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击大腿,一抓身边的配剑就想上去较量。
「你做什么哪!」幸亏龙曦察觉不对,猛地拉住她,否则她这一上去,不晓得得丢多少他们东海龙宫的脸面。
「大好机会,我怎能轻易放过?」龙菲急道,脚下一使力,又想跃上台子。
「不行!」龙曦说什么也不让自家小妹上去献丑,人家献丑可是有材有料,妹妹献丑,干瘪瘪、瘦巴巴毫无内馅可言,只会贻笑大方。
龙菲力气当然比不过兄长,只得股着双颊,哀怨地看着哥哥。
龙曦被眼巴巴这么一看,顿时不忍:「好吧好吧,我替你上去就是。」话一说完,他便后悔了。
「真的?」一双哀愁的眸子立马灵动起来,龙菲随即大喊:「东海龙王太子欲请西海龙王赐教!」
知道又被亲妹妹设套,龙曦重拍前额:「羞煞我也。」
「不这样,你会认帐吗?」龙菲理所当然地道。
「儿子要加油。」东海龙王妃呵呵一笑,似是欢喜不已。
母妃,您既知道,何不阻止一下小妹?
龙曦嘴角一塌,哀怨比起方才的龙菲有过之而无不及。
「别输得太难看。」东海龙王挑眉。
父王,这不是比赛,只是娱乐啊。
那厢日湲自然看到了龙菲几度欲上台讨教,屡屡被龙曦拦下的情形。果不其然,最终由倒霉的龙曦替她上台。
有如此疼惜自己的至亲,想必很幸福吧。
有时她也曾想,若如凡人一般,投生寻常百姓家,寿命虽短,无论冬寒夏暑,总有至亲时时刻刻记挂自己,未必不如仙界。仙家性情淡泊,纵使心中有情,也藏之甚深。放眼这仙界,飞升前即相熟的恐怕是寥寥无几,曾是至亲的便更少了。众仙各有府邸,即便时常往来,怕是也比不过那亲情煦暖。
而历代战神自呱呱坠地起便是独自一人,生于大荒,死于晦海,更遑论何来亲人相护了。
正当她沉思出神时,一阵喝采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往池上一瞧,原来这东海龙王太子业已上了台子,手中剑光凛凛,与斐清缠斗了起来。两人时而纵法飞身,时而剑影相逐,一点即止,紧缠时如惊涛拍石,相戏时似春雨初落,美不胜收。那边龙曦一道水雾诀直射过来,这厢斐清抬袖一拢,再展袖时,霜蝶飞舞,惹得许多灵兽上前一扑,霜蝶即化。
龙曦毕竟是晚辈,率先将剑一收,抱拳:「多谢西海龙王赐教。」
「哪里哪里,后生可畏。」斐清一笑,同样还礼。
忽地两人相视一眼,同心动念,适才化为水的霜蝶复又凝聚成形,直扑天际,消弭于日光之下,一道七彩虹桥横亘桃林之上,喜气万分。
群仙再次大声叫好,叹的是出神入化、细致入微的仙法,赞的是两人默契超然,仅仅倚靠心念瞬动便能化念为法。
两人回过头来,遥拜天帝天后。
龙菲瞠目结舌,喃喃自语。
「他们根本是商量好的吧?」
「好,相当好。」天后难得当众称赞,果真是凤心大悦。
「谢天后娘娘谬赞。」斐清和龙曦再次揖拜,自台上一跃而下,不过眨眼功夫。
经过两人率先开场后,接着要求上去比划一番的仙人多了不少,天池上仙法缤纷,天池畔觥影交错,自君兮闯入后令人窒冷的气氛再度热络起来。
一杯杯琼浆玉液落喉,群仙正是酒酣耳热,酒量浅的,话都说不太利索了;酒量深的,也免不了双颊泛红。尽管如此,还是不忘拍手替台上斗法的人叫好。
日湲见龙菲端着一杯酒,摇摇晃晃地走过台子过来,着实为她捏了把冷汗,也幸得天帝天后在内的群仙正专注地看着早驾云腾雾,离天池五丈之高的二仙斗法,否则还不知怎么替她解围。
「哈哈,日湲怎么不喝?」龙菲拍拍她的肩,灿然笑问。
「不喜欢。你别喝太多,会醉。」她忍不住叮嘱了句。
「我?我才不会醉哪!我可是自小浸在酒缸里长大的……咦?」龙菲摆摆手,突地两眼一瞇,脸庞凑近日湲细看:「怎么有两个日湲?」
日湲扶额,百般无奈:「你醉了。」
「我才没有!都说我是酒缸里长的了……」龙菲不满地辩驳。
她满嘴醉言醉语,日湲哪里肯与她正经争执,将人一拉,准备交与东海龙王一家照看。
待日湲将她交付给龙王太子后,这轮表演也正巧结束,落座便听得天后问道:「好,可否还有道友愿意上场?」
无人应声。
挽碧美目扫了一圈:「想必诸位也乏了,那么……」
「娘娘,云意愿意。」云意站了起来,紧握着剑,向来惹人怜惜的娇容此时面露坚定。
挽碧瞪大眼,彷彿没料到她会口出此言:「云意,你这是……」
云意眸采灿亮,也不回她,径自缓缓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白衣少女:「云意要请准战神日湲赐教了。」
