亲属便在晚上21时来到了所某家,几番敲门都没有应答,万分焦急的王某便进入隔壁邻居家,试图从阳台上翻入所家。这时,响声惊动了袁胜强,就在王某即将从窗户跨入所家的一瞬间,袁扣动了扳机。王某当即中弹,正是这声枪响划破了黑夜的沉寂,“110”接到了群众的报警。张殿友率领战友们在十分钟内就赶到了事发地点。刚一下车,就见有人将一全身是血的中年男子从楼上背下来,抬上救护车,送往医院。大约十分钟左右,反馈回来信息:伤者王某因身中一枪,失血过多死亡。根据检验报告证实歹徒用的是猎枪。听过公安机关的案情介绍之后,张殿友马上将20名官兵分成6个战斗小组,配合公安机关对整个楼房进行了围控,并占领了有利地形。由于是雨夜,狡猾的歹徒又切断了室内的电源,给营救工作带来了极大的困难。联合指挥部从保护人质安全出发,决定以积极稳妥的方案打击歹徒。联合指挥部先后确定了三套作战方案。第一方案是政治攻心。

    “袁胜强,你已经被包围了,快释放人质,向公安机关投案自首,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袁胜强,你听到没有?”

    高音喇叭里传出了王参谋长洪亮的声音。

    “妈的,少来这一套,”屋内的歹徒恶狠狠地把枪顶在了人质头上,“去,替我给外面回话。我说一句,你喊一句。”

    无可奈何,田家四姑娘战战兢兢地走到窗口替袁胜强喊话。

    “你们不能进来!赶快把那个姓田的臭女人给我送来,要是不主亜三答应我的条件,我就引爆炸药,和整个大楼同归于尽。”

    袁胜强口中那个“姓田的臭女人”就是田家大女儿田某,她是这起案件的核心人物,是袁胜强要报复的对象。是年35岁的田某,离婚后去了深圳,在一家企业报社任编辑。现年28岁的袁胜强原来在哈尔滨市一家工厂工作,1995年前后停薪留职到了深圳,并在那里结识了田某,随后二人谈起了恋爱,袁也在七台河认识了田某的家人。然而,随着彼此了解的深入,田某发现袁身上有许多恶习,凶残、贪婪、狠毒、狭隘,于是下定决心与他分手。1997年7月末,田某给袁胜强汇去了一笔钱,同时在电话中提出要了结他们之间的一段感情。不料袁胜强当时就翻了脸。他在电话中恶狠狠地吼道:“妈的,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这话激怒了田某。她也毫不示弱地回敬道:“我就是到阴曹地府也不做你的鬼。”

    可是,田某万万没有想到,正是这次电话埋下了“祸根”,她也决不会想到,仅仅20余天后,袁胜强就开始了他的复仇计划,而且是那样的丧心病狂。就在袁胜强赶来七台河的前几天,田某刚好去了哈尔滨,要在23日凌晨才能返回七台河。袁胜强从人质口中了解到了这一情况后决定等待时机。第一套方案没有奏效。

