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跨越:韩培信踏遍大江南北的脚印-北上京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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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赴京上任

    北京,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首都,中国的政治、文化、经济、金融的决策和管理中心,是党中央所在地,是全国亿万人民向往的地方。这些年来,韩培信不知道来过北京多少次,每次到北京,都有不同的感受,特别是那几次参加中央的会议,还见到毛主席、周总理、朱德、刘少奇、邓小平等中央领导,那时候,他的心情总是激动不已。他怎么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到北京工作。

    1977年11月中旬的一天,一列由南京开往北京的火车,软卧车厢里干净整洁,洁白的台布、洁白的床单和被褥。临窗坐着两位年过半百的夫妻,他们就是韩培信和王浩。韩培信受命调去国家轻工业部任常务副部长,此刻,韩培信和他的夫人心情都是异常复杂的,他说:“王浩,你喜欢北京吗?”

    王浩说:“看你这话问的,作为中国人,谁不喜欢北京,不过喜欢归喜欢,真的叫我到北京工作……”

    韩培信说:“是啊,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中央为什么突然把我调到国家轻工业部,中央谁会想到我韩培信呢?”

    这时,一个女年轻乘务员端着杯子,来到他们面前,说:“首长,请喝茶!”

    坐在对面的年轻人一边接过杯子放到韩培信面前,一边问道:“列车员同志,还有多长时间到北京?”

    女乘务员说:“大约还有三个多小时。”

    韩培信看着年轻人,说:“保华,到北京工作,愿意吗?”

    梁保华说:“我是首长秘书,首长到哪里,我就到哪里,北京是祖国的心脏,多好啊!”

    北京火车站的站台上,一位女工作人员,引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干部和几个年轻人,说:“请你们在这里等着,八号车厢会在这里停下。”那位老同志说:“谢谢你,小同志。”

    旁边一位中年人说:“余部长,你见过韩部长吗?”

    余部长摇摇头:“没见过,但知道他,也是一个老同志,一直在江苏工作,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时期的老同志,渡江南下后,先在常熟,后当苏州地委书记,‘文革’前就是江苏省委秘书长,现在是江苏省委书记处书记。”

    火车缓缓停了下来,那个中年人对身边的年轻人说:“火车停了,把牌子举起来。”

    余部长说:“其实不用举牌子,我能看出来。”

    这时车厢的门开了,一位女乘务员站在门口,说:“首长,您小心,有人接吗?”

    韩培信笑笑,说:“有人接。谢谢你,小同志。”

    余部长看着车上下来的韩培信,说:“你们看,那一定是韩部长。”说着,就迎了上去,韩培信已经看到接他们的牌子了,韩培信身后跟着王浩,梁保华也紧跟在后面,韩培信一眼看到已经走到他面前的老同志。

    余部长迎了上去,远远伸出手,说:“是韩培信同志吧,我是余建亭。”

    韩培信握着余建亭的手,说:“余部长,真不好意思,你还亲自来接我。”

    “应当的!钱之光同志临时有点急事,否则他也要来的。”

    韩培信说:“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夫人王浩,这是秘书梁保华。”

    余建亭握着王浩和梁保华的手,说:“辛苦了,欢迎,欢迎!”

    大家跟着人群,向出口处走去,余建亭说:“哎呀,你来得好啊,中央虽然开过第十一次党代会,十年‘文革’结束了,但是各项工作都还在努力当中,许多领导干部都还没有解放,现在中央决定把轻工部分成轻工业部和纺织工业部两个部,工作很多。”

    韩培信在接到中央电报后,才知道余建亭是1936年就加入中国共产党的老同志。曾任中央军委总政治部股长、军事工业局科长,中共富裕、讷河县委书记,担任过陈云同志的秘书。现在是轻工业部副部长。

