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自杀了,就是因为觉得爱情没有了。其实没有必要,爱情的寿命只有大半年,何必如此较真?功名利禄也是这样的,有固然好,没有你也可以生存。
——王博(北京大学哲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历史充满残酷,往往不以人们喜闻乐见的方式推进。
项羽破釜沉舟,一战亡秦,但也残忍地坑杀了20万降卒;成吉思汗马踏欧亚,却动辄不留一个活口;清廷前脚还在为崇祯发丧,后脚便导演了“嘉定三屠”和“扬州十日”……这是群体的悲哀、时代的残酷;而秦相范雎的早年遭遇,则是个人命运不确定性的残酷。
公元前283年,燕国大将乐毅率五国联军攻破齐都临淄,齐国70余城皆入燕国版图,仅剩即墨与莒两座城池。不久,在联军的强大攻势下,齐湣王(也就是喜欢听独奏导致南郭先生无法滥竽充数的那位)逃亡并死在了逃亡路上,齐襄王于内外交困之际仓促登基。后齐将田单力挽狂澜,用火牛阵大败联军,力复70余城,齐国侥幸得以存继。齐国本是大国,不死便不难复兴。齐国蒸蒸日上的国势,不可避免的引起了当初随联军破齐的近邻魏昭王的担忧,为恐齐襄王将来寻机报复,他先行一步,遣中大夫须贾出使齐国,希望“化干戈为玉帛”。这两者岂是那么好“化”的?齐襄王对须贾很不礼貌,他指责魏国反复无常,并说正是因为魏国的反复,才导致先王死于非命。须贾自知理亏,不能应对,这时他身后及时站出一个年轻人,与齐襄王针锋相对道:“齐湣王骄暴不仁,自取其祸!五国同仇,岂独魏国?今大王英明神武,应考虑重振恒公之霸业、威王之余烈,怎能斤斤计较于恩怨,且只知责人不知责己?”这番话不卑不亢、鞭辟入里,齐襄王听在耳里,思在心上,不由暗自赞叹。
这个年轻人便是范雎,当时的身份是须贾的门客兼中书舍人,说白了就是因为跟随主人出使,才临时当了个小官。他的雄辩维护了魏国与主人的尊严,但也为他带来了灾祸。因为齐襄王直接把对范雎的欣赏化为了实际行动,他支使左右找到范雎,表示非常希望范雎加盟齐国,并许以客卿之职,赠以黄金、牛、酒等礼物。但范雎很不“识相”,当场谢绝不说,还把这件事报告了须贾。如今看来,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高风亮节,可这种高风亮节在须贾看来却另有隐情:肯定是范雎把魏国的秘密出卖给了齐国!为坐实这一想法,他指示范雎退回黄金,只收下牛、酒等。回到魏国,须贾便把这件事报告给了魏国宰相魏齐。魏齐当时正在宴饮宾客,喝得七荤八素的他也不辨真假,当即命人把范雎拿住,推出门外,板子猛打,荆条狠抽,不一会儿,范雎便血肉模糊,肋折齿断。范雎想申诉,没人听;想硬扛,没准会被打死……为了保命,范雎只好惨叫一声,然后直挺挺地躺在血泊中,假装已被打死。打手们也没检查,就直接报告魏齐,魏齐便命人将范雎卷在苇席中扔到厕所里。不一会儿,魏齐又心血来潮,带着一帮喝醉了的宾客,轮流往范雎身上撒尿,以戒后人。范雎咬牙强挺,一动不动。待魏齐等人离去后,范雎悄悄从苇席中偷看,见旁边只有一个小卒,便悄悄对他说:“我伤得这么重,绝对挺不了多久。你如果能让我死在自己家里,我定当重谢。”小卒见他说的可怜,又贪小便宜,便请示魏齐说干脆把范雎的尸体扔到荒郊野外,魏齐已喝得酩酊大醉,随口就答应了,范雎这才侥幸捡了条性命。
之后,范雎化名张禄,在好友郑安平等人的帮助下,历尽惊险,终于来到了秦国都城咸阳,成功地说服秦昭王并以功劳赢得了信任,秦昭王将应城这个地方封给范雎,封号称“应侯”。此时的范雎,虽说声名远播,但对外仍称张禄。公元前266,魏国打听到日益强大的秦国有向东攻打韩、魏的计划,派须贾出使秦国,打探虚实。范雎得到消息后,便隐蔽身份,化妆成一个落魄的差役,故意在须贾下榻的客馆门前走来走去,得以“偶遇”须贾。初见范雎,须贾不禁非常惊愕,但见范雎混得并不如意,也便放下了心,假作关心道:“范叔原来没有灾祸啊!您这次是来秦国游说的吧?”范雎答道:“不。我是流落至此,哪敢游说?”须贾又问:“那你现在如何营生?”范雎说:“我给人家当差役。”须贾听后竟有些怜悯范雎,不仅留范雎一同吃饭,还把自己的一件袍子送给了范雎。
这个难能可贵的举动救了他一命。不久,范雎见火候已到,把须贾诳骗到自己的相府,亮明身份,吓得须贾当场脱掉上衣光着膀子,双膝跪地而行,向范雎认罪。范雎将他“适当”羞辱后,本想将他处死,以报当年之仇。但想到须贾虽是小人,但一不是直接加害自己的人,二来也不是大恶之人——前者见自己落魄赠衣赠食便是明证,便将须贾放回了魏国,只是让他带信给魏王,让他把魏齐的脑袋送至秦国,不然便要屠平大梁!