    夜1时50分,被困在屋内的袁胜强又累又困,又饥又渴,他用枪逼着人质提出了要烟和食品的条件。联合指挥部抓住这个机会,决定实施第二套方案:命令四位狙击手埋伏在对面5楼阳台,以送烟、食品为诱饵,在歹徒取东西时伺机将其击毙。4位狙击手接到命令后,马上各就各位,瞪大双眼,盯着目标。袁胜强十分狡猾,自己没有出面,而是让人质将烟和食品取回。在围控罪犯8个多小时的时间里,袁胜强始终没露一次面,所有的活动都是通过人质来完成的。第二套方案也落空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东方已渐渐泛白,参战人员在焦急地编!等待着。5时左右,天已大亮,七彩城附近聚满了围观群众,官兵们的心情既急迫又沉重,因为这次战斗既关系着人质的安全,又关系到公安、武警部队的声誉。保护人质的安全,联合指挥部终于确定了由武警战士采取多点强攻的战斗方案,即:第一组四人从居室正门实施强攻,第二组和第三组各三人,分别从与其相邻的左右阳台破墙而入。方案虽然定了下来,但究竟派谁上,能不能完成任务?还没等联合指挥部仔细考虑这个问题,张殿友快步来到参谋长面前,压低声音说:“参谋长,下命令强攻吧,第一组由我来打头阵,保证完成任务!”看着眼前的张殿友,王参谋长心里踏实了。此时,在室内,一夜未得安宁的袁胜强在双方沉默的对峙中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最后检查了一遍枪膛里的两发子弹后,将枪口对准了两名人质。王参谋长作了简短的战前动员后下达了强攻命令:“同志们,大家记住,进去后,千万别慌,一定要沉住气,要保证人质的绝对安全,对罪犯决不能手软,必要时就当场击毙,明白吗?”

    “明白!”这时,七台河市委书记艾和、市长张驰相继赶到了现场;七台河市医院最优秀的医生、最先进的设备也进入了急救状态,救护车从深夜幵始便待命现场,此时,这幢普通的七层住宅楼已成了这座城市人们关注的焦点。惊心动魄的时刻到了!生与死较量的时刻到了!罪犯袁胜强心惊胆战地盯着门口,听着楼道里的脚步声,他知道,一切都完了。但这个凶残的赌徒还想最后赌一把。突然,两侧的阳台传来了沉闷的大锤声,“他们想砸墙过来。”

    袁胜强下意识地向阳台方向打出了一枪,此时,他的猎枪里只剩下了一发子弹了。突然,他浑身颤抖。防盗门被打开了。紧接着,有人在踹第二道门。袁胜强的头上冒出了冷汗,他把手里的枪死死顶在了人质的颈后,这是他手里唯一的救命稻草。当张殿友率领战士尹波、邓小军和姜洪洋手举湿棉被冲上五楼,顺利打开所家的防盗门后,一个意外的情况出现了一距防盗门半米远的地方出现了第二道门,这是勇士们没有想到的情况。当张殿友看到出现在眼前的第二道门时,他怔了一下:太意外了。此时,室内的人质被歹徒逼着,还在声嘶力竭地喊:“不要进来,你们不要进来呀--”进还是不进?进,打破第一道门的声音肯定已惊动了歹徒,再破第二道门,歹徒有了喘息之机,危险系数太大;不进,成功击毙歹徒,解救人质的机会将很难再有。

    时间紧迫得已不允许张殿友做更多的考虑了,他头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救出人质、击毙罪犯。只有在当时那种特殊情况下,张殿友才真正理解到“时间就是生命”的真正含义。他明白,人质在罪犯手里,多延续半秒都意味着死亡,他没有太多考虑,飞起一脚踹在门上。当张殿友冲进室内,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罪犯指向他的黑洞洞的枪口。此时,他完全可以凭借练过的战术动作闪开,也可以蹲下,做个滚进动作,但这样一来,他身后的三名战士将全部暴露在罪犯的枪口下,后果不堪设想;他也可以朝罪犯头部开一枪,凭着他的枪法,一枪毙敌是有把握的。然而,此时从阳台攻入的战士就在罪犯身后,近在咫尺,极易造成误伤。当然,所有这一切都只在殿友脑中一闪即逝,他迅速向罪犯扣动了扳机,一枪击中了罪犯的腿部。就在张殿友枪响的同时,袁胜强这个凶恶的歹徒也向我们的英雄射出了罪恶的子弹,击中了张殿友的头部。与此同时,冲进室内的其余两个战斗小组与主攻组密切配合,一道对准罪犯猛烈射击,袁胜强这个十恶不赦的杀人魔鬼被当场击毙。在击毙袁胜强的过程中,人质被顺利救出。这一场生死较量的过程仅仅用了37秒。37秒,实在是短暂的一瞬,在煤城七台河,我们的武警战士却在这场生死较量中将37秒永久地定格一一解救人质、击毙顽凶、正义战胜邪恶的英雄壮举,都在这短短的37秒中化为永恒。这37秒浓缩了多年警营生活对英雄张殿友的锻炼与培养,也是这37秒把英雄张殿友永远做党和人民忠诚卫士的誓言,深深地镌刻在了煤城七台河的土地上。