觞中酒液溢出些许,顾不得擦拭,回风抬头凝视着那口气坚定、亭亭玉立的少女,墨眸深处似有流光一闪而逝。
日湲闻言一愣,猛然抬眸,恰巧迎上云意那对沉静如水,实则暗涛汹涌的眸子。
如若方才听闻云意愿上台,已令群仙酒醒大半的话,那么此时得知云意欲讨教的对象竟是未来的战神日湲,就如同严冬之时当头浇下一盆冷水,彻彻底底地醒了。
自仙界开创以来,他们还不曾目睹未来的天后与未来的战神交手过。天后与战神,常以身分自矜,若是交手,免不了被一番比较,因此也少有人敢明目张胆挑战他们。
若云意和日湲只是单纯想合作、权当娱乐天后便罢,只是……
群仙交头接耳,忍不住私下揣测。
这两人平日里似乎无特别交情,现下也全然不似只想娱乐群仙,反倒象是有些不为人知的过节。有些心细如发的仙人倒是即刻便忆起了三年前的天池事件;而大部分不明就理的,只好继续疑猜。
「你——」日湲眉头一拧,对她的要求百思不解。
云意微微一笑,握剑一揖:「云意请准战神日湲赐教。」
「怎么回事?」洛阳不知她们有什么过节,见气氛诡异,也觉得不太对劲。
「不妙。」龙菲敲敲脑袋,试图使自己清醒一些,难为敲了多次都不见效用,恼得她低声骂了自己一句:「唉哟这笨脑袋,给我警醒点儿。」
仙界素来没有准天后与准战神交手的先例,于是群仙视线一转,投上尚未发话的天帝紫式。
紫式冷眼旁观,薄唇微启:「既然受邀,便没有不允的道理。」
一句话便打翻了群仙以为他会出面制止的臆测。
日湲攥着那把原当凑合的剑,委实不知待会儿怎么应付似乎是来者不善的云意。她踏上台前飞快瞟了师父鶱无一眼,看他面色阴沉,心知下场后师父这关可能是更难过的。
「日湲也请云意殿下赐教。」她看着对面的云意,低低地道,心中万分不愿,樱唇又习惯性地抿起了。
云意噙笑不语,轻轻拔剑出鞘。见那剑不过是寻常仙剑,甚至不比在座上仙配剑珍稀,倒令池畔围观的群仙松了口气。
想来不过是单纯切磋,毕竟她们有再大过节,依她们谨慎的性子,万万不可能在这种场合较真。看来是他们自个儿想岔了。心弦一松,倒又相互劝起酒来。
日湲垂眸,拉扯细绳,解开裹着剑的布。
早知真有这么一齣,她绝对不会仅仅以此剑敷衍。只是……不知云意究竟意欲何为。
那把锈剑一亮相,众仙又是长吁浊气。这准战神倒是灵通,虽然宴上带着这种剑不合理数,但迎上的若是准天后云意的剑,倒是避锋芒避得巧妙。
他们丝毫不晓得,有双狭长的紫眸紧紧盯着那把绣剑,意图从上面看出个什么。
云意迅然出剑,利落一刺,足间一点,直射天际。日湲怔然,须臾也跟着腾空而上,云意投来一个「你配合我」的眼神,她立马会意过来云意是想她们两人配合,因此将自身化为明镜,与云意轻灵舞剑的动作一致。云意为邀请者,心中一定有构想,交由她主导便可。
群仙见她们在空中犹如一双翩翩起舞的仙鹤,迅疾的剑光恍若慢了下来,优雅超然,才终于放下疑虑,替两位尊贵的殿下高声喝采。见两人姿态如出一彻,只差在那左右倒反,始明白原来这竟是一场以镜为题的演出。
七尺凌霄,云意静静睇着那张清丽淡默的脸容,恍惚间忆起那日他对她言说之语——
「云意,我不能与你一起。」他轻轻道。
「为什么?」她虽有预料,却不曾想,有一天居然会亲耳听到这番话。
「我认定的人不是你。」
他的话是如此地清晰,清晰到残忍的地步。
「为什么?明明我们才是一同在天池中出生的,不是吗?」她不甘被短短一句话否定,红着眼眶追问。
可他没有回答,只淡淡地道:「对不起。」
就连施舍她一个确切的答案也不愿意,那样决绝地转身,彷彿不愿多与她同处一刻。数天后,便传来他闭宫修炼的消息。
为什么会这样?她哪里做得不好吗?为什么回风不愿意接受她呢?为什么看着那女孩的眼神与看着自己的截然不同?明明、明明不过是因为日湲跌落天池,而回风也提早出生而已不是吗?
同饮天池之水,共享天地灵气,甚至同心同脉,这都是他们彼此命运相缠的证明,她还能感受到未诞生之前,两人的心是那样密不可分。原以为,他们是被天地万物祝福而生,往后也应当携手同行,笑看风云,为什么当她张开眼帘,这一切就变了?
云意手中剑一斜,轻唸仙诀,两指在银白剑身上由上至下一画,青光霎时充盈整个剑身,隐约可见深青色的图腾自剑柄蜿蜒爬行,直到生长至尖端才休止。日湲从未见过这般仙法,见状突然不知如何跟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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