    和韩培信同时调到国家轻工业部的,还有福建省副省长梁灵光同志。

    梁灵光同志也是一位老同志,抗日战争时期曾经在苏中地区任过军分区司令员,韩培信早就知道他,只是不熟悉,现在两人同时调来国家轻工业部,他从心里有一种亲切感。

    上班之后,韩培信才得知,1970年以来,纺织部与第一轻工业部、第二轻工业部合并为轻工业部,钱之光担任部长。而此时,中央正酝酿把轻工部、纺织部分开,恢复轻工业部和纺织工业部,钱之光任纺织工业部部长;梁灵光任轻工业部部长。

    组织机构的变化,最主要的是领导层,只有先把领导确定了,才能考虑其他分家的问题。韩培信上任不久,了解到轻工业部在“文革”中派性非常严重,部长钱之光同志传达了中央和李先念同志的指示,主要是中央决定把轻工部、纺织部分开的意义、重要性。关于领导问题,中组部和李先念、谷牧同志正在考虑分部之后的人事安排,让钱之光、梁灵光、韩培信一起研究方案。

    鉴于原来轻工部的干部面临着自己的去向问题,所以,许多人就到处打听、活动。“文革”中轻工业部内部分为四派,一轻工业部两派,一派以食品工业的干部为主,另一派以造纸工业方面的干部和原地方工业部的同志为主要力量。在分成轻工部、纺织部两部的问题上,这四派就统一起来了,与纺织部争“财产”。

    韩培信了解情况后,觉得大家的心情能够理解,但是无论什么财产也好,钱也好,物也好,都是国家的。组织上准备让钱之光同志出任纺织部部长。但他觉得韩培信同志是新调来的,没有任何观点,在处理问题时,公正公平,工作作风雷厉风行,他希望韩培信随他到纺织部去。钱之光和韩培信商量分部的请示时,无意当中透露了韩培信调国家轻工业部的内幕。他说:“本来李先念同志和江苏许家屯同志商量,准备调胡宏同志到部里来,而许家屯推荐你,说你懂农业,对社队企业也很熟悉,到轻工部很合适,胡宏同志搞工业,又是第二把手,协助他主持省委日常工作,离不开。还是韩培信比较合适。”

    听了钱之光的一番话,证实了韩培信的分析和判断,果然是许家屯从中做了文章。但是,既然已经调走了,既来之则安之吧!韩培信已经不想把这些放在心里,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

    钱之光接着说:“你来了好啊,经过一段时间的熟悉和工作,我考虑中央已经决定梁灵光同志当轻工部部长,你当常务副部长、党组副书记。既然这样,由于我已经到年龄了,希望你到纺织部当常务副部长、党组副书记,你又是江苏省委书记处书记,工作一段时间,情况熟悉了,接替我的工作比较好,你意见如何?”

    韩培信犹豫了一会儿,笑着说:“钱部长,中央调我时已经明确到轻工部工作,中央一定有他们的想法,中央既然已经决定了,您就不便再提议改变中央的决定了,弄不好中央会认为是我个人的想法。我们先按照中央的要求,把两个部顺利地分好,其他事以后再说,好吗?”

    钱之光说:“对,你说的也是,现在要把原来的轻工业部分开,矛盾不少,有很多工作要做。”

    韩培信说:“从我了解到的情况看,两个部分家完成后,轻工部的任务更重些,内部情况也复杂;而纺织工业部的任务比较集中,内部相对比较单纯。轻工部有许多干部还有待解放,任务很艰巨。据我掌握,部里还有一千八百多名干部挂在那里,大部分还没有分配工作,内部派性也很严重,梁灵光同志也是新来的,需要我支持他工作。钱部长的美意我很感谢,我的想法也希望钱部长能理解。”

    “是啊,培信同志,你想得很周到,你看纺工部的班子怎么搭呢?”

