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崩地裂-非洲(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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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巴拉克、加扎勒等高级官员们拥了上来,抬起总统向后台跑去,那里有他的私人直升机。人们手忙脚乱地将萨达特总统送上直升机,飞往马迪军事医院。这时,天空上的战斗机还在做着各种特技表演,根本不知道下边发生了什么。

    萨达特被送进医院时已经瞳孔放大,没有了呼吸和心跳,从医学上讲,其实已经死亡。医院立即对萨达待进行抢救,尽管医生们明明知道抢救是无望的,但还是那样做了。萨达特左胸中了两弹,右锁骨上面的颈部中了一弹,右膝和大腿各中一弹,右下臂亦受伤。经检查,胸部左侧发现许多弹片,左肺底破裂。经过检查,医生们发现萨达特身上一共中了34枪,浑身上下到处都是弹孔。

    11名外科医生全力以赴挽救已经毫无指望的萨达特总统,他们对他施行了心脏按压、输血、对心脏进行电刺激、药物刺激及人工呼吸等急救措施、然而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医生们已无力把他从死神手里抢回来。几个小时以后,医生们流着泪联合签署了死亡报告。当时,时间正指向下午2点40分。

    医疗队的一位成员来到一楼,那里聚集着官员、萨达特的家属、友人和医院工作人员,他说了《可兰经》上一句简单的话:“只有真主永存。”

    几分钟后,萨达特的妻子杰罕带着三个女儿从手术室里下来。虽然服了镇静剂,但杰罕还是设法接待来慰问的访问者。她说:“我曾想到过这种事,我想到过他要被杀害。但我丈大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不想穿防弹背心,他认为这不是大丈夫气概。”

    一场为了纪念胜利的盛大聚会,最终却变成了一位政治领袖的殉葬场。在这次刺杀事件中,萨达特不是唯一的受害者。埃及武装部队参谋长阿卜杜拉·贝勒·纳比、总统私人秘书阿卜杜拉·哈菲兹等7人也被杀害。另外还有30多人被打伤,其中包括一些应邀观看的外宾,如阿曼亲王、比利时驻埃及大使、澳大利亚大使馆一秘等。此外,十几名共和国卫队士兵在枪战中也不同程度地受伤。

    在枪击事件发生后,埃及的电台和电视台对军事检阅的现场转播就被打断了。15分钟后,一位播音员插进来说萨达特、穆巴拉克和阿布·加扎拉已经离开了检阅场地。25分钟后才恢复正常工作,一个公告透露萨达特和一些助手受了伤。

    10月6日晚8点,埃及副总统穆巴拉克通过电视向全国发表讲话,哀痛宣布总统萨达待在军事检阅中遇刺的消息。

    穆巴拉克以悲哀而镇静的语调说:“我们的为千百万人民所热爱的领袖、战争与和平的英雄,在献身崇高的理想和为之奋斗不息时,不幸离我们远去了。罪恶的叛徒之手杀害了我们的领袖。虽然我们失去了他,但我们感到安慰的是,所有埃及人民,无论在城市和农村,今天尽管非常悲痛,却站立起来公开宣布,我们将沿着他的道路——和平的道路,不偏不倚地继续下去,相信这是通向权利、正义和自由的道路。”

    穆巴拉克最后宣誓道:“放心吧,我们的领袖,符合宪法的机构会继续存在,法治会继续实行,稳定会继续保持,安定会继续维护,繁荣会继续下去。”

    萨达特遇刺身亡后,根据宪法,埃及人民议会议长苏菲·阿布·塔列布接任为临时总统。下午,埃及内阁在穆巴拉克主持下召开紧急会议,宣布为萨达特总统逝世哀悼40天,并于10月10日为他举行国葬。

    随后临时总统塔列布在当晚便立即宣布全国处于紧急状态,为期一年。第二天,埃及议会提名穆巴拉克为总统候选人,并决定于10月12日举行全民投票,选举新总统。

    萨达特是在严密的保安措施下,以一种低调的仪式埋葬的。10月10日上午,整个开罗,架着机关枪的卡车和上好刺刀的部队在街上巡逻,直升机在头上盘旋。在埋葬地点,一排一排的警察手挽手站着。沿着公路,几百名唱哀歌的悼念者高举着萨达特的像,唱着:“萨达特上天堂吧!”

