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最美的部分-给儿子的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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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夜晚的台灯暗如你哭红的眼睛

    我就在你的眼睛里写着什么

    我写得泪雨滂沱

    天亮之后

    我就要去造访那座苍老的名山

    不是每个去那儿的人都是去旅游的

    许多像我一样年轻的男人

    正蜷卧在山下的某一个洞穴

    他们有的也有儿子

    有的却还从未触摸过

    女人细嫩如水葱的皮肤

    那儿六月飘雪,腊月流火

    空气里漂浮着阳光的煳味

    写你的时候我就想起你的样子

    你的样子滑稽又可爱

    你单眼皮下的黑眼睛

    总注视着我和你妈妈

    以至向着我们的半边脑袋

    已睡得陡如刀削

    人的天性是不可改变的

    不可改变的还有人的生命

    在那儿随便飞来的一只鸟儿

    都有可能击中你的头颅

    反之你也会成为一只鸟儿

    去击中另一个人的头颅

    一颗头颅的破碎

    就如同一只果实的破碎

    漫长的期待

    等来的只是瞬间的覆灭

    破碎总是在瓜熟蒂落的时候

    破碎之时悄无声息

    然而我是不会死的

    我额头高耸,心地坦然

    因为你就是我

    在这赝品充斥于市的世界

    唯有我是可以被你复制的

    我会因为你而千百年地存活下去

    我不知道这是人的幸运

    还是人的悲哀

    这样我就想起几十年后的

    某月某天

    你该带上你那漂亮而聪颖的新娘

    去南方的某片草丛

    寻找一座土丘

    1988年5月19日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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