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崩地裂-非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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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罗河畔的悲歌——萨达特之死

    一、金字塔下的谋杀

    他说:“为和平而生,为原则而死!”

    他是一位英勇善战的骁将,率领埃及人民赢得了十月战争;他是一位和平的缔造者,是他促成了埃以和谈,用和平的方式收复了失地;他是一位外交的能手,是他打破了美苏在中东制造的“不战不和”的僵局。他被人们称为“一位改变现实的人”。战争,使他成为英雄;和平,却使他垮台。他没有战死在疆场上,却丧生在同胞的枪口之下。尼罗河带走了他的骨灰,而金字塔则记下了他的丰功伟绩。

    他就是中东和平的缔造者之一——埃及的第三任总统穆罕默德·安瓦尔·萨达特!

    中东,世界文明的发祥地之一,尼罗河、底格里斯河、幼发拉底河、西奈沙漠和朱迪亚山,孕育了现代西方文明和阿拉伯人民。然而,半个世纪来,这里一直是血雨腥风,战争和暴力连绵不断,世界列强伸出争夺的黑手,阿拉伯人和犹太人为争夺在这里的生存权利而互相厮杀,鲜血染红了沙漠,陷入仇恨的深渊,和平成了沙漠上的“海市蜃楼”。

    中东的近现代史,一直是伴随着汩汩的鲜血和累累的白骨,在长年的战乱中,中东人民对于和平的渴望,要比任何人都来得强烈,来得不可磨灭。

    如今,我们看到的中东,已然不再是半个世纪前那战火纷飞、人们埋骨沙漠、人民因为战乱而流离失所的中东。虽然,它距离真正的和平仍然还有一段不短的路要走,但不可否认,比起半个世纪前,如今的中东人民,已经能够闻到了和平到来的气息,已经能够感受到了和平的体温,已经能够拥抱这得之不易的幸福。

    而这一切,都和中东的四位国家领导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埃及第三任总统萨达特,以色列总统拉宾、以色列外交部长佩雷斯,巴勒斯坦解放组织领导人阿拉法特。

    而在四人中,埃及总统萨达特对于中东和平的进程贡献可谓是最为意义深远的。正是因为他冒着巨大的风险访问以色列,促成了埃以和谈,才正式开启了中东和平之门。

    然而,1981年10月6日,埃及十月战争胜利8周年的纪念日,也是萨达特最喜欢的日子,就在这一天,被埃及人民奉为民族英雄的萨达特却在阅兵仪式上遭到刺杀,不幸身亡。

    10月,对于萨达特来说,这个月份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在他的一生中,数次里程碑式的重大事件都发生在10月——1970年的10月,他成功当选为新一届埃及总统,开始了功过参半的政治生涯;1973年的10月,他领导埃及军队在第四次中东战争中击破了以色列不败的神话;也正是在10月,1981年的10月,他的人生走到了尽头。

    10月,对于埃及人民而言,同样有着非凡的意义。1973年10月6日,犹太人的赎罪日,这是非常特别的节日,在这一天,人们必须整日不吃不喝,坐在屋中祈祷,以求上天能够赐予他们幸福与平安。然而正是在这一天,萨达特却出人意料地下令出兵以色列。没有人想到埃及会在这样一个特殊的节日里出兵,因为按照赎罪日的教义,这一天就连出门都是对真主的不敬,更何况是发动战争。因而,这场奇袭,在最开始的时候,令以色列有些措手不及。

    在这一天的凌晨,埃及军队突然越过苏伊士运河,向驻扎在西奈半岛上的以色列军队发起猛攻。以色列把全部精锐部队调到西奈,阻击埃军,其后便派部队攻入埃及本土,切断西奈埃军与大本营的一切联系。在后路被抄的恶劣情形下,埃及军队一改人们以往的软弱印象,竟是死战不退,战况异常惨烈。这场战争一直持续了20天,一直到停火,埃及军队始终在西奈半岛上屹立不动。这就是后来被埃及人民称作“十月战争”的第四次中东战争。

    虽然战争的最终结果是以埃双方不分胜负,但这一仗却是打破了以色列军队以前无敌于天下的神话,使埃及在世界上的威望大增。这场由萨达特亲手策划的战争令阿拉伯世界极为振奋,而埃及人更是扬眉吐气。组织策划和亲自指挥了这场战争的埃及总统萨达特,一夜间成为阿拉伯世界的英雄,万人瞩目。埃及人也从此多了一个节日——每年的10月6号他们都要为纪念十月战争的胜利而举国欢庆,并举行盛大的阅兵仪式。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就在1981年10月6日,“十月战争”的八周年纪念日上,却发生了一起震惊埃及乃至全世界的刺杀案。萨达特的遇刺,注定了这个象征荣耀的日子,会以另一种刻骨铭心的方式,永远留在埃及人民的记忆中。

