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撑地,一手夹着一支
说不清什么牌子的过滤嘴香烟
额角开出一朵灿烂的山茶
山茶的花瓣上凝满露珠
一颗露珠滑落在他的颧骨上
是红的!
那个嫩如粉团的叫乔的新兵
就不断地回过头去看他
又不断地回过头来
用手中的小锹加固眼前的工事
乔已把所有的弹匣和枪
所有散落一地的子弹和手榴弹
统统聚拢起来
在工事上一字儿排开
现在乔沉着冷静
成熟得就像在荒原上或者山林里
闯荡过一生的猎人
他就一直坐在那里
静静地看着乔
看着废烟升腾的高地
以至乔从战壕里跳跃出来
用冲锋枪割草般地割尽那些
从工事前冒出来的头颅
他也没有出声,没有笑
没有改变他的任何姿势和表情
就是这样
整整三天又三夜了
他就一直坐在那里
不动
直到山那边枪声大作
增援部队像洪水般地漫上高地
他依然未发现手中的烟蒂
已经烧焦了手指
“那可是寒风呼号的冬天啊!”
后来取代他当上班长的新兵乔说:
“当时所有的草,都还未绿,
所有的花,都还未开……”
1989年7月3日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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