    11时45分,载着萨达特灵柩的车子在装载着武装的总统卫队的吉普车护送下,从马迪医院开到附近一所清真寺。在清真寺里,一些男性亲戚围着埃及国旗覆盖的灵柩。祷告后,覆盖着埃及国旗的萨达特总统灵柩由一架直升机运抵开罗东南的纳斯尔城,然后放置在一个炮架上。

    穆巴拉克拉着萨达特的儿子加马尔的手,走在送葬队伍的前头。杰罕·萨达特穿着黑衣服,头上没戴什么。她没有参加到队伍里来,和三个女儿一起,坐在她丈夫中弹的检阅台上。检阅台已修好了。工人们已经给墙上的子弹洞抹上灰泥,涂上油漆,换掉了打碎的玻璃。

    马拉的灵车慢慢地走向无名战士墓。跟在后面的一些士兵拿着萨达特的勋章,包括遭暗杀时挂在脖子上的西奈明星勋章。紧跟灵车的是埃及各级头面人物率领的庞大的送葬队伍——埃及临时总统塔列布,总统候选人;副总统穆巴拉克,萨达特的儿子贾迈勒·萨达特以及内阁成员陪同来自世界各地的80多个国家的代表团出席了萨达特的葬礼。

    在墓旁,杰罕·萨达特站到送葬者中间,接受葬礼人们的吊慰。广场外聚集着埃及各阶层的人民群众,他们高举着白色旗帜和横幅,不停地呼喊着:“我们将沿着萨达特指引的道路走下去。”以寄托对国家总统的悼念和哀思。那位下命令放21响礼炮的士兵脸上哗哗地流着眼泪。礼炮还没有放完,外国的大人物和大使就开始急急忙忙地上了轿车,显然是担心着安全。

    下午1时许,在21响礼炮声中,灵柩被徐徐放入一座用白色大理石砌成的陵墓里。墓前,竖了一块黑色大理石墓碑,上面题有萨达特本人三年前提出的墓志铭:“默罕穆德·安瓦尔·萨达特总统,战争与和平的英雄。他为和平而生,他为原则而死。”4位手持长矛的骑兵守卫着陵墓,这座陵墓是在穆巴拉克副总统监督下24小时内修成的。

    二、“一串葡萄”

    这起震惊了世界的刺杀案,其起因、经过和结果并不显得复杂,对于刺杀萨达特的凶手和他的幕后主使,也没有任何的扑朔迷离,一切就如同是写在白纸上的黑字一样,令人一目了然。

    四名刺客——炮兵中尉卡里德,预备役军官阿塔·塔耶勒·赫梅达·利海勒,民防学校军士侯赛因·阿拔斯·穆罕默德,以及退役军官阿卜杜勒·萨利姆。而他们都隶属于一个名为“安德科”的组织分支。

    “安德科”在阿拉伯语中意为一串葡萄,其寓意为,从一株葡萄上摘一串,其他串不会受到影响,从一串葡萄上摘一颗,其他颗粒也不会受到影响。每个“安德科”其实都是一个独立存在的组织,即便它出了任何意外,其他“安德科”也不会受到影响。而卡里德四人无疑正是“安德科”中的四颗“葡萄”。

    至于他们刺杀萨达特的原因,也并不难理解,因为在埃及的原教旨主义者眼中,萨达特就是一个应该被毁灭的敌人。

    自从1977年11月19日萨达访问以色列,并在1978年9月6日至17日与以色列总理贝京签署《关于实现中东和平的纲要》和《关于签订一项埃及同以色列之间的和平条约的纲要》的两项文件,即戴维营协议后,萨达特就遭到阿拉伯世界的强烈不满。

    但是萨达特自信地以为他能够解决以色列问题,因此他不顾其他国家的感受,在1979年3月,又和以色列签订双边条约,正式建立了外交关系。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个决定引发了阿拉伯世界对埃及的孤立和制裁,并进而影响到了埃及人的生活质量。

    在很多阿拉伯人看来,以色列是永远的敌人,萨达特与敌人和解,也就是与整个伊斯兰世界为敌,是阿拉伯的叛徒。除了少数阿拉伯国家,如苏丹、摩洛哥和突尼斯,盛赞萨达特的访问是“一个勇敢的步骤”,“表现出一种真正的政治勇气”之外,绝大多数的国家则给予无情的抨击。

    叙利亚全国进步阵线宣布11月19日是叙利亚国葬日。利比亚宣布,不再承认埃及现政府,并组织10万人抗议示威。一些巴勒斯坦武装组织则把萨达特称为“卖国贼”、“叛徒”。利比亚、伊拉克、阿尔及利亚和叙利亚等国还成立一个“阿拉伯坚定与抵抗阵线”,宣布断绝与埃及的外交关系,阿拉伯国家联盟也把埃及开除出去。埃及赢得了以色列的好感,但失去了大多数阿拉伯国家的支持,外交上空前孤立。然而,萨达特始终坚信“和谈”才是构建中东和平的唯一途径。

    如果仅仅只是因为这些外交上的政策,萨达特也许还不会让国内的原教旨主义者如此敌视,以至于到了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地步。但是,自从萨达特执政后,一再在领导集团内部进行清洗,不仅打击了亲苏势力,也排斥了纳赛尔时代的一些元老和各种异己力量,建立了一个听命于己的领导核心。但自萨达特同贝京进行直接会谈后,政府一些成员对萨达特的独断专行日益不满,在一些重大政策上与萨达特意见相左的也不乏其人。三任外长(包括前总理兼外长哈利勒)都因不同意萨达特的对外政策而相继辞职。

