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中定是有仙人预先设下的仙障,是故他才得以躲过我的追寻、藏匿行踪。」昨夜回风回到庙中,如是推测。
「为何你能确定城中有着仙人设下的结界?说不准是妖魔所设。」洛阳听罢,思忖片刻后提出质疑。
「是啊。」龙菲猛力点头,带着近乎讨好的意味。她偷觑洛阳的脸色,虽然依旧紧绷,却已不若昨日与她和回风会合时那般僵硬,想来他的怒气已然有所松动。
只不过……是受昨日日湲吐血昏倒惊吓,因此才顾不得生她的气吧。
思及此,龙菲心中不禁微微泛苦。
孰料对于洛阳的质疑,回风只是摇摇头:「妖魔所设之障,必有其残存之气,然而城中并无此气息。再者,那个少年所穿的袍子,应是仙家宝物。」
回想起掀起少年袍帽那一瞬间,有些许魔气倾泻而出,可以推定那个少年是魔族无误,只是他身上那件可以遮掩魔气的仙物,若无仙物主人亲自允许,即便是被妖魔偷取也不得为他们所用。是以,这个少年身后定有仙界之人相助。
不过从少年的眼里,他并未看到杀戮凶残之意,反倒是与凡人幼孩清澈无邪的目光并无二致。因此他大胆排除了仙界有奸细的可能。
「兴许,事实并非如同大娘所述那般。」
得到结论以后,四人便将搜索范围缩小至城中,所以才会前往此地探查。
「现在怎么办?难道我们只能守株待兔吗?」龙菲站在熙来攘往的集市之中,问道。
回风微微一笑:「自然不是。日湲,你的落寒剑且借我一用。」
日湲愣了愣,不知为何他会向自己索要落寒剑,还是解了剑递给他。
「洛阳,隐身的仙法就请你替我维持了。」回风接过剑,转头对洛阳说道。
洛阳虽不哼声,但在弹指之间已掐完足以隐去四人身形的仙诀,以防不曾见识仙法的凡人被他们吓住。
仙障兴许能隐匿花阙容,却不一定全然能容非原先设界的仙人欲庇护的少年。回风不信这仙障毫无破绽。
不过,他也不能硬是破障寻人。仙界设下仙障隐藏花阙容的行踪,定有自身考量。因此,他只能藉着有花阙容气息依附的落寒剑开出一丝缝隙,再依照少年的气息寻人。
花阙容与那少年之间,应有密切关联才是。
「太虚沉浮,」回风左脚后挪一步,落寒剑立马散发出柔柔白光。
「耀华二极,」他右脚画圆,同样踩后退步伐,落寒剑剑身下半段转瞬暗淡。
「元照三清,」他垂下眼睫,食指与中指交叠,捻着一簇蓝光,自落寒剑晶透的剑身一画而下。
「原息昭昭,敕!」两指朝虚空一点,指尖的光点剎那间脱离,直射回风所指方向而去,迅如陨星,疾若雷电,在半空分作两点白光,一道直奔城中北侧而去,另一道则踯躅良久,待到第一道白光消失,才化为一条白细光线,急起直追。
「走!」回风朝他们道,率先逐白光而去,三人闻言动身。
「日湲,为什么白光会一分为二?」龙菲追随在回风身后疾奔,转头询问。
那样的仙法,她前所未见。
日湲思度片时,才道:「我亦不知。」
回风所施之仙术,已然超出她从典籍之中习取及天帝这三年来讲授的内容。她也许能凭借着气息寻人,倘若还要突破仙障,她便无计可施了。
她望向回风的背影。
只不过……她隐隐感觉,除了昨晚的少年,他似乎还欲寻另一个人。
那人又会是谁?
最后一道白光终落在一堵白墙之前,那堵墙上泥漆脱落,几处露出内里的褚红砖头,看来有些狼狈。龙菲见状咦了一声,几步跑到砖墙的尽头一窥究竟,却不见墙里头有宅院抑或其他建筑,唯有几个摆摊卖着童玩物什及小米粥的摊贩正大声叫卖着。
「这、这里真的有人在吗?」龙菲指着墙,面露迟疑。
「自然有的。」回风语气笃定,旋即犹如开门似的,两手平举向前推展。
说也奇怪,斑驳的墙面真凭空浮现一扇门,此时三人才注意到那层隐约可见的仙障轮廓。仙障出现缝隙之后,停留于白墙前的白光直射门里边而去
回风踏入门内,朝着闻声而来、见到他们之后既惊且惧的少年微微一笑:「找到你了。」
少年瞪大赤眸,意图逃跑,回风却先他一步,道了句「失礼」,就见白袂飞扬,金光激射而出,随即从中延展出一条金鍊,剎那间便束紧少年的腰。
「这不会伤你,我只想知道,你与城西破庙中的那些骨骸有何关联?」回风一手攫着金鍊,淡淡问道:「以及……你和花阙容,有何关系?」
少年起先还默默听着他问话,只是当回风问到花阙容时,他身形倏然一僵,激烈挣扎起来,无奈无论他如何使力,回风握着锁链那端倒是八风吹不动。
「花阙容?」龙菲捕捉到回风话里的关键词,她疑惑地抬眸:「为什么会提到花阙容?况且她……」
纵使龙菲一语未罢,日湲也心知她的未竟之言是什么。
花阙容不是被囚于琉璃宫吗?怎么会与这偌大的仙障扯上关系?