    20世纪80年代的埃及,受国际环境的影响非常大,国内政治和社会矛盾因此变得日益突出。作为地跨亚洲和非洲、北隔地中海与欧洲相邻的世界文明古国,埃及一直是沟通三大洲的海陆空交通枢纽,战略地位重要。

    因此,进入20世纪50年代以来,埃及一直都是美国和苏联在两极争霸中争相拉拢的国家,其国家政策深受外部超级军事大国的影响和左右。同时,埃及作为中东地区最大的阿拉伯国家,还在中东和阿拉伯世界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在1977年以前,埃及一直领导着其他阿拉伯国家和以色列处于敌对状态,在4次大规模的阿以战争中付出死亡10余万人、经济损失超过400亿美元的沉重代价。

    自萨达特1970年10月接替逝世的纳赛尔出任埃及总统后,就坚持以维护国家利益为核心,大幅度地调整外交政策。

    1972年,萨达特下令驱逐苏联专家,与传统盟友苏联决裂。

    1974年,在他的努力下,埃及与美国恢复正常的邦交往来,正式转向美国为首的西方阵营。70年代末,面对新的历史时期,一贯诉诸武力解决中东问题的萨达特对以色列采取了打破坚冰的政策:在美国的斡旋下,他主动与以色列和谈。1977年11月19日,萨达特亲自访问了以色列。1978年9月6日至17日,在美国总统卡特的力促下,萨达特与以色列总理贝京在美国总统休假地戴维营举行了中东问题最高级会议,并最终签署了《关于实现中东和平的纲要》和《关于签订一项埃及同以色列之间的和平条约的纲要》的两项文件,即戴维营协议。1979年3月,在萨达特的倡导下,埃及和以色列签订双边条约,正式建立外交关系,从而结束了埃以两国长达30年之久的战争状态。

    然而,萨达特在对以色列政策上表现出的大度和远见并没有换得同胞们的支持,反而招致了阿拉伯世界的强烈不满。在很多阿拉伯人看来,以色列是永远的敌人,萨达特与敌人和解,也就是背叛了整个阿拉伯世界。

    而且,萨达特在出任总统期间,对内采取了强硬政策,反对宗教对世俗政权的干涉。这种做法虽然令他本人的权力和威信在埃及达到了顶点,但同时却也让埃及在同一信仰的阿拉伯世界陷于空前的孤立,而他本人在国内遭到原教旨主义者的忌恨也达到了顶点,原教旨主义者一直在寻找刺杀他的机会。

    1981年10月6日,“十月战争”胜利的第八个年头,和过去的七年里一样,埃及国内将在这一天,举行隆重的庆祝仪式。同时,在开罗近郊的纳斯尔城——这座萨达特为了纪念十月战争而专门命令建造的新城镇里,还将举行盛大的阅兵典礼,以庆祝那场战争的胜利。

    金秋十月,正是凉爽宜人的季节,地处北非的埃及更是秋色浓郁。自古以来,埃及的秋天一直以天清气朗而闻名于世,绝少有阴霾的纪录。

    10月6日的天气非常宜人,清晨时分,朝阳从尼罗河的尽头冉冉升起,金色的光芒撕裂黑暗,洒向纳斯尔城,洒向专门用来阅兵的胜利广场,洒向广场对面那座模仿金字塔的式样建造的无名战士墓。阳光照耀着埃及的沙漠和原野,到处金光闪闪。

    此时,胜利广场上显得有些空旷,几十面埃及国旗在晨风中飘动。广场的四周布满了国民警卫军,他们从前一天开始就已经守在了这里,在一顶顶红色的贝雷帽下,是一张张黝黑的、神色肃穆的面孔。他们一动不动地站立着,如同是一杆杆挺直的标枪。

    国民警卫军司令马斯里将军环视着胜利广场的警卫布置,一切都和他之前下达的命令一样。国民警卫军守住了广场四周的各处要道,检阅台上也按照最为严格的保卫措施作出了布置,看起来,这一天似乎并没有任何反常的现象,阅兵仪式应该会像往常一样顺利进行。

    想到这里,马斯里将军的嘴角微微一挑,他抬头向天空望去,旭日高升、万里无云,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天气了。他的脸上顿时绽出一丝笑容,按照埃及人的说法,好天气将会带来好运气——看来今天的一切都能变得很顺利,包括原定在检阅结束后进行的空中特技表演。作为萨达特的亲信,马斯里知道总统特别喜欢观看这种表演,而且常为自己拥有这样一支能表演特技的飞行队感到自豪。