    “队长一”战士们哭喊着扑向了他们亲如兄长的中队长,几双有力的臂膀同时抱起了张殿友,立即送往七台河市医院抢救。当医护人员看到昏迷不醒的张殿友时,他们惊呆了:上百粒枪砂击中了他的钢盔和钢盔下面的额部,钢盔上被击出的深坑足有5厘米休。在院长王治国的主持下,医护人员经过认真诊断和检测,确诊为闭合性颅脑火器伤,并根据(:了等检测结果,决定立即实行了开颅手术。于萍在李主任和陈指导员的陪同下来到了医院。

    “殿友在哪儿,我要见他。”

    当于萍被告知,张殿友要进行开颅手术暂时不能见她时,于萍一下子就瘫在了地上,她凭直觉感到殿友的伤一定是致命的。她哭了,她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先给殿友要个孩子。1997年4月,于萍有了身孕,殿友和她商量,自己刚被提拔为代理中队长,工作任务重,经验又不足,如果要孩子,势必会分散精力,还是“做”了吧!于萍哭了一宿,但还是按着丈夫的意思去医院做了手术,就这样失去了一次做母亲的机会。望着“手术室”三个血红的大字,于萍在心中暗暗祈祷:“殿友,你一定要挺住啊!”四个多小时过去了,第一次手术成功了。医护人员从张殿友的头皮、额骨、眼眶部、筛窦等处取出了22粒绿豆大小的枪砂!守在丈夫床前的于萍,望着头上缠满绷带,面部红肿,仍未苏醒的丈夫,哽咽着对前来探望的市领导和支队首长说:“我没什么别的要求,只要殿友活着,就算瘫痪了,我也要侍候他一辈子!”十个小时过去了,张殿友终于苏醒了。在这场生死较量中,张殿友不但战胜了歹徒,也战胜了死亡。

    “殿友!”

    “中队长!”围在病床前的人们激动地轻声呼唤着。于萍含着眼泪深情地望着自己的丈夫,然而丈夫的目光只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下,就转向支队的王参谋长,用不太清楚的语言说出了他苏醒后的第一句话:“人质救出来没有?罪犯抓住了吗?”张殿友的话让他周围的人流下了热泪。此时此刻,他想到的竟是这场“战斗”。事后,有人问张殿友为什么不怕死,殿友回答:其实我这个人非常热爱生命。可在当时几套方案都未奏效,而不得不实施强攻的关头,什么私心杂念与完成眼前的任务比都是微不足道的。因为我是一名军人,我确实感到自己的灵魂又经历了一次洗礼。也有记者问张殿友:“当时能不能闪开?”他笑了笑回答说:“说句不客气的话,看到罪犯的枪口对着我时,凭我掌握的技术常识和技术要领,完全可以闪开或蹲下躲避子弹。”

    “那你怎么不躲呢?”

