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崩地裂-亚洲(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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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以色列词作家罗特布利特在1969年创作的《和平之歌》,它是表达以色列人民渴望和平、抗议无休止战争的第一首歌,在以色列人民中广为传唱。以色列总理、缔造了巴以和平的领导人之一,被人们称为“和平斗士”的伊扎克·拉宾,就是唱着这首《和平之歌》,在犹太教的安息日,倒在了血泊之中。

    1995年11月4日,一个对犹太教而言意义深远的星期六,因为这一天,正是犹太教的安息日,也是以色列的法定假日。根据法律规定,在这一天,以色列的大部分交通工具都会停驶,娱乐场所和大小商店也会关门停业。可是,今天这个安息日却和以往有些不同。

    当夜幕降临以后,特拉维夫市却突然变得灯火辉煌起来,异常热闹的气氛中透着一片令人舒心的祥和。约10万市民在习习的海风吹拂下,从四面八方涌向市中心的“国王广场”(现改名为伊扎克·拉宾广场),去参加在那里举行的支持和平进程的盛大集会。

    这次的集会,是由“支持和谈,结束以阿争端总委员会”组织的,是特拉维夫市近10年来一次少有的规模盛大的公众集会。集会以“要和平,不要暴力。”作为主题,受到人们异常热烈的支持。自1948年第一次中东战争爆发以来,持续不断的战火所带给中东地区及全世界和平与安全的极大损害,已经让人们感到了强烈的厌恶和不满,希望得到和平早已经成为中东人民最为渴望的事情。作为以色列的总理,伊扎克·拉宾和外交部长西蒙·佩雷斯等以色列政要都应邀出席了这次集会。

    作为首位出生于以色列本土的总理,伊扎克·拉宾的伟大和魄力,既表现在他驾驭战争的军事才能,也表现在他能把握民心、顺应民意、表达民情,毅然出身推进和平进程的能力。

    晚上7点左右,伊扎克·拉宾在外交部长西蒙·佩雷斯及其他内阁成员的陪同下,随着市政厅的电动平台在国王广场的缓缓升起,来到了集会中心。出席这次以和平为主题公众集会的,还有来自埃及、约旦等驻以色列大使馆的来宾。看到欢声雷动、比肩接踵的人海,在人海上空如波浪翻滚一般的彩球、横幅,拉宾显得特别激动。看到有这么多的民众支持这个和平进程,他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不时地向四周的人群招手致意。

    在集会正式开始之前,一些前来参加集会的演员自发地出来表演、登台助兴,在拉宾和佩雷斯中间穿来穿去,他们高唱和平颂歌,载歌载舞,将这种高涨的气氛又推上了一个层次。

    晚上8点30分,集会正式开始,已经73岁的伊扎克·拉宾在人们的欢呼声中,缓步走上了主席台。面对底下的山海般的人群,面对这一双双充满了渴望、在灯光下熠熠生彩、充满了希冀的眼睛,拉宾的心情再一次激动起来,他对着麦克风慷慨激昂地发表了决心继续中东和平进程的演讲。

    晚风吹过广场,将他满头的白发微微拂乱,这位已经年过古稀的老人,肩负着和平的使命,虽然身躯已经日渐老矣,但他的精神却一天比一天坚定。面对无数双注视着他的眼睛,拉宾用异常坚定的语气向集会的人们说:“请允许我这样说,我被深深地感动了。我要感谢今天在场的每一个人,因为你们都是为了反对暴力、拥护和平而光临的。我和我的朋友西蒙·佩雷斯领导的政府决定给和平一个机会——这个和平将解决以色列大部分的问题。我当了27年军人,打了很长时间的仗,那是因为过去我别无选择。但是今天和平的机会来临了。为了今天在这里和不在这里的人们,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听惯了他低沉沙哑声音的人们发现,这位印象中的总理,今天似乎换了一个人,他的每一句演讲都显得那么的坚定有力、富有底气。人们聆听着这位缔造了中东和平的领导者那坚定无比的演讲,脑海中却开始闪过一幕幕关于中东的历史。

    中东,世界文明的起源地之一,尼罗河、底格里斯河、幼发拉底河、西奈沙漠和朱迪亚山,孕育了现代西方文明和阿拉伯人民;耶路撒冷,世界三大宗教的诞生之地,犹太教、基督教、伊斯兰教共同的圣城;中东,世界经济的“血库”,全球百分之六十的“黑色血液”——石油埋藏在这里浩瀚的沙漠下……半个世纪来,这里一直是血雨腥风,战争和暴力连绵不断,世界列强伸出争夺的黑手,阿拉伯人和犹太人为争夺在这里的生存权利而互相厮杀,鲜血染红了沙漠,陷入仇恨的深渊,和平成了沙漠上的“海市蜃楼”,是那么的可望而不可即。