须贾犹如惊弓之鸟般逃回魏国,及时把情况告诉了魏齐,魏齐大为惊恐,便逃到了赵国平原君家中。还没等范雎有所动作,秦昭王便打着交好的名义,写了一封信给平原君,邀他来咸阳。平原君一来畏惧秦国,二来又觉得秦昭王是真心交好,便来了秦国。但当秦昭王向平原君提出必须送魏齐的脑袋来秦国,不答应就不让他出函谷关的强硬条件时,平原君却说什么也不答应。秦昭王倒也没有过多难为平原君,而是给他的哥哥即赵国国君赵孝成王写了一封信,让他派人拿着魏齐的脑袋来换自己的弟弟。赵孝成王看完信立即派人包围了平原君的府第,“时刻准备着”的魏齐连夜逃出平原君家,奔回大梁,打算逃亡到楚国的信陵君那里,但信陵君担心因此招惹秦国,便有些犹豫不决,等到他下定决心,派人去接魏齐时,走投无路的魏齐早已刎颈自杀了。赵王得知魏齐身亡,便高价买来他的人头,送到秦国,平原君这才安然返回赵国。
关于范雎的历史还很长,但仅凭范雎放过仇人须贾这件事,就可看出他是个宽厚的人。关于范雎当年遭受到的残酷待遇,司马迁曾评价道,像范雎这样贤能的人,如果不遭到困厄,怎么能奋发有为呢?颇有些“苦难即是赐予”的意味。然而站在范雎的立场上想一想,好端端地谁愿意遭遇类似的困厄呢?那可是生死一线啊!而且以范雎的才华,正常发展未必差到哪里。不过话又说回来,残酷本是历史的常态,既然残酷难以避免,那么除了像范雎一样,咬牙硬挺,强自忍耐,仓促之间,谁又有更好的办法?从这一点来看,忍耐实在是一种不是办法的办法。
残酷是历史的常态,且不以人性善恶为分水岭,对宽厚如范雎者如此,对凶暴如魏齐者也如此。试想一下,如果魏齐能在春申君到来之前多忍耐片刻,他的结局又当如何?