    检查了一遍后,马斯里低头看了看表,此时,时针和分针正指向九点整的位置,离正式检阅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了。处于多年来养成的谨慎习惯,他再次向检阅台走去,准备最后一次检查一下保卫情况,以防出现什么疏漏。能够容纳一千多观众的检阅台戒备森严,从昨天开始到现在,台上台下的布置不知道已经被检查了多少遍,甚至连最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都没放过。最近,世界各地爆炸事件频繁,作为国民警卫军的司令,马斯里可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在埃及发生。

    在检阅台的正前方,有一堵和萨达特本人齐肩高的矮墙,这堵矮墙被称为“保护墙”,可以阻挡正面冲向检阅台的力量。保护墙前伫立着一排国民警卫军的士兵,两侧方向每隔三米也布置有一个手持机枪的士兵。

    检阅台上还布置了十几个便衣护卫,他们是秘密警察,负责在检阅开始后,保护总统萨达特的安全。因为按照仪式章程,在阅兵式开始后,矮墙前面的这一排士兵都必须撤走,这样总统正前方的防卫力量就只剩下一堵没有生命的“保护墙”,而这种防卫措施显然并不足以应付突发事件,这时候,这些秘密警察就能派上用处了。

    而且,安排这些便衣还有一个原因。萨达特很讨厌在阅兵日的时候,自己周围布满荷枪实弹的士兵。因为参加受阅的大都是陆军部队,而萨达特本人就是由陆军发迹起来的,在那里有着很深的根基。他深信军队对自己的忠诚,称士兵们为“我的孩子”。所以他常对马斯里安排的国民警卫军士兵说:“走开!我现在是同我的孩子在一起。”对此,马斯里也毫无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安排一些秘密警察以策万全。

    马斯里把警察们召集到一起交代几句,让他们站到各自岗位上去,然后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长舒一口气。他已经一天一夜不曾合眼了,此刻感到头痛,四肢无力。他多想去睡一会儿,哪怕是假寐!

    一个警察走过来轻轻对他说:“将军,一切都妥了,您先休息一会儿吧。”马斯里用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望了望那人,无言,继而又不出声地苦笑了一下,站起来向检阅台西侧走去,那儿,几枚银色的萨姆Ⅱ导弹直刺蓝天。

    最近针对总统萨达特的风声很紧,利比亚“狂人”卡扎菲已经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扬言要“除掉”萨达特。那是个说得出就做得到的家伙,他是否真的已经派遣刺客潜入了埃及,没有人知道。马斯里只知道利比亚的暗杀小组在世界上颇负盛名,如果他们真的已经潜入埃及境内,那事情将会变得非常棘手。

    另外,巴勒斯坦、伊朗、叙利亚和黎巴嫩的领导人都对萨达特感到不满,认为他最近的一些举动有些出格,有把埃及从阿拉伯世界中独立出去的意思。加上最近国内也不是很太平,极端穆斯林原教旨主义派的“穆斯林兄弟会”和“赎罪与迁移”等组织近来的活动变得频繁,而且越来越猖獗。

    他们反对开放政策,反对埃及与以色列签订和平条约,崇尚伊朗的霍梅尼式革命。尤其是“赎罪与迁移”组织,它鼓励民众造反和宣扬暴力行动,它认为埃及已陷入“罪恶的泥潭”,应该“叛逆社会”,进行“赎罪”,号召人们迁移到沙漠和山洞里去,经过思想和体格训练,然后用武力拯救埃及。他们曾经不止一次地在公开场合抨击政府和萨达特,并且宣称:萨达特是个异教徒,埃及整个社会是个背弃社会,必须以暴力进行推翻,首先要以各种可能的方式干掉萨达特。

    马斯里曾经陪萨达特和副总统穆巴拉克在总统官邸看过一盘保安局提供的有关“赎罪与迁移”组织头目集会的录像。录像中那些戴着面具的极端分子,从头到尾一直在猛烈抨击埃及政府,并且一直不断地咒骂萨达特。在集会结束时,这些宗教极端分子们还一起站起来宣誓,一个人高喊:“真主保佑,我们一定要除掉叛徒!”其余人一齐高呼:“哈沙辛!萨达特!”

    当时马斯里心中就对这些宗教极端分子起了警惕,因为“哈沙辛”是穆斯林的一种教派,创建于十一世纪,它宣扬以暗杀手段来消灭政敌。“哈沙辛”原文即“服用大麻的人”。该教领导人让信徒们服食大麻,使他们产生幻觉,然后在药力发作时派他们出去杀人。英文“暗杀”就是从“哈沙辛”这个字派生出来的。

    在观看录像后的第二天,马斯里曾经向萨达特建议,立即对宗教极端分子采取行动,但萨达特当时并没有回应,只是带着成竹于胸的自信。无奈的马里斯只能将这些情况通报给美国政府,希望得到美国的帮助,确保萨达特的人身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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