    韩培信说:“我向钱部长推荐两个副部长人选,一是顾秀莲,二是吴文英。”

    钱之光同意这个意见,就由韩培信执笔,写了报告,钱之光同志签字后上报中央。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来中央派吴文英同志担任副部长。

    02京城新居

    京城之大,是韩培信和王浩都没有想到的。而且中央机关和省里更是两重天地,他们举家北迁,先在北京前门饭店住了下来,后来又迁至民族饭店,不久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分配了宿舍,在北京南沙沟部长楼一套四居室安了家。韩培信在工作上很快就接手了,只是生活上迟迟难以适应,北京太大,长期在南京生活习惯了的韩培信和王浩,对于北京的气候、环境都要努力去适应。

    北京不仅是中央机关所在地,中央机关人多,干部级别高,还有北京市级机关,领导多,人员关系复杂。当然差别的根本还在于韩培信角色的转换,在江苏省委,他已经是江苏省委书记处书记,是一方党政领导,轻工业部虽然是中央的一个部,也是省级,但哪能和一个十万平方公里土地,五千七百多万人口的江苏省相比。韩培信对北京生活的不习惯只能放在心里,王浩的工作更加单一、和人的接触面小,对于周围陌生环境极不适应。这天晚上,王浩说:“培信,中央机关不像省里,天天和群众接触,我也能常去苏北老家探望你姐姐他们,从他们那里可以了解到许多群众的要求,对党的愿望。北京离老家这样远,我们从机关到宿舍,周围住的都是部长,又相互不认识,怕是长期下去真的成了官僚主义了。”

    韩培信说:“那要看我们怎么工作了。前天我去了河北固安县轻工业干部学校,真没想到,在那里还有四百多名干部没解放,还在那里劳动,其中有六七十名司局级干部。而且有三十多人还是有专长、有技术的人才。今天我又到中央工艺美术学院,那里有好多著名画家,一大批知识分子。我还看到一个画人物很有名的画家范曾,他在那样的环境下,还在画素描。他们告诉我,他是当代最著名的画家,现在没事做,只好画画素描。我当时就对学院领导说,先让他出来画画,有什么问题我负责。”

    王浩说:“真的?我最崇拜有知识的人,‘文化大革命’把这些人打倒,简直是作孽啊,怎么可能有知识的人就反动呢?荒唐!你要是有办法,赶快把这些人都给解放出来!”

    韩培信说:“在江苏省委时,工作范围、工作内容和现在完全两样,经过这几天的实地考察,让我看到了‘文化大革命’的流毒还很深,虽然‘四人帮’打倒了,可是‘文化大革命’真的就结束了吗?我从他们的眼神里感觉到,他们多么希望新的轻工部党组能够坚定地执行党的政策,把受到迫害的干部、知识分子尽快地解放出来。让他们尽快地走上工作岗位。这几天我开了两个座谈会,开得很好,很成功。我感到我们部党组身上的担子很重。”

    王浩很了解丈夫,他有一颗善良的心,他正直、坦荡、作风正派,所到之处,深得干部群众的拥护。韩培信不再说话了,坐到沙发上,拿过一张报纸,看了起来。王浩给他沏一杯南京雨花茶,韩培信最爱喝雨花茶,这也是他多少年的习惯,泡好茶,王浩坐在韩培信身边,她知道他干什么事都那样认真,那样投入,过了一会儿,王浩把茶端给他,说:“茶凉了,喝吧!”

    韩培信放下报纸,双手接过茶杯,歉意地笑笑,这一笑,让她心里感到一阵温暖,这一笑让她感到丈夫对她的谢意!这对相濡以沫、经过战争岁月考验的夫妻,依然相互理解、相敬如宾。

    王浩说:“你打算怎么解放这一大批干部和知识分子?”其实王浩不是多嘴的家属,她也是一直做干部工作的同志,她听了丈夫刚才的那些话,她从心里着急,“四人帮”打倒了,“文化大革命”结束了,笼罩在人民头上的阴霾散去了,可是在堂堂的北京,在堂堂的天子脚下,在中央机关,还有那么多干部、知识分子带着精神枷锁!没等韩培信说话,她又说:“我想你可以积极地在部党组会议上旗帜鲜明地表明态度,解放这些干部、知识分子,这是迫在眉睫的大事。”