忍耐是人生的必需。不忍耐,一切皆无可能。
2.有一种智慧叫做“装”
中国历史上很多人作伪的水平都堪称大师,不过有的人动机不纯,如王莽、完颜亮;有的人则纯属自保,如王羲之、唐伯虎。
——梅桑榆(著名作家,现居北京,曾于北京大学演讲)
外国人与中国人打交道,往往摸不着边际。用专业的话说,西方人是直线思维,喜欢开门见山,如果外国人想要一件东西,一般情况下会直接表示;中国人则是曲线思维,即使心里特别想要一件东西,往往也会假装一下,推辞一下。
这种思维与我们的历史有关。比如前面提到的范雎,不装死,就得死,而中国历史上这样的情况又很多,一来二去,为了活命,“装”自然会遗传到我们的基因里。
在古代朝政中,不仅涉身其中的人步步惊心,就连他身边的人也往往受牵连。大书法家王羲之就险些受了这样的牵连。
王羲之是时任大将军王敦的侄子。他少年时聪明颖达,王敦非常喜欢他,经常带在身边。有一次,王羲之到王敦的军营中玩,晚上和王敦一起睡在军帐中。是夜,王羲之朦胧中发现伯父起身下床,不一会儿,其心腹钱凤走进帐中。王敦立即屏退左右,与钱凤一起密谋叛乱之事,两人谈得非常投机,全然忘了帐中还有一个王羲之。王羲之本来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说话,并不在意,侧耳细听,竟是伯父在与人密谋叛乱,这可是绝对不能泄漏的事情,王羲之料定一旦被发现自己听到了谈话,小命肯定难保,于是他灵机一动,当即大吐一通,吐得脸上嘴角都是唾沫,然后又装出一副熟睡的模样。这时,王敦才想起王羲之还睡在床上,他惊恐地叫道:“啊呀,这下只能把这孩子除掉了!”但走到床前,掀开帐子见到王羲之嘴角挂着唾液,睡得正熟,便认定他一直没有醒过来,遂打消了杀害他的念头,王羲之才保全下一条小命。
王羲之是装醉,下面故事中的主人公则是装笨。
南北朝时,有个叫崔巨伦的大才子,他曾经在殷州(今河北隆尧县附近)担任过别将。后来,殷州被起义将领葛荣率军攻克,葛荣听说过崔巨伦的才华和名望,想延揽他,崔巨伦却想脱身南下。当时恰好逢着端午佳节,葛荣大摆筵席,荟萃精英,并命崔巨伦即席赋诗。
崔巨伦也不推辞,当即写道:“五月五日时,天气已大热,狗便呀(张口吐舌之意)欲死,牛复吐出舌。”大家听了他这狗屁不通的大作哄堂大笑,都认为他是浪得虚名,葛荣也大有见面不如闻名之感。
后来,崔巨伦暗地里结交了几个勇士,几个人乘黑向南逃遁,不料刚跑出没多远,就遇上了葛荣的巡逻骑兵。几个勇士都害怕起来,有人提议说不如先回去以后再找机会,崔巨伦则意志坚定地说:“宁可南行一寸死,岂能北走一尺生!”说完,他纵马上前,对巡逻的骑兵说:“我们是受上级命令往前走的。”说完拿出一份所谓的命令递到对方手里。对方赶紧点亮火把,察看命令,崔巨伦抓住时机,一剑斩了那个看命令的将领,其余的骑兵立即惊惶失措,四散而去,崔巨伦一行得以脱身南下。
类似的事情唐伯虎也干过,不过不是装成穷人进华府点秋香,而是装疯卖傻避祸保命。
史料记载,唐伯虎自幼聪明绝顶且勤奋好学,16岁时便中了秀才,是闻名江南的大才子。但唐伯虎的仕途绝不顺利。29岁那年,唐伯虎进京会试,因受科场泄题案的无辜牵连被谪为小吏,后又被投入监狱达一年之久。出狱后,唐伯虎心灰意懒,便回到苏州老家,致力于诗画艺术,成就得以更上一层楼。然而,学而优则仕毕竟是当时文人们的终极思路,因此他的从政之心并未完全泯灭。因此公元1504年春,也就是唐伯虎35岁那年,南昌宁王朱宸濠派人礼聘他担任自己的幕僚文书一职时,他没有过多考虑,便欣然赴任。
不过上任没多久,唐伯虎就发现自己的贵人宁王朱宸濠大有问题。首先,宁王仗着自己贵为王爷,在自己的封地内无法无天,巧取豪夺不说,还强抢民女。如果唐伯虎对此事只是感到痛恨,那么不足以显示他的才子身份。细心的唐伯虎发现,宁王所抢的民女个个国色天色,都是绝代佳人,但宁王不是为了“自用”,而是想把她们献给皇帝朱厚照。如果仅仅是想讨一下皇帝老哥的欢心,在中国历史上看来也见怪不怪,但唐伯虎通过秘密调查发现,这背后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那就是宁王想进一步迷惑皇帝,让本来就已跻身中国最混账皇帝之列的朱厚照堕落到底,他自己则趁机招兵买马,只等时机一到便谋反夺取天下!那样的话,将来事发,宁王夺取成功还好,一旦落败,自己作为宁王的主要幕僚,焉有命在?