「其实,我这趟下界,主要是为了完成师父交予我的秘密任务。」回风目光移向日湲,语气歉然:「这个任务关乎花阙容,是以我才未告知你们,对不住。」
「没关系啦!我们不会见怪,毕竟花阙容的事是仙界的禁忌嘛!你说是不,日湲?」龙菲先是状似无关紧要地摆摆手,尔后猛力拍了拍日湲的背。
日湲被她拍得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跌倒,稳住身子后责怪地瞥了眼龙菲,只见她拚命递眼色,分明要她快些回答。她心中充满无奈,抬眼又见回风正凝视着她,她弗可回避,只得从善如流地应了声:「嗯。」
得到她理解的应答,回风眸采一柔,顿时释然。
日湲回头瞥了眼龙菲,只见她满面堆笑,心中疑窦渐生。
龙菲这两日好生古怪,自蟠桃宴以后,她便不怎么待见回风,怎么这回却……
少年宛若挣扎得乏了,脸上渐露疲惫,他再次拽了拽缚于腰上的锁鍊,终是张了张嘴。众人以为他已愿意回答时,他却是扯开嗓子、扬声大喊:「花姊姊!快逃啊!」
「糟了!」洛阳暗叫不妙:「她不会就这么逃走吧?」
回风凝望着房外回廊彼端,沉吟道:「不会的。」
否则群仙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设了仙障于傅业城城中。他相信,花阙容之所以待在这儿,必然有不能步出结界的理由。
似是要印证回风的想法,不一会儿,他们便望见一个红衣女子远远自回廊深处徐步而来。
「小夙?」
少年听闻女子叫唤他的名,又是一阵挣扎:「花姊姊,你怎么不逃?快逃啊!」
不料女子不理会他,继续越过他兀自走进房内,在回风等人面前站定。
但见她神情镇定地问道:「诸位是仙界下派的使者吗?」
日湲详看跟前的女子,装扮利落,明眸皓齿,黛眉飞扬,整个人英姿焕发,犹若女中英豪,能想见一千多年前她仗剑一笑,立于大荒,身后披风随风飞扬的模样。
只不过,她自她身上感受不到半屡仙气……
是了,花阙容应是以罪仙之身受罚,贬为凡人。然而,这罪刑也不知是几世为人,还是直接将她下贬,未经过轮回道。
回风拱手道:「想必你就是第六任战神花阙容了。」
花阙容点头,朗朗而笑:「我铸下大过,不敢妄称战神之名,直接唤我名字即可。」
言毕,她指了指正一脸惶然的井夙:「可否请诸位先将井夙这孩子放开?他做的那些事,由我解释便可。」
回风一听,即刻松了手上锁鍊,倒不怕一魔一人真在他们面前跑了。名唤井夙的少年一失去掣肘,旋即跑到花阙容身畔,看着回风一行人的赤眸中带有浓浓警戒。
「花姊姊……」井夙似有话要说,花阙容却抬手制止,她给他一抹安心的笑,道:「放心,他们不是坏人,不过是心急了点。」
她的灵眸转向回风,正要发话,无意之间,却瞧见他手中的落寒剑。
「落寒剑?」她细声喃喃,眸采闪烁不定,所有的怅然、惊异最终化为口中一缕长叹:「莫非天意难违,这事也到了了结的时候?」
龙菲及洛阳面面相觑,不知花阙容所指为何。
花阙容抬眼,扫视众人:「你们谁是这把剑的主人?」
「是我。」日湲发声,花阙容登时投以探究目光。
起先日湲对花阙容为何如此询问不明所以然,被花阙容注视片刻后,她看见她笑了。
「想必你离开仙界以后,定是遭过魔界之人骚扰吧!」花阙容口吻肯定,炯然眼神中却夹杂一丝歉意。
听闻她准确无误的推论,日湲微微瞠目。
她怎么会知道?
见到少女表情的变化,花阙容清楚自己猜对了,她于心中苦笑。
都这么多年了,他怎么非得找到她不可?
虽明白眼前少女的讶然,花阙容却不立马为她解答,只是转身,侧首说了句:「诸位请随我来,包括城西事件,以及你们无端被魔族盯上的原因,我均会为诸位详细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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