    “那样一来,我是躲开了,可我身后的战士就会完全暴露在罪犯的枪口下,必然受到伤害。战士的父母把孩子交给了部队,作为带兵人,我有责任把他们带好,保护好。不管这一枪会把我怎么样,我都不后悔!”接受任务时,张殿友考虑到战士年龄小,经验少,主动担任了正面攻击小组组长,战斗打响后,他又第一个冲了上去。他心里当然明白,第一个进入室内的人,就要第一个面对罪犯的枪口,这将意味着什么,是再清楚不过了。但是,军人的职责使命,对战友的深情厚爱,使他毅然把生的希望留给战友,把死的危险留给了自己。战士邓小军含着泪说:“战斗打响后,我一直跟在队长身后,几次想往前冲,都被队长拽了回来,是队长替我挡了那一枪啊!”张殿友在他的军旅生活中,担任过班长、代理排长、司务长、代中队长,但是他始终把关心爱护战士当做一种责任和义务,他把自己全部的爱都倾注到了他深爱着的军营中。他曾经讲,他是实实在在从心里喜爱这些战友。

    “他们大多才十八九岁,如果在家里,还是父母溺爱的孩子,可在警营,他们却喊着‘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硬是在别人难以想象的艰苦的环境中成长起来。我们这些带兵人就要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亲兄弟,从各方面为他们打算,为他们着想。张殿友头部负伤后,市委书记艾和、市长张驰要求院方在全市抽调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品,最好的护理,不惜一切代价抢救英雄,并一直守在手术室门外,直到手术圆满完成,并对治疗、护理及如何安排家属等具体问题作了指示。省武警总队总队长张温树、政委吴云峰也立即派副总队长董明带专家组前往七台河参加抢救工作,并致电慰问。手术中急需输血,中队的战士们闻讯赶来,争着为队长献血,许多战士都因血型不符而急得直掉眼泪。后来,班长邓小军、汤化强因与张殿友血型相同,各为队长输了4000血。

    8月25日,医生又为张殿友施行了第二次手术。据医生介绍,张殿友的颅骨比一般人要厚一倍还多,所以尽管有几粒枪砂打进了颅骨内,但十分幸运地没有伤及脑组织。经过了两次手术之后,仍有6粒枪砂和一部分散砂遗留在其前额。经有关专家会诊,即使残留的枪砂最终不被取出,也不会危及其脑、眼和鼻腔的正常功能。听到这个消息,武警黑龙江省总队七台河市支队王政委几天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英雄的事迹在七台河引起了强烈的反响,七台河沸腾了,七台河激动了。手术期间,市医院的院里院外、门前、大街上挤满了怀着焦急的心情,等待手术结果的群众。于萍的单位,七台河市粮库的200多名职工乘坐三辆大客车赶到医院,纷纷要求为英雄献血。医院对面香海大酒店免费为守护在张殿友身边的家属、部队官兵和医护人员送来饭菜。酒店经理动情地说:“没有武警震慑坏人,我还开什么酒店。”

    8月24日一27日,七台河煤矿领导,“哈尔滨一七台河”联大师生,桃山水库管理处的职工和几千名群众怀着对英雄的崇敬心情,陆续来医院探望。张殿友的病房内摆满了鲜花和慰问品。

    “哈七”大学女大学生们在医生的允许下,站在张殿友的床前,虔诚地轻声唱了一首《少年壮志不言愁》一“金色盾牌,热血铸就,危难之处显身手……”望着头上缠满纱布、面部红肿的英雄,女大学生们泪水伴着哽咽的歌声,向英雄深深鞠躬敬礼,在场的人无不动情落泪。桃山水库管理处的书记说:“今天张队长是为了救群众负的伤,几个月前,他还带领战士及时扑灭了森林大火,保住了几万株成材。这样的英雄我们敬仰,我们祈盼他早日康复。”

    9月3日,经七台河市医院外科医护人员的精心治疗和护理,张殿友靠顽强的毅力,终于站起来了!黑龙江省委书记徐有芳亲自到医院看望张殿友,并握着他的手说:“你在关键时刻能冲上去救群众,说明你是过硬的,你为人民立了大功!”省委副书记王建功向七台河市公安机关、武警支队发来慰问电,对英雄大加赞赏。武警总部给张殿友记了一等功,省武警总队和七台河市委市政府分别做出了向张殿友学习的决定,七台河市见义勇为基金会授予他“见义勇为积极分子”荣誉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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