想到这一层,唐伯虎当即决定早日脱离宁王府。但怎么走呢?贸然辞职,肯定会引起宁王的怀疑。于是,唐伯虎想到了装疯卖傻。与普通人装疯动辄披头散发、满街乱跑不同,唐伯虎装疯也装得很有境界,那就是写一些乱七八糟的诗,比如有一次,唐伯虎在自己住的地方题了一首打油诗:“碧桃花树下,大脚黑婆娘。未说铜钱起,先铺芦席床。三杯浑白酒,几句话衷肠。何日归故里,和她笑一场。”本来就已经有些讨厌他的朱宸濠这下断定唐伯虎确是疯了,不久便派人把他送回了苏州老家。
五年后,朱宸濠果如唐伯虎所料,在南昌起兵,但当年年底即被明代第一儒将王守仁擒获,在押往北京的路上被处死。唐伯虎作为朱宸濠的昔日幕僚,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朝廷的追查,但因他早已离开宁王府,且有疯诗为证,唐伯虎最终被“从宽”处理。经此一役,唐伯虎彻底断绝了从政的意图,全身心地投入了诗画创作中,不仅人物、楼观、花卉、虫鸟样样精通,也写出了“桃花树下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花,卖得桃花赚酒钱……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这样的惊艳之笔,为后人留下了一个可供仰望的文化星座。
然而,唐伯虎的“看穿”毕竟是一种无奈,至少在最初,他的想法与他那个时代所有文人的梦想都一样——经国济世,飞黄腾达,只是造化弄人,他不得不装疯卖傻,并且在此后的生涯里装作潇洒。然而与一些前辈晚辈相比,他又是幸运的,尽管他不是发自内心的潇洒,但中国历史上,包括诗仙李白在内的很多文豪级的人物,不都是因为“站错了队”而被贬、被黜、被流放、被杀的吗?不管你的追求是什么,也不论你身在何时何地,生存永远都是第一要义,那么,该装的时候就必须装一把。
3.别跟现实死磕
人生不过进退而已。退是为了更好的进。不退,很多时候就意味着死磕,意味着失去退的机会。这样的人,即使能胜,也是惨胜。对讲究智慧的中国人来说,这不是明智的表现。中国人讲究笑到最后才是笑。中国人心目中的英雄,不仅仅要能担当,有勇气,必要的时候,也要能弯下他的小蛮腰。
——魏根深(北京大学历史系客座教授,哈佛大学教授)
就从大诗人屈原之死说起吧:
屈原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位伟大的爱国诗人——我们上学时,老师都是这么教的。不仅如此,如今的百度百科也是这么写的。然而最近网络上冒出的一篇帖子,一举颠覆了我们的认识——屈原不过是一场秘密爱情的牺牲品!用该博主的话说,屈原爱恋的女人非是旁人,正是中国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女阴谋家、楚怀王的爱妃郑袖。由于我们这位大诗人在偷情方面并不高明,因此被楚怀王窥得蛛丝马迹后,当即以政治名义放逐边境,使其有生之年再也无法与郑袖见面。十几年后,楚怀王驾崩,临终前遗命楚国王室捕杀流放中的屈原,以防屈原与郑袖“重修旧好”。具体捕杀地点,就是今天的汨罗江。屈原并非自己抱着石头沉江而死,而是被追杀的士兵们刺死后,再装进袋子,绑上大石,投入江心……
往事一越两千年,不论屈原是自杀,还是被谋杀,可以肯定的是,他的死都是一场悲剧。如果屈原当真是因为看到楚国都城被攻破才痛不欲生的,那么类似的“情杀论”对屈原来说无疑是伤口洒盐之举。但莫说是在网络异常发达谁都可以说上两句的今天,即使只是在屈原自杀的当天有人这么说,屈原也是无能为力的——他已经自杀了,就算真理在他那里,他也没办法申辩了。
而且,站在大历史的角度来看屈原之死,其实也没有多大意义。屈原的自杀,对于楚国来说没有半点益处——楚国最终还是灭亡了。甚至于我们还可以进一步说,屈原并不适合从政,他的才华过硬,但他不懂得或者说是不屑于官场哲学的文人气质也是他的硬伤。两方面都很硬的屈原,决定了屈原从政缺乏必要的弹性,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死磕。
我们知道,屈原的工作主要就是向楚怀王谏言,虽然历史上并不乏死磕派的谏官,并且功成名就、留名青史的也不在少数,如东汉的“强项令”董宣、被唐太宗李世民视作镜子的魏徵等等,但楚怀王明显不是此类明主,在这种现实情况下,屈原历史上的同行们要么进行讽谏,要么明哲保身,而屈原却偏偏选择了死磕这个最不恰当的办法,从而磕出了负面火花,葬送了自己的政治理想,也葬送了自己的生命。如果说这有唯一一些好处的话,那就是“国家不幸诗家幸”,失意的屈原为我们留下了不少不朽的诗篇。但站在屈原的角度想一想,这是他的本意吗?