    韩培信说:“现在还不行,部党组成员中就有对立的派性。我准备先把情况摸清,抓紧向中组部部长胡耀邦同志作一次汇报,有了他的指示,就会好办得多。”

    王浩说:“是啊,在中央机关工作,和在省里不同,必须多请示汇报。”

    王浩不声不响地走了。她把小孙子和小孙女都带到另外房间,她想让丈夫静一静,让他多思考一下工作,中央机关,是一个新的工作环境,对于韩培信来说,他从农村的一个孤儿参加革命,现在虽然成为部省级高级领导干部,可是现在的工作,政策性更强,又处于非常时期,眼下的工作是一个新的课题。

    突然有人敲门,王浩站起来,说:“北京有谁认识我们,这么晚了,会是谁?”

    开了门,一个陌生的中年女同志站在门口,腼腆地笑着,说:“不好意思,打搅了,请问这是韩部长家吗?”

    “是。你是……”

    “我是轻工部的。”

    “请进!”

    韩培信站起来说:“找我?”

    “韩部长,不是我找您,有一个同志让我给您送一封信。”她说着,就把信拿出来,韩培信接过信,说:“请坐吧!”

    “韩部长,不打搅您了,信我送到了,我的任务就完成了。”说着,就出了门。

    王浩把她送到门外,心里觉得这人有点奇怪,也不介绍自己的身份,连坐也不坐,就走了,回到客厅,韩培信正在看信,王浩说:“谁的信,你认识?”

    韩培信看着信说:“认识,我在江苏时,见过她,是一个女同志,作家。‘红小鬼’出身。”

    “她怎么自己不来?”

    “来!她被关起来了!怎么来?”

    “为什么?”

    “为什么?‘文化大革命’有为什么吗?她叫阮波,1957年就差点被打成‘右派’,‘文革’能饶得了她!”

    韩培信看着信,王浩默默地坐在旁边。韩培信一边看信一边愤愤地说:“这样一个女同志,1945年就是华中第三野战军文工团指导员,‘文革’中只是一个处长,没什么说法,被关押至今!”

    第二天一到办公室,韩培信就叫上轻工部一个老同志,带上梁秘书,很快就来到工艺美术学院的仓库,他没有惊动任何人,一进门,就看看几个身穿蓝色长工作服的人在劳动。韩培信看了一会儿,叫了一声:“阮波同志!”

    这时,一个中等身材,头发蓬乱的女人抬起头,眼神充满了疲惫,愣愣地望着韩培信一行,突然她大步跑过来,韩培信伸出手,只见她两行热泪涌了出来。

    韩培信惊呆了,多年不见,原来一个活泼漂亮的女同志,怎么就变成这样了?韩培信不知道她的准确年龄,但眼前的阮波脸色暗黄,显得苍老而憔悴。

    韩培信握着她的手,说:“阮波同志,对不起你啊!”

    阮波紧紧抓着韩培信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泪水从她那苍黄而消瘦的两颊汩汩滑落,这泪水里充满无法言说的委屈和冤枉,这泪水里含着她内心苦涩和酸楚,这泪水里更包含着她羞涩和伤心。韩培信的心颤抖着,他握着她的手,此时无声胜有声,他在心里说:哭吧!把心中所有的委屈、冤枉、苦涩、酸楚和伤心都在眼泪里流出来吧!

    韩培信说:“阮波同志,你给我的信收到了,我来得迟了,我要向你检讨!”

    阮波擦不完的泪:“韩部长,哪能这样说啊!我听说是你调到轻工业部来,真是又惊又喜,可是我没有办法去见你,我在写那封信时,我矛盾过,犹豫过,我也是冒着风险的呀!万一……”

    “怎么,你怕我变成妖魔鬼怪,变成‘四人帮’!会拿着你的信再进一步迫害你呀!”

    阮波尴尬地笑起来,这笑虽然带着苦和涩,但是却有着发自内心的欣慰,她一直紧锁着的眉头也有些舒展开了。

    韩培信说:“我真的没想到,在北京,在天子脚下,这样荒唐的事还没有得到纠正。”

    “韩部长,这里不是我一个人,还有许多干部等待着阳光昭雪呢!”