    1922年7月24日,国际联盟把这块阿拉伯人叫做巴勒斯坦、犹太人叫做以色列的土地交给当时的“日不落帝国”英国托管。也就在这一年的3月1日,圣城耶路撒冷的一个犹太复国主义者的家庭里降生了一个男孩,从美国移民至此的父母给他取名叫伊扎克·拉宾。

    “总会有和平的敌人,”看着底下似乎陷入了沉思中的人们,拉宾继续说道,“他们正在拼命地伤害我们,目的是破坏中东和平。但是,我要直言不讳地告诉大家,我们已经找到了一位和平伙伴,那就是巴勒斯坦解放组织。它过去是敌人,现在它已经停止恐怖活动。没有和平伙伴就没有和平。为了解决以阿冲突中最复杂、最持久、最敏感的部分——以巴冲突,我们要作出自己的努力,巴解也要作出自己的努力。我相信,在这里的绝大多数人支持和平,愿意为和平去冒任何危险……”

    他的话并非无的放矢,自从“塔巴协议”签署以后,以色列极右势力就一直反对与巴勒斯坦人实现和平,反对把西岸归还巴勒斯坦,为此而举行的抗议示威和暴力活动此起彼伏,从来都没有停止过。他们将矛头直指拉宾和他的联合政府,大骂拉宾是“以色列的叛徒”、“卖国贼”,威胁政府要人的事件接连发生——住房部长埃利泽在一次上班途中遭到愤怒人群的围攻,差点身受重伤;教育部长阿洛尼也在出入政府大楼门前时遭到不明歹徒的殴打;环境部长的轿车更是被推下高速公路。为此,以色列专门负责要人保安的部门也因此加强了对拉宾和其他政府部长的保安措施。这次,拉宾率领佩雷斯和其他内阁成员出席这个公众集会,就是为了显示以色列人民对中东和平进程的支持,同时也是为了和那些极右势力的反和平集会相抗衡。

    在演讲的最后,面对情绪高涨的人群,拉宾大声说道:“这个大会就是要向以色列人民,向世界各地的犹太人,向阿拉伯世界,向全世界传达一个信息,那就是:以色列人民希望和平,支持和平。只有和平才能解决以色列所面临的各种问题,而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有实现和平的机会。如此盛大的集会表明,以色列人民希望和平!”

    演讲结束了,但是人群的反应却仍然异常的热烈,广场上不断地响起欢呼声和掌声,这些声音如同是一道道强烈的声浪,在灯光的映照下此起彼伏、源源不断。人们高举着手臂,用拳头对着天空挥舞,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片刻的功夫,整个广场上都响起了“要和平,不要暴力”的口号声。

    面对如此激动的人群,伊扎克·拉宾,这位脾气暴躁、从来没有在公众面前流露过感情的以色列前将军也变得异常激动,众目睽睽下,他在讲台上热烈拥抱了外交部长西蒙·佩雷斯,这对昔日的政敌,已经在谋求和平的过程中变成了挚友。

    意犹未尽的拉宾重新扶正了麦克风,从口袋中掏出一张歌词,这是《和平之歌》的歌词。他唤来刚才与人群高歌共舞的著名歌手米丽·阿龙尼,一起带领全场民众高唱起了这首渴望和平到来的歌曲。霎时间,广场上的10万人齐齐放开了自己的喉咙,以一种近乎呐喊的声调,高唱起了《和平之歌》。歌声如同爆发的海啸一般,排山倒海,直冲云霄,集会的气氛也在这一刻攀升到了巅峰。

    《和平之歌》是以色列词作家罗特布利特在1969年创作的。它是表达以色列人民渴望和平、抗议无休止战争的第一首歌,但当时的以色列军方认为这首歌中充满了“失败主义情绪”,禁止军方电台播放这首歌。1978年,埃及总统萨达特对耶路撒冷进行了历史性访问后,一部叫做《文工团》的电影在以色列公演。这部电影真实地描述了《和平之歌》的写作过程和它问世后所引起的争论。此后,虽然右翼利库德集团仍然将其列入禁歌之列,但《和平之歌》已在以色列上下广为传唱,并成为后来和平运动的圣歌。

    然而,此时此刻,谁也想不到,一起针对伊扎克·拉宾的刺杀,已经准备完毕,并且即将在众目睽睽之下,显露于世。

    就在刚刚拉宾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讲时,一个27岁的法律系学生伊扎尔·阿米尔,也在为他的暗杀行动作准备。是的,他准备趁着这一次拉宾出现在国王广场发表和平演讲的机会,将他刺杀。