关于屈原的德操,也即现代意义上的爱国之心,学术界也颇有争鸣。如近代大诗人、文学家闻一多就曾说过,屈原所处时代为战国末期,各国之间战事频繁,“忠君”也即爱国远非时尚,“朝侍楚君,暮为秦僚”并不会招致非难,即使是提出了“忠”与“孝”的孔子本人,也频繁地周游列国,并不因不能专事鲁君而自愧。孔子还曾在《论语》中谈到一位叫宁武子的人:“宁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简单来说,宁武子是个懂得该聪明时就聪明、该装傻时就装傻的人,孔子虽然做不到这一点,但他至少还知道跑,知道到别的地方去推销自己的观点。如果就屈原的自杀去采访一下孔子,他可能会深表哀悼,但想来不会百分百的支持。若换作革命家闻一多先生,自然更不会支持这种屈原式的愚忠。
把话题拉得太大,不免偏离我们本节的主题——生存。下面我们就来看一个不愚忠的历史生存故事:
商朝末年,商纣王荒淫无道,不理朝政,每日只是搂着妲己等美女和左右醉酒狂欢。有一次,纣王酒醒后,居然醉得不知道当天是几月几日了,问问左右,也一概不知。纣王便派人去问自己的王叔箕子。箕子悄悄地对自己的弟子说:“做天子的,自己不知道时间不说,还使一国人都不知道时间了,这个天下看来危在旦夕了。而一国人都不知道时间,只有我知道,这样我也危在旦夕了。”于是箕子便假称自己也喝醉了酒,同样不知道今夕何夕。
箕子这样做,并不是不爱国,不忠君,只是因为在此之前有太多血淋淋的教训——比干被挖心、商臣被炮烙、伯邑考被烹为肉羹……后来,箕子见商朝灭亡已是大势所趋,不但不再进一言,而且索性远离是非之地,跑到今天的朝鲜半岛去了。
应该说,类似箕子的做法,也不应该百分之百被推崇。如果不是有那么多的革命先辈前仆后继地抛头颅、洒热血,哪有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但我们也必须明白,生命也是革命的本钱,在没必要抛头颅的时候,就绝对应该为自己的大好头颅多考虑一些,切不可做无谓的牺牲,没有任何意义地与现实死磕。
近代名将蔡锷,当年在广西任职时,曾遭到一些革命青年的误解,青年们组织了一场又一场针对蔡锷的罢课、罢市,但蔡锷始终稳坐钓鱼台。直到去云南赴任前,他才把几个革命青年请到家里,向他们袒露胸襟,一席话说得语重心长:“诸位同学,你们何苦赶我。你们是革命党这我知道,我比你们资格更老。你们太年轻,浑身带刺,一不小心就会招来杀身之祸。我在这里,还可以为你们敷衍,我走了,你们更须收敛,以免锋芒太露。要知道,养树要养大才能成可用之材,万不可拔苗助长,我这是经验之谈啊!”革命青年们这才恍然大悟。后来,袁世凯逆天而行,强行称帝,之前特意将心腹巨患蔡锷调入北平,蔡锷被迫虚与委蛇,甚至不惜自污,每日与八大胡同中的一代名妓小凤仙赏花吃酒,终于让老袁放下了心,蔡锷才得以辗转回到云南,组织讨袁,标榜史册。
类似的例子历史上还有很多,但举再多的例子都是为了说明一个道理:做人难,做个好人,尤其是能办成事的好人更难,你必须该退的时候退,该进的时候进,该装的时候装,该醒的时候醒。别跟现实死磕,这个世界需要“去留肝胆两昆仑”的殉道者,但更需要“知其白、守其黑”的智慧型的卫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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