    “我知道了,我去河北固安县轻工业干部学校看过,那里还有四百多名干部没解放,还在那里劳动,其中有六七十名司局级干部。而且有三十多人还是有专长、有技术的人才。看来我到轻工业部其他事情得放一放,应先拨乱反正,平反冤假错案,把大批干部解放出来。”

    “谢谢韩部长……”

    “不存在,你叫大家都过来,我在这里宣布,今天大家都回家去,有事可以按照上下班时间嘛!大家回去见见自己的亲人,把身上灰尘洗一洗,看大家都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阮波心里一阵激动,大声喊道:“同志们,大家都过来,新来的韩部长来看大家了。”

    围拢过来的人群还是带有很多疑虑的,大家小声议论着,有的还在摇头叹息。韩培信说:“同志们受苦了,虽然轻工部党组还没有开会讨论,但是,我想党的第十一次代表大会已经开过了,中央正在对各条战线进行拨乱反正,平反冤假错案,我相信你们的问题也会很快得到解决的,所以,从今天开始,大家可以按照机关作息时间,上下班,不用住在这里了!”

    在场的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有人默默地弯下腰,深深地鞠了个躬。

    韩培信挨个握着他们的手,宽慰他们,让他们放心。韩培信回到办公室,急于要和梁灵光商量轻工部的平反冤假错案问题,可梁灵光出去开会,一天没回办公室。

    韩培信开始找轻工部原来的老同志谈话,了解到还有一个叫马英杰的同志,也是受到迫害的老同志。

    马英杰193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和阮波一样,也是“红小鬼”出身。解放战争时期先后在冀中八分区司令部、军区司令部、沧县军分区工作,参加过对敌斗争,数次立功受奖。解放后,调到唐山军分区工作,1954年转业到中央轻工部做组织工作,1966年任轻工部干校党委书记兼校长。

    03“拨乱反正”

    梁灵光负责轻工部全面工作,他和韩培信两家都是先住在北京前门饭店,后到民族饭店,又一起住到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分配的北京南沙沟部长楼。

    白天韩培信没有见到梁灵光同志,晚上,他来到梁灵光家。

    韩培信说:“梁部长,我今天见到那些还被关押的同志,哎,我真的非常气愤,‘文革’总算过去了,可是在堂堂的国家机关,一个部居然有那么多干部没有解放,这些同志会怎么想?”

    梁灵光说:“培信同志,你是常务副部长,又是党组副书记,这个工作是你分管的,我也知道轻工业部老同志比较多,知识分子多,名人多,受到牵连的人也就多,所以,我们当前必须把拨乱反正,平反冤假错案,解放干部作为头等大事来抓。”

    韩培信说:“好!即抓即办,迫在眉睫,时不我待。”

    梁灵光说:“培信同志,这事你就大胆地干吧,中央第十一次代表大会开过了,还让那么多干部背着沉重的包袱,不给他们出来工作,不像话。”

    韩培信说:“这事恐怕还要去找中组部部长胡耀邦同志。”

    韩培信和梁灵光商量后,就去找胡耀邦。但韩培信不知道胡耀邦住在哪里,他在北京认识的领导也少,恰巧江苏省委书记处书记张仲良来北京开会,张仲良和他是儿女亲家,他和张仲良又多了一层关系,张仲良来北京,总是要来看望韩培信的。张仲良说他准备去看看胡耀邦,张仲良和胡耀邦很熟悉,在延安时就在一起工作过。韩培信说他正想向胡耀邦汇报工作,不知道胡耀邦同志家住哪里,张仲良说他知道,张仲良当即给耀邦打了电话,两人驱车一起来到北京灯笼胡同。