    阿米尔是特拉维夫市郊外的巴尔·伊兰大学法律系三年级学生,家住以色列中部。他在兄弟姐妹中排行老二,在邻居们的眼里,是个温和有礼貌的孩子。在上大学前,他曾经是以色列陆军后备役军人,服了五年兵役,当过保安人员,拥有持枪证。退役后,他在总理办公室下属的影子联络局找到了一份工作,不过,没多久,就离开了那里,进入巴尔·伊兰大学学习。

    阿米尔原先对于政治虽然有些兴趣,但并不热衷,言行举止中也没有什么过激的现象,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年轻人。不过,在服兵役期间,他曾经被派遣到加沙执勤,并且在那里结识了阿维赛·拉维夫这个前右翼政治活动分子。在和阿维赛·拉维夫的接触过程中,阿米尔渐渐地受到了影响,对于拉宾政府产生了敌视,而且随着时间的增长,这种敌视渐渐演变为了一种偏激。在拉宾与阿拉法特在白宫草坪上握手和谈后的数周,已经退役的阿米尔便愤然辞去了他在总理办公室下属的影子联络局的工作,进入巴尔·伊兰大学学习。

    巴尔·伊兰大学是一所犹太教会学校,进入巴尔·伊兰大学后,阿米尔对于拉宾政府的偏激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变得越来越强烈,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反对拉宾政府活动的激进分子。他认为拉宾和阿拉伯人搞和平运动是出卖了以色列的利益,是“犹太民族的叛徒”、以色列的“卖国贼”。

    他坚决反对巴以和谈,并且为此多次帮助组织巴尔·伊兰大学附近的学生进行抗议活动,组织校园里的绝食活动,在定居者采取行动破坏拉宾停止在西岸建房的决定时,他也给予了大力的支持,帮助建起了阿莱以色列非法定居区,并因此遭到逮捕。在以色列国会对《奥斯陆2号协议》进行结果难料的表决前夜,阿米尔组织巴尔·伊兰大学的学生在国会议员阿列克斯·戈尔发布位于艾什科隆的家门外进行示威。自从巴以和谈以后,阿米尔的情绪变得越来越焦躁不安。每一次巴勒斯坦人袭击以色列人他都义愤填膺,发誓说:“我将把这一切的罪恶都算在拉宾和他的政府账上。”

    他曾经多次问参加过极右组织“大卫之剑”的哥哥哈加伊,怎样才能阻止政府的中东和平进程。在同学们的印象中,阿米尔性情孤僻,沉默寡言,多愁善感。同学们在他的床下发现了被取缔的极右组织卡赫运动的分支机构“埃亚尔”印刷的反政府传单。同寝室的同学还发现:阿米尔常看的有两本书,一本是专门描写政治谋杀的《杰卡尔的这一天》,另一本则是吹捧一个在西岸杀死了29名阿拉伯人的犹太定居者的书。他不仅看书,还积极行动,曾几次想刺杀拉宾,但都没成功。

    阿米尔和他的哥哥哈加伊及密友德罗·阿多尼三人组成了一个阴谋小组,目的是想办法杀死伊扎克·拉宾和西蒙·佩雷斯。除了这两人以外,他们还将目标放在了一些阿拉伯人的身上,特别是那些在和平进程中被拉宾政府所释放的阿拉伯凡人、巴勒斯坦官员以及阿拉法特本人。为此,他们密切注意拉宾和佩雷斯的行踪,曾经多次暗中跟踪,记录他们的出行规律。哈加伊还从军队里偷出了大量的武器和弹药,藏在阿米尔的家中。

    这次,当他们得知伊扎克·拉宾本人会和西蒙·佩雷斯一起出席这个在特拉维夫市国王广场上举行的和平集会,便决定趁机刺杀。刺杀行动由阿米尔执行,他换了一套不太惹人注意的服装,带上以前跟踪时常戴在头上的黑色编织帽,找出哈加伊从军队中偷来的一把贝雷塔左轮手枪。这把枪是他以前跟踪时一直藏在身上的武器,今天,他也希望这把左轮手枪能够帮助自己完成这个孤注一掷的刺杀行动,一举成名。他精心地将子弹压入枪膛,然后将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疏漏,便匆匆离开了家,向国王广场出发了。

    由于这一天正是犹太教的安息日,街上行人稀疏,按照犹太教的仪规,周六的晚上,太阳落山以后,公共汽车才能开通。阿米尔在车站等了一个小时,终于如愿搭乘上了第一辆公车,向着特拉维夫市中心的国王广场而去。

    当他赶到那里的时候,十万市民已经整个国王广场占了个水泄不通,欢呼声和掌声如雷般此起彼伏,久久不息。隔着密密麻麻的人群,阿米尔向广场中央眺望而去,此时,正是伊扎克·拉宾在发表演讲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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