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瓶在地上打了个旋。
“小姑娘啊,叔叔没机会当你爸,这都是你妈害的。”
周襄看着他绯红的脸,拿下他手里的酒瓶,同时说着,“快别喝了,你都要醉了。”
他手心一空,摇摇晃晃的指着她说,“你看看你,就是小时候没管好,长大性格就歪了。要是搁在我手里,就给你一顿抽,我看你还敢不敢自残,还成天把安眠药当糖吃!”
周襄用力的把酒瓶塞回他手里,“你还是趁早醉了吧,省得再说胡话。”
周延清说,“人生是很他妈残忍的,指不定哪天好端端的人就没了,你后悔都来不及。所以一旦遇见了,嗝,那个人,不要去想什么白头偕老,都是狗屁没用的。”
顿了顿,他说,“只要珍惜,就好。”
桌上的锅底泛着红油,对面的人已经醉醺醺趴倒在桌上,只剩周襄靠着椅背,看着窗外的夜色迷蒙,雪停了很久,街道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她低下头,看着掌心的手机,点开通讯录。
指尖悬在他的名字上,隔了好一会儿,总算滑了过去。
这个时候,机场候机楼落地窗外天空是深黑的,VIP休息室里,吴鸿生正和高天宴在聊天。他们一行人准备去往尼泊尔,为新电影踩景。
手机在他上衣口袋里震动,他对高天宴低声说了句抱歉,掏出手机来,就走到一旁。
无奈的看着电量显示红格弹出的提示,还是接了电话。
他和周襄说过去尼泊尔的事,但人喝蒙了就不一定记得清楚今天是几号了。
等忙音过去了,她也一直没说话。
那端清润的嗓音带着点疑惑,“周襄?”
她思忖了一会儿,然后说着,“我这个人,不会的事比会的事多,有点自私,害怕麻烦,很懒,不对,是非常懒。”
“但我不挑食,脾气应该挺好,最重要我能知错就改,虽然改不掉的也就算了。”
吴鸿生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的拧了下眉头,“你喝酒了吗?”
“事先声明,我是喜欢你,但我不爱你。所以你的出现,对我来说不是一个必要的选择,可假如你站在那里……”
周襄笃定的语气,却越说越小声,最后喃喃的重复了好多遍,你站在那里。
她不知为何哽咽了一下,“你站在那里,我一定会走过去的。”
吴鸿生愣了一下,有些出神的看着面前落地窗外,飞机徐徐起飞,闪着一排灯的机翼,缓慢的划向天际时。
就听见她说。
“如果你想好了,要不要试一试,抱我的感觉?”
回答她的,是嘟嘟嘟的一阵忙音。
周襄茫然的拿下手机到眼前,是被他挂了吧。
她咯咯的笑,似乎除了汤匙开瓶盖之外,又会一招独门绝技了,自杀式告白。
笑过之后,用力吸了下鼻子,觉得有点痒。
而在吴鸿生这里,是嘀嘀两声后,电量耗尽,手机自动挂了电话。
E仔泡了杯泡面回来,视线在休息室扫了一圈,就看到了那个在落地窗前,修长又高挑的背影,他端着泡面往吴鸿生的方向走去。
他才迈上两步,就见吴鸿生转身朝着自己走来,地上铺着地毯,走路无声。
吴鸿生说,“车钥匙。”
E仔老实的交出了车钥匙。
吴鸿生又说,“帮我改签到明天的航班。”
E仔回过神来,“诶?”