    胡耀邦热情接待他们,胡耀邦工作特别忙,电话不断,张仲良向胡耀邦详细介绍了韩培信。胡耀邦1942年就担任军委总政治部组织部部长。1964年担任中共中央西北局第二书记、陕西省委第一书记,“文化大革命”中受到迫害,1975年重新工作,1977年3月担任中共中央党校副校长,8月当选为十一届中央委员,年底任中共中央组织部部长。

    韩培信一说到“拨乱反正”,三人就谈论开了,谈到平反冤假错案,解放被“四人帮”迫害的干部,胡耀邦同志的态度十分严肃,他说:“我这个中央组织部长在这个时候就应该旗帜鲜明,大胆地解放一切受到‘四人帮’迫害的干部。”

    韩培信将轻工部的情况向胡耀邦同志作了汇报,提出轻工部党组对平反冤假错案,解放被“四人帮”迫害的干部的想法,他们的想法是,抓住典型,通过典型事例,宣传党的政策,彻底清除“文革”中形成的派性。

    胡耀邦说:在长期极左路线的影响下,压制、迫害了许多优秀干部,不让他们工作,“文革”中“四人帮”迫害那么多干部、知识分子,我们要带着阶级感情去帮助他们,尽快把他们解放出来。可以通过开大会,让他们在大会上控诉“四人帮”对他们的迫害,从而提高广大群众的两条路线斗争觉悟。我最近考察了许多省市,走访了中央十四个部,情况都很严峻,如果我们党不来一次“拨乱反正”,大批干部还是站不起来,说明“文化大革命”还在继续影响着我们党。培信同志,请你转告轻工部党组,一定要认真贯彻中央三中全会精神,你们那里知识分子比较集中,还有那么多干部、知识分子没有解放,你们可以组织一个班子,做深入细致的思想工作,让全体干部在政治、思想、路线上都有一个很大的提高。韩培信同志,这个任务是艰巨而复杂的,但是,如果做好了,我们党将更加伟大、光荣、正确!

    胡耀邦同志的一番话,深深地教育、鼓舞了韩培信,他觉得中央组织部的态度十分明确,他有信心,有决心要把轻工部的“拨乱反正”工作做得更好。

    回到家里,他掩饰不住心中的激动,他简单地向王浩描述了见到胡耀邦的情景,就立即来到梁灵光家,汇报了胡耀邦同志的指示,商量了下一步工作。

    第二天,轻工部党组召开了会议,韩培信传达了中央组织部长胡耀邦同志的指示精神,研究讨论了“拨乱反正”,平反冤假错案问题。党组成立了以韩培信为领导小组组长,曾群、陈维清、胡晓风、郭昭辉为成员的落实政策领导小组。

    党组会上,有的党组成员不说话,韩培信明显感觉到这项工作不是每个领导都想得通的,但是韩培信管不了那么多,思想不通可以慢慢想,但是平反冤假错案工作不能慢,党的组织原则是少数服从多数。

    随后召开了轻工部系统1800人参加的控诉“四人帮”罪行大会。

    会上阮波第一个发言,她控诉了“四人帮”倒行逆施,造成了党内分裂、民心混乱、生产破坏等罪行,她用事实说明“四人帮”对她的迫害,还让她受了牢狱之灾。阮波的发言,激起了广大群众的情绪,有的同志痛哭流涕,有的人泣不成声。会场上有人带头喊起了口号:“彻底肃清‘四人帮’的流毒!”“坚决拥护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路线、方针、政策。”

    她说:“轻工部的两派都是‘四人帮’祸国殃民的具体体现,我们大家都是受害者,‘四人帮’打倒了,我们应该一切从大局着想,团结一致向前看。我是一名出版工作者,我从狱中出来后,看到发达国家的出版物以及香港出版的书刊,深深地感到,我们落伍了多少年。我们被“文化大革命”耽误了十年,失去的太多了!印刷术是中国四大发明之一,可我们如果不能抛弃火与铅的时代,加紧追上电子时代,我国家就不可能实现四个现代化!所以,我们不应该还以个人恩怨去你争我斗,争名夺利。我们一定要奋起猛追,把‘四人帮’造成的损失,在最短的时间内补回来。共同创造繁荣昌盛的新时代!”