    《埃以和约》签订后,军队的任务和作用较前不同了,开始滋长着对萨达特的不满情绪。1979年底,有170多名高级军官因对埃以关系正常化有保留意见被勒令“提前退休”。据报道,1980年以色列国防部长魏茨曼访问埃及期间,埃及有些空军人员拒绝欢迎他到基地参观。

    同年五月,萨达特曾两次遇刺,其中一次是共和国卫队一名少校干的。5月间,在军队的中下级官员和士兵中流传着反对萨达特的狂热小册子,指责萨达特趋向西方是实利主义,说他将毁灭埃及固有的宗教信仰。当局一下拘捕了200多名军人,其中不少人后来被处死。开罗警备队19师师长因不接受保卫贝京访问埃及和伊朗前国王巴列维的安全任务被交付审判。

    1980年以来,埃及穆斯林和科普特基督教徒之间的教派冲突事件不断发生。1981年6月,开罗市红角区发生教派间械斗,估计有70人死亡。伊朗的宗教狂热,也波及埃及,不少穆斯林极端分子利用并煽动宗教情绪,攻击埃及政权背叛真主教义。发行量达8万份的“穆斯林兄弟会”《呼声》杂志,经常刊载强烈反对萨达特内外政策的文章,要求在埃及建立像伊朗那样的伊斯兰政权,1981年初,宗教极端分子在开罗总统府门前广场上举行的10多万人的开斋节祈祷会上,张贴和散发反对萨达待的传单,提出尊教参政。在萨达特8月份访问美国期间,开罗一个教堂发生了爆炸事件。

    萨达特在美国期间,中情局几次提醒他有极端宗教分子正在密谋刺杀他的计划,希望他提高警惕。随后,以色列的情报部门“摩萨德”也向他传来了类似的消息,并且拿出了一份证据。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萨达特回国后便决定采取断然措施,打击国内反对势力,以巩固和强化自己的地位。

    1981年9月3日,萨达特以“维护民族团结和社会安宁”为名,进行了一次空前规模的大搜捕。他在一周内就下令逮捕了1500人,其中包括一些基督教上层人物,穆斯林兄弟会的宗教狂热分子和反对党里的前政府官员。封闭了《呼声》、《伊斯兰文选报》等7家宗教和政治反对派报刊,解散了14个伊斯兰和科普特教政治组织,并撤销了国家对科普特教大主教谢努达第三的承认。与此同时,宣布4万个清真寺由“国家接管”,规定在全国17所大学重新设置校园警察,并开始在官员中调查反政府活动。

    虽然政府方面一再声称此次逮捕的主要对象是反政府主义者,但在逮捕的3000多人当中,有学生、政治家、宗教领袖、记者、律师以及一批无辜的原教旨主义者。这些人当中有谴责批评过萨达特的人,有些是萨达特早就想除掉的政敌,有些人则是仅仅曾经写过反对政府的文章,文章中涉及政府的贪污腐化内幕。

    尽管这些措施已经有些过分,但萨达特仍发出警告说:如果再有人捣乱,就要采取比这猛烈10倍的行动。他宣称手中有一张7000多人的名单。

    这次打击的重点显然是伊斯兰团体,但并没有制服穆斯林,反而起了火上浇油的作用。大逮捕的第二天,在阿巴斯地区的罕年清真寺发生了7000多人的游行示威。示威群众在清真寺做完礼拜后,浩浩荡荡走向街头,高呼“萨达特是真主的敌人”,其声势震动了整个埃及。

    在任何一个像埃及这样的阿拉伯国家,宗教的地位至高无上,林林总总的宗教团体更不胜枚举,这些宗教派别原则上一致笃信伊斯兰教义,但同时也存在着纷繁复杂的教义冲突和矛盾,因此很容易爆发宗教冲突,严重威胁社会安定。而萨达特这种完全针对宗教行为的做法,无疑为他惹来了一个庞大的宗教敌人——原教旨主义者。

    而且,萨达特在这件事上表现出了他不可避免的霸权主义和独裁统治的一面。正是这次非公正的搜捕行动,让越来越多的人走到了萨达特的对立面。

    对萨达特的不满情绪在开罗悄然扩散,原教旨主义小组在暗处四下放风要对萨达特采取行动,在开罗的各教派组织不时传言要杀掉萨达特。事后证实当时有11个不同的组织要干掉他。“安德科”小组就是其中之一。

    “安德科”小组曾在1981年1、2月间召开过一次重要会议,企图推翻萨达特的统治,夺取政权。会间,小组成员各抒己见,提出了种种刺杀萨达特的方案。但都因不能确保成功而被否决,最终,有人提议利用阅兵式这一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因为届时萨达特不仅肯定会出席,而且一定位于最明显的位置,这无疑将提高命中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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