睁大了眼睛,见他去到高天宴身边说了几句话,高天宴点了点头,他就快步出了休息室。
E仔眨眨眼,谁来解释一下,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虽然这会儿周延清有点醒了,就是手软脚软的,但周襄还是存下了代驾司机的电话,就目送周延清的车消失在视线里。
一阵刺骨的厉风吹过来,周襄差点冷的尖叫,抱着手臂抖了抖,转头跑进公寓大门里。
回到公寓洗完澡,她一边走到厨房,一边拆下挽着的头发,发尾的水滴在手臂,滑落的瞬间变得冰凉。
用温水泡了点奶粉,给她的角蛙兄弟加餐,无意间的一瞥冰箱。
打开了冰箱,她盯着透明架上的那罐变形的啤酒,良久。有些愤愤的把它拿了出来,想摔进垃圾桶里,手举高了之后,却又在半空中停住。
她定住动作,安静的房子里,能听见她呼吸了两轮。最终,她摇了摇头,准备拉开易拉环,全部倒进洗手池里时——
门铃响了。
准确的来说,是可以看见公寓楼下的监控门铃响了。
她的指腹堪堪停下,再过一毫米,就可以拉开。
周襄疑惑的走到门口,拿起挂在墙上的电话听筒,屏幕亮了。
那瞬间的怔忪之后,是溢上心头,她憋好久好久的酸涩,挡也挡不住的翻涌。
他就出现在那个四方方的屏幕里,用生硬的普通话说着,“我不知道楼下的电子密码。”
带着点笑意,因为他本来构想的,是像电影里演那样,突然出现在她的家门口。可惜,考虑不周,被安全措施给阻拦了。
周襄说完密码,挂下电话就冲出了房门,站在电梯前,不敢看旁边变化的数字。
只是等待。
等待电梯门打开,看见他眼里是忽明忽暗灿若星辰的光。会用最温柔的笑意,对她张开双臂。
但吴鸿生站在电梯里,诧异的看着她,“你怎么连鞋也没穿。”
像那时第一次撞到他身上,他也是这样诧异的说,你才是不要紧吧。
没关系,只要是你,和剧情有偏差也没有关系。
眼前的人突然扑到他怀里,让他往后踉跄了半步,同时抱住了她。
周襄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肩上。
她所有坚固的情绪,在顷刻间崩塌,哭的胸口起伏,泪水染湿他的肩头。
他怔了怔身,抬手按着她的脑袋,轻轻的抚着,却收紧了搂住她的手。
周襄的世界一直是阴天,大雨倾盆。
曾也拒绝过几个勇敢的人,试图闯进来给她递一把伞。
但没防住他悄然的出现,在她寂静的时光里。
于是,阳光将如约而至。
☆、26
26
半夜里周襄醒来过一次,因为感觉身体被横抱了起来,又被轻柔的放下。床头壁灯映衬着房间里的安静。视线朦胧中是他目光藴水清润,柔和得泛着光。
“睡吧。”他说。
他低沉的声音是温软的,穿过耳朵后变成了缠绵。
替她掖好被子,随后是一个吻,轻轻地落在她的额头上。
羽毛般的晚安吻像咒语,把她最后一点意识彻底拉进了睡梦中。
她渐渐趋于平缓的呼吸着,柔软的嘴唇细微的张合,在暖光下,像娇艳欲滴的花。
吴鸿生手肘撑起的身子在她的上方,就这样看着她良久,最终他的指尖撩去她额上的碎发。
昨晚喝了酒,所以周襄这一觉醒来有点头疼。她揉着太阳穴从床上坐起来,瞥见身边床单上的痕迹,有人躺过的褶皱。
她掀开被子下床,开门之后客厅里的光,亮的她睁不开眼,用手掌挡在眼前。窗外是个阳光正甚的大晴天,光线温暖的扑在地上。
她站了好一会儿,四周静悄悄的,吴鸿生并不在。
餐桌上摆着瓷碗,在日光中碗盖的边沿漏出丝丝热气。周襄小心的点了下盖子,确定不烫手才揭开。温热的水汽扑面而来。
一碗火腿青豆粥,旁边的盘里是个,煎的七八分熟的荷包蛋。真是难为他了,周襄都可以想象到他在面对空荡着仿佛喊一声,都有回音的冰箱时的神情。
她抽出盘子下压着一张纸。
吴鸿生的字迹很苍劲,且意外的不潦草。
——上午的航班,我先走了。另外,蟋蟀不要放冰箱,死了它不会吃的。
它?
周襄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客厅茶几上放着的鱼缸。鱼缸里的一层水被换新了,她的角蛙在那,正惬意的一股一股撑着腮。
难怪每次放蟋蟀给它,动也不动一下。周襄朝它呲了下牙,挑食怎么行,跟你主人多多学习。
她伸了个懒腰,走去卫生间刷牙洗脸,眼神在整齐排放的瓶瓶罐罐上愣了一下,连厕所都光照充足的条件下,玻璃的漱口杯反射着不太刺眼的微光。
她摊开手,那些光片就印在了掌心。
周襄一直被说成是’吸血鬼’,因为住在阴沉沉,又乱糟糟的空间里。原来以为如果有一天变得干净光亮起来,她会非常的不习惯。
可现在竟然有一种,它就该是这样的感觉。
周襄坐在餐桌旁,拿起汤匙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清淡的味道暖暖的到达了胃里。
忘了有多久,她的早餐就是一杯美式咖啡,加上几片苏打饼干。
她笑了。真担心万一将来她的味蕾被这些温暖的早餐养刁了,要怎么回到速溶咖啡和饼干上。
突然间,好想他。
想听听他的声音,呼吸也可以。
所以说嘛,光线暗一些的房间,才不会觉得空荡荡的。
周襄在本来就不大的客厅里兜了一圈,找不到她的毯子了,但是找到了给他打电话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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