    阮波越说越激动,她含着泪水,向台下1800多名同志深深鞠了一躬,顿时,台下响起阵阵暴风雨般的掌声。

    马英杰控诉“四人帮”迫害大批干部造成很多冤假错案,以及破坏盐业生产的事实;最后一位干部在发言时,呼吁轻工部的同志起来揭发、批判“四人帮”的罪行,团结起来向前看,艰苦奋斗,努力恢复和发展轻工业生产,建设新的轻工部。

    韩培信在最后总结讲话时,宣布解放阮波、马英杰等一批同志,分配阮波到轻工业出版社任副总编;马英杰任盐务管理局副局长。韩培信激动地说:“我们轻工部的全体同志,一定要团结起来,消除派性,共创美好未来,建设崭新的轻工业部。”

    韩培信最后说:“我们轻工部当前的首要任务,就是尽快地把大批干部和专业技术人员解放出来,像今天这样的大会,我们还要尽快召开。”

    这次大会,取得了空前的效果,调动了大家的积极性,轻工部新的领导班子迎得了大家的信任和好评。

    会后,韩培信以党组名义向中组部、胡耀邦同志写了情况报告。不久,胡耀邦同志亲自主持召开了中央八个部的部长和副部长会议。韩培信代表轻工部党组在大会上介绍了他们“拨乱反正”、平反冤假错案、解放受迫害干部的经验,会上胡耀邦同志传达了中央和华国锋、邓小平同志的指示精神。胡耀邦同志还作了重要讲话,他讲到“文化大革命”的惨痛教训,给全国人民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国民经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我们一定要努力调动广大干部群众的积极性,给大家一个安定团结的环境,尽快地恢复发展生产。各单位、各部门,都要彻底地进行“拨乱反正”、平反冤假错案,让那些曾经受到不公正对待,受到迫害的干部尽快出来工作。在这方面,轻工部带了个好头。轻工部的做法非常好,很有代表性,中组部已经转发了他们的报告,希望参加今天这个会议的八个部能够像轻工部那样,大刀阔斧地做好“拨乱反正”、平反冤假错案工作。推动全党、全国各省市都积极行动起来,把“文革”中受压制、受迫害的干部解放出来,建设好各级领导班子,进行整顿和恢复发展生产。

    会议结束后,韩培信还有话要和胡耀邦同志说,交通部副部长、党组副书记周惠同志也在等着向胡耀邦汇报,韩培信和周惠很熟悉,周惠是江苏灌南县人,又和惠浴宇同志是同胞兄弟。胡耀邦笑着说:“你们排队,我照办。”韩培信在旁边办公室等着,周惠谈完出来后,韩培信进了胡耀邦同志的办公室。胡耀邦说:“韩培信同志,你的工作不错啊,有些同志从省里到中央工作还要一个适应过程,你适应得很快呀。”

    韩培信说:“部长,中央调动一个干部的工作,也是很正常的事,我服从中央决定,按照你的指示,我一定把轻工部的工作做好。”

    胡耀邦说:“既来之则安之,江苏省委的情况我多少也知道一些,我会继续关心的。你搞农业、社队企业,有经验,现在到了轻工部,把轻工部工作搞好,在国家机关工作也是一种锻炼。”

    从胡耀邦办公室出来,韩培信的心里豁然开朗起来,就像胡耀邦同志说的既来之则安之。

    一进家门,韩培信就大声说:“夫人,今晚有什么好菜吗?喝杯酒。”

    王浩说:“看你这样子,一定有什么好事!”

    韩培信兴致勃勃地把今天会议情况和他与胡耀邦同志个别谈话的事,以及他的许多想法、感受,告诉了王浩。王浩说:“看到你心情好了,我也就放心了,工作嘛,哪能处处都顺心,文化大革命那样艰难不也过去了吗。所以,我们都要好好工作,为人民做好事,取得了新的成绩,争口气,让某些人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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